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踟蹰了一下,也将他的湿衣扔入了湖中。

“今天的事,谢谢你!”我由衷地对他说道。“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端木偁说道:“我今日去看你,听锦书说连成的小妾请你和柳姑娘去赴宴,刚刚走开,我之前遇见了柳姑娘,她去了暖阁教授琴技,并未去赴宴。我觉得奇怪,再一问来接你的是丫环宝儿,我听连成说过,府里半月前病死了个丫环,就叫宝儿!想想不对劲,于是我便一路打听着找了过来。那些人为什么要害你?他们…是不是你杀的?”

我正色道:“害我的不是他们,他们只是棋子,我本来不想杀他们,不过如若那样…”我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想必也明白。

“那是谁要害你,你可知道?”他关切地问道。

“是凌明珠和恋舞,不过我想她们不会承认!”

“你妹妹?怎么可能?”他说道。

“连你都不相信吧,所以别人更不会信!”我说道,“她们就是算好了才会下手,不管我是活是死,都没有人会怀疑她们。”

“云萱,”端木偁踌躇地说道,“我没想到…你会武功!”

“瞒不住你了!不过我会武功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希望你能替我保密,不想多生事端!”

“好!我不会对别人说的!”说完这句,他沉默了半天,方才问道:“你既然会武功,怎会着了她们的道?”

“这还不简单,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有防人之心,所以被暗算了!”我说道。

“她们为什么害你?”端木偁奇怪道。

原因?我怎么回答呢,看着端木偁,我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想不通!”

当我在一次站在凌明珠的面前,她的表情终于不再平静,那双明亮的眸子中写满了惊慌。照她的计划,我现在应该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决对没想到我会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而且看起来精神奕奕,毫发无伤。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很可怕吗?”我摸了摸脸,嘴角带着一丝浅笑,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像平常一样问道。

“你…你怎么会没事?”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声音颤抖。

“奇怪了,我会有什么事?”皱皱眉头撇撇嘴,我说道,“你就巴不得我出事吗?我这一天都好好地呆在府里,怎么可能出事!”

“你一整天都在府里,怎么可能,你晚上可是出去了的…”看她的表情,肯定以为我疯了。

“没有,我没有出去过!对了,我记得好像你来找过我,有什么事吗?”

凌明珠此刻变得迷糊了,她还在理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只想赶快摆脱我好去合计合计,猛摆着手说道:“没有,我没找你!”说完转身便走。

等她走出大约十步,我一个移形换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前面:“你还没有说找我有什么事呢,说完了再走啊!”我的眼角淌下了两行血迹,伸出冰冷的双手向她的脸上摸去。

“鬼啊…”凌明珠吓得大叫一声,跌跌爬爬地向兰香苑跑去,一路上不时地撞到前面的树或假山,压根不敢回头看。

我掏出绣帕擦了擦脸上的颜料,阴恻恻地丢过去一句:“明珠,明天我还会来找你!”

无颜从暗处走出来:“主子,何必留着她,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不如属下直接把她给做了!”

“无颜,你不觉得对付种心肠歹毒的人,直接杀了太便宜了她吗?我要让她尝尝恐惧的滋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感觉,叫做生——不——如——死!”我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二天,郊外桃园某户院落发现五具男尸,天京知府衙门经审查,五人乃是被杀身亡,现场有凶手的血迹,估计是江湖仇杀。知府衙门全城搜捕,到处抓身上有伤之人。我听到这个消息,暗自好笑,这里又没有DNA鉴定,这辈子,他们是别想找出凶手了!

凌明珠的丫环楚袖一早就借口找银笙要花样儿绣手帕,见到我时表情有点怪,看来是到我这院里探听消息来了。凌明珠估计被吓得不轻,竟然不敢亲自来。我在心里说道:你就等着被本姑娘吓疯吧,如果真疯了,也许我还考虑放你一马,毕竟疯子不用负法律责任,否则你的下场绝对比你对我做的更惨!

凌明珠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惨不忍睹,有无颜这个易容大师在,我想扮多恐怖就有多恐怖,每天晚上我都会不定时地去将她吓醒,在轻功的掩护下,只让她一个人看见,别人谁也没看到。白天我却装作没事人样,她看不出一点破绽,几天下来,神经已经濒临崩溃。

大嫂沈晴宛有一天来到我这里,很奇怪地问我明珠是怎么了,居然要她请法师到家里做法事。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说不定是做了什么坏事,自个儿良心不安了,这家里的人,一个二个做了些什么,谁知道!”我淡淡地答道。

嫂嫂听了我的话,不置可否,后来也没见她们请什么法师来,凌明珠也就继续每天晚上受着折磨。想当年咱的恐怖故事没少看,我会把染着鸡血的衣物、死猫死狗之类的丢到她的房里,在被其他人发现前又收回。如此一来,她急剧地消瘦下去,两个眼圈乌黑,再没有了昔日的美貌娇颜。

端木偁最近基本上每天都要来我家报个道,他看我的眼神再无隐藏,是个人都能明白他那洋溢着热情的目光代表了什么。这人是个正人君子,没有强迫我按旨意嫁给他,而且在我神智迷糊的时候也没有趁人之危,还救了我,所以怎么说我都不可能将人家拒之门外。

可是看着那张俊脸,我就情不自禁地想到那天缠绵悱恻的吻,幸好他最后把持住了,否则我们俩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意乱情迷之际,我曾以为在我身边的是束潇然,要不是他及时封住了我的穴道,我差点就叫出了束潇然的名字。

面对他愈演愈烈的殷勤关怀,现在我的处境很是尴尬,既无法冷漠地拒绝他,亦无法接受他对我的好意。还好他的名字不太好喊,一声端木大哥,多多少少与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的日子不平静,外面的日子同样不平静。那王娇俏一直玩失踪,实际却是在康王府与束成孝好得蜜里调油,束连成糟受兄弟夺妻之辱,表面不动声色,暗中却做着准备,满腔的积愤终于在这一天爆发了!只是我没想到,他的第一把刀,对准的是凌府!

一天清晨,御林军统领说是遵从圣旨,忽然带兵包围了凌府,不让府中任何人随意出入。这场危险谁也没有料到,打了凌暮天一个措手不及。

“无颜,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我叫过无颜私下问道。

“前些日子听海笑说平王奉旨审案,审理过程中翻出了一些旧案,扯出了不少人,最近朝中不少大臣都递了折子,参了威国公一本,好像与四年前军中粮草失窃案有关,具体情况不清楚。不过听说所递上去的折子都被皇上扣下了,没有多加理会,这会儿…难道是有了眉目?”无颜说道。

“算了,管他那么多,咱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只是不能出去了!”我兴趣恹恹地说道。

“主子,你不担心吗?要不要我想办法出去找人帮忙?”无颜问道。

我摇了摇头:“照你这么说来,这事八成和平王有关,他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且看看是什么事吧。要是我爹真的犯了法,那也没办法。”

我们被囚禁的第二天,皇上身边的漆公公亲自来传旨,我大哥凌云涯被冠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和我爹凌暮天一起被抓走,凌府所有财产即日查封,有关人等先行羁押。

漆公公传过旨后,笑眯眯地来到我身边说道:“萱华郡主,你既是宁亲王的义女,算不得凌家人,皇上另有口谕,请郡主即刻入住宁亲王府,皇上派了端木公子来接你,马车已经在府门外候着了!”

整个凌府的女眷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惊到了,一个个张皇失措,没了主意,现在听我竟然避过了这桩祸事,都羡慕地看着我。

嫂嫂沈晴宛牵着可儿的手,上前对我说道:“云萱,现在全家只有你一个人是自由之身了,请你去我娘家和几个姐姐家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能不能救救爹和你大哥,我不相信他会通敌!”

自己不相信有什么用,关键是看皇帝相不相信,还不知道我那大哥到底有什么把柄给人家抓住了!我点点头,走过去扶着大娘,对她说道:“大娘,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倘若真如圣旨所言,那可是满门抄斩的罪!你先放宽心,等我打听清楚再说。”

二娘和大哥的两房小妾七嘴八舌地说道:“四小姐,你一定要救我们啊!皇上既然封你为郡主,对你定是宠爱有加,你去求求他,连我们也一起放了,好不好?”

大娘是所有人中面色最为平静的一个,她仍旧把玩着日常所戴的那串佛珠,低声对我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切都是天意,云萱,你能帮的话就帮帮凌家,不过要记得先要保护好你自己。”

我点了点头,心中有点感动,大娘对我始终还是不坏!

凌明珠忽然扑上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是你,是你这个祸水!自从你回到这个家,我们就没有好日子过了,一定是你害我们的,这些人都是你招来的!”

“啪”地一下,凌明珠被五夫人一个巴掌扇倒在地,“这丫头真是疯了!云萱,你不要理她!”

她将云萝拉过来,泪眼盈盈地对我说道:“云萱,请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救不了我没关系,请你救救云萝,如果老爷他们的罪名做实了,我们即使不死也会被官卖掉。云萝是你亲妹妹,求你,一定救她…我给你磕头了。”

说完她就要跪下磕头,我急忙将她拉住:“五娘,你放心,事情不是还没查清吗?说不定等皇上查清了就没什么事了!我答应你,云萝不会有事的!”

五娘挂着泪笑道:“谢谢你!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我步出门外,端木偁正在那儿等着我,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容宛如神祗,闪着一层淡淡的光。

他微笑地看着我,眼中的深情似水流淌:“云萱,还好我早一步得到了消息,没有人为难你吧?”

我就说我也姓凌,皇帝怎么会这么好心放过我呢,看来是他去讨的旨!

我摇了摇头。他上前来伸出手,说道:“我来接你去宁亲王府,来,上车!”

见我不动,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却没有收回手,坚决地、固执地向前伸着。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在他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我顶了凌云萱这个身体,就无法弃凌府于不顾。即便是凌暮天和凌云涯有罪,但大娘她们和那些孩子、下人是没有罪的,何况无颜、锦书、银笙、荷烟和小月也在其中。于是当日我就按照嫂嫂说的,到京中各亲戚家中寻求帮助。

到了孙太傅的府上,门房一听说是凌家的人,干脆连门都不开,说是老爷吩咐过了,不见凌家的人。我暗暗冷笑,原来亲戚也是一样,大难临头各自飞!

怜儿见状,对门房喝斥道:“咱们郡主来看她自个儿的姐姐,难道还看不得了?这孙府又不是皇宫内院,郡主连宫里都去得,还进不得你这小小的孙府了?”

“郡…郡主?”门房听到怜儿的称呼,疑惑地看看我。

“这是皇上亲封的萱华郡主,是你们少夫人的亲妹妹,你可睁大眼睛瞧仔细了!今儿你要敢将郡主挡在门外,今后只怕你八抬大轿去请也别想请到!”悦儿也怒道。

门“吱”地一声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那门房赶紧上前凑到耳边嘀咕起来,那人一边听一边抬眼打量着我们。随后来到我面前,躬身行礼:“在下是孙府的管家孙同,见过萱华郡主!”

没下跪,我这个半道出现的郡主果然不怎么受待见!幸好我也不喜欢人家给我下跪,倒也没计较,只让他领我去见了我大姐云荭。

“四妹妹,爹怎么样了?”云荭一见我就眼泪汪汪地问道。

“还不知道,大姐,你公公不是太傅么,常在宫中走动,想必知道些情由,我想找你打听一下,也商量商量我事要怎么办。”我说道。

“我公公前几日就说了,凌家的事很严重,不许我见凌家的人,怕连累了孙府。”云荭说道,“你姐夫新娶了两房小妾,本来对我就冷落,幸而公公婆婆对我还算好,如今要是我再不听他们的话,以后只怕日子难过,四妹妹,我帮不上忙,你还是去找找你二姐夫,他交友广,和几位王爷关系也不错,兴许帮得上忙。”

这个大姐是个胆小怕事的主,她是凌家的亲生女儿都置身事外,我这个冒牌的还瞎起个什么劲儿!我只得告辞出来,又去了二姐家。没想到这家更过份,躲起来人影都不见,说是回老家探亲去了!也怪不得,通敌的罪名那么大,不连累到他们就够好了,谁还管凌家如何!接下来去了嫂嫂沈晴宛的家,没想到她家也被凌府牵连了,户部尚书沈崇在朝堂上只为凌府求了一句情,便被皇上停了职,闲坐在家中,看来他能帮的也只是如此了!后来又去了平日里与凌暮天关系不错的几个同僚府上,不是吃闭门羹,就是被人拿言语搪塞,没个准信。转了一天没有收获,本来还想去未来的三姐夫李子悦的家,这会儿也没了心情,估计去了也是一样,不如不去。

算了,只有重新想办法了。以前看电视上演的一般只有男的会被杀头,女的一般都是卖了做官妓,或是给大户人家当丫环,也不知道这容国的规矩是不是这样的,要真是的话我只有凑点钱,到时候把想救的人一个一个买下来,也不知道可不可行!

我边走边想着,怜儿忽然扯了扯我的手:“郡主,你看,那不是端木公子和李公子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端木偁和李子悦正向这边走来,显然也看见了我们,端木偁眼睛一亮,拉着李子悦快步走来。

“云萱,我们两个正找你呢,听宁亲王妃说你去亲戚家中探询消息,事情办得如何?”端木偁问道。

我摇了摇头,苦笑道:“没办法,谁都怕被连累,这会儿躲都躲不及,还有谁会相帮!只有等我父王回来,看看他在宫中探到些什么了!”

“你三姐…她还好吗?”李子悦轻声问道。我这才看向他,他的神色有些焦急,脸上关怀之情如此明显。

“她本来胆子就小,这次给吓坏了,我出来的时候她哭得眼睛都肿了。”我实话实说,“你要真担心她,去求求你爹或许有用!”

李子悦的爹李行是京城守备,也算是皇帝的亲信之一,如果他能帮着说上几句话,或许有用。不过李子悦虽是他的小儿子,但因是庶出,在家中地位不高,只怕求他他也未必肯帮。而李子悦自己只是个副将,帮不上什么忙。

端木偁说道:“他去求有什么用啊!李大人今日把他叫了去,说是不能与通敌卖国的贼子有所关联,要他马上退了与凌府的婚事!子悦不从,他爹已经大发雷霆了,这会儿再去求他,怕不被他打死!”

可怜的云菲,还没嫁过去已经被抛弃了!我叹道。不过这样一来也看出了李子悦对她是真心。这个男人有担当!我不禁对李子悦生出几分好感。

“老实说,我不知道我大哥有没有真的通敌卖国,不过总是要查清楚吧,如果真有其事当然国法不容,但若是有人陷害于他,那也应当还他一个清白是不是?如今是非未明,把凌府的人全羁押了也不太合理,皇上好像对你很好的样子,要不,你去帮凌家求求情,与此案无关的人看能不能先放了?”我对端木偁说道。

“好吧,”他思索了一下,“我试试,但不知道能不能成!”

与端木偁和李子悦告别后,我遣走了怜儿和悦儿,一个人来到边宅。

“主子,要我们怎么做您尽管吩咐!”赵昂看来是知道了,沉稳地说道。

“除了帮我查查我大哥到底有没有罪,还有,是谁要对付凌家,其他的你们什么也不用做。”我说道。

赵昂点了点头:“属下已经派人去查了,如果我猜的没错,挑起此事的应该是平王,不过皇帝对凌家的权势已经忌惮很久了,不排除这是皇帝授意的可能。”

“我也怀疑过,可是…平王为何要对付凌家?难道他发现了什么,还是我大哥真的通敌?”我有些奇怪,我二哥不是平王的人么,难道一旦涉及到权利,真的一点情份也不讲的?

“主子,平王府的情报一直以来全是从我们这里传出去的,这次确实是平王得了消息翻出了此案,这消息他却从未要我们去收集过,显然是从另外的渠道得知,会不会…他已经怀疑到你的身份?”

我想了想,从恋舞那里他已经知道了我会一点轻功,但详细的情形他并不知道,即便端木偁露了我的底,应该也不至于猜到我就是无名吧!

“应该不会,我会小心行事的,你不用担心!”看赵昂有些担心,我说道,“我大哥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通敌卖国的,如果那样,当年怎么还会打胜仗?也许是有人陷害他!不管怎样,你去查查,尽快告诉我结果。”

赵昂应了声是,我接着说道:“虽然凌府被卫兵把守着,但是无颜是闲不住的,估计晚上他会过来。你告诉他,前几天晚上我做的事让他接着做下去,不过要小心点别被人发现了!”凌明珠啊凌明珠,我人不在,魂儿可是会一直跟着你!

夜晚的时候,我决定去平王府探探风。

穿上了夜行衣,只露出两只眼睛,我伏在束连成的房屋顶上,轻轻将瓦揭开一道缝,向下看去。束连成在屋中踱着步,两手背在身后,眉头微皱着。秦洛立在一旁,眼光随着他的步子移动,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半晌束连成都未开口,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主子?”秦洛出声叫道。

束连成停了下来,说道:“凌云涯还未认罪么?”

“认了是抄家灭族的罪,他当然宁死不认!”

“等连五将信拿回来,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束连成冷笑道,“这事千万不要走漏了风声,否则一切就功败垂成了。”

“是,属下省得,一定派人严加防范!”秦洛答道。

“哎!”束连成叹了一口气。秦洛小心翼翼地说道:“王爷,凌四小姐那里…”

“她毕竟是宁亲王的义女,何况有我和偁向父皇求情,这事连累不到她。听说偁今日已将她送至王叔府上,只盼她莫要生事才好,否则父皇一怒的话,只怕我也保不了她!”听束连成这口气,本姑娘倒还欠他人情了!

“属下是怕她知道了是王爷翻查出了凌府的案子,因而怪罪王爷。”

“她不会知道!即使她知道我也必须这么做。”束连成说道,“王简表面与我翁婿相称,其实他早知他女儿随了康王,潞州的兵权已然成了四弟囊中之物,如若再加上凌暮天手中的这份,我还拿什么与他抗衡!我一直都在拉拢凌府,凌暮天那老狐狸却不偏不倚,只在那里作壁上观。云封虽跟了我,谁知道是不是他的诡计!如若他们早日归顺于我,我还可以保住凌家,如今凌云涯既然跟了康王,趁此机会,既可卸了凌暮天的兵权,又可以博得父皇的好感,何乐而不为?秦洛,成大事者,儿女私情要先放在一边,成功了你才能得到,失败者是什么都得不到的!”

秦洛说道:“王爷既然知道利害,请恕属下多言,端木公子与凌小姐已然有了婚约,请王爷还是不要执着于她了!”

束连成笑道:“秦洛,我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你看着吧,他们俩的婚事,决对不会成!”

听他这样说,我在屋顶上吃了一惊,我和端木偁的婚事不成对我来说是好事,但是他怎么如此肯定?难道端木偁对我的喜欢从头到尾都是假的,一切都是他俩的计谋,目的就是——我?

“王爷这么有把握?”秦洛问道。

“虽说圣命难违,这天下却有一个人敢于违抗圣旨,而且我父皇绝对不会问她的罪!”束连成嘴角轻扬,若有所思地笑着。

“王爷是说…”秦洛带着一丝了然,挑了挑眉毛,欲言又止。

束连成肯定地点了点头:“想必你也猜得到,正是我的舅母,也是我父皇的义妹!她只道父皇要配给偁的是个庸俗之人,定然不会同意,何况她七日前已为偁订下了一门亲事,对方温柔美丽,文武双全,正符合偁的择偶标准!等我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估计她就会叫偁回去成亲了吧!”

秦洛笑了,露出白白的牙齿:“原来王爷都安排好了,属下的心思果然比不了王爷!”

束连成满意地笑道:“秦洛,以你的身手,监视了凌府那么久,却一点也没发现凌云萱会武功,就凭这一点,想要赶上本王,你还差得远呢!”

“王爷说的是,属下还得再多修炼修炼!”秦洛嬉笑着对束连成打了个千,“这还多亏了王爷纳的那个小妾,不然王爷也一直被蒙在鼓里!”

束连成的脸冷了下来:“那个贱人竟敢害她!还好偁去得及时,不然倘若真出了事,她的下场就不止这样了,十条命也不够她赔!”

他知道了!听这样子他还很生气,恋舞不知道被他如何处置了?我凝神细听,只听得秦洛说道:“王爷吩咐了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过她毕竟是您的小妾,将她丢到那种地方,传出去了也不好,不如…”

“不许放了她!”束连成眼神一凌,冷冷地说道,“她不是喜欢用‘合欢’吗,就让她在那里呆一辈子好了,天天都可以享受!”

我心头一凉,听这口气,恋舞怕是被弄到了妓院之类的地方,其实本来我确实很恨她,不过后来自己没事了,想想她也可怜,又是受了凌明珠的挑唆,本打算不加计较了,谁知道束连成却为我报了这个仇。想想束连成也真够冷血的,恋舞如果不是为了他,也不会变成这样,他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竟然狠心对一个深爱他的女人下手,这样的男人,想想都可怕!

秦洛神色微微一黯,看来他对恋舞还颇为同情。“凌云萱掩藏得这么好,怕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王爷还需得当心些!”

束连成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要不是处于他的上方,正好面对着他,连我都难以发觉。“她我倒不担心,凌暮天与她,还不如宁亲王来得亲厚。只是…她再怎么说也是凌暮天的女儿,表现得过于平静了些,显得丝毫不紧张,要不是她有救他们的十足把握…”

“不可能!”秦洛顾不得规矩,出声打断了束连成的话,“连五可是江湖排名第二的高手,那信他已探明了藏处,只等今晚动手,只要信到了他的手中,谁也救不了凌家父子!除非端木公子会帮她!”

“放心,偁视我如兄弟,不会背叛我,何况此事他并不知情…”束连成犹豫道,“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有点不合情理了,难道凌云萱根本就不在乎她的父亲和哥哥?”

“这也有可能,”秦洛说道,“毕竟凌家人不曾善待过她,而且她母亲听说是中毒而死…”

“如果真是这样,我倒小瞧了她的手段!确实是配得上我的女人!”束连成冷然一笑,眼睛眯了一下。

我在屋顶听着,心头直冒火,谁稀罕配得上你?这家伙还真自以为是!要不是想接着听下去,我立马吐他一口唾沫飞快闪人。

“我担心的是那个无名公子,自上次见过后这人从未露面,你们想尽办法也未探出他的底细,这人当真不容小觑!当日他说凌云萱是他的红粉知己,我只道他是说笑,因为相传那潞州第一美人柳梦裳就是他赎了去。后来发现在暖阁的柳念瑶与那柳梦裳显然是同一个人,竟又是凌云萱的义姐,如此说来,真正赎她之人应该是凌云萱,所以她才会改了‘念瑶’这么个名字,‘瑶’,不正是指的夏展瑶么?那么,凌云萱果真是无名公子的人?无名公子武功深不可测,若真是他的人,凌云萱会武功也就不奇怪了,定是他教的!只是…他们又是如何认识的?”

束连成说了一大串,似是问秦洛,又似自语。柳姐姐的事果然瞒不过他,他也真会装,从来没有在我面前表现出来过!想想我又不觉好笑,无颜的易容术当真高明,他压根怀疑不到我和无名会是同一个人!

“王爷分析得是!”循声看过去,只见秦洛低首回道,“属下再加派人手,定要将那无名公子的底细探查出来!”查吧查吧,你查得出来算你的本事!我在心里开心地笑道。

“不管怎样,现在他们是在为我做事,在事成之前要尽量拉拢无名,切不可得罪于他!”束连成说道,“你下去吧,唤偁进来,我有事找他!”

秦洛出去了,束连成喃喃自语道:“凌云萱啊凌云萱,你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招惹了那么多的男人围着你转!”

我轻轻动了动肩头,换了个姿势,心道:谁让你们围着我转了,以为我乐意么!

听得门“吱”地一声响,我低头看去,端木偁走了进来。

“连成,找我有事?”他问道。

“听说父皇又催你成亲了?偁,你不是说过绝不会喜欢这个女人么,我还以为你是与父皇作戏的,难道这次真的对她动了心?”

端木偁讪笑着斜睨了束连成一眼,说道:“一是我太武断,二是她藏得太好。连成,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难道你还不明白,你都能为她动心,我又有何不可?”

束连成笑一笑,随意地说道:“可是她不会武功啊,就凭这一点,离你的要求也差了一大截!”

我紧张地捏起了拳头,盯着端木偁,看他会怎么说。他愣了一下,说道:“她确实不会武功,不过我可以教她!相信以云萱的聪明,学武功也是很容易的!”

“是吗?”束连成淡然一笑,目光盯着屋子的某一处,轻笑着说道,“那么偁该回一趟越州了,禀过了舅父舅母方可早日成婚啊!”

“对啊!我早该回去禀明爹娘,他们一定会喜欢云萱的!”端木偁开心的笑道,“谢谢你提醒我,连成!”

“什么人?”守在门外的秦洛抽出剑,向院墙东面追去,束连成和端木偁闻声出来,端木拔出佩脸,身子如月光闪过,白衣飘飘,瞬间已超过了秦洛,将一个黑衣蒙面人拦在身前,挺剑便刺。

两人缠斗在一起,那黑衣蒙面人招式毒辣,刀刀砍向端木偁的要害,可惜他的功夫大不如端木偁,几招过后已然招架不住,步步后退,紧跟着赶上去的秦洛却又堵住了他的退路。

“你再不去救人,你的同伴就完蛋了!”趁着那边平王府的侍卫一窝蜂涌出来的混乱,我压低声音,以男声说道。

另一面的屋顶上飞起一人站在我面前,与我同样装束,一双眼睛在蒙面黑巾外凌厉地看着我:“你在我之后来,我又是屏住了呼息,你却能知道屋顶的另一面有人,足见阁下内力深厚,阁下既未揭穿我,想来是友非敌,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