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应完听见的话,站在高台之上,冷然负手而立,身上没有穿龙袍,却生生的多一身王者之气,不是那些虚浮的气势。而是一种在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在争斗中培养出来的果敢,还有一股不服输,拼搏之下得出的睥睨之气!

晨曦的光辉,照到她的身上,像是给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金光,灿金色的王冠,也如同天使的光环,在此刻分外神圣庄严,不可冒犯。

士兵们就这样远远看着,心中徐徐升起了一股膜拜之情,也不是是看见了女王,还是看见了女神!

心中一震,随即在连云十八骑首领的带领下,一同跪下,将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高声宣誓忠诚:“拜见女皇,吾等以苍狼神的名义起誓,永世效忠,绝不背叛!”

“拜见女皇,吾等以苍狼神的名义起誓,永世效忠,绝不背叛!”

“永世效忠,绝不背叛!”

一声一声,在偌大的草原回荡。像是一声重重的鼓,敲开了山岚震荡,敲打着军人们的炽烈而诚挚的心,敲碎了所有……对于女权的藐视和不可战胜的世俗!

女帝,临天!

她站在高处,却没有看下面这些人,而是远远遥望着他,看他似乎在笑,偏立于一角,微风吹拂起他的衣摆,紫银色的华彩,在晨曦之光的照射下,绽出流光美溢的张扬。

与她一样!

她立于高处,登上女皇之位,也有了通身的气质和女王威严,而他,不论在哪里,永远都是那样灿然夺目,胜日月星辉,迫明光臣服!

虽然现下,在她心中,她不过是帮王兄暂代这个高位,但是她却觉得无比感谢,是他和王兄,将她送上了这个位置,这是他们的一番心意!

而,这一路的披荆斩棘,这一路的生死相随,这一路的无怨相帮,都是他予她最好的礼物。君惊澜,她一生最美的遇见!

回身之时,王兄含笑的目光放在她身上,她亦是轻笑,王兄费尽了心思也要让她做女皇,生命里有天阙地狱相伴不弃的爱人,有疼爱她胜过一切的兄长,这一世,是老天给她最大的完满和成全!

至于那个琉璃美玉一般,险些为她葬送了性命的如画男子,从一开始决定了拒绝,这一生便注定亏欠!

长风啸啸,王旗飘飘!

漠北三百六十四年,第一代,也是漠北历史上唯一的一代女皇登基!改国号“弑”,如此凶残的字眼,意味着要弑杀违逆王权,图谋造反之人!显然,这澹台灭,就是这样一个人!

凤唳苍穹,御风成龙!谁也未曾想过,这个曾经飞扬跋扈名满天下的花痴公主,如今竟能登上王位,站在天下权力的制高点!

檄文很快便发了出去,句句声声都是讨伐澹台灭,意图谋反,暗害太子,妄图杀父弑兄,罪不容诛!撕毁协议,在战场之中倒戈相向,箭羽指向的方位,竟然是他们漠北自己人!如此行径,自私自利,等同叛国!

这般诏告天下的檄文一出,百姓们骂声一片,自然都是骂澹台灭。当然,也没人能莫名其妙的接受澹台凰来做他们的女皇,但在听说公主大义,不顾自己性命之危,拯救漠北于危难,最终得到王上亲传王印,太子殿下亲自为公主戴上的王冠,这等于是王上和殿下都支持并同意公主做女皇,那他们还反对什么呢?

公主登基做女皇,因为王上和太子的支持,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这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陷漠北利益于不顾,还和西武人联手攻打他们漠北的澹台灭,就不是那么容易被人民群众原谅了!

日夜唾骂,舆论压力之下,澹台灭手下的不少兵马逃了,有的奔回了家中,有的来投靠澹台凰!澹台凰手下的力量日渐壮大,而澹台灭那边的人心日渐生异。

这几日,穿上了龙袍的澹台凰童鞋,浑身上下都是不习惯的。她很有一种女*丝忽然变成白富美的感觉,虽然白富美这三样她以前也是都占,但到底气质是猥琐的,可是从现在开始,不仅仅要冒充高端洋气上档次,还要努力的塑造她威严而一丝不苟引人仰望的女皇形象,别提多累了!

于是,这一瞬间她开始深深地佩服起慕容馥来,这个女皇丫到底是怎么当得那么得心应手的,她才当了两天就要疯了!幸好那些个政务整顿没有要她处理。其实她也觉得自己根本处理不来,她或者有当个优秀军事指挥官的本事,却没有做女王的能耐!

揉了揉眉心,觉得有点头疼。

接着发现君惊澜又不见了,这几天他总是失踪,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晚上。若是换了一个男人,这样奇怪的失踪模式,她肯定要怀疑对方是不是出轨了,但是对君惊澜,她还是很信任的,就是不太知道他最近在搞什么鬼!

从营帐出来,看见王兄坐在轮椅之上,静静看着前方的广袤草原,而前方有一个坡度,那坡度很高,也十分陡峭。他静静坐着,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澹台凰上前去,他也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桃花瓣般的容颜上绽出一抹笑,回头看向她:“请恕微臣不能向女王陛下行礼!”

话是这般说着的,语气里却有一种淡淡的调侃和笑意。

澹台凰白眼一翻,没理会他这句话,却含着满心对自己没办法胜任女王之位的困扰,在他身边的草地上坐下,也学着他看向前方的高坡:“王兄,你在看什么?”那高坡,有什么特别的吗?

“看人生中不可跨越的高峰,那个坡度,现下的王兄,怕是决计无法跨过了!”他美艳的面容上,是柔月浅光的波折,美极了的弧度,却晕染出淡淡的感伤。

澹台凰敛下自己的思绪,微微皱眉,她并不喜欢这样自怜自爱的王兄,偏头看向他:“王兄何必如此,那一个小小的坡度,即便是现下坐着轮椅,以你的内力还是能驾驭起轮椅跨越的,而且即便不能,也有我们帮你。这世上所谓难以跨越的高峰,其实从来都不是那样难以跨越,只是人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高峰而已!”

澹台戟听罢,竟也没有反驳,那双桃花眸中的笑意极浓,偏头看向澹台凰,勾唇笑道:“你说得对,这天下没有人不可跨越的高峰,只是人无法战胜自己心中的障碍。不仅王兄如是,凰儿你也如是。即便你做不到,也还有我们推你,帮你不是?”

这话一出,澹台凰愣住!这才明白王兄并非自怜自哀,而是为了开导她,王兄也看出她的闷闷不乐,看出了她在女皇这个位置上,渐渐的厌倦和力不从心,以及时刻萌生的想放下王冠的念头。而他是想告诉她,没有人战胜不了高峰,人战胜不了,从来都只有自己。

更何况,就算她真的不行,还有他们帮她不是?

心思明了,心境也豁然开朗,对女皇之位,也不那么抗拒了。于是沉吟道:“澹台灭的人现今日渐来投奔,我担心里面混进来奸细,所以都隔离处理着。檄文发出之后,事情都进展的很顺利,就连澹台灭住的皇宫,也时而不时的有百姓在门口捣乱,但是比较奇怪的是民间不知道从哪里来了那么多说书的先生,声情并茂的描述我的好处,吹捧之下,不少原本不服女人登上王位的百姓,也渐渐开始崇拜我起来!”

这样的情况,倒很是神奇!她是做了不少足够让人称赞的事,但至于说书先生们都来帮她搞宣传吗?

澹台戟听罢,了然笑笑,答:“自然是有心人为你做的。”

“有心人,谁?”澹台凰条件反射的一问,心中已经飞快的锁定了几个目标。

“深谙政治之人,懂得善用舆论之人,即便在漠北,也能嚣张到把人派到王都京城,在澹台灭的眼皮子底下说书之人!你说,还能有谁?”澹台戟笑着反问。

按照前几个条件来看,楚玉璃,王兄,君惊澜,都是有可能的,但是嚣张这个……天下还有谁能比他更嚣张!难不成他这几日时时失踪,是给她处理这件事情去了?应当不会,这种事情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须他亲自出手?

敛了思绪,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结,却是开口询问:“王兄,澹台灭那边一直有人过来投靠我们,你说有没有可能我们不出兵,最后他们先瓦解?”

“没有!”澹台戟很快就打断了她的妄想,轻声笑道,“不要太小看澹台灭,他手下的亲兵,都是忠臣于他的。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人,不会管是非对错,却愿意无条件支持自己想要支持的人。我这边有,澹台灭那边也有!他手中十万亲兵,都是宁折不弯的长剑,宁可在泥泞诡谲里破碎,也不会对敌人屈膝投降!”

澹台凰听着,长长呼出了一口气,心中不仅没有讽刺,倒是生出了不少敬佩:“就是因为有这么多人在,澹台灭不管是胜是败,他心中也该是满足的!”

其实,他们和澹台灭之间,根本也没有谁对谁错,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罢了。所以,支持澹台灭的人不会是错,那些人虽然看似不辨是非,但是是非从来不过是人心中的一把尺子,如何衡量,端看自己。他们坚持自己觉得应该坚持的,如何能说是错?

“还有他身边的几位首领,手中亦有亲兵,只不过他们的联合,一切都是为了利益!”为了能在未来,在漠北这片新开辟的朝堂中谋取高位,和最高利益!

澹台凰点头表示明白:“既然这样的话,就请王兄拟下作战方案吧,君惊澜和楚玉璃都说,比起行军作战,这天下无人能及你!所以这个伟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我就按照你的法子出兵即可!”

可以省掉不少麻烦!澹台戟浅笑,并未反驳,桃花眼却看向几里之外驻扎的营帐,轻声开口笑道:“那个人,对你也很用心!”

澹台凰静默,也随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是的,那个人对她很用心,说了缓兵三月,现下尉迟风就已经退守阵地,再也没有出兵的架势。那个冰冷高贵,永远将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男子,在这样最好侵占漠北的时刻,因为她而选择了放弃!

这份情,以后怕是不能还了!再见面,他们就在战场,是永远敌对的一方!

属于冬日的冷澈,也为她在这时候流出了一汪暖泉。此番恩德,永不可忘!

两人沉默着,近日也因为她刚刚登基,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暂且没有对外用兵。韦凤慌慌张张的跑来,见着澹台凰之后,张口便道:“不好了,赟隐部落的首领,下令杖责盗取了兵符的陈轩画,她此刻正在受杖刑,赟隐部落的少主求情,也是没用!女皇您去看看吧,再不去怕是要打死人了!”

盗取兵符,当初王兄坠崖,若不是那丫头大着胆子盗取了兵符,偷偷潜伏进了雪山,王兄早就没命了!但也因为这个原因,赟隐部落被拖下水,险些被澹台灭屠杀,最终好好的中立部落,不得已投靠到他们这边来,拓跋邬现下发脾气,也是正常的!而且不论为任何原因盗取兵符都是重罪,他们没办法干涉!

澹台凰二话不说,大步就要往那边走,而澹台戟也很快的跟上,韦凤上去帮他推着轮椅,使得他速度快些。

走得老远,就听见板子敲打得极响,长长的刑具上面趴着一个人,侧目对着他们,所以并看不见他们来了。拓跋邬满是怒气的站在一旁,而拓跋旭则跪着求情,陈轩画已经快被打得奄奄一息。

就在这会儿,拓跋邬终于高喝一声:“停下!”

他话音落下,下人们都收了板子站在一边。画公主从来都是首领最疼爱的女儿,真的杀了她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他们下手虽然重,但是都避开了要害。

陈轩画趴着,咬着下唇,一声不吭。

从开始挨打,到现下。没有吭一声,也没有求饶,更没有如同一般姑娘家落泪。

拓跋邬怒问:“你知错了吗?”

“女儿从来都是知错的,是女儿不顾父王的生死安危,女儿甘心受罚。但,若是给女儿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女儿一样会这么做,我无法看到他出事,却什么都不做,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陈轩画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开口,吐词颇为清晰。

拓跋邬登时大怒,也算是明白了这丫头虽然知错,但丝毫不知悔改。冷声问道:“那如果父王在你的自私之下,出了事情,你这一辈子就能良心安然吗?”

他这话一问,方才挨打都未能流泪的陈轩画,这会儿却掉下几滴泪来:“父王出了事,我也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没有人知道在那一刻她的选择有多难,一边是从小到大疼爱她的父兄,一边是她心爱的男人。不论选择哪一边,她心中都一样要承受烈火般的煎熬。可最终,她自私了一次!

那一日,偷出了兵符,在营帐门口偷偷对着父王磕了三个响头,在心中立誓,如果父皇有个三长两短,待她救回太子殿下,就以死谢罪!然后,带着兵马走了,去寻找自己深爱的男人,却将父王和哥哥推上了最危险的位置!

她自私,她是罪人,今日这一切,都不过是她该受的惩罚。这些日子,她也没有一天不担心父兄的安危,没有一天不在想等她回来,父王还愿不愿意承认她这个女儿!若父王出了事,她如何可能良心安然?

澹台凰沉默着偏头看了王兄一眼,陈轩画这般深情,在人生中最难最难的抉择中选择了王兄,那王兄呢?对这个什么都不管不顾,为了他什么都不要的姑娘,有没有一点心动?

澹台戟亦是沉默,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微微紧握。感情不是施舍,这个骄傲的女人,也从来不要他的施舍,所以此刻面对澹台凰的眼神,他无法说任何话,只能沉默!

拓跋邬虽然怒极,但听到这话到底还是心软了半分,拓跋旭看着他的表情已经有了松动,赶紧上前求情:“父王,小妹只是年纪小不懂事,您就原谅她一次吧!要是真的将她打出一个好歹来,您对得起九泉之下的母妃吗?”

“母妃”二字一出,拓跋邬原本就消了一半的怒气,现下更是半点都没了。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进了帐篷!

而澹台凰等人站得方位在他们身侧,也有点远,所以他没看到。

拓跋旭见求情终于成功,连忙将陈轩画从刑具上扯了下来,抱着她张口便是教训:“你这是蠢丫头,为何不求饶?父王从来疼爱你,若是求饶,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

“父王若是不将我打成这样,我一辈子都良心难安!”父王不责罚她,她如何能从自我责怪中得到解脱?而且这一顿板子,是她该受的!

澹台戟终于还是没有过去,他只在原地,静静看着。看着她为了他,做出天地间最难做出的抉择,受着永远无法自我宽恕的痛楚,受着爱而不得求之不愿的煎熬,所有人间之苦,都是她一人所选,也拜他一人所赐!

可,他心怜,心愧,却无爱。那么现下出去又能如何?不过是给她更深一层的绝望和讽刺。

澹台凰两边看了看,虽然不明白这么好的姑娘,王兄是哪根神经搭错了不要,但到底感情这种事,是强扭的苦瓜不甜,所以她也没有干涉的权利。看了一会儿,王兄不动,那边等着巫医来,也没动。所有的画面似乎定格,陈轩画也没再挨打了。

她选择了滚蛋,没去安慰陈轩画,她出去的安慰作用还没有拓跋旭大!而且她要是奔出去,暴露了一声不吭的王兄,倒还惹得人家姑娘伤心。

走了很久,整个草原都是无声的风平浪静。颇有一种暴风雨前宁静的感觉,今日百里瑾宸给白莲换脸,正好君惊澜的事情想问问他,这般想着,澹台凰便往那边的帐篷走。

可半路之上,却看见一袭华美的紫衣飘飞,那人飞扬的墨发,在半空中划出夜色一样妖美的色泽,银冠高束于发顶,背对着她坐着,其实坐的很远,几乎是隔开了这边所有的人和物。难道他这几天动不动的失踪,就是跑来这里的发呆?

怀着满心的疑惑上前,脚步踩得很轻,还有半米远,就闻到了淡淡君子兰芳香之下交织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慌,飞快到他身前一看,但见他面色浮白,唇际咬出斑驳血迹,和那日晚上看见的一模一样。

他无爱睁眼,魅眸幽闪,却是苦笑一声:“爷躲到这里,你也能找来?”

若不是因为陈轩画的事情,澹台凰是真的不会找到这里来的。因为这边对于她处理事情和休息的营帐来说,都太偏远!

听他这样一说,澹台凰突然沉下脸来,看他眉间朱砂妖娆,更衬得容颜苍白如雪,冷声喝问:“君惊澜,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她这话一问,他伸手将她拉入怀中,让她靠在他的腿间。低叹了声,一副挣扎矛盾纠结,似乎自己埋藏了很久的秘密,终于再也埋藏不住的痛惜模样,开口犯贱道:“爷是瞒着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澹台凰当即侧目倾听。

君惊澜又是轻轻一叹,缓声道:“你可还记得,你往东陵之前,爷发生了什么事,才没有跟你一起走?”

发生了什么事儿?澹台凰开始回忆,然后嘴角突然一抽,貌似他当时不走,是和楚玉璃争风吃醋来着,然后毫不顾忌逻辑性和合理性的声称自己怀孕了,最后自己一个人走了,让他好好养胎来着!

于是这会儿,澹台凰又是眼角一抽,无语的看着他,表示询问。

见她已然想了过来,他终于又是一叹,像是承受了人世间的诸多无奈和苦楚,终究薄凉凄婉道:“你猜对了,爷流产了!”

“放你妈的狗臭屁!”澹台凰实在没有忍住,爆出了人生最为凶悍的脏话!因为她深深的觉得“放屁!”和“放你妈的屁!”,现下都完全不足以表达她无语的心情!

见她薄怒,他也终于明白自己连着两次插科打诨,已经真的惹她生气了。

“你说还是不说?”澹台凰起身,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看着他,一腔的怒火都被这家伙的一句“流产”给激发出来了。她就不明白了,这货的性格怎么能无聊嘴贱到这个份上,简直不知所谓!

“不说!”他很坚定,这件事情告诉她没用,不过是多一个人为他担心,而且知道养血蛊是因为什么原因种到他身上的之后,她定然极为自责,甚至又要钻牛角尖!

澹台凰恼怒:“我生气你也不说?”

“不说!凰儿,从来你想做什么,爷都没有干涉过。从来也都支持你所作下的任何决定,因为感情,是彼此间的互相支持和爱护,而不是彼此为难。你坚持问,就是在要爷为难,你明白么?”他狭长魅眸看向她,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也似是在告诉澹台凰,不论她如何问,他也一定不会说!

要他为难?

他从来都不肯让她为难,她又岂可要他为难呢?

终于,她妥协:“好,我不问,但是你要告诉我,你身上的异状,什么时候能好?我要如何照顾你,你才能觉得舒服一些,不那么疼痛?”

“三个月!”这一点,他倒是很坦诚,坦诚之后,以后也不必避着她了,也总是避不开的。

后一个问题,他沉吟了片刻,终究懒洋洋的笑了笑:“陪着爷就好!”

什么小心肝儿,小宝贝,他要是再这样说,怕是又的激怒她,所以憋住了。

她沉默着转过身,反手抱住他,让他倚靠在她怀中,素手拂过他精致华美的眉眼,触上他唇际艳红的鲜血,心中疼痛,只恨不能替他承受,见他笑看着她,她沉声道:“你可要学会爱护自己,不能有任何事,我们说好的那些,你都不可食言!”

“爷知道!”这会儿,他倒很是合作,没有再张口犯贱。

冷风微沉,她看他魅眸禁闭,却也是时常因为疼痛而轻颤,紧紧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心,有因为疼痛掐出来的薄汗,还有淡淡的指甲印,她痛彻骨髓的寒,他从来不是受不得痛的人,能将手掐成这样,定当是极致的痛苦。

“君惊澜,君惊澜,君惊澜……”

她一遍一遍念着他的名字,不知是希望借此让他身上的痛楚少一些,还是让自己心中的不安和忐忑少一些。不问,她也知道他现下的状况跟她脱不了关系,看着他艳绝的面庞,喃喃:“既然是我的劫难,为什么不能让我来担?凭什么让你替我受痛?凭什么……”

她这般一问,他徒然睁眼,面色苍白依旧,魅眸却含笑:“凭爷是你的丈夫,只有爷有这个资格!”除了他,任何人都没有资格,楚玉璃想给,他也不接受!三十年寿命,他尽数相还!

她人生里所有的风雨,都由他来挡,其他人,没有这个资格!

她咬唇不语,眸中有泪,却没滴落。哭出来,只会让他难受:“那你得好好的,等你好了,我们生一堆孩子,不必再羡慕任何人的家庭,独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好!”他魅眸悠然,笑着应答。

而这会儿,身上的那股经脉割裂般的剧痛,也慢慢消弭了下来,蛊虫终于是老实了。

但是如此好的机会,堪称机不可失,于是太子爷赶紧借着机会谈条件,“爷不磨!”

明显指澹台凰让他去找磨刀石的事!

澹台凰脸色一黑,微有犹豫。可低头,却见他面色浮白,抱着她的腰,似是没了人气,他却还是十分坚定道:“爷不磨,磨了会坏。即便不坏,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基因不好!”

“不磨!”再次重复,埋在她腰际的唇角微微勾起。

看他这小样儿实在是太惨了,于是澹台凰终于点头:“好!”

她“好”字话音一落,远远的凌燕就飞奔而来,看着他们道:“女皇,北冥太子,可算是找到你们了!有客人来了,韦凤说这些客人,对女皇会有很大的帮助,我们就分头找你们了!”

君惊澜听了,略一思索,轻笑了声:“的确算是贵客,走吧!”

说着便起身,脚步依旧有点虚浮,澹台凰赶紧扶着,但是已经没有大碍。澹台凰一看这货刚刚还惨兮兮的求她答应要求,现下忽然变了个人似的,一点疼痛迹象都没了!

于是嘴角一抽,和他一起往营帐走,去见所谓的贵客,但也在问:“君惊澜,你是啥时候好的?”

“好了一会儿了……”太子爷开始懒懒笑着应答。

澹台凰皱眉:“一会儿是多久?”

“就在太子妃说要给爷生一堆孩子的时候……”贱人诚实得欠抽!

“我擦!”又坑了她!一巴掌,打——

☆、【056】收服坑爹的魔教!

太子爷因为太犯贱,所以被揍了一顿,澹台凰下手虽然不是很重,但是也绝对不轻。

回了自己的营帐,掀开帘帐,澹台凰就看到四个男人吊儿郎当的坐着,人人都是黑衣,看起来都是四十岁左右的模样,她进门之前那几个人在说话。

“你们说,教主隐退了这么多年,怎么还是没被正道中人砍死?他们不是应该看着教主和我们久久不联络,赶紧把教主暗杀掉吗?”一人问。

又一人接话:“谁知道呢?我等正道的人暗杀他,然后我们里应外合将他除掉,最后当上教主等了二十年,到如今我们取而代之的梦想还没有实现,人生就是如此沧桑!可怜我都愁白了头……”

澹台凰嘴角一抽,站在门口没敢再进去。这就是冷子寒手下的魔教?如此特立独行,盼望教主一命归西盼了二十年?这会不会太有毅力了?

她没进去,但这会儿那四个中年男人,竟然齐齐转过头,微微有些诧异的看着门口的澹台凰,一见她头顶的王冠,当即便愣了一下,这个就是最近盛传的漠北女王?少主的未婚妻?

面容绝寰美艳,眉心微皱,不怒而威,凤眸看似散漫,却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睥睨浩广!不错,配少主还是配得上!

这会儿,君惊澜也进来了,帘帐一掀开,这几人起身行礼:“少主!”

是少主,而不是北冥太子。他们行事,从来是以江湖上的调调为准则的!

君惊澜笑着点头,拉着澹台凰一起进了帐篷,闲闲道:“几位叔叔不必多礼,爷让你们帮忙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查的事情?什么事情?澹台凰侧目……

四人起身,青龙道:“有结果了,慕容馥手下不仅仅有一个殷家,血楼也是她的人!”

“血楼”,一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澹台凰挑眉看向君惊澜,等着他解说。

君惊澜眉心微微皱了皱,显然对慕容馥的这个实力背景不太愉悦,看她诧异的眸光扫过,他缓声开口道:“血楼是江湖第一的杀手组织,半城魁是血楼的第一杀手!”

这话一出,澹台凰身刹那愕然:“你的意思,是半城魁起初就是慕容馥的人,被派到我这里来……”可绝樱说了那么些话,她已经相信了半城魁是有苦衷,现下又要推翻这个论调吗?

“不!”君惊澜笑着摇头,懒懒道,“倘若半城魁不是血楼的人,才需要猜测他的动机,但如果他是,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因为血楼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以具有牵制性的毒药控制手下的杀手,甚至还有传言,血楼的那种蛊,一旦吞下,就会忘记之前所有关于尘世的记忆。但爷也问过瑾宸,天下间并没有这种蛊,所以这件事情是否真实,还是一个谜!”

于是,澹台凰猛然想起了绝樱的话,半城魁来中原找人,最后忘记了自己回去迎娶她的承诺,而且……相见不相识。但,百里瑾宸又说没有这种蛊……“血楼是慕容馥的,这事情你事先知道吗?”

“不知,爷是在半城魁突然出手救她的时候,才决定下手去查的。只是心中也知道个大概,不少与她为敌太激烈的政敌,都被暗杀。爷原本以为她与我们这些皇族一样,养了自己的血卫和亲卫,没想到她的手竟然伸到了江湖!”太子爷在这般说着,悠然的抬手,端起了茶杯轻饮。

澹台凰依旧蹙眉:“上次在战场上,慕容馥告诉我,她之前蠢笨的一切全部都是伪装,这一点你事先也知道?”要是不知道,她就赶紧借着机会提醒一下好了!

君惊澜轻笑,笑中有种淡淡的嘲讽:“这天下掌位者,没有一个是简单的!慕容馥能坐上王位,或许干娘的帮忙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但是她却能在那把龙椅上坐了这么多年,单单这一点,便决定了她不可能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愚蠢,身后也定然有力量,只是爷一直懒得去查!”

若非这一次半城魁莫名其妙的营救了慕容馥,让这小狐狸似乎受了不小的打击,他也不会去查。

“这样的话,或者我们会有点麻烦!如果她下令,让她手下的杀手,对我们两国的朝臣下手,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那就等于是整个政治机构摧毁!

她这般担忧的说着,君惊澜悠然放下茶杯,而茶杯的盖子却重重的落了上去。一股凌厉的气势随之散出,魅眸中也眯出狠辣的波光:“那就毁了它!”

澹台凰一愣,倒是极少看见君惊澜这样狠辣的模样,原本是他的脾性该是这样不容违逆,只要有威胁便出手除掉,那般的狂傲狠辣,只是在她面前似乎收起了凌厉的利爪。

魔教的几个人,眉头有些微皱,因为血楼并不是那么好除掉的,里面高手众多,这一点他们并不看在眼中,可是血楼之下有无数条密道,对方若是打不过逃命,直接逃了,要到哪里去找?

他们以前闲来无事的时候,去挑衅过血楼,当年是教主亲自坐镇,但当对方开始逃跑的时候,教主掉头就走了!说这样的缩头乌龟,没有让他出手的价值。而那时候半城魁还没有来,现下的血楼已经日益强大,可逃命的方式却也越发高深,对方要是逃,如何去抓?

见他们有些沉默,太子爷缓声笑了笑:“几位叔叔不必挂心,这件事情,爷自有论断。而且,现下也还不急,还没有到除掉它的最好时机!”

见他笑得神秘莫测,澹台凰果断的选择了相信他,反正这妖孽的判断是从来没有失误过的,让他来处理也好。只是:“半城魁的话,这次他救了慕容馥,除了自己的性命牵扯,也许还有其他苦衷,无论如何,哪怕只是看在绝樱的面子上,不要伤他性命!”

半城魁帮过她,而这一次选择了帮慕容馥与她为敌。那么当彼此之前的恩怨,情义都扯平了吧,半城魁的曾经欠了她一个条件,杀一人!现下她也没心思再去提了。可是下手杀他,她也做不出来,毕竟曾经是朋友。

“你放心,半城魁不是甘心受制于人的人!他是属于夜的色彩,而夜,从来都是波荡诡谲,暗藏杀机的……”太子殿下笑得更加神秘莫测,又闲闲补充道,“慕容馥知道半城魁是一把利刃,但是这刃是双面的,可以杀敌,也可以杀自己人。即便如此危险,她还是下手牵制了半城魁为她做事……”

澹台凰喃喃:“所以慕容馥早晚会为自己抓了一头猛兽付出代价……”

若是半城魁找到半点机会,都一定是会回击的。不知道为毛,想起半城魁的那把新月弯刀,她忽然为慕容馥抖了一下……

“好了,少主想知道的事情,我等已经上禀!教主说传位的令牌已经给出去了,魔教的新教主也有了,不知那个人是……”玄武睁眼看着他们,等答案。

魔教中人向来信奉强者为尊,原本他们都是看好少主的,可少主当年为了速成武功,自断经脉,最终与教主的麒麟诀相冲,所以没有得到教主的真传。教主就把这门武功教主传给了百里瑾宸,而百里惊鸿的御龙归就传给了少主!因为御龙归和麒麟诀的修习理念也是相冲,所以他们一人都只能练一个。

教主是一个很纠结的人,他为了心爱的女人,毫不私藏的将自己的绝世神功,传给了她的儿子百里瑾宸。但是传位的时候,他拒绝把教主之位传给少主,也拒绝传给公子宸!

原因……因为少主最高层的武功是跟情敌学的,因为公子宸是情敌的儿子!而公子宸之父,虽然清冷,却几十年不改孤傲的德行,拒绝自己的儿子有任何继承情敌衣钵的可能!

于是……因为上一辈这种莫名其妙的纠葛,导致他们的魔教到现下都没有一个像样的继承人!他们看着少主和公子宸已经流了好多年口水了好吗?这么显而易见的优秀继承人,教主也不要,不知道他是想闹哪样!

比较看好君惊澜青龙开口:“教主是把位置传给您了,还是传给百里瑾宸了?”

其实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定格在君惊澜和百里瑾宸身上,他们都认为教主是终于想通了,决定还是传给他们其中一个!

白虎也开口道:“选了少主或是公子,都是不错的,我魔教定然更能称霸天下。就是怕教主因为年老,而日渐老眼昏花,选了一个不起眼的,没什么本事的,性子也跟我们不合,偶尔还心怀天下的教主,我宁愿魔教从此关门大吉,也不接受这样的教主!”

不起眼的……澹台凰发现自己好像是不太起眼,至少这些人进来之后,基本上眼神都很少放在她的身上,所以她是不起眼的。

没什么本事的……本事这个她虽然不想吹牛逼,说自己有多么*炸天,但勉强应该是可以的!至少在苍狼圣剑的冲击之下,她的武功已经到了凤舞九天第九重,天下间没有几个对手。

性格么……她觉得应该是没太大问题的,应该能合。

偶尔还心怀天下……这一点戳了澹台凰的软肋,她大多数时候还是蛮正常的,就是,比如那天在战场能跑却没跑,拔出了苍狼圣剑……好吧,她偶尔还真的有点心怀苍生。

在她开始盘算自己的特质,和白虎的描述是否有冲突的时候,青龙、玄武、朱雀三人都认真的点头:“白虎,你从来没有什么脑子,没想到这次说话竟然如此有见地!”

白虎也不生气,冷笑一声道:“觉得我这样没脑子的人,说话有见地。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更加没脑子吗?”

“啧,真不可爱……”朱雀白了他一眼,然后又把眼神放到了君惊澜的身上,等着答案。

太子爷偏过头,把眼神放在澹台凰的身上,唇角有笑,似是等着看她将如何应对。

他的眼神看向澹台凰,其他人才开始重新正视被他们忽视了半天的澹台凰,她正低着脑袋研究自己是左脚比较大,还是右脚比较大以掩饰郁闷和尴尬,这会儿也只能抬起头,然后在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啊掏啊,掏出来一个令牌放在桌上!

郁闷的开口:“哪,你们自己看吧!”白虎说的几个要求,她只达到了一半!从魔教和殷家对上的事情来看,说明魔教真的能有很大的价值,如果可以,她还是想收服的……但是,会不会有点难啊。

“那是什么?”有人问。

然后,澹台凰听到了坐在自己桌子旁边,太子殿下貌似磨牙切齿的声音:“太子妃!”

“呃,咋了?”澹台凰扭过头一看,然后非常苦逼的发现,自己掏啊掏啊掏,掏了几下之后,拿出来的是皇甫轩硬塞在她马鞍下的那个代表东陵皇后的凤令!

她也想过还的呀,但是她用这东西救了韫慧,所以皇甫轩以她用过了为由,不让她还,加上怕丢失的有心人拿着它做点啥,所以就一直随身带着比较保险,没想到今儿个……

眼见君惊澜的眼神几乎要喷火,她赶紧伸出手,一点一点的把令牌往回拖,十分谄媚的劝解:“你不要生气,嘿嘿,我只是拿错了,拿错了!作为一个有担当的男人,你千万不能小肚鸡肠……”

太子爷没再说话,但是切齿的声音越发明显。偏过头没再看她,皇甫轩硬将这东西送给了她,他是知道的,但是她居然随身带着,简直岂有此理!

但是太子爷从来越是生气,笑得便越是开心,但到底压抑住了现下便收拾她的冲动,低下头饮茶。

澹台凰觉得自己完了……但是她又掏啊掏啊,为了避免又不小心掏出了什么不该掏出来的东西,所以在又抓到令牌的时候,悄悄往里面看了一眼,确定了是冷子寒给的那块令牌,她才松了一口气,放心的拿了出来!

然后她嘴角一抽,忽然想起来貌似她手上一共就两个令牌,怎么可能又掏错?

但是她的偷瞄之后再拿出来的行为,引起了太子殿下的高度重视,眸色又冷了几分,莫非她还收了谁的信物他不知道?这样一想,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眼角的余光看见某人的眼神越发阴沉,澹台凰先为自己的*在心中煽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才硬着头皮抬起头,看向魔教众人!

那四个人倒也很有意思,瞅着澹台凰的令牌,又看了她一眼,然后各自嘴角抽搐,一句话不说,几个大步直接从营帐外面奔出去。接着澹台凰耳尖的听到那几人在门口讨论冷子寒,为什么要把教主之位传给一个女人,声音飚得很大,似乎是故意要让他们听见。其中种种大不敬的猜测让澹台凰咂舌……

“之前听南宫锦说,教主和墨冠华怎么多年一直在一起,很有可能早已经走上了断袖的不归路。你们说教主有没有可能因为渐渐把自己当成女人,所以……传位也选了个女人?那教主是受……天哪……”

“不排除教主想老牛吃嫩草,喜欢上那个小姑娘了,听说那个小姑娘也泼辣的很,跟南宫锦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德行,所以这也很有可能!”

“天哪,师父喜欢上徒弟的女人,教主真是太伟大了!果真不愧是我们魔教中人,不仅要横刀夺爱,就算是徒弟的女人,也都一样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