仲父说的好像也有道理,轩辕鸿点点头,“可是,您的伤不是白受了?”

“谢谢轩辕鸿阁下关心。”北顾拍拍他的后脑勺,然后半垂眼帘,隐去眼中的情愫,“她不愿意去的时候,我应该尽力阻止轩辕文;她得到王尔德的宠爱,我不应该责备她,因为我…也宠她。”

“仲父——”轩辕鸿不满地大叫,“不公平!您一点都不宠我,天天叫我抄书!”

“想要我宠你?”北顾暧昧地看着他,“今天晚上仲父哄你睡觉,怎么样?”

轩辕鸿脑后挂着冷汗,匆匆逃出房间。

房间里只剩北顾一个人的时候,他收起戏谑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易被人发觉的苦涩。

“对不起。”如意望着一地的纸片和受伤的格陵兰,话语变得无力,“没想到会伤到你,其实,她应该是想打我的。”

头上缠着纱布,格陵兰摇摇头,“您别管我了,趁热把红豆汤喝了吧!”

“听说你不舒服,怎么回事!”王尔德一踏进如意的房间,就大声嚷,见到受伤的格陵兰,他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瞪了她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移开目光。“你们怎么搞的?”他问如意。

“雨情撕我的信,我打了她,她迁怒格陵兰。”一说起这事,如意还是狠得牙痒痒。

“你打了她?”虽然很少管妾室的事,但王尔德知道雨情在妾室中的地位,现在,如意竟然敢打她?!真新鲜!

如意无视他的惊讶,蹲下身小心翼翼去拣地上的纸片。

王尔德气得想马上砍了她。

格陵兰见状,正欲离开的时候,王尔德忽然叫住她,“你去哪里?”

“殿下应该安慰一下如意小姐,格陵兰先出去了。”格陵兰不想回头看他。

“她不需要我安慰。”王尔德瞥一眼如意,上前一步把格陵兰抓回来,“你的伤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

格陵兰双眼一瞪,刚才被撞得血淋淋都没有流泪的她,这时却哭了,“谢谢殿下…”

王尔德甩开格陵兰,一个冷冰冰,一个又…“如意,那些垃圾让女仆扫掉就好,你这么勤快做什么?”

垃圾?!如意瞪他一眼,小腹绞痛,眼角溢出泪光。

他又说错什么了?“你们都是该死的女人!”

有一片飞到床底下,如意怎么够都够不着,她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格陵兰,最后把目光落在王尔德身上。她咬着下唇,眼儿巴巴看着他的手臂。

这女人,该不是要叫他趴下去为她拣垃圾吧?!他是王储,不是男仆!他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如意叹口气,早就知道他不会帮她拣,这自大的男人!呆会儿他走了,她自己那扫把将它够出来好了。

王尔德看着如意苍白的脸色,还有桌上那温热的红豆汤,在女人堆里打滚多年的他立

刻明白怎么回事。“叫一个女仆进来。”他对格陵兰说,“然后你去休息。”

“好的,谢谢您。”格陵兰擦擦眼泪,转身出去。

王尔德用下巴指指床,“上床吧。”

如意一惊,捧着那堆纸片,后退好几步。

“叫你坐到床上去!”王尔德大吼。

原来是这样啊。如意用手帕包着纸片,坐到了床上,再把它们塞在枕头底下。

这时,一个女仆进来,王尔德吩咐,“把红豆汤热一下端进来。对了…”他转头问如意,“你以前月事来的时候也会疼吗?”

他怎么知道!如意困窘得红着脸,小声说:“不会…”

“那就是因为房事忽然增多,身体不习惯的缘故。”王尔德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继续吩咐女仆:“准备一点补身子的药材给她。”

不要脸的男人!如意用被子蒙住头,背过身去。才过了一会儿,王尔德就用指头捅捅她的被子,好像有什么事。

“给你。”大手中央躺着一张小纸片。

如意呆住了,迟迟没有接过。

“你到底要不要?!”他开始不耐烦了。

如意慌忙接过,包进手帕里面,然后不请愿地说了声“谢谢”。

女仆端了滚烫的红豆汤进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然后站到一旁等待王尔德的吩咐。

如意伸手想去拿汤匙,被王尔德阻止了。“太烫了,我喂你,告诉我今天事情的经过。”说着,他舀起一匙红豆汤,搁在嘴边轻轻地吹。

又一次,如意目瞪口呆。对他送到自己嘴边的汤,她竟然忘记开口。没什么耐心的王尔德捏着她的下巴,把汤匙塞进去。几滴汤汁从嘴角流下,他拿过餐巾为她擦去,还训斥道:“像小孩子一样!”

女仆惊讶得早就合不上嘴,亲自喂汤?王储殿下宠这个女人真到了惊世骇俗的地步!回去告诉其他几个女仆,让她们大吃一惊!

自从她告诉王尔德韦伯下毒的事以后,他的态度来了个180度大转变,似乎对她多了一丝体贴,除了仍强行要她的身体之外。如意一时真接受不了,机械地任他喂自己喝汤。他的体贴,让她觉得危险,身体已经守不住了,不要到时候,连心也要失守…仲父,我想像着你也爱我,我们就这样相爱吧,不要让这个男人插入我们之间…

“你先出去。”如意发现自己在说格陵兰受伤经过的时候,王尔德特别认真,于是,她对女仆说,“王尔德殿下?”

“嗯?”

“告诉我,你和格陵兰之间,到底有什么事?”

王尔德的目光顿时冷了好几度,“你不该知道。”

“也许其中有误会…”如意落寞地垂着头,“越喜欢对方,就越容易误会对方,或许对方根本没有做错…”

王尔德愣了愣,沉下目光,似乎对她的话有所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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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处理这么多人的感情,感觉很棘手。现在两个主角分隔两地,分开叙述,给了配角多一点的出场机会。每个配角好像都有自己的生命与个性,这算是我对自己的疑点突破,希望大家能喜欢我的配角!(众人说:因为你写的主角没人喜欢!)

第十三章

红烛背,绣帘垂,梦长君不知。 《更漏子》 温庭筠

“贱女人!”雨情在房间里大发脾气,她的脸上浮着粉红的印子,微微肿起,无论用多少粉都掩盖不住。害她晚餐只能在房间里吃,就怕一出去被别人看见,知道她今天的丑事。有人敲门?“谁呀!”她没好气地叫。

“我。”低沉的嗓音中含着隐忍的怒气。

“殿下?!那个贱人这么快就去告状了?!”雨情心里大叫不好,急得团团转,好几次冲到门边,可是又不敢去开门,就怕门一开,王尔德冲进来掐死她。可是如果不开,不就死得更快?她跟了王尔德好几年了,他不会这么绝情吧?怀着一丝侥幸,她硬是挤出几滴眼泪,慢慢把门打开。

王尔德高大壮硕的身躯出现在雨情眼前,她一下子跪下,拉住他的裤脚,仿佛自己被查出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跟我说说今天下午的故事。”王尔德居高临下得看着她。

“殿下,您相信我,我什么都没有做,您不要听那个女人胡说八道,我才是受害者啊…”雨情抬起脸,指着自己微肿的脸颊,“我承认我吃醋,所以对她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真没想到她那么野蛮,居然敢打我!您看,肿起来了!”

“就是这样?”王尔德一挑眉。

“是的…”雨情委屈得眼泪直流。

王尔德眉头一皱,厉声道:“你为什么将气撒在女仆身上?!”

“我…”雨情鲜红的嘴唇张了张,“我是…不小心…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没想到她自己摔倒了,就、就受了伤…”

“哦?是这样吗?”王尔德抓起她的领子,眯眼盯住她,“那么我也推你一下,让你尝尝‘自己摔倒’的感觉,怎么样?”

雨情吓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不是再说如意的事吗?怎么扯到女仆身上去了?难道王尔德已经开始爱屋及乌,连如意的女仆都要管了?“殿下…您饶了我…我真的是不小心,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道歉。”王尔德甩开她,“去道歉!”

“我这就去给如意道歉!”性命要紧,现在还是忍着点,看来,王尔德已经被那个女的迷昏了头,怎么说都没有用。

“你可以明天去,因为现在她可能在休息。而且,不是如意,是去向那女仆道歉…”王尔德语气缓和了些。

“女仆?!”雨情呆住了。

王尔德危险地一眯眼,“不愿意?”

“啊,不…”雨情点头如捣蒜,“我愿意、愿意!”

王尔德冷哼一声,转身便走,可是,雨情在后面叫住他,他不悦地偏头,“改变主意了?”

“殿下当年说的话是否算数?”雨情想起今天如意疑似怀孕的事,现在一定要问个明白,否则,将来自己是怎么被打入冷宫的都不知道。

“什么话?”

“忘了吗?您曾说过,在登上王位以前,绝不让任何女人怀您的孩子。”

“问这个做什么?你怀孕了?”王尔德回过身,打量着她——怎么可能,他一直命令他的妾室吃药,雨情、如意都不例外,至今还没有听说任何一个妾室怀孕的消息。得到王位以前,他不会再让女人怀孕,不会!

“不是我…”雨情小心地说出自己的疑虑,“也许是…如意?”

王尔德大笑起来,笑得雨情毛骨悚然,不禁后退几步,“郇雨情,不要对自己太自信。”他冷冷瞥她一眼,迈着大步离开。

王尔德在走廊上徘徊了很久,几个女仆见高贵的王储竟然在女仆住的房间外走来走去,都十分诧异。最后,他吸一口气,推开格陵兰住的房间大门,命令与她同住的四个女仆出去。

伤口隐隐作痛的格陵兰见到王尔德出现,惊讶地捂住嘴。

王尔德反手关上门,靠在门上看着她,丝毫没有走近的意思。

“殿下出现在这里,不怕别人起疑?”格陵兰冷静之后,换上一种淡然的神情,“您是王储,我是女仆,一个身份低贱的女仆。”

他恨她这副表情!她头上缠着的纱布后还透着隐隐的血迹,又是血!她又让他看见血!“你以什么身份介入到我的两个女人之中?”他咬牙,目光瞪在纱布上。

“我说了,我是女仆。如意是我的主子,她跟雨情起了冲突,我要保护她。”

“那么请问,谁保护你?”

格陵兰因为王尔德的一句话,彻底呆了。她默默与王尔德对视着,目光中闪着时光交错的光彩,慢慢地,她的眼眶湿润了。

巨大的敲门声起,王尔德愤怒地拉开门,一排侍卫一字跪下,为首的侍卫说:“报告殿下,国王忽然病危…”

“什么?!”王尔德双眼猛地一瞪,不顾一切朝国王的寝室冲去。

“不好了!”格陵兰急冲冲地闯入如意房里,把如意从床上叫起来。

“格陵兰,你还伤着呢,怎么这么急呀?”喝了红豆汤之后就睡着的如意揉揉眼睛。

“国王病危了!”这可是秦丹的大事啊,这种时候,就算快死了,也得到国王寝室外面守着,为国王祈福。格陵兰手忙脚乱地为如意更衣,将她的头发随便一梳,就拉着她往外跑。

“等一下!”如意想起以前秋音给她的那盒药,听仲父说,里面好像有很了不起的灵丹妙药,虽然算不上起死回生,但听说药效很惊人,或许…可以用?她找出那个破旧的盒子,把里面的瓶子倒出来,翻找了好一会儿,找到了那瓶药。“我们走吧!”她把药揣在怀里,跟着格陵兰跑出去。

“跑慢点,您今天的身子不好。”格陵兰对她说。

跑到国王寝室外面,那里早就聚集了一大堆人,他们都是国王的儿子、妻妾等,王尔德异常高大的身躯在人群中很是突出,他站在门口,看上去很焦急,拳头攥得死紧,伸长脖子往里看。王后站在他身边,不停地用手帕擦眼泪。

“您快过去。”格陵兰推推如意。

天!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如意轻手轻脚走过去,站在人群最后面。忽然,她听见几声冷哼,转头一看,王尔德的几个妾室站在她旁边,用厌恶的眼神看着她。还是换个位置站吧,这里好危险啊。如意心想,正要往前走,就发现一群人全跪下了。她愣了愣,站在原地,看见王尔德也跪着,慌忙跟着跪下。

原来,医生说国王已经无法医治了…

如意握紧手中的瓶子,不知道现在该不该站出来。

王后悲恸的哭声响彻大厅,王尔德抱着母亲,脸上的表情也甚是痛苦。

“奇怪,我有什么好怕,药本来就是用来救人的。”如意心想,“见死不救,蚯蚓哥哥知道了,一定会怪我的。反正国王已经被宣布没救了,那么我试一试也好,救不回来,他们也不能怪我。”想着,如意站起来,高声说:“殿下,我有药!”

王尔德抬起头来,王后则停止了哭泣。

“什么嘛,这个女人又玩什么花招?都什么时候了,还想出风头!”妾室的议论声起,“她不怕死吗?那可是国王啊,万一吃了她的药马上去世,她就完蛋了!”“什么药?她真的有吗?医生都宣布没救了呀。”“我们等着好了,看她有什么好药!”

“她是谁?”王后问。

王尔德望着如意。“我的妾室。”

“这是我们国家很有名的医生给我的药,我不知道它对国王陛下有没有用,可是,请您试一试。”如意的心砰砰跳,握着药的手不停打抖。

王尔德很犹豫,始终没有站起身。

“王尔德,这…”王后同样很犹豫,拉着儿子的手,看看如意,又看看王尔德。

“真的没救了?”王尔德问医生。

医生点点头。

“就让她试一试吧。”王尔德站起来,走向如意,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王后面前。“她是外国人,也许有什么我们国家没有的药。父王已经病危,我们就赌一次。如果…还是没有办法,至少,我们努力了。”

王后看着如意,最终点点头,“我们一起进去吧。”

如意与王尔德对看一眼,也点点头。王尔德牵着如意,走进国王的寝室。许多妾室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现嫉妒的火花。她们纷纷祈祷,让如意的药失效!

如意走到病榻旁,这是她第一次见秦丹的国王,心里很紧张。国王看上去六十多岁的样子一头白色的卷发,双目紧闭,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她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里,无奈国王昏迷不醒,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把药丸放进他嘴里呢?“陛下…”她柔声叫着,轻轻摇了摇国王。

什么声音在叫他?国王微张张眼皮,好像很想看看这陌生的声音来自哪里。最后,他努力把眼睛睁开,只见一个美丽至极的黑发天使正俯身看着自己。哦,他上天堂了吗?否则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天使出现呢?他吃力地抬起手,想抓住天使的手,意外地,真的让他握住了,暖暖的,柔柔的小手,原来,天使的手是这样的…

见国王醒了,还握住自己的手,如意赶紧将药丸送到他嘴边,接过王尔德递来的水,舀了一匙,慢慢灌进国王的嘴里。见到国王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证明他已经将药丸吞下去了,在场的所有人松了口气,但又马上紧张起来。

如意任国王握着自己的手,跪在床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所有人都秉住呼吸,期待奇迹的发生。

不知道蚯蚓哥哥的药到底能不能救国王,如意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她应该有失败的心理准备才是。世界上绝对没有能让死人变活人的药,秋音的医术再怎么高明,如果国王确已病入膏肓,恐怕也救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