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颜领命而去,我这才回到银笙她们这里,那几个丫头竟还没选好,女人买东西果然很是费时间,不论今古!

“你们既然这么喜欢买东西,干脆咱们今日就不去串门了,就好好逛大街吧,完了去天香楼好好吃一顿,我请客!”天香楼是天京第一食府,去吃的都是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一般的平民老百姓都没法儿吃到那儿的菜,听说我要请客去那儿吃,几个丫头高兴疯了,马上跟了我走。

旁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云萱!”我回过头,欣喜地叫道:“楚大哥!”许久没见到楚湘寒了,听说他的母亲年前就病了,他是个孝子,在家侍奉母亲,一直没有出门,不想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他瘦了些,不过眼神清亮,看起来很有精神,此刻正弯着唇角,温文尔雅地看着我。

“我听你三姐说你病了,不曾想你好端端地在这大街上站着,你这病倒是好得快啊!”他戏谑地说道。

谎言当面被人揭穿,我脸皮再怎么厚,这会儿也挺不住,只得不好意思地对他做了个鬼脸:“我二姐也不喜欢我,去了倒惹得她不高兴,不如不去!楚大哥,你千万替我保密哦!”楚湘寒一向对我不错,我相信他会帮我。

“好啊!不过你要谢我,请客可得算上我一份!”他笑着说道。

“行行行!这个还不简单,多一个人是吃,少一个人也是吃,我还正愁凑不够一桌呢!”

“既然如此,也算我一个!”我这儿正说得起劲,又一个声音加进来。我一看,顿时后悔出门前没先看看黄历,束连成在那儿站着,似笑非笑,面带狡黠。我睁大了眼睛,在他的四周围搜索了一遍。

“你找偁么?很遗憾他今儿有事出去了,没跟在我身边!”束连成眼睛眯了一下,笑着说道。

“没有…那,那惹是王爷不嫌弃,就一起吧!”我说道。还好端木偁没来!

因为有束连成在,堂堂王爷不可能与下人同桌,我们只得分为两桌吃。本来正好一桌坐满,这下因为他,害得我要多花一倍的银子,表面上我对他笑容可掬,心底下骂了他不只一遍两遍。银子不是这么拿来浪费的!我思忖着,天香楼的东西这么贵,呆会儿最好想个办法打包回去,给王大娘和翠花她们也尝尝。

无颜的办事效率还是高的,我们坐在饭桌前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刚开始动筷,他就回来了,对我轻轻点了一下头,那表示幕后之人已经查到!这样就好,我安心地吃起来。

“云萱,你和偁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我问他,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早点告诉我们,好准备贺礼啊!”束连成话一出口,我差点没噎着,赶紧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楚湘寒说道:“既然端木兄弟都未说,想是还未定确切的日子,是吧,云萱?”

还是楚大哥好啊,知道替我解围,我赶紧点了点头。

“今早我还听父皇说了,要让偁早日与你完婚!”束连成看着我继续说道,“估计等你三姐出阁之后,马上就轮到你了!”

“是吗?”我只得笑了笑,端木偁最近不时地会去凌府,但他从未在我面前提过婚事。

“你与偁,很多地方都相似,倒真是绝配呢!”束连成低声说道,看着我的目光幽远而专注,深不可测!我觉得整个人好似要被他的目光所淹没,无处可藏。

我转头和楚湘寒说话,借机避开了他撩人的目光。“楚大哥,你一直都很照顾我,云萱敬你一杯,在此谢过!”

楚湘寒含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云萱若有用得着楚大哥的地方,尽管说,我以后也会一如既往,尽我所能照顾你!”

“哈哈!”束连成冷笑道,“楚湘寒,这话你也敢当着偁的面说么?”

“有何不敢?”楚湘寒竟不怕死地对束连成说道,“这是我的真心话,句句出自肺腑!”

“只怕偁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束连成脸色略变,仍旧带了笑容说道。

“云萱给我这个机会就成了,对吧,云萱?”楚湘寒笑着问我,眼睛里有一种熟悉的光芒,让人心安。我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点了点头。

最终,一场宴席不欢而散,束连成憋着气先行离去。

“楚大哥,你这是为什么?惹恼了他,对你没好处!”看着束连成离去的背影,我对楚湘寒问道。

“没关系,你不用为我担心!云萱,我对你说的话你要记住了,当年送你的玉鹦鹉还在么?”看我点了点头,他接着说道:“有事就着人拿着它来楚府找我,即使我不在,见了它,也会有人帮你!”

直到回到凌府,我还搞不清楚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楚湘寒会突然跑来对我说这番话,束连成又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希望我嫁给端木偁么?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把一切告诉无颜,让他帮着想想究竟是怎么回事。无颜和锦书他们坐在另外一间房,并未听到我们的谈话。

“主子,照您这么说,楚公子的玉鹦鹉估计是某样代表他身份的标志,他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你,又说要帮你,应该没有恶意,不过这原因嘛…”无颜沉思着,忽然喃喃说了一句,似乎是“难道是像我一样”,我也在想,没听真切,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属下是说难得猜出来,主子都猜不出来,像我这样的人更难得猜出来!”无颜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我白了他一眼,说道:“算了,懒得猜,只要咱们有事不去找他,便也欠不了他这个人情!对平王,你提醒赵昂他们,虽说咱们替他办事,也不可不防,传递消息时小心一点,别让他知道了你们的身份!你查案的结果如何,说来听听。”

“是!”无颜答道,“主子,那些要杀你的人应该是五小姐雇的,我跟踪那三人,看见是五小姐的护卫常顺与他们接的头。要不要我出手…”

我摆了摆手,有些期待地说道:“不需要,这是我的个人恩怨,我自己解决!你不觉得日子很无聊吗,我们的五小姐刺杀失败,不知道下一步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无颜叹了口气:“主子,您别贪着玩了,虽说您厉害,但是只怕她使暗招,还是得防着点!”

“不是有你在我身边么?无颜!”我走过去,拉住无颜的手紧握了一下。

无颜的眸中透出坚定的光芒:“主子,只要我在,定不让主子受到一点伤害!”

接下来的几天,凌明珠并没有什么动作,见了我仍是一幅爱理不理的样子。看在二哥的面子上,第一次我放过她,再有下次就不可能了,她怎么对付我的,我会一一奉还。隐隐的,竟期盼着她的再次出手,也许我本身就不算是个好人,明知道她不会轻易放手,却伺机而伏,只等着给自己找个冠冕的借口对付她。

也许这是个长期抗战的问题,半月过去,我再也未遇到过意外,生活一片波澜不惊,守株待兔的兴奋劲儿也过去了,日子又恢复到最初。这期间接到了二哥托人带回来的家书,还有一封是叶轻尘给银笙的,从信中得知他们在莫朔一切安好,两军对阵时,在束潇然的指挥下,还曾小胜过几场。

三夫人在世时,银笙被我当众许配给了叶轻尘,虽说当时是为了骗三夫人,却也一直没澄清过这事,外人只当他二人真是未婚夫妻,他俩人最初见面颇为尴尬,后来相处日久,情愫暗生,竟来了个假戏真做。所以叶轻尘给银笙来信,没有人会生疑,而这信笺中,另夹了一封小信笺,却是束潇然给我的。

我得闲的时候就拿着信展开来看,信中没有过多的甜言蜜语,字里行间却透出无限关怀,连添衣加裳之类的琐事他也想到了。真真是“有情谁道不相思”,我将信笺翻了又翻,恨不得能多翻出几页来。这里春色已在打头了,塞北应该还是白雪茫茫吧,也不知道他在那里过得好不好,会不会瘦了。

我很想给束潇然写封回信,但信是从莫朔召回京的一位官员带来的,他不再回去了,我只得另想办法。

“唧”的一声,一只小鸟展开翅膀,斜着身子从空中掠过,停在刚发芽的柳枝上,歪着红红的小尖嘴顺起了羽毛。对了!我的小白鸽!我兴奋地跑进屋去,提笔待写回信。

既然用鸽子带信,这篇幅就有所限制了,写什么呢?我陷入了沉思。写诗词吧,我知道的不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就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地难为情”?好像都是些艳词,太露骨了,恁不含蓄!束潇然的信平实中隐含着深情,好歹我也要学他那般。

我果然不是才女,想了半天愣是没想出什么好句,倒是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个谜语。我手上蘸墨,提笔便在纸上画了一堆圈圈点点,这个比较节省纸张,又能表明心意,就看我家的潇然能否猜得出来。

信写好,我吹干了纸上的墨,掏出赵昂给我的竹哨吹响,不一会儿空中便出现了一个小黑点,渐渐近了,方才看到小家伙白白的羽毛。它娴熟地停在了我的肩头,漆黑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我将信卷好,封上蜡,另书七个字“莫朔束潇然亲收”,裹在外面,一并装入竹筒,系在它的爪子上。追魂阁的消息网遍布天下,我相信赵昂一定能够帮我把信带到,何况用信鸽,会是最快的方式。

鸽子放出去后,我坐上秋千架上,轻轻地晃着。锦书从院外走进来:“小姐,恋舞姑娘派人送信儿来,说是请柳姑娘、琴姑娘她们和你去聚一聚。”

封后庆典之后,束连成请了恋舞去平王府教他的姬妾习舞,没教多久,就被束连成收入房中,成了他的众多姬妾之一,这以后我们便很少见面。听说束连成对她甚是疼爱,为了避免别的姬妾与她争风吃醋,还专门为她买下了一座别院,单独居住。我们原先本就要好,这些日子一忙,也因着束连成的关系,我都没去看过她,见她相邀,何况请的又都是相熟的姐妹,当然不能不去。

“银笙不是伤风了么,你在家陪她吧,我邀柳姐姐一同前去就行了!”我对锦书说道。

“来的人说了,柳姑娘和琴姑娘她们已经在那儿了,所以专门派了人来接小姐过去。”锦书回道。

“那好吧!”我笑了笑,要没人接,我还真不知道恋舞具体住在哪儿呢!“无颜还没回来么?”

“是啊,他去了边宅,这会儿柳姑娘在恋舞姑娘那儿,他和边大哥逮着这个机会,还不知道要聊到什么时候呢!”锦书一边说,一边给我拿来披风系上,送我出门。

走到廊下,迎面撞上了凌明珠,装扮得整整齐齐,也像是要出门去。见到我,她冷起脸顺手就打了身边新买的小丫环一个巴掌,说道:“不要脸的小娼妇,整天就想着勾引人,成天价地往外面跑,咱们凌府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光了!再有下次,看我不把你打死!”

我知道她是在指桑骂槐,不过和这种没见识的人吵架,简直就是浪费时间,我懒得理她,自顾自从她身边走过。她在我背后发出一阵冷笑,那声音如同夜间的山魈鬼魅,无比瘆人,听得我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赶紧加快脚步,好早点离开这个看起来像是疯了的女人。

出了院门,等在外面的小丫环迎了上来,请我坐上马车。她是恋舞从暖阁带过去,叫做宝儿,我也曾见过几次。

“好好照顾银笙,我可能晚些时候才能回来,你们别等我!”我对锦书吩咐道。难得姐妹相聚,今儿说不定要闹到很晚。

马车辘辘作响,一路向着城郊方向驶去。

“王爷给恋舞姑娘买的院子离得远么?”我问宝儿。

“是啊,凌小姐!因为我家姑娘喜欢桃花,这边的桃花是整个天京城最为繁茂的,到了春天开得很美,王爷便给姑娘找了这个院子!”宝儿圆圆的脸蛋笑起来有两个酒涡,很是可爱。

“平王对你家姑娘倒是疼爱得紧呢!”我说道。

“嗯!”宝儿说道,“王爷几乎每天都来姑娘这院,今儿正巧来信说有事不能过来,姑娘这才得空请众姐妹来坐坐。”

我与她一路聊着,感觉也没多久就到达了目的地。下了马车一看,那院落确实种满了桃树,虽然精致,却是小了些。我皱了皱眉,平王不是很宠恋舞么,怎的这般小气,这院子也太普通了!

宝儿看出了我的疑惑,笑着说道:“凌小姐是嫌这院子小么?我家姑娘说了,再大也不过是住这么几个人,还难得管理,不如小些,也省下些钱好做别的!”

说得也是,我笑了笑,在她的带领下走进院内。

到了厅内,却只见恋舞带着一身的酒意坐在杯盘狼藉的桌前,见到我来,她呵呵地笑道:“展瑶,等你半天你还是来晚了,柳姐姐要回去陪新郎官,琴吉儿她们要去排演新曲,都走了!”

我走到桌前坐下,“是你派人去叫我叫得晚了,倒怪在我头上,柳姐姐也真是的,知道我要来却不等我,有了夫君就不管姐妹情了!”我调侃地说道。

“对啊对啊,她们走她们的,咱们姐妹也好久没见了,虽然就咱们俩,也不能扫了兴,宝儿,把冷菜撤下换热的上来!来来来,陪我多喝几杯!”

宝儿清脆地应了一声,找人来撤了一桌的残羹,很快换上了一桌。看撤下去的那桌酒壶都有四个,估计恋舞刚才已经喝了不少,一向温婉柔顺的她喝了酒却像变了个人,颇为豪爽。

我早上只顾着想束潇然去了,饭也没吃多少,这下看着满桌的食物,顿觉饿了,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展瑶,酒也喝点!”恋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给我斟了杯酒,自己也满上了。

“哎呀恋舞你就别喝了,看你脸红通通的,站也站不稳,刚才一定喝了不少了!”我抢过恋舞手中的酒杯,不让她再喝。她吃吃地笑着说道:“要我不喝,那就你来喝!”

“好好好,我喝我喝!”接过恋舞手中的酒杯,将半醉的她扶坐在椅子上,看她不依不饶地样子,我只得喝了几杯下肚。

我酒还真上头呢,两杯下去头就晕了!我一个站不稳,跌坐在椅子上:“这酒真烈!”

“是啊!不烈怎么会让你站都站不稳呢?”恋舞的语调怪怪的,我看过去,她的眼神清澈,嘴角含笑,正戏谑地打量着我,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样子!我忽然发现撑着头的右手力气在一点一点地消失,糟了,中毒了!

“恋舞,原来这是你设的局!柳姐姐们压根就没来过吧?”我告诫自己千万不能慌,一定要冷静。

“对啊,你真聪明!”恋舞拍着手笑道。这时候我发觉她和刚才的凌明珠竟有几分想像。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我?难道是束连成的主意?”恋舞是束连成的人,而且我想到岑大哥提醒过束连成一直在打探我,要我小心,虽说我在帮他做事,但他并不知道,难道是他要对付凌家,所以找上了我?

“哈哈哈…”恋舞笑得前仰后合,“枉他这么喜欢你,为你费尽心思,你怀疑的对象居然第一个就是他,若是他知道,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不是他?那会是谁?”我问着她,希望能多拖延一点时间,我身上带了那么多解毒药,却不能解所中之毒,因为我中的是蒙汗药,只需要冷水就可以化解药性,这里却没有一滴冷水!我的饭菜和酒中应该都被下了药,要不是我内功精湛,早就不醒人事了。丹田还有一丝内息,我不动声色,慢慢引导着它在周身运转,希望早点恢复功力。

“会是谁?你不知道吗?是了,你怎么会知道!”恋舞的表情有些癫狂,她几步走到我身边,揪住我的衣领,盯着我细看。我这才发现她的脚跛了,怪不得走路摇摇晃晃!

“你这张脸也没见有多好啊,到底使了什么手段,那些男人一个个都迷上了你!”看我瞧出了端倪,她冷笑道:“你终于看出来了,我现在是个瘸子,舞惊天下的恋舞,居然是个瘸子,没想到吧?”

“怎么了,恋舞?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些难过,怪不得恋舞会像变了个人,到底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会搞成这样!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你还问我,这都拜你所赐!”她恶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他爱的是我,哪怕他有了王妃,有了那么多姬妾,他最爱的只有我!”

“他说我的舞姿是他见过最美的一个,要我陪在他身边,一辈子跳舞给他看。他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对我是那么温柔,他说过,终有一天,他要将这天下都拿来献给我!”恋舞的眼神变得陶醉,陷入了甜蜜的回忆,“我们两个曾经那么恩爱,我爱他,不是爱他的权势,不是爱他的金银,我是爱他这个人,为了他,我可以抛弃一切,我只要他陪在我身边…”

“哈哈哈…”恋舞不是在笑,她双手撑着桌子,泪如泉涌,“一切都是谎言!谎言!这些话根本就不是对我说的,他是对另一个人说的!”

“都是你!你为什么要替我跳飞天舞,若不是你,我也不会糟到如此下场!”恋舞冲过来,抓住我一阵摇晃,我刚聚起的一点内劲又被她给摇散了。

“他让我再跳一次飞天舞给他看,我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要跳?那时候我就应该瘸了腿,或许他就永远不会发现,永远不会离开我!”

“恋舞…”我不由得喊道。虽然不知道她要怎么对付我,不过看她这个样子真的很可怜。束连成若是真爱她,又岂会因为舞不是她跳的就抛弃她呢,不会这么离谱吧!

“住嘴!”恋舞吼道,“我跳了几步他就看出来了,他问我那天跳舞的是谁,我说了是我,他不信,他说身段不一样,跳舞那人的轻功显然比我好得太多。当时他看我的眼神那么冰冷,我真的好怕他会离开我,我告诉了他,我告诉了他跳舞的是你…”

恋舞目光怨毒地盯着我:“你没有看到他那时候的表情,那么慌乱,那么惊喜,当时他就甩开了我,喃喃自语:‘原来是她,真的是她’!你有没有发觉我们俩长得有些像,他一直就把我当成了你的替身,那些话,他是在对着你说,不是对我…”

我骇然地听着,不敢相信。束连成当真爱我?不可能!他那个皇帝老爹已经够变态了,满后宫娶的都是长得像旧情人的女人,难道他也遗传了这一点?我不会这么倒霉吧,成了他挑替身的范本!

“知道我的腿是怎么瘸的么?因为他天天要我跳飞天舞,我受不了他总是透过我去找你的影子,于是故意弄伤了自己,那样我就不用跳舞了,没想到以前的伤还没好断根,新伤加旧伤,就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所以他就这么对你,把你丢到这个小院子里了?这么无情无义的人,你还记着他干什么?”我说道。

“你真是天真啊!他怎么会这么对我呢,就冲着我长得像你,他也会对我很好的。他不能光明正大地搂着你,每天都会来找我!”恋舞哈哈笑着,环顾了一下四周,“你以为我真的住在这里?这不过是为你准备的罢了!”

“恋舞,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动手?”门被人一下推开。

我抬头看去,轻声笑道:“凌明珠,果然是你!我就说这么好的戏码,怎么会缺了你!”

“你以为你很聪明么?”明珠得意地笑道,“如果你真聪明,怎么还会上这个当?”

我确实不够聪明,打死我也想不到,恋舞会与凌明珠勾搭在一起,而且看来二人相识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没理她,转向恋舞说道:“恋舞,咱们曾经是好姐妹,不管怎样,我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我对平王,从未有过私情,何况如今我已有婚约在身,你为何要害我?”

“你别信她,恋舞,她前几日还和平王私会来着。端木偁以前就拒绝娶她,如今又怎么会看得上她!端木偁不是平王的人吗?这定然是平王的计谋,先用端木偁之名定下了她,等有照一日平王登基,那个婚约就不作数了!”凌明珠见恋舞神色有些迷茫,赶紧说道。

恋舞点了点头,对我说道:“我承认自己对不起你,为了让他对你死心,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现在这个关头,我的内力并未恢复半分,她们两个一起上的话,我根本不是对手。更何况既然下的是蒙汗药,还不知她们会用何种招数对付我!

“恋舞,我出了什么事,你以为你逃得掉么?凌府的人知道我是你请来的,他们也见过了宝儿。平王若是知道,他必定不会放过你!”我说道,尽量争取时间,多一秒,便多一分机会。

回话的是凌明珠,她阴恻恻地笑道:“凌云萱,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恋舞不用你担心,她今日一直在自己住的院内,没有出过院门,至于你说的那个宝儿么…她半月前就已经死了,谁会相信你们看见过一个死人?哈哈哈…”

我无话可说,这么说来,她显然半月前就开始布今天这个局了,所有的细节她都考虑过,根本就没人能抓住把柄。估计她们早就安排了宝儿假死,与她们一起设这个局,而我出事之后,宝儿和去接我的车夫铁定会被灭口。如果有人说是宝儿去请的我,没有人会相信这话,因为宝儿是个死人!

凌明珠走到恋舞面前,伸手要道:“东西拿来,我亲自动手!”恋舞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朱红色的药丸,显然是倒得多了,她拨了一颗在一边,准备把其它的装回瓶里去。

“算了,都拿来!”凌明珠一把夺过倒出的药丸,握在手中向我走来。

“明珠,一颗就够了,这药药性极强,多了会死人的!”

凌明珠没有听她的,上前捏着我的嘴,将几颗药丸一股脑地塞到了我嘴里,我摇头挣扎,想甩开她,奈何全身无力,虽吐掉一些,还是被强迫吞下了两颗药丸。

恋舞有些慌张地说道:“明珠,你不是说过咱们只是让她身败名裂,不害她性命吗?”

凌明珠说道:“没事,恋舞,两颗药死不了人。”之后凑到我耳边,说的却是:“就算吃药死不了,相信经过后面的经历,你也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凌明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你不是喜欢勾引男人么?我就让你一次勾引个够!这是杏花楼最高级的‘合欢’,我怕太多男人你应付不来,特地找来帮你的,你要怎么感谢我?”她的声音很温柔,面上的表情却无比恶毒,慢慢地对我说道,“以后,我看那个人还是不是对你那么死心塌地,一生都只会爱你一个!”

她口中的“那个人”,除了束潇然还会有谁!她那么恨我,不光是因为三夫人之死,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从云萝口中知道了束潇然爱的是我!这一刻我很后悔,我发誓,以后我决不会给自己的敌人一丝机会!

凌明珠和恋舞出去了,“合欢”的药效渐渐开始起作用,我觉得身体一阵燥热,口干得厉害。不过正因着这春药的缘故,丹田中有一股气息四处乱窜,趁这个功夫,我在呼气的当口咬破舌尖,拼劲全力,强行让这股气息逆行向上,经期门、或中、风门,直冲百会穴,脑中顿时清明了许多。经脉逆行的结果却使得我胸中一闷,吐出了几大口鲜血,不过这样一来,我虽受内伤,功力却恢复了二成。

房门再次打开,五个猥琐的男人鱼贯而入,淫笑着向我走来。我强忍着那令人不安的燥热,紧紧握住刚才敲碎的半边破碗,指着来人,哑着嗓子说道:“别过来!”

他们当然不会听我的,当先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哈哈笑着说道:“小美人儿,大爷不过来如何让你快活啊?你那点破玩意儿还是快丢了吧,伤不了大爷,小心割到你自己!”他一边说道,一边扑了上来。我使出一招“雪落无声”,将手中的破碗化为剑招,在那大汉即将倒在我身上时出手,一点星芒,无声无息,迅疾地切断了那人的咽喉,我微一错身,他便倒在我身旁,眼睛大睁着,脸上还保持着初时的笑容,喉管中的血急喷而出,染得满地都是。

另外四人像见了鬼似地看着我,还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死的。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必须尽快解决,不然药力越来越强,我会支持不住的。那几个人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扬掌向我拍来,竟是会家子!我不闪不避,硬接下他这一招,在他的手掌拍上我胸膛时,喷出一口鲜血。强忍着心头见到血的不适,借着疼痛带来的清醒,我再次出招,这时候不能心软,他们不死,便是我死!我将手中的破碗片再次砸碎,拼尽全力,以暗器手法使出一招“漫天飞雪”,分别射向四人的要害。天池剑法,名不虚传,四人应声而倒,立毙当场,我也无力地倒在地上。我暗自庆幸,还好凌明珠找来的这五个人,不是武功高手,不然我此番休矣!

催动了内力,“合欢”的药效发挥得更为猛烈了,我瘫软在地上,难耐地扭动着身子,全身像是有蚂蚁在爬,痒痒地,难受得厉害。

“云萱,云萱!”我听到有人在喊我,我答应着,出口的声音却似蚊音,无人听见。

“呯”地一声,门被大力推开,一个人影快速地冲到我面前将我扶起:“云萱,你没事吧?”

我全身火一般地烫,轻哼了一声,微微睁开眼,看向面前的男人,是端木偁!挺直的鼻梁,长而黑的睫毛下有一双深邃而漆黑的眼,那唇,棱角分明,微微湿润。“哄”地一声,我的脑子炸了!

“求你,打昏我!”我颤抖着说道,行动却与言辞相反,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嘴唇不由自主地贴了上去,含住了端木偁那看起来漾着水意的唇瓣,身上的燥热顿时减轻了些,我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感受到一片温凉。

端木偁愣了片刻,任我在他的唇上肆虐,在听到我低吟一声后,不仅没有推开我,反而一把将我搂住,变被动为主动,吻住了我微张的唇,舌尖跟进,与我唇齿相依,纠缠嬉戏。身上的麻痒似乎好了些,又似乎更甚,我玉腕轻勾,搂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拉得离我更近,贪婪地汲取着那种令我身心舒爽的感觉。

好热!我撕扯着身上的衣物。他的吻越来越热,缓缓地从我的唇滑下去,吻上了我的颈项,继续下移,隔着一层未褪尽的衣料,在胸口停住。

他将头埋在我胸前,过了片刻,抬起头神色复杂地看着我,喑哑地说道:“对不起,云萱!”

我神智迷糊,脸色潮红,微喘着气,迷茫地看着他,正想出声叫他不要停,已被封住了穴道,不能动弹。

端木偁将我的衣襟拢了拢,抱起我纵身向野外飞去。到了一个湖泊边,他解开了我的穴道,被寒风一吹,我的神智稍微清醒,问道:“端木大哥,这是…做什么?”

他说道:“你脱了衣服在水里泡一个时辰,药效应该就能解除,湖水很深,你小心一些,我在那边等你!”完了转身便要离开。

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道:“可是,我不会凫水!”

“那…那你脱了外衣,我抱你下去!”借着月光,我发现他的脸红得厉害。

经过了刚才的事,我也很是尴尬,不过没有办法,要想解了药性,非得下水。我们两人分别脱下身上的衣服挂在树上,仅着里衣。他走过来搂住了我的腰,将我轻轻带入水中,一片刺骨的凉意袭来,化解了身上的燥热,我打了一个冷颤,不自觉地靠紧了他。

初春的水刚化冻,比结冰时还冷得厉害,水直泡到我胸口,冷得我牙齿格格地打着颤,还好蒙汗药的药性遇凉水则解,我只得运起内力御寒。刚提气,小腹一阵刺痛,我闷哼出声,身子一歪,倒在端木偁身上。

“怎么了?是不是太冷了?”端木偁搂住我,看我脸色苍白,紧张地问道,同时伸手贴在我的后心,一股热力沿着他的掌心传入我的七经八脉。

定是刚才强行运功逆行经脉伤了内息,而且还硬受了那人一掌,不赶快调息的话,怕会留下后患。顾不得掩藏了,端木偁武功高强,正好借他一臂之力。

“端木大哥,麻烦你依我之言将内力输入,先身柱,再至阳、脊中、命门…”端木偁贴在我后心的手明显地颤了一下,随后按我所说在我身上的各处穴道游走。

我闭上眼,默念着冰禅诀,引导真气在全身游走,在端木偁的帮助下,很快将“合欢”全部清出了体外,内息也渐渐归位。天池老人所创的冰禅功果然非同一般,一个小周天运行下来,我的指尖过处,漂着一块一块的寒冰。

“谢谢你!可以上岸了。”我转过身说道。端木偁凝视着水面的异样,目光闪烁。

他抱着我跃出水中,不自在地撇过脸去,说道:“先将你的湿衣脱下,换上干的,再叫我。”说完提起他自己的衣物走到另一边。

我看看自己里衣湿透,身上曲线毕露,不禁哑然,等他走出了我的视线,赶紧脱下来换了。

“凌明珠,这笔帐姑奶奶记下了,不十倍奉还于你,我就不是人!”

“端木大哥,我好了!”着装完毕我对着另一头大叫道。

端木偁走了过来,身上也穿戴整齐了,手上还拎着透下来的湿衣服。

“扔了吧!”我笑道。我的已经被我抛入湖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