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端木公子不见了,他怕是知道了你和王爷的事了。我虽不希望小姐喜欢他,但是说起来他还算是个好人,没有难为小姐,如果他真的遵守诺言,应该会向皇上提出退婚吧。那个古里曼姑娘那么美,和他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呢,真希望他们两人能成,那样的话小姐也没那么多麻烦…”银笙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只用鼻音来回答她。我告诉他们端木偁和古里曼因为还有其他的事情,便与束潇然的五位师伯一起走了,不过银笙显然认为没那么简单。

“咦?小姐的衣裳怎么少了一件?那件白色的上衣怎么不见了?刚住下那天我整理包裹,还记得放在这件蓝裙的下面!”银笙惊叫出声,吓了我一跳。这丫头至于么,记什么不好偏偏要记得那件衣裳!

我想到那天晚上,不禁脸热心跳。当时在紧要关头,我随手在枕边抓了一样东西,就抓到了那件衣裳,第二天正想着是烧了好还是拿去洗洗继续穿,却被束潇然抢了去,说是初夜的落红是要保留下来的,我怕抢了动静太大惊动别人,只得随他去了,后来再问他要,他说帮我收好了,让我别操心,当时还害得我郁闷了半天。

“那件衣裳不小心染了血迹,被我丢了。”我见银笙还在不停地找,只好说道。

“染了血迹洗干净就行了,小姐干嘛要丢了啊!”银笙说道,“是帮无颜换药染上的吧?还是…王爷?”

“你管它是谁的,反正那件衣裳没了,整理其他的就好!”我敲了她一记爆栗,狞狰着脸说道。

我们初时的八个大人,如今只剩了六个,住在周家大院这段时间,冯皓不时来看我们,给我们送这送那的,甚是客气。听说咱们要走了,他牵来了最好的马,给我们准备的食物比我们自己准备的还要多。

“王爷与几位要去的地方可有风险?需不需要末将派人护送?”他嘴里在问束潇然,可我总觉得他的目光越过了他在看着我,心头感觉怪怪的。

“不必了,多谢冯大人,咱们此去青州,路途不远,要不了两日就到了,无需护送!”束潇然答道。

“那末将只有恭送各位了!”冯皓抱拳一一行礼,到我身边时露齿一笑,“小姐多保重!”

“多谢!”我应道。随即一手抱起复乌株,一手搭上马鞍,身子轻轻飞起,稳稳地落在马背上。冯皓的眼中闪过一丝光彩,我一马当先,回头对其他几个说道:“走了!”他们纷纷上马,一行六骑便向沧州方向而过。要到青州,先过沧州,快马加鞭,一日可到沧州,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的地方。

路上束潇然总是与我并辔而行,窃窃私语,说的是伽勒话。叶轻尘是知道我们俩的关系的,无颜之前似乎就猜到了,只有二哥还蒙在鼓里,见我二人状似亲密,心中大疑,又不好问,表情怪怪地看着我们。

“复乌株,姑姑前几天教了你不少容国的字和话,可还记得?”我实在是怕二哥的眼睛再鼓下去会掉出来,只得低头向身前的复乌株问道。

“记得,姑姑。容国的字写起来好看!”复乌株答道。

“那你要好好学,像姑姑一样两种话都学会好不好?”

“好!”复乌株响亮地答道,小脸露出了笑容,灿若阳光,“姑姑教什么我学什么,我要像姑姑一样厉害,打坏人!”

“真是好孩子!”我摸了摸他的头,“姑姑给你取个容国名字,以后你就叫凌乐好不好?”

“凌乐是什么意思?”

“凌是你的姓,也是姑姑的姓,乐就是开心,没有烦恼的意思,姑姑希望你以后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好啊,我跟姑姑姓一个姓,只要能跟着姑姑,我每天都会开开心心!”

看着复乌株天真的笑脸,我心中一酸,他以为以后会天天跟着姑姑,我却是打算将他送到青州就离开。

“凌乐!”我叫了一声,他甜甜地笑着答应,我揪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开始了实物教学,指着天空、小草、大树,一字一句地教他说着。

二哥蛮有兴趣地瞧着凌乐,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们。一路上春意浓浓,入眼是望不到头的绿海,树是绿的,草是绿的,间或有开得纷纷攘攘的野花,红的、黄白、紫的…,一阵阵清新的香气传来,沁人心脾。我与束潇然偶尔目光相会,总是不经意地笑着,但愿春随人意,一切都好!

晚上落脚沧州,这是我生命中记忆最深刻的一个地方。

我的神情有些恍惚,束潇然不知根底,饭后来到我的房间,遣走了银笙和凌乐,将我搂入怀中,下巴贴着我的头顶轻轻磨蹭着,柔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依靠在他的胸前,将三年前的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怪不得你知道无颜的真名是木彦,原来三年前你们就认识了,不曾想你们还有这层渊源!他对你忠心有加,确然是以死相报,可是这一切他却瞒着旧主,从未对我提起过,你说是该奖还是该罚?”束潇然的笑带着一丝冷淡,说出口的话令我大吃一惊。

我抬起头来:“旧主?你的意思是无颜是你的人?”

“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他的父辈是我母亲的家臣,木家家训,世代效忠姬姓主子。而到了这一代,我虽姓束,姬性血脉却只剩了我一人!”

我头脑一片混乱,这世界还真是不寻常,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那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一切事情?无颜是不是你派到我身边的?他又是追魂阁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别着急,你一个一个地慢慢问,我全都老老实实回答好不好?”束潇然揉了揉我的头发,笑容可掬,“你离开的四年,我在你身边一直安排的有人,别打我,我可是为了你好!你那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给凌家人丢到潞州那么远的地方,又不知道你舅舅对你好不好,我当然要留心些了!我可没有监视你的意思,就是注意一下你的安全,在你有困难时帮你一把而已。”

这话给我逮到了漏洞:“你帮我?你什么时候帮过我?我创业初期需要银子,那也是你二哥提供的!”

“我怎么没帮过你?”束潇然呵呵笑道,“你的小楼办得那么精,六大掌柜都有功劳吧,佟天、穆云曈和麦应文可都是我派去帮你的,不然你到哪里去找那么多能人!”

不会吧!我哀叹一声,我的六大掌柜,居然有一半是他的手下!“你在我身边安插了这么多眼线,居然一直瞒着我?”我嘿嘿一笑,右手按在左手上,骨节一阵格格作响。

“咱们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嘛!”束潇然咽了咽口水,笑嘻嘻地赶紧将我的手包在他的掌心,“现在咱们先说正事,功夫等有空再练!”

我心中一甜,看在这句夫妻的份上,暂且饶过他!“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知道我办小楼的初衷了?其实就连向钱庄借贷也只是个幌子,小楼的财物来源,最初全是不正当的渠道,后来我也就只是出了一些点子,全是六大掌柜经营得好,才办得那么有规模!”

束潇然莞尔一笑:“是啊,知道我未来的小娘子是个大强盗,还真是吓了我一跳!不过听到派出的暗卫汇报你的功夫比他还强,手下也有个能人,我就放心了,之后就没再派人跟着你。只是心下疑惑,查了半天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学的一身功夫,没有亲眼看到,也不知道我们竟是同出一源,我就等着有一天能亲自问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吗?”

我抬手掐了掐他的脸,说道:“你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做你的娘子啊?厚脸皮!”

“那天你的生日我们去了四个人,你就只强取了我的玉凤,别人的都是他们自愿解下送给你的,从那时我就相信冥冥中自有注定,也许是母亲在天之灵派你来到我身边!之后你给我的惊喜,从来就没有少过,我也时刻幻想着有一天能和你游历江湖,纵横四海。反正我认定了你,死缠烂打也要让你爱上我!”

我惊讶地看着束潇然:“原来谦谦君子的形象是装出来的,这才是你的本性啊!”

他笑得开怀:“还想再装装,被你识破了!快说说,我很好奇呢,你怎么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你有没有听过传说中有一门功夫,叫做嫁衣神功?”我不想说真话,毕竟怪力乱神,有些事不需要说得明明白白,于是参考古大侠的武侠小说,想了这么一招。

“嫁衣神功?何解?”他奇道,“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有一句话你总该听过吧:为他人作嫁衣裳!嫁衣神功,是一种传说中的至高武学,可是学会这门功夫的人却会受到桎梏,不仅功力发挥不出来,还会受到内力反噬,生不如死,原来学会的其他功夫也会全部失去。但是如果他将内力转给另一个人,那个人就可全部接收,并可任意施为,拥有最强的功力,练功者本身则会功力尽失,离死期不远矣。”我这样说也不是全无原因,白聿虽武功高强,但他练的功夫确实很邪门,每隔三个月就会被内力反噬发作一次,发作时见什么砍什么,如同魔鬼,他活了这么大年纪,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其实死对于他来说,还真是一种解脱。

“世上还有这样的功夫?”束潇然奇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你的功夫全是来自于白老前辈,所以你小小年纪,便有傲视天下的武学修为。”

“答对了!”我拍了拍手。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他叹道,“不过娘子你可真聪明,再怎么有内功,掌法剑法轻功这些还是要学才行,难为你小小年纪,就能将内力与古意门的武学融会贯通!”

我粲然说道:“谢谢相公夸奖!咱们怎么说得远了,倒回来倒回来,无颜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说好,不管他以前怎么样,现在他是我的人,不管他有没有做错什么,不许你动他!”

“好吧!”束潇然答应道,“看在他为了你命都不要的份上,我就饶过他隐瞒之罪。是我让他去你身边保护你的,虽说你武功高强,但是太容易相信人,身边打你主意的人太多,我不能时时刻刻顾着,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这个说词与无颜的有些出入,我不禁疑惑,潇然不会骗我,他的所有秘密几乎都说给我听了,可是,无颜为什么要骗我呢?他对我的忠心是不容置疑,会是为了什么?

门外传来一阵笑声,我挣脱了束潇然的拥抱,正襟而坐。银笙带着凌乐推门进来。见到束潇然还在,她抿唇一笑,福了福问候了一声才对我说道:“小姐,这沧州很热闹呢,居然晚上还有夜市,没有宵禁,无颜和二少爷陪着我们去,买了好多东西!你和王爷要不要也去看看?”

凌乐嘴里还含着一颗糖葫芦,点头附和着银笙的话。果然混血儿都比常人聪明些,这小家伙学了没多久,竟然能听懂了!

“沧州城是容国的经商重地,比较繁华,这儿的守将很有才干,基本上没有过大案发生,朝廷特许过可以晚一个时辰宵禁。”束潇然解释道。

“你们既然还想去,怎么回来了?”我问道。

“无颜说了,小姐也喜欢逛夜市,让我们来叫你一声,他和二少爷在门外等着。”

是无颜!束潇然看我一眼,目光中隐含着一丝暧昧,这家伙想什么呢,无颜当我是主人,我是把他当朋友。

我传音入密说道:“看你眼神不对,又在乱想什么?”

他笑笑不语,站起身来拉起我的手说道:“走吧,银笙,叫上轻尘,大家一起出去转转!”

话音刚落,叶轻尘轻飘飘地落在门前。我抿嘴笑道:“轻尘,你可真有作贼的潜质!银笙交给你我也放心了,以后再怎么不济还可以当梁上君子,饿不着肚子!”

银笙和叶轻尘一脸受伤的表情。束潇然哈哈大笑凑到我耳边说道:“果然是女飞贼啊,三句话离不了本行!”

“我那是行侠仗义,替天行道!”我拐了他一下。

“是是是,大侠请吧!”束潇然调笑着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把叶轻尘看得连连愣神。

“愣什么?学着你家王爷点,你要是不听我家银笙的话,我就不把她嫁给你了!”

叶轻尘的脸红了,腼腆地看着银笙。银笙不依道:“小姐,你又乱说,再说我不理你了!”

我哈哈一笑:“好好好,我不该这样说,你自己愿意嫁,我也强迫不了你,随你,随你,现在就嫁了他我也没意见!”

银笙抡起拳头追了上来,我赶紧施展轻功向外跑,叶轻尘和束潇然在后面捧腹大笑。

这一晚上,或许因了和束潇然的一番谈话,我忽然觉得不是太了解无颜了,看着他满面堆笑的样子,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他偶尔看过来的眼中,似乎多了一层东西,到底是什么?

我们买了不少玩意儿,反正都是束潇然付帐,我还没嫁给他,也不知道心疼,可着劲儿地拿。凌乐生长在草原,看得多的是羊群草场,这繁华的闹市并不曾见过,开心得不得了。我把他微卷的黑发辫了两条小辫子在前面,后面的拢在脑后,用银色丝带扎成一绺,轻巧地垂挂着,看上去像个卡通娃娃,越看越让人喜欢,心头忍不住想到,这要是我自己的孩子就好了。这么想着又不禁有些担忧,希望这次的意外没有令我受孕,我和潇然的前面还有重重障碍,没破除这一切之前,怀了令人不安啊!

本来束潇然见我玩得开心,提议在沧州多呆上一日,不过我因了前边的担忧,反倒希望尽快解决所有的事才好,所以不顾凌乐和银笙的抗议,一早就揪了大家上路。骑马步出城外,到了一片树林,无颜一抽马鞭,追上我道:“主子还记得这里么?”

我怎么会不记得,忽然间又感到了一阵头晕和恶心,在马背上差点没有稳住心神。

“主子!”“云萱!”无颜和束潇然一左一右,同时伸出手扶住了我。

束潇然看着无颜说道:“无颜,过去的事就别提了,你想让云萱的晕血症再犯吗?咱们还是赶路吧。”

无颜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他的脸色本来就很苍白,不是我刚好盯着他,我也不会发现。他讷讷地说道:“对不起,主子!我不是有意的。”这一刻,我不知道他是在对我说,还是在对束潇然说。

“没事,既是无心,相信云萱不会怪你!”我侧过头去,束潇然似笑非笑地对无颜说道,“你为了她连命都差点丢掉,我应该感谢你!”

无颜忽然翻身下马,跪立地上:“王爷此言折杀在下了,为主子做事,保主子安全,这是属下的责任!”

我急忙下马强拉起无颜道:“无颜,快起来,谁让你下跪了?”

无颜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向束潇然笑道:“自小姐救了无颜这条命起,我就发誓要永远追随小姐左右,王爷对小姐一片真心,小姐和你,都是我的主子!只是小姐告诫过我们,不许在她面前用下人的称呼,所以要向王爷告个罪,无颜斗胆自称我了!”

“这样甚好,我和云萱的意思一样,私下里,也希望你们把我当朋友。”束潇然笑道,转而对叶轻尘说道,“轻尘,你也学着点,咱们大家共经患难,没有什么信不过的,也别再有那么些规矩,以后少给我扭扭捏捏地!”

二哥哈哈大笑,过来拍了拍束潇然的肩膀:“这样最好!我妹妹都叫你名字,咱还老是叫王爷前王爷后的,多别扭,你这样说我可不客气了,你要是做了我妹夫,咱们可就是亲戚了,亲戚之间隔着那么一层确实不舒服!”

“那是当然!”束潇然眉开眼笑,“你是云萱的哥哥,叫我一声名字就好。”

二哥前几天见我和束潇然还没有要分手的意思,屡屡劝我要慎重,没想到最终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对我说道:“四妹妹,二哥多次劝你离开昭王,是怕你们不会有个好结果,不过一路行来,见他确实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既然你们互相喜欢,二哥也只能祝福你们,将来什么事二哥能出得上力,一定不要忘了叫我!”

“二哥!”我欣喜地叫道。在凌家,我也就只将他当作了亲人,很希望得到他的祝福,如今见他支持我,我比什么都高兴。

他含笑摸了摸我的头,果真改了口说道:“潇然,我妹妹从小受了很多苦,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她,如果你敢欺负她,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王爷,定不会饶你!

束潇然含笑说道:“云封,你又不是没见过你妹妹出手,如今只有她欺负我的份儿,我哪里敢欺负她啊!”

他说完还作出一副无奈的样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无颜也扫去了眉间的一丝阴郁,真正开怀笑起来,我们重新上马,一路奔驰。人快乐起来做什么事都要顺心些,大家有说有笑,热热闹闹地前行,日头还未落就进入了青州城。束潇然是来过的,知道城守衙门在哪里,便一马当先,领我们前去。

到了衙门口一打听,后面的大院就住着城守大人的家眷,凌暮天也回家去了。二哥兴冲冲地冲在前头,隔着院门老远就大声喊道:“爹,我和四妹妹回来了!”

我们到达门口停下,我正要伸手扣门环,紧闭的大门应声而开,凌暮天带头迎了出来,不敢置信地叫道:“云封,你没事,列祖列宗保佑,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本来是周末,应该上传得早一点,不过某寒做试题去了,害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作者有话要说:希望各位朋友看文愉快!

多谢bettyliqin2008捉虫,已经改了。原来凌暮天也得到了消息,知道二哥与昭王同时失踪之事,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他还是挺担心的,现在看到二哥突然出现在面前,激动得热泪盈眶,也顾不得看上我一眼。不过看他和二哥抱在一起的画面,那份亲情不是装出来的,我也颇为感动,不计较其他的了。

凌乐的小手在我手中握着,他轻轻摇了摇,用有些生硬的话语问道:“姑姑,这是哪里?我爹是在这里么?”

我一震,目光落在门口的大哥凌云涯身上。凌乐知道我要带他找亲爹,可是我没告诉过他,他的爹爹已经娶了后娘!嫂嫂如今又管着整个家,她会不会接纳凌乐呢?还有诃弩伦,她说过会来找凌乐,她会来带走凌乐吗?还是准备让他从此跟了大哥?

“乐儿乖,爹爹不知道有你,咱们先别说,到时候姑姑让你喊他爹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好不好?”我弯下腰,贴着凌乐的耳朵轻声说道。

“嗯!”他乐滋滋地对我重重点了一下头。这孩子对我的话一向言听计从,我真不忍心骗他。

凌明珠和云萝有说有笑地出来,看到我们,一个叫二哥,一个叫四姐,分别跑上前来拉住了二哥和我。凌明珠在那儿说着想念二哥的话,云萝则开心地问我怎么会想到来看她们。凌明珠闻言扭头看过来,冷笑着说道:“郡主娘娘也会来我们这边陲小镇啊,可真是屈尊降贵了!”

“明珠,不许胡说!”二哥喝道。

凌明珠不依地摇着二哥的手:“二哥,你不在的时候,她怎么欺负我的你都不知道,你还老护着她!”

“云萱要是欺负你,你还能站在这儿活蹦乱跳的?”二哥沉下脸说道,“别说傻话了,你是看二哥对云萱好,心头不高兴了吧?这逞强的性子,从小就这样,一点都没变,要知道你们都是我妹妹,我对你们可是一样的好!”

凌暮天和凌云涯似乎这时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走上前来,凌暮天轻咳了两声,说道:“云萱,你也回来了?”大哥亦讪笑着喊了一声四妹妹,便不知该说什么了。我忽然觉得,凌家和我之间隔了一层什么,更甚从前。

束潇然他们故意落在了后面,这时才牵了马过来,凌暮天一看是昭王,喊了一声就要下跪,被束潇然伸手托住:“凌大人不必多礼,我与云萱云封乃是好友,此次前来是访友,不涉公事!”

明珠两眼放光地看着束潇然,脸上飞起了片片红云,灿若初开的桃花,不过束潇然压根就没拿正眼瞧她。云萝的目光在我和束潇然身上流转,随即领会地笑了笑:“姐姐,快请王爷进屋里坐吧!”

凌暮天也反应过来,赶紧让我们进屋里去,并吩咐了大嫂去收拾房间。我们进了凌家大院,说是大院,其实还没有原来的凌府四分之一大,下人也就以前的几个老仆人跟了来,其他的在凌家出事时都散了。

“姐姐,这个娃娃是谁家的,好漂亮啊!”云萝不时地打量着凌乐,眼含笑意说道。

“姑姑!她为什么要叫你姐姐?”凌乐抬起头问我。

“凌乐,这是姑姑的妹妹,是你的小姑姑!”

“凌乐?他也姓凌?”云萝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看向二哥。我马上明白了她的想法,差点笑喷,她以为凌乐是二哥的孩子!四年前,二哥才几岁,十四吧,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整天跟在几个皇子后面厮混,即使到了现在也不见他和哪个女孩有过交往,怎么可能蹦出那么大个孩子!不过还真别说,他和凌乐眉目之间确实有那么几分相象!

“小姑姑!”凌乐很机灵,马上对着云萝喊了一声。

云萝听出了他的口音有异,问道:“他不是容国人?”

“他是容国人,不过他母亲不是!”我答道。看了看大哥,他走在前头,没向我们这边看上一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我们的谈话。不是说父子连心么?他对凌乐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

到了厅里坐下,家中的人一一出来相见,除了凌明珠,看来大家对我的出现还是很开心的。束潇然一直与我并肩而行,处处相随,且不时软语相询,呵护有加,他的心思任谁都看得出来,惹得凌暮天一个劲儿地咳嗽。凌明珠似是不敢相信,手捏着锦帕,搅得紧紧地,指尖泛白,那目光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我挑衅地瞥她一眼,不禁幸灾乐祸,让她痛苦,比杀了她让人解恨。

晚饭后凌暮天让家眷退席,束潇然开口将我留了下来。凌暮天讷讷地说道:“瞧老夫真是糊涂了,萱华郡主如今是王爷的族妹了,老夫怎还惦记着她是我女儿。”

这个时候他倒记起我是他女儿了!束潇然淡淡一笑:“凌大人多虑了,云萱怎么说也还是你女儿。”

我使个眼色,让银笙带了凌乐下去,不想多废话,直接就问凌云涯:“大哥可知道与我在一起的小孩儿是谁家的?”

“我怎会知道!”凌云涯一阵错愕,看样子显然毫不知情,不像装的。

“他姓凌,名字是我取的,单名一个乐字!他的母亲是伽勒人,名叫诃弩伦。”我看着凌云涯,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说什么?”凌云涯冲上前来,将我的手死死抓住。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一瞬间变了几个颜色。

“大哥,凌乐真的是你的儿子,是我们从塔木城救出来的。”二哥说道。凌暮天在一旁,听得脸色凝重。

“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是说,诃弩伦为了嫁人,把孩子打掉了吗?”凌云涯痛苦地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的天秤明显的是向诃弩伦倾斜的,见到凌云涯此时做出这副样子,我并不同情,冷冷地说道:“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问问?别人,哪个别人?别人说的你就信了?她给你带了信去,愿意放弃一切跟你走,你为什么不去救她,若不是为了孩子,她早就死了!”

“我没有!收到信的时候已经太迟,一年后,我才从康王手中见到了那封信,他对我说孩子没有了…如果能早一步知道,我不会…我不会不顾她们母子!”凌云涯痛苦地抱住了头。

“怪不得你会被康王利用!”我此话一出,吓了凌暮天一跳,眼神在束潇然的脸上闪过,喝道:“云萱,别乱说话!”

“爹,大哥,我受凌乐的母亲所托,将他带回凌家,你们商量商量该如何恢复他的身份,他可是凌家的长房长孙。”

“这个…”凌暮天先开了口,“这事得和晴宛商量一下再说。”

“爹!”凌云涯带着祈求看向凌暮天。

“逆子啊逆子!都是你做的好事,凌家才会到今日这个地步!”凌暮天恨铁不成钢地看向大哥,“这事可由不得你再胡来了,如今容氏也才刚生下儿子没多久,要是给她知道了,还不知怎样闹腾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我一看这情形,猜到凌家的日子看来不怎么好过。容江果然生了个儿子,有了儿子她就有了保障,终是耐不住和沈晴宛争起来了么?我瞪了凌云涯一眼,这些男人就是活该,自找的!

“四妹妹,我想先去见一下凌乐,行吗?”凌云涯问我。我本就是要让他们父子相认的,于是陪着他走出了大厅。他一路上都在提问,我将我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了他,听到凌乐从小就受尽折磨,他不禁泪湿眼眶,背着我偷偷揩了去。

见他如此,我也不禁心软,总算他还有点良心,想来不至于让凌乐受委屈。

这一见面,我和束潇然就被耽搁在了这里。已经三天了,凌乐虽然听我的话,认了凌云涯这个爹,但是总有些怯怯的,怎么也不肯离开我们。

“咱们先别走了,在这儿住一段日子,让凌乐和大哥熟悉了再走,行吗?”我征求束潇然的意见。

“这样也好,不然走了你也不会放心的!”束潇然体贴地说道。

我斜倚着院中的一棵桃树,树上枝叶繁茂,隔了一树绿叶,我只看得见束潇然的半张脸,英挺的眉,俊秀的眼。摘了一片嫩叶在手中,我含在唇边轻轻吹响,随着气流的振动,一曲《江南春》缓缓溢出。这古时的音律比现代的少了fa和tea两个音,用木叶吹起来不太费力,更显容易。

束潇然笑道:“没想到你还会这个!”一边说一边学着我摘了一片桃叶放在唇上,吹响起来,只是他怎么吹都只有一个音。

我笑了,上前去拉住他的手,教他正确的方法,让树叶紧贴下唇,用两根手指按住,和上唇之间留出一段空隙,上唇形成一个半圆,轻轻地吹出。教了几次,他掌握了要领,吹得有些像样了。

“怎么还是不如你。”他懊丧地说道。

“多练练就好了,熟能生巧嘛。”我开心地笑道,总还算有项他不擅长的技艺,我又当了一回老师。

“王爷!”忽然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出现,打断了我和束潇然的宁静。我回身一看,凌明珠打扮得光彩照人,如仙子下凡,盈盈地向这边走来。

束潇然淡然一笑:“哦!是五小姐!不用多礼。”

凌明珠眼中含情,羞答答地说道:“许久不见王爷了,不知王爷口味可还像从前?明珠备有润州出产的上好云雾茶,请王爷移驾品尝。”

这死丫头居然还不死心,我的人她也敢打主意!我站起身来盯着束潇然,绷紧了脸说道:“明珠妹妹这么盛情邀请,你就去吧,我先回去了!”

话未说完我一个趔趄,跌向后面,一脚踩在凌明珠的绣花鞋上。我穿的是伽勒人的厚底短靴,足底是木头做的,我一脚下去,把凌明珠踩得尖叫起来,泪水忍不住长淌。束潇然身形一动,接住了我下坠的身体。

“凌云萱!你故意的,你故意踩我!”明珠顾不得维持她的小姐形象,指着我的鼻尖颤声说道。

束潇然皱皱眉头,冷然说道:“五小姐,你没看云萱跌倒了么,我代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凌明珠一听此言,脸上顿时血色全无。我轻声说道,“潇然,我头晕,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