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绛对轩辕鸿姐姐的事不感兴趣,心不在焉地听着。

跟北顾预料的一样,图坦果然半夜来袭,百架战船齐过河,浩浩荡荡,大有夺天之势。幸亏我方早有准备,一看见对方战船靠近,千万支火箭就射向战船。一时间,火光冲天,惨叫声、咒骂声不绝于耳,有人跳下水,有人不习水性只能在船上等待救援。

北顾身穿一套黑色长风衣,迎风而立,静静观察前方的战事,火光将他的脸映成黄色。一支长剑别在他腰间,他的手塔在剑把上,剑把的末端镶着一个硕大的蓝宝石。

轩辕鸿和宇文绛骑在马上,也在观看战事。没想到火攻会这么成功,一会儿时间,对方的进攻兵力就损失大半。宇文绛偏头望着北顾,只见他完全没有一丝自得的样子,静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在沉思什么?难道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计谋多么完美吗?忽然,北顾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目光来源看过来,与她对视。宇文绛好像做错事一样赶紧移开目光,北顾也没有多计较。

“轩辕少将!对方主将带着大队人马登陆了!”一个士兵来报。

“很好!我们杀他个片甲不留!”宇文绛远比轩辕鸿来得兴奋,拔出剑,一夹马钉,向前方冲去。在她的带领下,士兵们拿好武器,纷纷杀上前方。

主将亲自登陆?北顾压着眉头,隐隐感到有些不妥之处,刚想叫住轩辕鸿,就看见他英勇地骑马奔向敌军。

不好!北顾波澜不惊的双眸中闪过一阵惊涛。

宇文绛一路杀了个痛快,觉得事情实在太顺利了,她一定要比轩辕鸿早一步擒到主将,让北顾对她刮目相看!正当她得意之时,又觉得哪里不对,怎么敌人越杀越多呢?回头一看,后方忽然涌出许多敌人!从后追来的轩辕鸿也感到情况不对,大喊一声:“不好!”宇文绛环视一圈,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我们被包围了…”她的身边只剩轩辕鸿,原来,敌人故意引他们俩过来,然后单独围困!粗略地数了数,围困他们的人至少有一两百,应该只是想活捉他们,然后要挟退兵。这是敌人在中了他们的火攻之计后的反击,而他们轻敌,一下子中了计!她和轩辕鸿要是想突围,每人必须杀掉近一百人!可是——怎么可能!

她奋力与敌人对抗着,轩辕鸿也是,几十个敌人倒下了,他们的身上沾满血迹,宇文绛的体力越来越弱,好几次,敌人的剑就快碰到她的身子了,她才用尽全身力气挥剑挡住,可是,代价是——她掉下马,被敌人的剑刺伤了大腿。几个敌人拥上来,想把她拖走,她挣扎着,轩辕鸿回身来,为她赶走了敌人,但是又很快被新的敌人缠住,无暇顾及她。她用剑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咬牙忍住那钻心的疼痛,继续杀敌。轩辕鸿呢?他怎么样了?她寻找着他的身影,却惊讶地发现,一个敌人偷偷摸摸在他身后举起了剑!天啊!“鸿!危险!后面!”她急得大叫,手臂忽然被划伤,她疼得一眯眼,再看向轩辕鸿的时候,他竟然平安无事?!一个矫健的黑色身影持剑站在轩辕鸿身后,刚才要偷袭他的那个敌人已经气绝倒地。那是谁?居然冲破包围来救他们了?

现在她能想到的,只有一个人。

那人转过脸来——果然是他——轩辕北顾!

一把剑向她的心口刺来,她因为分神,一时间竟然愣在那里,想防御的时候,手臂上的伤又使她抬不起剑来…

“砰”一声,兵器的碰撞引起了火花,北顾如震开她的剑一样震开了对方的剑,下一秒钟,北顾的剑就毫不留情地刺进那人的心脏,拔剑而出的时候,血喷了出来,他回身闪过,再使一招“横扫千军”,聚在宇文绛周围的一排敌人全部倒地。

她呆了,记得他曾经说“我不擅用剑”。

她呆在原地,几乎像在欣赏节目一样,看着他带着一种残忍而嗜血的表情,在短短数分钟内,独自将一百多敌人刺死剑下。血浸透了他的黑衣,唯有那戴着戒指的左手干干净净,更添

一丝诡异。他如同来自地狱的使者,好像背负巨大的使命,谁敢阻挡,遇神杀神,遇鬼杀鬼!

宇文绛看清楚了——他在保护轩辕鸿!

百余敌人死在北顾的剑下,其他的吓得四处逃跑,头都不敢回。

宇文绛的灵魂被撼动了,在她看见北顾残忍而嗜血的一幕之后——他像在争霸的雄狮,运剑中显示逼人的英气,招招凶悍,并且一招致命。好毒辣的武功…表面那么平静的人,一出手竟然毒得让人难以想像。

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征服的…北顾用一次毁灭性的杀戮,让她意识到,他高得不可触碰。究竟什么样的女人才能让他露出温柔的一面?

第三十四章《一晌贪欢》桃桃一轮ˇ第三十四章ˇ鬓点吴霜嗟早白。更谁念、玉溪消息。他日水云身,相望处、无南北。

《迎春乐》周邦彦

看着如意每天都跟那个叫什么“蚯蚓”的男人呆在一起,逛街、聊天,还去莉薇那里学做家务,与那个野蛮的女人成了好朋友。王尔德要发疯了。他一直忍着,没有在如意面前爆发出来,但是,人的忍耐总是有限的。他把如意叫到走廊上,臭着脸向她摊牌:“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你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已经尽量忍耐了,可是你太过分了,你不觉得吗?!”一个王储,忍耐王妃与别的男人这么亲密,他已经做得很不容易了!

“我喜欢他?你怎么知道的?”如意诧异了。

“难道不是?”王尔德霸道地推断,“掩饰是没有用的,我说过,只要你不离开我,你喜欢谁都行,你用不着骗我。”

“之前你还在怀疑我仲父。”受不了这男人!他想绑住她吗?

“他…”王尔德顿了下,见她要走,忙拉住她,“你又要去哪里!”

“我要去看莉薇,让她教我做家务,我要学做菜、洗衣服。”如意挑衅地看着他,好像在说“要一起去吗”。

“小如意。”秋音笑咪咪地过来,一看到王尔德拉着她的手,笑容马上停滞。

王尔德知道他为什么不笑了,这个男人的反应这么明显!他以前当着北顾的面亲如意,那个北顾可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可见,真正喜欢如意的就是这个比女人还好看的男人!他把如意搂进怀里,用一种独占性的目光向秋音示威。

“王尔德!你抱得我喘不过气来了!!”如意试图拉开他的手,可是没有成功,反而让他越抱越紧,她真的要窒息了!天!谁来救她!

秋音的指缝中,几根银针若隐若现。

“丈夫抱妻子,有什么不对吗?”王尔德又用了些力气。

秋音举起手,危险的银针蓄势待发。

“呜…”如意发出痛苦的呻吟,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如意!如意!”王尔德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医生说如意的身体还是很虚弱,瞧自己干了些什么!他横抱起如意,准备去找医生的时候,一只白净的手挡在他面前,一看,竟是秋音。对了,这个人好像是神医嘛…王尔德万分不情愿地把如意交给秋音,让他抱着如意去自己的卧室,自己跟在后面,叫人把翻译找来。

秋音把如意放在床上,拉过她的手,为她切脉。他安详地闭着眼,静静倾听着,那真是一副美丽的图画,只是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忽然,他的脸色变了,蓦地睁开眼,好像做了个噩梦似的。

“她怎么样?”王尔德谦逊地问道。翻译如实问秋音。

秋音用美丽的眼睛瞥了眼王尔德,才慢慢开口:“她来秦丹之后晕倒过几次?”

王尔德仔细想了一想,“好几次了,一受刺激或是身体不舒服,就会晕过去。”

秋音放在如意手腕上的手指剧烈抖了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他闭着眼调整了很久,默默站起来,收拾着行李,像是要离开。

“你不开药吗?”王尔德问。

秋音没有等翻译解释给他听,就用一种很痛苦的表情望向王尔德,王尔德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像是要哭一样。这个怪人又怎么了?秋音拿了自己的行李,坐在窗台上,回过头,万分眷恋地凝视着如意。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该不是要自杀吧?王尔德还没靠近秋音,就见他从窗口跳了下去!他一惊,趴在窗台上往下看,可是什么都没看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那只蚯蚓究竟怎么了?王尔德看着窗外发愣。不好!如意醒过来的时候怎么说啊!他飞快地转身看着昏睡的如意,仿佛可以看见她醒来时发脾气的样子…

战事过去的第二天,轩辕鸿低着头站在北顾面前,他的身后,坐着手脚缠满绷带的宇文绛。北顾已经换去了那身黑衣,一袭墨绿色戎装,坐在营帐中央,脸上杀气不见。

见他们俩不开口,宇文绛忍不住了,“是我的错,你不要怪罪他。”

“宇文小姐,我在管教我的侄子。”北顾不去看她,称呼她为“宇文小姐”而不是“副将”。

轩辕鸿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说话。犯了这么大的错误,轩辕鸿自知,一顿严厉的惩罚少不了。

“他是督军,也可以惩罚我!”宇文绛要不是受伤,早站起来大喊了。

“既然你这么希望受罚,我成全你。”北顾面无表情,语气却很是轻松,“你回家去吧。”

“什么?!”他竟然要她回家!宇文绛什么罚都愿意接受,唯独叫她回家,这万万不能!“我为什么要回家?我可以继续战斗的!北顾…不,轩辕大人,你换一种方式吧!”

“你身上的伤足以让你休养三个月。”北顾望着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虽然他欣赏她这种不同于一般女孩子的勇气与毅力,但是为她将来着想,他还是要让她回去。“不好好医治,以后嫁不出去。”他调侃着。

“我…谁跟你说我要嫁人!”宇文绛看着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而故意说得很大声。

“不嫁人吗?”北顾故意叹口气,“那真是可惜了天下男人。”

“回去吧,日后有机会,定会去府上探望我所见过最勇敢的女子。”北顾挥挥手。

宇文绛略带希望地望向他,焦急地问:“你、你真的会去?不骗我么?”

轩辕鸿不禁“扑哧”笑出来,但是感觉到北顾投来的阴冷目光后,马上沉下脸。仲父啊仲父,你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魅力吗?你可是迷倒了最那个最勇敢的女子啊!真好笑,明天写信给姐姐,让她知道仲父的魅力,哈哈。

宇文绛出去以后,北顾敲他一记,“差点死在敌人手上有什么好笑的吗?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说来听听。”

“仲父,您别误会,我笑的不是昨天的事情啊。”轩辕鸿摸摸后脑勺,“您不会还没看出来吧?宇文绛对您…”

“跑步十公里,格斗一百回合,射箭一千次。”不等他说完,北顾就将此次的惩罚说给他听,毫不留情。

轩辕鸿汗颜,点点头。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坐在营帐里出谋划策相当于纸上谈兵。”北顾把手搭在他肩上,“仲父只帮你这么一次,敌人还会再来,而且,你必须自己一个人应对。

“仲父,您要去哪里?”

“秦丹南部边境。”他用来推倒政权的军队在那里训练,他刚好趁此机会去察看一下他们的情况,而且,这样一来,他是不是乐意离如意近一点?不过,还是见不到她就是了。近一点

也是好的…

轩辕鸿心知肚明,知道他要去察看那里的军队,不过隔墙有耳,他不便再问,于是说:“我会记住的,一切小心。”

“以后不可鲁莽。”北顾说完,便走出了营帐。没走上几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叫他——还是个女的。他转头,看见宇文绛拄着拐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你要走了?”她的语气中竟然含有小女人的哀怨。

“还是改不了偷听的习惯吗?”隔墙果然有耳。

她一拐一瘸,艰难地向他走来,离他很近了,才停下,抬头看着他,很不舍,“图坦大势已去,战事很快就会结束,为什么不多留几天?”

“就算我留下,你也见不到我。”

“为、为什么?”

“我已经叫你回家去了。”

“你多留几天,我过几天再回家好吗?”她像讨价还价似的追问。

“我必须走。”

“北顾!”她心口一紧,竟然扔下拐杖抱住了他!然后,下一秒她就后悔了,她以为他会很生气地推开她,可是…他竟然没有。换她推开他,拾回拐杖,她很不解地看着他的眼睛

问:“你为什么不推开我?”

北顾扫了一眼她大腿上渗着血迹的纱布,他是很想推开她的,但是这么一来,她的伤口会撕裂——她是一个豪爽不做作的女子,喜欢讨厌全表现在脸上,她抱他是出于喜欢,而不是勾引,他没有必要做出让她心灰意冷的事情来。他也知道她喜欢他,被喜欢的人推开是很烂的感觉,不要这样打击她吧。北顾没有回答,转身离开。

如意昏睡了两天两夜,醒来的时候发现王尔德趴在床沿睡着了。但是,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摇醒,问秋音去哪里了。

“他走了。”王尔德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是连他自己都知道,如意不会相信自己的。

“你叫他走的?”如意狐疑地问,眼神中充满敌意。

“我没有。”他的解释苍白无力,以前都是他在质问她,现在角色换了,他什么时候成了弱者?

“你把他找回来!”如意捶着他的肩膀。

王尔德抓住她的手,“能找得回来的话,他早就站在这里了。”

“我不管——”

“闭嘴!以后不许提起他!”王尔德压住她,牢牢按着她的双手,“你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你,你记住了吗?谁也不能!”

“我讨厌你!”如意朝他大喊。

“哼。”王尔德不屑地冷哼一声,开门出去。

当天,女仆告诉他,如意去了莉薇家,而且不肯回来。“让她留!”王尔德恶狠狠地说,没有派人去找她。

五天过去了,王尔德还是不派人来找她。

“你不用送我衣服,我平时也穿不了。”莉薇跟她出去逛街散心,见她要买衣服给自己,连忙拒绝。她叹口气,“你跟他赌气,也不是办法啊。那种男人,离开他算了!”

“我要是能离开他,早就离开了。”她必须等,等到北顾来接她为止。可是,每当她想起王尔德说“不要离开我”时的样子,她就觉得很心痛。

“喂,你看那个人,好奇怪哦,把脸都蒙起来了,真的这么冷吗?”莉薇指着远处一个人笑道。

如意看了一眼,附和:“是啊,好好笑。好像是个男的吧?好丢脸哦…”说着,她又转回身,拿起另外一套衣服,问:“莉薇,这件好看,我们一人买一件好吗?”

她不知道,那个把脸蒙起来的人就是来秦丹南部边境察看军队的——北顾!军队就驻扎在城外,北顾刚好路过这里,为了不让人发现他是外国人,特意蒙了脸。

如意在与莉薇试衣服的时候,北顾就从她们身后走了过去,没有留意到身边的那个人就是他一直想离近一些的人儿。

本可以相见的两人,就这么错过了一次…

王尔德忍到第十天,终于亲自来接如意。王尔德连续来了一个月,小列文都跟他混熟了,非要他抱抱不可,连莉薇都没有办法。而且,王尔德竟然也不排斥那个小孩了!可是,莉薇根本不买他的帐,他每来一次,她就把他赶走。

“你终于肯跟我走了?”王尔德抱着小列文,看着一脸怡然自得的如意,他可没有好脸色,因为他今天又和那个野蛮的女人吵架,心情差得不行。

如意逗着小列文,却不知道在旁人看来,他们三个就像一家人。

莉薇抢走小列文,瞪着王尔德。

“如意,我们走!”王尔德回瞪莉薇,拉着如意的手,将她拽出巷子口。“以后不准来找

那个疯女人!同样一个母亲生的,怎么差距那么大!格陵兰才不会像她这样刁蛮!”

如意笑而不答。

“你笑什么!”王尔德轻轻捏着她的脸,在她挣扎的时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笑你终于知道格陵兰的好了!”如意推开他,向前跑去。

“喂!你又跑去那里!给我停下!”王尔德气急败坏地追上去。

如意只顾着朝前跑,经过一个埋首走来的人时还是没有注意——他就是要回轩辕氏国的北顾。

他们同在一个城市一个月,两次擦身而过,不过,都没有遇上。这能不能说是一种遗憾

呢?世界上,毕竟相遇的人少,错过的人多。

第三十五章《一晌贪欢》桃桃一轮ˇ第三十五章ˇ芳草连空阔,残照满。佳人无消息,断云远。《迷神引》柳永

逝者如斯,四年时间过去,轩辕文没有料到,她接到秦丹现任国王——王尔德的一封加急文件,以最强硬的口吻命令北顾去秦丹。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北顾与如意的私情被他发现了?

诸君一定也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吧?迷题一会儿向你揭开。先看看轩辕文的做法。她先让人请来了媚珍,告诉她这件事,“无论如何,不可以让北顾对如意再有那种不正常的感情!”她给媚珍看了一个小长颈瓶,里面装着透明的药水。

“这是什么?毒药!”媚珍的心狂跳起来。

“不是毒药,但是比毒药更毒…”轩辕文将瓶子交给一个杀手模样的男人,命令他马上去秦丹,让如意喝下里面的药水。“那是一种可以让人性格大变,最后让喝了药水的人发疯致死的好东西…”一抹阴笑浮现在她的嘴角,“就让北顾体验一下不一样的如意,也好让他死了心!”

媚珍不解地问:“不一样的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