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轩在她这般严肃的表情之下,自然也能很快的明白其中利害!拳头紧握,心中有一丝微的犹豫。可,看着她几乎是充血的双眸,他冰冷的薄唇轻启,终于吐出了两个字:“你说!”

你说。

你说!等于是放弃了亲自去探查的机会,等于是答应了绝对不以她将要说出的话为把柄!

这样的承诺,对于一个君王来说,已然是极难做出。但,紧紧是片刻的沉默,他便选择了听。

“王兄重伤,我不在,连云十八骑,没有主帅!”这话一出,她瞬间闭上双眸,整个心已经跳动到极限。几乎是要从胸口跳出来!这是一场豪赌,赢了,皇甫轩会放她走,输了,她被扣下,漠北必败!

而这个赌中,唯一的要素,便是皇甫轩会不会辜负她的信任!

这话一出,他几乎是呼吸一滞,不敢置信的看着她:“你说什么?”澹台戟伤重?那线报传来的消息,从岑骑部落救出连云十八骑的父母,又杀了部落首领的人是谁?

在塞纳河畔,狠狠的戏耍了澹台灭一番,迫他签下合作协定的又是谁?

甚至更早,只身跳入澹台灭的圈套,将连云十八骑和澹台明月和赫连亭雨救出来的,又是谁?

是她吗?

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澹台凰又睁开眼,见他满面震惊的看着她,那张冰寒的面容上,第一次有了名为不可思议的痕迹,还有一些淡淡的疑惑,她终于沉下心来,接着开口:“之前所谓王兄做的一切,都是我易容之后带着人皮面具所为!而你听到的皇兄已经安然回来的消息,是君惊澜帮我放出去的假消息,目的就是为了混淆你的视听,不让这一点成为你打击漠北的把柄!”

将一切都和盘托出的感觉,是有些轻松的,但更多的,却是叫人害怕的!

沉默,一种诡谲到极点的沉默。

就在澹台凰以为自己面前这个人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竟然低笑了声:“难怪你要走!”甚至是听到尉迟风已经动手的消息,都没来跟他告别,径自带着人策马扬鞭而去!

听他这么说,她一时间有些琢磨不透他的意思,是以沉默着,没有吭声。

终而,他宽厚的掌心,缓缓拂过她的脸颊:“骄傲,倔强,拼了命也要守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甚至不惜双手染血,在战场上拼杀。朕大概知道,君惊澜面对你,是怎样的无奈!”

心中纵有千般担心,却不能拦着她,不能阻着她,甚至还要帮她。若是他皇甫轩,决计做不到!

这下,澹台凰更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什么了,这是答应她走,还是不答应她走。不让她想不让她提君惊澜,他却主动去提!

终而,他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狠狠一把将她嵌入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头,冷声道:“朕放你走!”

这话一出,澹台凰心中登时便是一喜,却又听得他接着道:“朕放你走,朕愿意为你缓兵三月!但是你要答应朕,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着!”

他话音一落,她面上喜色一顿,慢慢转变为复杂和感动。缓兵三月,他是给她时间去处理漠北的内政,甚至是等王兄的伤完全养好!

而他付出的代价,是那二十万大军,三个月不动,而远在漠北却要运输过去的粮草!二十万人,三个月,加上运输,这个代价,大到她不敢应承!

见她不吭声,他轻轻推开她,低下头,灿金色的眼眸狠狠盯着她的,势要她给自己一个答案:“朕要你答应,不论漠北是胜是败,甚至不论澹台戟是生是死,不论你将来是恨朕还是感激朕,你都必须好好活着,这是朕放你走你要付出的代价,也是朕能做的最后退让!”

澹台凰无言,帝王的深情,总是霸道的,也总是重得令人无法承受的。

放她走,缓兵三月。唯一的要求,是她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见她还是不说话,他又沉声开口:“答应朕!”

“好!”一个字吐出,她承了他太多太多的情,闭上眼,轻声开口,“尉迟风现下已经动了,即便你现下下令让他退回来,也是来不及了!所以,这缓兵三月,只能等这一战结束之后再说,我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给你看,叫你知道,我不会死,也不会输!”

这话,等于是在挑衅帝王的威严,当着皇帝陛下的面,告知他,自己不会输,甚至能打败对方的军队!这话甚至能称得上是一种侮辱,但皇甫轩却轻扯冰冷的唇角:“好,这一战,朕希望你胜!”

她徒然睁眼,原本是为了激怒他,叫他放弃缓兵三月的打算!缓兵三月,自己虽然是轻松很多,但这么大的人情她欠不起。可却没想到,他竟然说希望她胜。

希望她胜,那便是希望自己输,哪有帝王会希望自己输的?

看她眸中莹光闪烁,似乎是感动,他终于松开对她的钳制,冷声开口:“好好休息一夜,你的人朕会还给你,明日,朕亲自送你走!”

话音一落,他飞快转身而去,似是怕自己下一瞬便会后悔。便下不了决心,将她放到那样烽火连天的战场!

看着他大步而去的傲然背影,她微怔,伸手擦掉唇边的斑驳血迹,是从他的唇色上面咬下来的。禁不住苦笑了一声,她这样对他,他却还能这般给予。真叫她有些无地自容!

踉跄着往自己的床畔走,半路上看见那见死不救的两只,毫无预兆的抬起腿一脚飞了!若是这两只,方才能拿出点平时闹事儿闯祸的架势,也许就不会让她欠下这么大一个人情!

“嗷……”

“嗷呜……”

“主上,皇甫轩从澹台凰的寝宫出来了,并且下令让人将凌燕、韦凤、韫慧她们全部放出来……”纳兰止将暗探传来的消息告知他,并且心中充满了对皇甫轩的恨铁不成钢!喜欢的女人都到了自己跟前了,还放走,还放走,还放走是想闹哪样?他自己一万个舍不得就算了,还连累自家主上又要跟着那女人万里跋涉!

这下,楚玉璃便轻轻浅浅的笑了,看来,她是懂了他的意思。

起身,纳兰止赶紧问:“殿下,您这是……”

“睡觉!”

翌日。灰蒙蒙的天气,微微有些阴沉。

皇城门口,一袭墨色便装的皇甫轩,一路将她送出,定定凝视。楚玉璃带着韦凤等人,策马先走出了数百米,远远的等着。

澹台凰现下是完全不敢去看他的眼,只低下头开口:“谢谢!”

他没回应这一声谢,却冰冰凉凉的开口:“澹台凰,你该知道,你这一走意味着什么!从此再见,你我便是对立的两方,朕希望,你我都不要手软!”

“我明白,保重!”他是怕她念着今日这份情,将来下不了手。可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怎么能不应下?

“保重,记得你答应朕的!”皇甫轩亦点头,眸色微沉。

她颔首,表示明白,答应他一定会活下去。下一瞬,转身而去。他却忽然抓住她的手:“澹台凰!”

这一声轻呼,这一个举动,是他都始料未及的!

而澹台凰背对着他,手被他抓着,只感觉心中划过冰刃。皇甫轩这一份情,她这一生,只能辜负!

两人的手,就这般握着,她能触到他掌心的薄茧,他也能感受到她的纤细。终于,忍不住微微上前一步,又唤了一声:“澹台凰!”

她一叹,含着水光的眼眸看向前方,低声开口:“皇上,放手吧!”

他身型微微一颤,看着她绝决的背影,终而无力的垂下了手……

指尖滑落,满地情殇。

看她策马远去,始终未再回头看他一眼。天边飘飞的红枫,缓缓到了他眼前,大掌拖出,看了一会儿。那枫叶又被轻风带走……

一路上,澹台凰都没有说话。

楚玉璃的声线,也是难言的温雅,却也带着一丝往常没有的调皮戏谑:“有没有被皇甫轩感动到觉得君惊澜也不过如此?”

这话一出,澹台凰不冷不热的眼神扫了过去。但偏头见他眸中或有戏谑,澹台凰便知道他不过是在开玩笑,顿了顿,开口道:“君惊澜心中的报复,不比皇甫轩少半分!楚玉璃,你也算是一个王者,若是你站在君惊澜的位置上,你会不想也带兵到漠北去分一杯羹?”

尤其,等到两边打到两败俱伤的时候,他去坐收渔翁之利,简直美好的言语不可描述。皇甫轩放在北冥国界外的大军,根本不可能对那妖孽造成任何了不得的影响!

但是,他什么都没做,不,他做了,他不仅没借机一展他的报复,还借了她十万大军。她岂可因为皇甫轩的付出,就否定掉君惊澜为她做的一切?

楚玉璃见她看得通透,便只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句:“君惊澜能为你舍弃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澹台凰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点不明白那妖孽没事儿就喜欢为难楚玉璃一番,这个人为何还能有好兴致为他说话!

见她眼神有些怪怪的,楚玉璃便也没再提这个,虽然是忍不住叹息了一句,但是并不代表他喜欢大篇幅无条件的为情敌说话。只淡笑着问了一句:“那怎么君惊澜为你做了什么,却极少见你感动成这样?”

难道,皇甫轩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所以皇甫轩所做的事,也能让她犹为感动?

这般一问,澹台凰看着他笑笑:“因为君惊澜为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拿自己的一切去回报。但是皇甫轩,我回报不了!”

她回应君惊澜的,能是她自己,能是她的心,能是她的感情。

但能回报皇甫轩的呢?至多不过一个知己之名!尤其他放她走之后,他们还成了敌对的两方。她又岂可不感动?其实,不仅仅对皇甫轩是如此,对楚玉璃又何尝不是?他几次拿自己救命的药来帮她,她除了“朋友”、“感动”之外,根本无法回报他什么,因为这个人并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帮助。

楚玉璃闻言,轻轻的垂下眸,遮住眼帘。他岂会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得到深沉“感动”的,除了皇甫轩,还有他啊……

漠北,竹屋之中。

已然近一个月,澹台戟却没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有丝毫知觉。想起南宫锦离开之时,和给自己看腿之刻,那略微复杂的表情,聪明如他,心中很快便有了些猜测。

陈轩画端了药进屋,微微笑看向他,这几日的调养之下,殿下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原本略为苍白的容颜,现下也恢复了桃花瓣一般动人的色泽,眼角的泪痣一点,更是勾魂夺魄,慑人心魂。

上前,将药递给他。

自从上次他们讨论过那个问题之后,在他对自己做出一个那样的承诺之后,他们都十分默契的没人再提过。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但彼此心中都明白,是为了避开她心口的那抹尴尬。

将药碗递给她,面上是淡淡的柔色,少年老成,如桃花般美艳动人的少年,此刻所展现的是,是柔月一般的温柔淡雅。眉宇间也渐渐少了几分征战沙场的杀伐之气。

等着陈轩画将澹台凰这些日子的动向告知他,他樱花般的唇畔扯出一抹笑。冥冥之中,是天注定!就如同无忧老人所言,那丫头命格不凡,苍天要他承受磨练,而要成就的人是她!如此,他便也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疼爱帮助她也好。

偏头看向陈轩画,优雅华丽的声线也是醉月般的柔和:“去将神医留下信件给本宫!”

陈轩画微愣:“殿下,神医说了一个月才能拆开,现下还有数十天!”

澹台戟闻言,只是看着她,不说话。一双桃花眼中含着淡淡的笑,却没什么温度。她顿时明白,这个人即便现下如何柔和,骨子里面,却还是有一种不容人的拒绝的凛冽,放下药碗,点了点头,很快便去取信。

洁白的信纸展开,他带着薄茧的手微微执着,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果真,不出他所料!

从南宫锦的话能看出来,自己的腿也不是完全没救,只是找齐药物极难。按照南宫锦所言,她还留下了一个轮椅,上面装了不少机关,只要他内力还在,腿恢复之前,一般人也奈何不了他。

淡淡的看完,优雅唇际的笑意始终柔和,将手中的信件递给陈轩画,轻声笑道:“有劳你了!”

显然,是让她帮忙将轮椅找来。陈轩画凝眸一看,当即便湿了眼眶,殿下是草原上的雄鹰,折了腿,以后该如何飞翔?难怪南宫锦说这信要等一个月之后再看,是怕殿下承受不住!

她看着他,眼泪啪嗒啪嗒的直掉,面上满是心疼之色:“殿下,您……”

澹台戟见此,只是淡淡笑了笑,轻声开口:“这世上,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的!莫说这腿还有生机,即便是没有,也是本宫应得的。好了,不必感伤,去寻轮椅吧!”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这个结果,澹台戟面临的时候,比任何人都要平静。

也就是这平静,才更令人心疼。

陈轩画含着泪看着他,久久不动,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犹为心疼他竟然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就这般坦然接受。

看她还是不动,他终于叹了一口气:“那轮椅,总要早些适应的,即便不能帮帮凰儿,也不必再叫她为本宫担心!”至少,下次那丫头来的时候,是看见他坦然笑着坐在轮椅上,这般,她才不会为他心痛。

既然是要做个好哥哥,自然是要照顾好妹妹,岂可让她担心呢?

陈轩画哽咽了一声,终于点了点头。这是一场追逐,他是她的月亮,公主是他的太阳……

她和他都在追梦,而尽管梦是那样遥远不可触及,他们也都甘之如饴,至死不愿放弃。

终而,她仰头望了一眼明月,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手上,她微微握住,轻声低喃:“我会不会是那个……抓住梦的人呢?”

“云起,你到底是搞什么鬼!尉迟风的军队已经开拔攻打几天了,你还是不让我们进去见殿下,要是这场仗输了,你负得起责任吗?”连峰脾气最是稳重,今日也忍不住发了火。

按照澹台凰和皇甫轩的约定,她回来打退了尉迟风的这一次进攻,他就能实现他缓兵三月的诺言。因为尉迟风已经开始打了,临场是撤不回去的。

但这些事情,连云十八骑的人都是不知道的!他们只知道从几天前,漠北就在面临进攻,澹台灭那边也传了文书,相约合作攻打,但是云起和拓跋旭就是拦在门口,死活都不让进去!

这会儿,连云十八骑的其他首领也来了,包括拓跋旭之父拓跋邬也来了,全部堵在门口,要求进去见殿下!

拓跋旭和云起面面相觑,面上尽是为难!公主还没有回来,若是让大家知道主帅不在,不知道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甚至难保不会有人以为大军临近,主帅畏战而逃!已经拦了这些人十几天了,再拦就真的拦不住了!

“云起,你再不让开,我们就要闯了!”连峰冷声警告。

拓跋邬警告的眼神也放到了拓跋旭的身上!

两人一咬牙,还要去拦,这些野蛮的汉子们终于是忍不住了,一窝蜂就往帐篷里面闯去……

☆、【036】心胸狭小的太子爷!

眼见这些人眨眼就要冲进去了,云起和拓跋旭对视一眼,在对方的眸中都清晰的看见两个字——完了!

完蛋了!

正在他们已经由于过度忧愁,想着自己伤心死了之后应该埋在哪里之时,忽然听到一阵优雅华丽的声线传来:“都在吵什么?”

拓跋旭和云起的瞪大眼,看着帐篷门口的那人,眨了眨,又眨了眨!那人风姿俊秀,施施然站在门口,声线优雅,整个人却散发出一股霸气天成的凌厉!

公主……回来了?

连峰等人一看见“澹台戟”,当即后退了一步,心中的恼恨也在瞬间平定,恭敬跪下行礼:“太子殿下,尉迟风的兵马已经攻打我们数日,末将等已然做好了防御,但我们也要准备回击,末将也是心急才……”

“好了,本宫明白!本宫近日不是在想着退敌之策么,你们也是忧心国事,起来吧,但是万万不可有下次!擅闯主帅军营,可是死罪!”幸好她回来的早了一步,若是稍稍晚了一会儿,不知道会是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众人一同跪下,高声道:“末将知罪!”

“起来吧!将最近的军情全部禀报给本宫!”刚刚回来,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是!”连峰很快的应了一声,但他毕竟老成一些,心中总觉得澹台戟这些日子没出现,应当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于是忍不住问,“殿下,您这近半个月,思索退敌之策,不知道结果如何了?”

这话一出,澹台凰的表情马上就变得非常深沉!她看了一眼无垠的草原,开始似真似假的瞎掰:“本宫打算采取游击战术!”

她这半个月根本就不在漠北,能想个屁的退敌之策啊!

“游击战术?”众人一愣,都不太明白这游击战术是指什么,根本闻所未闻。

毕竟是站在帐篷的门口,不太方便,澹台凰往帐篷里面看了一眼,示意大家进去!而同时,也略为忧虑的看了一眼楚玉璃的帐篷,一路上赶得太急,楚玉璃的体质到底不好,到达漠北的前一天就咳了血,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众人进了帐篷,就开始听澹台凰说她的游击战术。

“我们可以把人全部都分成小股力量,分散开来,无厘头的伏击,在不经意的时候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我们也不能横冲直撞,不顾自己的生死,要懂得变通!最好是敌退我进,敌驻我扰,敌疲我打!”

十六字诀的游击战术,澹台凰只能用十二个字!因为“敌进我退”这一点,在现下是绝对不实用的,他们要守住漠北的每一寸领土,不伦态势如何,也不能有丝毫退让!除非是以退为进之策!

短短一句话,将领们听了,就开始思索了起来。这种穿空子的打发,其实不仅仅可以应对尉迟风的人,还可以应对澹台灭的人,虽然不知道这法子有没有他们想的那样有用,但听起来就很有道理,十分刺激!可是,从来没用过的法子,他们不敢贸然试用,若是结果不尽人意,那……

正在男人们犹豫之间,凌燕和韦凤上前一步,拱手对着澹台凰道:“殿下,我们愿意做游击战术实施的第一人!”

任何新奇事物的出现,以人类的固有思维,都是很难轻易接受的!所以大家都尚在犹豫之中,但凌燕和韦凤一听,却觉得这法子的确可行,尤其身轻如燕的凌燕,和标准的女特务韦凤,必定都是擅长隐藏和攻击的!

她们两人一站出来,就让澹台凰看见了这个战略的可行性!其实她说出来,根本就没指望这些人能听,因为看似有道理,但是没有实施过,到底会显得不靠谱,这样危险的情形下,没有人愿意轻易尝试,但是凌燕和韦凤站出来了,一切,便都有可能了!

果然,她们两人站出来之后,男人们也不甘示弱:“殿下,我们也可以!这件事情让我们来做,她们两个女人懂什么?”

这话一出,凌燕当即便拔剑,看样子是怒了!韦凤赶紧按着她的手,微微皱眉,示意她冷静。

“哼!”凌燕冷哼一声,偏过头!这群男人,公主说了主意,一个都不吭声,她和韦凤决定帮忙第一个施行,他们来横插一杠就算了,还要拿她们的性别说事!真是岂有此理!

澹台凰身为一个女人,自然是不容许人家这样贬低自己的!当即便冷喝了一声:“不要瞧不起女人,上次杀了岑骑部落的首领,凌燕韦凤是第一功臣,懂鸟语的韫慧也是女人!岑骑部落的首领就是因为和你们一样瞧不起女人,才会被杀,你们也想步后尘吗?”

这话一出,男人们很快的选择了闭嘴!毕竟上次刺杀岑骑部落首领的事情,这几个女人的能耐,是有目共睹的。

他们不吭声之后,澹台凰才将眼神放到了凌燕和韦凤的身上,大喝一声:“凌燕、韦凤听令!”

“属下在!”两人上前一步,一同拱手!

澹台凰又接着开口:“本宫用人不忌男女,命你二人每人挑选精兵三百,潜伏作战,本宫对你们没有任何指示,但是今晚本宫就要听到你们的成绩!”

不规定作战的地点,不规定作战的目标,但是必须有结果!

两人当即高喝一声:“属下领命!”

澹台凰又看了她们一会儿,眸色凝锁,方才接着开口:“不要让本宫失望!”

“是!”她们明白,公主这话的意思,不仅仅是给她们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也是要她们在这些男人们的面前为女人争一口气!一声应下,转身便走。

澹台凰深呼吸了一口气,看着她们的背影,还有些隐忧,毕竟她们都没有真正的上过战场。但,也是这几个男人刚刚那一句话刺激了她,什么叫女人懂什么?女人在战场上就不如男人么?她还偏得带着这几个女人闯出一番名堂来,亮瞎他们的钛合金狗眼!真是岂有此理!

连峰不太放心,看着她们的背影,想进言:“殿下,这……”

“让她们先去试试,这个法子可不可行,若是可行,我们再大规模实施!你们这些大男人都是将军,这种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就交给那些什么都不懂的女人们去做好了!”澹台凰似嘲非嘲。

这话一出,男人们面色熏红,想起自己身为一名男人,方才殿下提出的时候各种犹豫,还不如那两个女人果决,也微微有些羞愧。

“好了,将现下的状况告诉本宫吧!”澹台凰也不再挫伤他们的男性自尊,大步到了地图之前,等着他们汇报。

连峰当即上前开口:“尉迟风的人在西峡口破关而入,澹台灭手下的耶律倍带五万兵马阻击,形成僵局!又有七万兵马,意图从金草地而来,我们要想办法阻击!”

短短几句话,就交代清楚了漠北现下的局势。

说起金草地,这些男人们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愤恨!澹台凰有些奇怪的瞟了他们一眼:“你们这是怎么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奇怪她怎么会连金草地的问题都不知道,拓跋旭便率先开口,以一种发怒的形式来解开澹台凰心中的困惑,也不叫其他人怀疑:“就是!金草地可是我漠北的圣地,传说中千万年前苍狼神就是在金草地飞升,而我漠北每一代皇者,拔开苍狼圣剑都是在金草地上!这群该死的中原人,竟然想从金草地闯入,冒犯苍狼神,我拓跋旭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这般一说,澹台凰倒是明白了!虽然她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苍狼圣剑她见过,当时也确实是没本事拔开,还被嘲笑了一顿。虽然她并不认为这世上会有什么苍狼神,但也总是有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问题,故而若说这圣剑一定要在哪里才能拔出,她也是相信的!

点了点头,便扬手在地图上画了几处,让他们带兵防守。

将军们看了那几处,觉得其中一处有些微微不妥,因为哪一处离雪山之峰很近,经常会有大块的雪堆掉下来,一个说不准,就会被活埋!人畏惧大自然的浩劫和怒气,平常也不敢随意去探寻。所以他们也摸不准规律。

澹台凰听了这些话之后,很快的想起了在雪山住了很久的翠花童鞋,它应该很知道这些雪什么时候会掉下来,这不仅可以带着大家躲避,说不准还能算准了时间活埋敌军!

这样一想,她很快的偏头看向翠花,十分温柔的呼唤:“翠花,你主人我有事找你帮忙!”

翠花是何等聪明,一听刚刚那些人类的对话,再配上澹台凰这狼外婆一样的表情,就很知道是想让花爷做什么事。尾巴一甩,耷拉着脑袋:“嗷!”花爷和小星星吵架了,现在没有心情做任何事呀我的主人!

“如果你帮忙的话,我就有法子让你得到小星星!”澹台凰十分深沉的抬头望天,“不过你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再去雪山找一找,或许有别的狐狸愿意!”

“嗷!”翠花飞奔回来,摇曳着自己的九条大尾巴,花爷很愿意!雪山很冷,等花爷穿好皮草,再与你们一同前往!

表达完毕之后,回去穿皮草了。

众将领们嘴角抽了抽,虽然不太明白翠花的“嗷”,但是听了殿下的话,看了那货的反应,大概也知道了是个啥情况!这年头动物比人都精啊……

“翠花有灵性,大抵能知道雪堆掉落的时间,跟着它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虽然那货很不好伺候,但是澹台凰相信,有小星星作为诱惑,它是一定会听话的。

至于小星星嘛,只有对不起你了!反正你主人都是我的人了,你是翠花的狼也没什么的对吧?

军政大事商讨完毕,众人飞快的出去实施。

澹台凰出了帐篷,去看楚玉璃。还没进帐篷,就闻到一阵血腥味,还有让人作呕的药味,她微微蹙眉,心中也多了些怜惜。这样一个冠盖京华的美男子,偏偏体弱多病,当真是天妒。这会儿,又叫她想起了王兄,不知道王兄如何了!

纳兰止刚刚出来,就看见澹台凰站在他们的帐篷口上发呆,他一愣:“来了怎么不进去?”

“他怎么样了?”澹台凰一边问,一边往里头走。

“不过是旧疾发作罢了!”楚玉璃温雅的声线传来,比往常虚弱了不少。

澹台凰蹙眉,走进看他,一张山水墨画般的容颜,似是染上了朦胧水雾,苍白艳绝之下,透着一种不真实的美感,她调笑:“好端端的怎么会旧疾发作?现下看你,倒很有些娇弱不胜衣的感觉!”

她倒是很少有这样温和关心人的时候,或者是因为看见病号,产生了一眯眯同情。

“无妨,修养两日便能好!漠北情况如何,可有难处?”他轻声笑笑,浅淡眸中闪过几缕暖意。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的身子,别让我担了一个大楚太子香消玉殒在我这里的罪名!”楚玉璃的性子和王兄一样好,开开玩笑没什么关系。

如果澹台凰的这个想法被纳兰止知道,一定会吐血三升!殿下性子好?谁不知道殿下看似好说话,一旦发怒会让人连跪下来求饶的时间都不会有,性子好,也不过是对你澹台凰一个人性子好罢了!

楚玉璃闻言,也是笑,温声道:“你且放心,本宫虽然身心都比常人脆弱、敏感了些,为了避免你被本宫连累,本宫一定珍惜性命!”

浅谈了几句,彼此心情都还不错。“倒还没问你,求药的事情如何了?”

“你不知道?”这人不是据说有七窍琉璃心的么?她就不信他猜不到。

楚玉璃一怔,微微笑了声,已然不再询问,显然是真的猜到了答案。却忽然开口道:“尉迟风此人,虽然称不上用兵如有神,但武功高强,为人狂傲不羁,其母洛念熙是冷子寒的师妹,倒是很继承他母亲的性子。过度的张狂,能给属下以直接的压迫,但到了敌人的手中,那会成为极大的弱点!”

张狂的人难免自负,自负之人……呵呵,澹台凰的心中很快便有了计较!当即便看向楚玉璃,笑道:“谢了!”敌军主帅的脾气,她是听说过的,但是还没有想过从这方面入手,这楚玉璃算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这话一出,楚玉璃轻轻咳嗽了声,方才淡淡笑道:“本宫这身子,也做不了什么,便也只能为你出出主意而已!”这会儿,他倒是真的有点羡慕君惊澜了,永远不会若自己一般,动辄卧榻,一旦毒发,就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起了君惊澜,澹台凰也如是。

算起来已经十天未见了,也不知道那妖孽怎么样了,尤其,炎昭背叛给他的打击,不知道他现下心境如何。

天色渐暗,落日之彩悬于半空,星子渐渐点缀,缓缓带出浩瀚银河的痕迹。

夜幕之下,墨发紫衣的男子,迎风而立。夏日的风吹起他宽大的袖袍,仿若暗夜之神的双翼在他身后展开,覆盖了一片夜色,自成一方天地。

他魅眸幽闪,凝眸而望。脚下,是万里山河,是臣服于他脚下的土地。王者之气,不怒自威,只堪仰望,不可冒渎!

“小苗子,你可还记得,爷拿到北冥政权的那一日,在这里说过什么?”他慵懒声线带着一丝懒散的笑,星河璀璨,映照出怀念的波光,如同一汪浅淡月色,在轻风中微漾。

小苗子一怔,想起几年前,少年独掌王权,踏步在此,看着脚下的臣民,对他自己立下的誓言,终究微微蹙眉。只叹道:“奴才是记得的!”

他闲闲一笑,双手负于身后,身长玉立,浩瀚天地,仿佛唯独他在万物中央。语调不再魅惑,却带着一股狂傲之气,那是王者宏图:“爷曾经说过,终有一日,爷要站在弥天之高,将北冥的旌旗插满天下!”

小苗子闻言,声线渐渐低了几分:“爷,那些,现下还是您的目的么?”他以为,爷都快忘记了!尤其这一次在对漠北的事情上。

还是他的目的么?

开采矿石,铸造兵器。暗造船舱,秘练水军。这一切,必然都是为了完成他的夙愿。他要的,不仅仅是煌墷大陆,还有南海之外!这些,自然还是他的目的的!

他微微抬首,看向天边的远星,一线红唇微微扯起:“这天下,爷要!独漠北,爷不要!”

小苗子大着胆子抬头,一时间不能领会这句话的意思。

见他不懂,君惊澜闲闲笑了声,好兴致的解惑:“她要守护的地方,爷不会指染!”

原来如此!小苗子低下头,然后开始听见自家太子爷森然切齿的声线传来:“他皇甫轩缓兵三月,便将那女人感动成了什么样子!这天下总是有那么多无趣之人,闲来无事便想跟爷比真心!爷愿意倾覆天下,也不沾染漠北半寸土地,他皇甫轩做得到么?做不到就老老实实待着,装什么深情!偏生的那蠢女人还一副感动到要死的模样!”

“咳……咳咳……”小苗子发出极度无语的咳嗽,看着自家太子爷那风姿卓然的背影,却说着妒意横飞、毫无风度的狠话,十分忠诚的尖着嗓子劝告道,“爷,身为北冥的储君,奴才认为,您应该有大智大仁的心胸,切莫……”

切莫总是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这容易导致您心胸狭隘!对北冥国祚未来的发展,很是不利啊唉!

说到一半,剩下的话自然是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再接着说了。旋而,听见自家太子爷玩味的笑了声:“呵,大智大仁的心胸……”

这般心胸,对国家他还有。但是对那女人……

毛骨悚然的感觉传来,小苗子选择了沉默,幸好太子妃还只是感动,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以爷现下对她的心胸,不知道她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