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这幅样子,也让慕容千秋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直到她身上这唯一的一块屏障要被他彻底扯开之时,南宫锦凤眸中那滔天的恨意毫不掩饰的展现了出来,仰头狠狠的瞪着他莹绿色的瞳孔!

而这会儿,慕容千秋忽然笑了起来,一把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将她盖住,以免染上风寒。阴凉残戾的声线满是玩味:“朕的燕卿,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慌乱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玩!”

擦!

南宫锦顿时有了一种爆粗口的冲动!她吓得魂都快飞了,这狗日的竟然是捉弄她的!

“瞧你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莫不是希望朕方才,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他目光灼灼,像是在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希望的,他确实是不介意将之变成事实!

南宫锦马上敛下了自己那愤怒的眼神,心中对慕容千秋的敌意也渐渐的散去了。这个人对自己,只是想得到,只是觉得好玩,但由始至终并无恶意。除了那印在脖子上的一吻还让她有些浑身不适之外,这个人几乎是没什么值得她仇视的!

看她的眼神也慢慢的温和了下来,慕容千秋莹绿色的瞳孔中也盈满了笑意,果然,跟这小东西在一块儿,很容易开心,实在是好玩得紧:“将你带出来,只是那地方太凉,对你的身子不好!你也不必感动,只是现下没有更合朕心意的玩具出现罢了,好好养着,若是病了还是死了,朕的日子就过得没意思了!”

说罢,翻身到了床上,这床足足有三米宽,慕容千秋将另一床被子拿着,到离南宫锦半米之外的地方躺着,原是打算抱着这小东西睡的,一定很是舒服,但想想温香软玉在怀,自己要是没克制住……还是算了!先除了百里惊鸿,绝了她的心思再说!

南宫锦偏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她发现,慕容千秋这个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而慕容千秋也好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她,笑容残戾依旧:“燕卿,朕为你抓到白狐了,若是此次你能安然无恙的跟着朕回西武,看到那白狐,你应当会觉得高兴!”

南宫锦静默。

原炀岭,崖底,杏林之中。

“琪儿,喝药了!”温雅的男子唇角含笑,手中端着药碗,墨玉般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

沐月琪点了点头,很是听话的将药接过,自己一口喝了。这些日子,她的腿恢复的很好,现下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偏要她喝药,一直喝到南宫锦开的方子上头的时日和药量都到了才罢休。

药碗空了,他将之放到一边。接着,便是一阵静默!

而这静默之下,聪慧如沐月琪,自然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她却一点都不想听。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他温润如玉的声线响起,唇边含着一丝浅笑:“琪儿,今日,为你做一幅画可好?”

沐月琪却感觉自己的眼中有泪将要夺眶而出,但她死死的忍住了,点了点头:“好!”

杏林之中,蓝衣男子执笔,唇角笑意点点,温润如玉,叫人如沐春风。

紫衣女子静坐,眉眼含笑。手中抱着琵琶,轻轻的撩动,如泣如诉……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作画,这亦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现自己在音律方面的才情。

阵阵轻风扬起,带起了她的发。她莹白的手撩动着音弦,温柔娴静,眉宇间却含着一股英气,那双盈盈的秋水瞳中带着书不尽的深情。

作画,从来都是上官谨睿生平最爱之事,画心中之人,自然也是十分认真。

他墨玉般的眼眸凝视着自己笔下的画作,狼毫之笔,一点一点的挥洒其间,每一个线条,对方的每一个面部表情,都在他的笔下展现得淋漓尽致。丝丝缕缕,深情点点。

而沐月琪手中奏着的琵琶,却慢慢的转了音,变为了丝丝哀愁,点点悲泣。

这忽然的转音,让上官谨睿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一滴墨迹掉了下来,晕染出一片漆黑。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沐月琪凄哀的面色,渐渐也懂了。

他们原本就是知己,彼此了解,太了解,所以她也一定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见他抬起头,沐月琪敛下了悲悸的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一人坐在门口,一人立于林间,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让他们觉得彼此……远在天涯。似乎是远到下一秒钟,便再也不能触及。

他们,都没有开口,没有一个人打破这寂静。

却只是相望,静静相望。看着彼此眼中的深情,千百种情意想要说出来,却最终转化为了唇边的笑痕。

沐月琪将手中的琵琶放下,笑着开口:“你可听过一句话?”

上官谨睿闻言,浅笑,淡淡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寄君一曲,曲终不问人聚散。”语气淡,很淡,淡到下一秒钟那双含情的眸中就要落下泪来。

上官谨睿闻言,也暮然感觉心中一痛。墨玉般的眼眸偏转,看向无边的虚空,眼含沉痛:“琪儿,你是知道的,即便我已经决定舍下南宫王室的责任,但却不能弃锦锦于不顾!”

那你就能弃我于不顾吗?一句话,已经到了沐月琪的唇边,她却没敢说出来,因为,她从来就不会叫他为难。

“十七年前,若非是锦锦的母亲,上官子言已经死了,也不会有现在上官谨睿!就像你知道的,我原本是北冥广陵王之子。但我的父王为了对皇室的忠诚,用我来换了皇子的安全,和黑熊之搏,使我掉下悬崖。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自己醒来之时,看见的那一双蔚蓝色的眼,那眼中温情点点,那是即便我在父王母亲的眼中,也没有看见过的温柔。”上官谨睿开口说着他的往昔。

这下,沐月琪才终于明白了,也是终于理解了他,低声开口:“所以,你才会那么喜欢蔚蓝色……”喜欢到几乎偏执,因为是有那么一双眼的女人救了自己,而南宫锦,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对!其实,我是个很榆木的人,说是理智,不过是对我的抬举!我为人,近乎是榆木到了死板,一心只记得自己的责任。一心不想亏欠任何人,却不知道,我这样的行为,才是对人最大的亏欠!”这话,是他看着她的眼说的。

他对南宫王朝,虽然是历尽心血,却也因为他的这一次躲避,而变得有所亏欠。而这亏欠,他都愿意为了她,为了这个愿意为自己坠崖的女人一力承担,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锦锦被处死!正如同他承诺过的,只要哥哥活着,就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这天下的责任,我都可以抛下,唯独对锦锦,不能!”他温雅的声线缓缓的吐出了这句话,几乎是艰难。

沐月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幽幽的看着他的眼,开口:“那,我只想问你,你爱她,还是爱我?”

“你!”这一个字,没有半分犹豫。墨玉般的眸中满含认真,并无半分敷衍!“对你,是爱。对她,是责任!我是她的哥哥。而皇甫怀寒此举,不过是要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我……”不能不给!

沐月琪轻笑:“不必再说了,我懂!我了解你!”只要他爱的是她,她也没什么好奢求的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她站起身,定定的看着他的眼,是从所未有的坚决!什么寄君一曲,曲终不问人聚散,她,不想散!一点都不想!

“同生共死?”他挑眉,淡淡的开口询问。

沐月琪点头,含笑,眸中并无半分不甘或是埋怨,开口回话:“同生共死!”

“好!”一抹叫人如沐春风的笑绽放在他的面上,“收拾东西吧,我们顷刻出发!”

沐月琪倒是没想到他能答应,心下一喜,赶紧回过头,可是这一回头,却觉得不对劲,不可能!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正要回过头,整个人却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而他,也就在她转身的同时,精准无误的点了她的穴道。

“上官谨睿,你……”她想骂人,却被他打横抱起,几个大步进了竹屋。

上官谨睿十分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柔声开口:“琪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约定?

“我们约定,待你的身子好了,而我的旧部也不再寻我们了,我便带你去看雪山,去看沧海,赏遍天下美景,你不能走,我便是你的腿,背着你跨过千山万水。你可记得?”一字一句,温柔到让人心碎。

沐月琪苍白着唇色道:“记得!”

“所以,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们的约定。替我在这天下走一走,用你的眼,帮我看遍天下美景,可好?”他已经累了她五年,又怎么能累她一辈子,叫她跟着自己一起去死。

这话,让沐月琪的泪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咬牙对着他哭喊:“上官谨睿,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她不怪他为了自己的责任而选择去救南宫锦,可是,他为什么连跟她一起死的机会都不给她,还求她活下来!

她这一声嘶吼,让上官谨睿的眼中也隐隐有一丝水光闪过,抓着她的手,声音依旧是温柔动听,却说着在她看来最为残忍的话:“活下去,就当是为我!可好?”

“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活着?你怎么忍心?你的心为什么就那么狠!”沐月琪大声哭喊,想要瞪着他,却因为泪水彻底的模糊了视线,已经看不清他的脸。

她这一句一句泣血的责问,也让他的心中一阵一阵的钝痛,他怎么忍心?他也不忍心,他想说我们同生共死,生生世世都不愿再分离,可是他能吗?他不能!

“琪儿,若有来世,我定当将你视作心中唯一的责任。我这一去,即便是死了,你也不必觉得孤独,要记得,我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陪你走过千水万山。也许你看不到,摸不到……”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沐月琪尖锐的开口:“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来世都是骗人的,我不要来世……”

她哭红的双眼看着他丰神俊朗的脸,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彻底的崩溃了!她不愿和他分开,因为她知道,他这一去,他们就是永诀!

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疼惜,伸手擦掉她面上的泪,轻声开口:“琪儿,叫我一声子言可好?”

墨玉般的眼眸含着期待,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似乎就是在告诉她,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沐月琪却始终不肯开口,不住的落泪。“我不叫!”她不叫,他最后的心愿便没有办法达成,也许为此,他会回来,会活着回来!

上官谨睿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眼中还有遗憾,温柔的开口:“不想叫便不叫,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起身,已经不敢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出。

到了门口,沐月琪大声开口:“上官谨睿,你所想的,你所要的,我却全都知道。可是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脚步顿住,手中仍然拿着那柄水墨折扇,整个人,也完完全全僵硬在门口!半晌,眸中含有痛意,温润如玉的声线飘了进来:“我若能活着回来,便娶你为妻!”

语毕,他大步而出,已经不敢再做任何停留!

沐月琪一怔,被他擦干泪的眼角,再次落下泪来。

我若能活着回来,便娶你为妻!

她想要的,原来他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东陵皇城,人声鼎沸。所有人都站在菜市口,等着看南宫皇朝的这位公主被处斩。

高高的祭台之上,南宫锦坐在地上,手腕上绑着铁链,面色浮白,尽管慕容千秋这几日逼着她吃了饭,但她身上锁魂香的药性还没有解。

她的身前,是一层一层的楼梯,下头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楼梯之上,站着皇甫怀寒、慕容千秋、皇甫夜等人。皇甫逸原本是要来,却被皇甫怀寒派了重兵关在了府内,出不来。

四面都在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记得南宫王朝当年的暴政,若不是皇上和王爷都站在那里,他们担心会扔到皇上和王爷,一定会对着那个所谓的公主扔臭鸡蛋!

下头有人在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在说南宫皇朝的余孽,为什么还活着,有多么该死云云。

但这些,都不值得南宫锦关注,她的一双眼在人群中不断地搜索,希望自己不要看见睿哥哥。一圈一圈,终于,也没有看见那个蔚蓝色的身影,于是也慢慢的放下心来。

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故作风流的慕容千秋,也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上官谨睿的身影,心下忽然有些担忧,若是真的不来,这小东西的小命可就交代了啊!

好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皇甫怀寒偏过头,笑了一声:“千秋兄好似很紧张!”

这话让慕容千秋怔了一下,心下也开始拷问自己,他在紧张什么?拷问了半晌,也没得出一个答案,“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扔给自己身后的内侍监。唇边泛出一丝阴凉残戾的笑,不甚在意的开口:“自然是紧张,要是上官谨睿不来,朕可就少了一个玩物了!”

这话一出,皇甫怀寒当即笑了,他比较担忧的就是慕容千秋会在这个时候插手破坏,但是对方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那就是一定不会干涉了,所以他现下十分放心!

而皇甫夜,却一直看着南宫锦的脸色,心下焦急不已!比起看着她死,他更喜欢上官谨睿能来,纵使最后真的如她所说,她会恨自己一辈子!而他这过分关心的眼神,却并没有让南宫锦有丝毫的动容,她甚至根本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等了良久,太阳高升,已经将要到所有人的头顶。

皇甫怀寒冷冽的面色,也越发的冰寒了起来,到了现下上官谨睿还没有来,看着样子恐怕是真的不准备来了。但,自己真的要亲手杀她吗?

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却见她的表情越发的喜悦,显然是因为上官谨睿没来而开心。皇甫怀寒顿时感觉心下一阵烦闷!

而就在这会儿,下人忽然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甫怀寒剑眉微皱,按照原则来说,这样血腥的场景,馨儿应该是不该来的。她不可能不懂这样的道理,但却为何来了?“嗯!请她过来!”来了便来了吧!

南宫宁馨有些仓皇的出现在此处,而在看见皇甫怀寒好好的站在那里的时候,终于放下心来。方才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烦闷,是以焦躁难安,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了,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而皇甫怀寒只是冷睇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冷的道:“皇后就在一旁坐着吧,待会儿场面血腥,你见着了也许会不习惯!”

南宫宁馨点了点,坐到一边去。忽然转头看了南宫锦一眼,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其实她是想阻拦的,若是上官谨睿没来,而皇上真的亲手杀了南宫锦,也许他真的如他所说,一生都不会后悔,但……一定会痛!可,她清楚,她的求情,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烈日当空,已经到了午时三刻,慕容千秋往前头走了几步,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十分悠闲的落座,手中端起了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四面的场景,显然对南宫锦的生与死,并不过分挂心。

一旁的官员上前提醒:“皇上,时辰到了!”

皇甫怀寒却仍然冷着一张脸,四处看着。

那官员以为他没有听见,又开口重复道:“皇上,时辰到了!”

这一次,声音大了很多!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他杀了!

那官员下了一大跳,禁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却又发现这一后退,对皇上是非常不敬的,于是又被冷汗浸了一身,赶紧跪下,他知道皇上在生气,但却不知道对方在生气什么!

皇甫怀寒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对,他是不想对这个女人动手,可是这该死的竟然要来提醒他时辰到了!

这一幕,叫慕容千秋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上官谨睿不来,皇甫怀寒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呢?嗯……似乎有点意思!想着,他便十分恶意的开口:“怎么?怀寒兄莫非是舍不得了?”

这话一出,南宫锦看向慕容千秋的眼神竟有些感激!

是的,是感激!早一步行刑,睿哥哥就不会来。她情愿是自己有事,也不愿是睿哥哥。

这话,让皇甫怀寒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慕容千秋,不甚在意的开口:“舍不得,怎么可能?对于一再在我东陵猖狂的南宫王朝余孽,朕绝对没有不舍之说!”

而皇甫宇,在此刻开口:“皇兄,也许上官谨睿已经来了!”

这话,让皇甫怀寒浓眉一挑,四面一看,确实是没有看见上官谨睿的身影!可,皇甫宇的话显然是提醒了他,也许上官谨睿已经来了,但只是潜伏在人群之中,等着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现下他只有出手,才有可能引得他来救了!

这样一想,当即对着皇甫宇点头示意!而皇甫宇也大声开口:“时辰到!行刑!”

这下,南宫锦深锁的眉头终于放开了,精美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是开心哥哥没有来。果然没有来!

一支黄金打造的箭羽被交到了皇甫怀寒的手上,他弯弓搭箭,暗紫色的寒眸和南宫锦的凤眸对视!

却看见她在笑,笑他的希望落空,笑他的计划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那笑,有嘲讽,有喜悦,却惟独没有半分自己将要被一箭穿心的害怕。

而慕容千秋也在笑,对着皇甫怀寒在笑,像是在欣赏着一场大戏。一国帝王,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他是真的很期待那一箭射出之后,尤其是在穿透了南宫锦的身体之后,皇甫怀寒会是什么表情!

皇甫夜欲上前说什么,却被皇甫怀寒的一个眼神冷冷的扫了回来。终于,他的脚步也在原地生了根,无法再迈进一步。

“皇兄,别犹豫了!”皇甫宇冷冷的开口,若是上官谨睿就在人群之中,一定会出手来救!而且,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皇甫怀寒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南宫锦苍白的脸,咬紧了牙关,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一拉,放手!那支黄金箭对着南宫锦射了过去,在太阳的照射之下,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

那箭羽,一直从慕容千秋的眼前经过,看着那箭,他唇边那阴凉的笑意却忽然不见了!不对,不对!这感觉完全不对,心慌,失措,恐慌!不对,完全不对!想要伸手去抓那箭,可那箭已经掠过,抓不急了……

而皇甫怀寒,看那箭已经快到了她的身上,上官谨睿却还是没有出现,他咬牙,暗紫色的眸中满是惊与痛,但没有悔!

而南宫锦,一直冷冷的看着那箭羽对着自己飞驰而来,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要死了么,也好,也许这一死,就回到现代了,她银行卡的银子还等着她呢!看着那箭尖,慢慢的闭上了眼。

“噗——”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可南宫锦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感,她飞快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近乎疯掉,用尽所有的力气吼出了四个字:“慕容千秋?!”

近乎疯掉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这四面,所有人的全部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西武皇……?!

可,他方才不是还好心情的等着看南宫锦死吗?为什么会忽然扑出去为她挡箭?!

不仅仅是他们没懂,就连慕容千秋自己都没懂。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从自己的后心穿胸而过的利箭,一口黑色也呕了出来,笑了笑:“小东西,你是不是也不明白朕为什么要出来挡箭?其实朕也不懂!”

是的,他是真的不懂!明明方才,他有无数次机会让皇甫怀寒放弃,放弃对她动手,可他却没有开口,还饶有兴致的让激对方动作快点。可,在看到那支箭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即将穿过她的身体的时候,他近乎是完全没有多想,就对着她扑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他真的不懂!

南宫锦的眸中唰唰的掉下了几滴泪,砸到他的脸上,沙哑着嗓子开口:“不懂你还出来做什么?你出来做什么……”

最后几个字,因为实在没有力气,都听不太清楚。

“咳咳……”慕容千秋咳嗽了几声,戴着扳指的手,缓缓伸出,擦掉了她脸上的泪,“也许是因为朕知道你怕疼,小东西,你还记不记得那次秋闱,你不小心从被树枝刮了一下手,当即就尖叫了起来。那一点疼你都受不了,这利箭穿胸,你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南宫锦想对着他嘶吼,当初不过是为了藏拙装的,她不怕痛,一点都不怕,但实在是没用半分力气,完完全全吼不出来!

他忽然笑了,声音也越来越弱,整个身子慢慢的往她的怀中倒去,也在同时开口:“小东西,你记不记得,朕说过,不论你做错了什么朕都会原谅你?”

南宫锦点头,飞快的点头,抓着他的身子,声音艰难而干哑:“慕容千秋,你不要死,你说了要带我去西武看白狐的……”

他靠在她的身上,咳嗽了数声,艰难的将自己手上那个象征着西武王权的扳指取下来,递给她:“拿着它,对不起,是朕食言,你只能自己去看了。拿着它,不会有人拦你!”

南宫锦却始终不肯伸手去接,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弱,终而,仰头看了一眼碧海蓝天,自嘲一笑,低低开口:“朕总说,朕对你不是真心,不是真心。到了这一步,朕又怎么能说不是真心呢……”

只是,这真心,他直到死才知道……

语毕,莹绿色的双眸紧闭。手滑落,那扳指也掉落,在地上滚了数圈……

“慕容千秋,我不要你的真心,你起来,我不要你的真心……”南宫锦对着他嘶吼,吼出来的却都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曾经说喜欢白狐。他记得,自己曾经因为被树枝刮到而呼痛。他说过,不论自己做错的什么都会原谅她!她也还清楚的记得那一个寒风夜,她承认自己谋反,他却为她裹紧了披风,让她回去,嘱咐她小心着凉。

她还记得,逃离西武,她和百里惊鸿将要跳崖。他万分不甘心,却还是对着她怒吼:“朕放你走!”

可最后,是她害死了他!

不,不是她害死了他,是皇甫怀寒,是皇甫夜!她盈满了仇恨的眸子,狠狠的瞪着那兄弟二人,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而其他人,还全然呆滞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们都不懂,完全不明白!慕容千秋分明有千百个机会让皇甫怀寒取消这个计划,可是……

而那原本准备帮南宫锦挡箭,却被皇甫宇拉住了皇甫夜,整个人也呆住了!

这一刻,他只能看到南宫锦满盈着恨意的眼神,那恨不能将他撕碎的眼神!

西武的内侍监,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心中一阵惊痛,竟然晕了过去!

而皇甫怀寒也算是终于回过神来了,惊讶之后,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应对!现下慕容千秋等于是死在了他的箭下,西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很快的,也接收到了南宫锦满是恨意的眼神,这眼神却并不能让他有半分动容,到了这一步,他还心心念念的记得,上官谨睿没有死!

伸出手,皇甫宇很快的递过来第二支箭,他冰冰凉凉的声线缓缓的响起:“南宫锦,别怪朕!要怪,就怪上官谨睿!”

他这话音一落,正要搭箭,却听得一道温雅的声线自他的身后响起:“皇甫怀寒,你要杀的是我!”

这声线一起,南宫锦整个人都呆住了,呆呆的看着皇甫怀寒的身后。那一人,身着蓝衣,手执水墨折扇,丰神俊朗的面上含着一丝浅笑,踏步而来,像是散心一般闲适。过来之后,看着南宫锦满面的泪,还有她怀中的慕容千秋,笑意一僵,低声开口:“锦锦,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不……”南宫锦飞快的摆头,想叫他走,却说不出话来。

而皇甫怀寒,却于此刻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将手中的黄金箭一把扔到一边,冰冷的寒眸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上官谨睿,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了!那,这场戏,你是不是不用再做了,锦锦是不是也不用死了?”上官谨睿负手而立,面上笑意点点。

“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看着自己曾经重用过的人,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一丝不舍,因为那一丝爱才之心。

但,他的心中也清楚的很,上官谨睿必须死!

这话一出,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又笑了一声:“我既然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这话音一落,已经有几千名东陵的弓箭手过来,将上官谨睿包围其间!而他,手上也没带什么兵器,并无半分反击的打算,因为他的心中清楚,他若不死,锦锦就没有活路!

几千支箭全部搭起,只等皇甫怀寒一声令下!

南宫锦仓皇的叫了一声:“不——!”

“不要!不要!……”她艰难的想要对着那边爬过去,却被千年玄铁绑住了手腕,前进了一段路之后,再也向前不得。

她这般狼狈的形态,让皇甫怀寒侧目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的偏过头去。上官谨睿却轻笑着对她摇头:“锦锦,别再动了,手会刮伤!”

皇甫夜的心中终于出现些不忍,他上前一步,对着皇甫怀寒开口:“皇兄,你……”

才说了三个字,皇甫怀寒冷冽的眼神已经放到了他的身上:“你是想告诉朕,上官谨睿不该杀?”

这话一出,皇甫夜顿时沉默了!

皇甫怀寒又接着道:“皇甫夜,以你东陵亲王的身份告诉朕,上官谨睿不该杀,朕就放了他!”

南宫锦满眼祈求的看着皇甫夜,希望在他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只有这样,睿哥哥方才有一线生机!

但,皇甫夜终究是让她失望了!他避过了她的眼神,双拳紧握,咬牙开口:“他,该杀!”

皇甫怀寒这才满意的点头,却听得南宫锦大声嘶吼:“皇甫怀寒,你若是杀了他,只要我活着,定将你千刀万剐!”可,她没有多少力气,这话说出来,也没有多重的份量。

皇甫怀寒听见她的声音,拳头紧握了一下,眸色却也在瞬间变得坚定!终而,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放箭!”

“不——!”南宫锦近乎是疯了一般往前爬,却只能爬出那两米左右的位置,便不可再向前一步。手腕之上已经是血迹斑驳,却挡不住那几千支箭羽的步伐!

终而,千百支箭羽都落到了那个温雅男子的身上,那个有着世间最美笑容的男子身上,那个会宠溺的告诉她,只要哥哥活着,就是你最强大的后盾的男子身上!

“不——!不!”她仓皇的摇头,整个人近乎崩溃!

而那人,却还在笑,似是安抚。温雅的声线淡淡的响起:“锦锦,替我向琪儿说一声……对不起!”

“不——!”

万箭穿心!

真正的万箭穿心!

他的脚步,终于再也不稳。缓缓倒地,其实,从他肩负起南宫皇朝责任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了自己会有今日。只是,只是……不甘心啊!

仰望天空,他似乎看见紫衣女子的笑容。勾唇浅笑,轻声开口:“琪儿,若有来世,我娶你……”

墨玉般的眼眸缓缓闭上,唇边带着一抹笑,依旧使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

“不!不——!啊——!”一声尖锐的吼声从南宫锦的喉间溢出!

她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起身,一双眼眸已经猩红,往前俯冲!

“铮!”的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一声响,回过头,见她竟然将千年玄铁挣断了!她一把抽过身边一个侍卫的剑,狠狠的对着皇甫怀寒刺了过去!

而皇甫怀寒正回过头,刚刚转过身,剑刃便没入了他的肩头!刺骨的疼,他看着她满是恨意的脸,忽然也不觉得疼了:“南宫锦,这一剑在肩头,刺不死朕,你该对着朕的心口刺!”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他以为自己是不忍?她只是力道没有控制稳,狠狠的扬手,将剑抽了出来,血液四溅,又是一剑,对着他的胸口而去!

周围的人想拦,却被皇甫怀寒一挥手,止住了步伐!

南宫宁馨却于此刻飞快的冲了过去,挡在皇甫怀寒的身前开口:“南宫锦,你别忘了,你欠我一个条件!”当初她帮她离开东陵皇宫,她欠了她一个条件!

这一句话,让南宫锦的动作顿住了,她冷眼看着南宫宁馨:“让开!”欠她一个条件又如何,即便是欠了一百个条件,她今日也一定要杀了皇甫怀寒!

“不让!”南宫宁馨十分坚定!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整个人如同魔怔:“不让,你们就一起死!”

狠狠的一剑,对着他们刺了过去!可,下一秒,却是南宫宁馨的惊呼之声:“景之!?”

那挡在她面前的黑衣男子,是景之……?是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是她从来就没有回头去看的男子。可,为什么看见他的唇角溢出鲜血,她的心会这么慌?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中最为贵重的东西!而这种沉痛,也许远远比失去皇甫怀寒更让她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