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须王慎郁闷的看了五官一眼,正对上五官嬉笑的双眼,须王慎一怔,便也开心的拉开了嘴。

就在这时,皇帝突然转过身,一手指着五官,道:“你,过来。”见皇帝指着自己,五官的心一沉,“是,皇上。”“天慎,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准备明天上朝的事。”皇帝看着自己的弟弟,不知怎的脸上感觉僵硬。

“是,臣弟这就去。”须王慎再怎么的孩子气,也知道此时皇帝心中不快,心下有些奇怪,但依依不舍地看了眼五官后,便退下,走出了白花林。

看着离自己三步之距的五官,皇帝临眯起了双眼,盯着五官,原本平静的心此刻就像下雨前的天气,既沉又闷。

第49节:第十二章 白花林的春天(3)

空中有着沉闷的呼啸声,那是风在吹过白花林光凸的树干空隙时所发出的悲鸣,在这只有萧条的颜色中更增添了几份的悲壮;不远处的湖面依旧在阳光的折射下散发着闪亮的节奏,时不时的,那闪亮也会调皮的跳出来,照映在一旁的白花树身上,为这单调而空旷的白花林增添了几抹活气。

“皇上有何事要吩咐奴婢吗?”五官恭敬地站在一旁,见皇帝一直没有说话,便主动问起。

皇帝看着五官的脸,她的脸是平静的,平静得近乎淡漠,更是卑微得低贱,脸上完全没有跟须王慎在一起时的那种神采和自信。

“皇上?”五官奇怪,微微抬头,却见到皇帝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既深又黑的眼中有着一股不易令人察觉的怒气和困惑。

五官自小看多了形形色色的人,一直认为自己的直觉是非常准确的,只有眼前的这个皇帝,她拒绝相信自己所感觉到的,这个皇帝每次见她,眼中总是有着奇怪的怒气,自她从奴洗宫出来见到皇帝后,这皇帝看她的眼神又带了点困惑,五官非常不解,她和皇帝之间,一个主子,一人奴才,一辈子不相干的人,皇帝怎么会以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所以,五官只认为自己的直觉已不准了。

“朕曾经警告过你,不准你引诱须王,你竟敢把朕的话当耳旁风,胆子不小。”皇帝走近一步,逼视着五官,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他这身怒气来得如此急。

“奴婢不敢。”五官浑身一冷,被皇帝身上所发出的怒气吓着。

“不敢?哼,你总是说你自己不敢不敢,其实却什么都敢,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所想吗?嗯?”“奴婢只是个奴才,皇上是真龙天子,奴婢所想的皇上自然是知道。”五官额上冒出了些许的冷汗,对于皇帝突然的接近,胸口那里突然间开始隐痛。

“哦?那你倒说说朕知道了什么?”皇帝再次逼近了一步,此时他离五官只是一步之距。

皇帝与她越来越近的距离,五官只觉已快无法呼吸了,胸口中的痛更为剧烈,隐隐的排斥,渐渐从心底冒出,五官突然后退了二步,亦被心中突然冒出的感觉所吓着。

或许是因为远离了皇帝,五官胸口的疼痛才有稍缓的迹象,但这一切看在皇帝的眼中,眼中的怒火却更为炽烈了,“朕有让你动吗?谁准你后退的?”皇上是怎么了?隐约的,五官察觉到了皇帝心中的愤怒,亦觉得此刻的皇帝所言所行像完全是在针对她似的,不可能吧?但五官依然卑微地道:“皇上息怒,是奴婢自己后退的,奴婢该死。”“该死?哼,的确该死,你竟敢无视朕的存在,真是个恶奴。”看着眼前毫不起眼的五官,皇帝只觉在这奴才的面前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并且是突如其来的感觉。

“请皇上息怒,奴婢绝对没有无视皇上的意思,奴婢是无意间才退了两步的。”五官诚惶诚恐地道。

“无意?无意就这样,那有意了还得了?”皇帝又走近了五官一步,眯起了双眼,全身都是阴沉的气息。

胸口又在此时无端地痛起来,五官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努力制止住想要后退的冲动。

看着五官突然间变得发白的脸,皇帝的心情更是恶劣了,五官的表情完全触怒了他,难道他在这个奴才的心目中有那么的恐怖吗?以至于令她苍白了脸?

“你?”然而皇帝的话还未出口,突然间,五官下跪,朝他猛地磕头,表情卑微却又惶恐道:“皇上息怒,奴婢错了,皇上息怒,奴婢错了,皇上息怒,奴婢错了。”五官不知道皇帝的怒气为何而来,但她明白如何才能消灭一个恩客的怒气让自己脱身,只要她表现得卑微,惶恐,低下,让对方感觉到了自身的优越感,那么对方自然会不屑一顾她这个奴才,而现在,这个生气的对象是个皇帝,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人,那么她只有表现得越是卑微惶恐,才能让皇帝的怒气消失得更快,另一方面,五官的胸口亦有种莫名其妙的痛苦和排斥突然涌上心头,似乎她只有如此磕头,才能把胸口奇怪冒出的感觉压下,若她不如此做,五官怀疑自己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来。

对于五官突然之间的举止,皇帝一愣,完全所料不及,更是僵直了身体,在这一瞬间,他全身的怒气突然荡然无存,剩下的竟只是微微的苦涩,更是有种挫败的心情,转过身,看着白花林,皇帝只觉疲乏占满了全身,顿了顿才道:“朕乏了,而你,就将这湖四周的落叶捡干净吧。”说完,便走了,他的背影是连他自己也感觉不到的孤单。

五官一怔,随即也松了口气,起身,看着远去的皇帝,暗想:这办法果然奏效啊。再看着湖边并不多的落叶,五官轻声道了声:“是,奴婢遵命。”轻抚着自己胸前的疼痛处,那种痛仿佛是要从她的胸口跳了出来,五官紧皱着眉头轻轻地揉捏着,以此来减轻这份痛苦。

看着依旧是碧波的湖面,对于湖的美,五官没有欣赏的心情,但她现在也没有捡树叶的心情,所以她只是盯着湖面面无表情地看着。

湖面平如镜子,将四周的东西都倒映在里面,也把五官没有表情的面孔毫无遮掩地映了出来。

莫非皇上还在记恨三年前的事?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事,五官喃喃自语,想起三年前因为一只孔雀镯所发生的事,五官的胸口又开始痛起来,在皇帝面前她一直认真的做着分内的事,根本没有使什么花招呀,可为什么她只觉皇帝似乎处处在针对她似的?

五官摇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此时须王慎霸气却又羞涩的面孔映入了五官的脑海里,不知不觉的,五官傻笑起来,想起二人之间的对话,五官更想大笑,暗想:这须王爷还真是有趣得很,虽然自以为是了点,架子大了点,又幼稚了点,但却率真得可爱。

如此想了一会,五官叹了声,认命地开始捡起湖边的树叶来,就在她蹲下身捡起第一瓣树叶时,却看到了一双牡丹绣花的鞋子,沿着鞋子往上看,五官见到了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是她,张秀丽!

她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地,五官如此想着,但同时,五官将手中的树叶丢到一旁,对着张秀丽行了礼:“奴婢见过秀丽姑娘。”

第50节:第十二章 白花林的春天(4)

三年未见,张秀丽变得更为秀美了,在五官的心里,这世上只有两个女子是她认为最美的,一个是自己的主子琴安,另一个便是这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却也是她主子最大的对手。

“你好啊。”张秀丽朝着五官淡淡地点点头。

五官一怔,对于张秀丽奇怪的问好心中一惊,低声道:“奴婢不敢。”“呵呵 ̄不敢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向你打个招呼而已。”张秀丽嗤笑,看着五官的眼神冷漠而又排斥,她并不讨厌眼前这个看似对自己恭敬的女人,或者说女孩才合适,但一想起三年前之辱,她对她便会有所防备,这个长相极度平凡,还是个小孩的女生,脑海里装的东西恐怕比她这个游历了各国,经验丰富的女子复杂许多,如果不是在无意中得知了这女孩的身世背景,她对她的态度也就不会如此了。一个待过妓院的女子的心定不可小瞧,而她,向来厌恶那些会使心计的女人。

三年前,这个皇宫虽富丽堂皇,但对她来说这只不过是一只华丽的鸟笼而已,迟早她会走出这里,她曾经发下宏愿,要走遍世界,了解各国的风土人情,但命运就会捉弄人,就在那时,她发现自己爱上了当今的圣上应天临,她的一生也在那时被改变,爱上皇帝的同时,她也在被迫接受一个事实——她也成了皇帝N多女人中的一员,那时的她非常的有自信,自信于自己的一切。

然而,想归想,她毕竟生活在外面的世界太久了,皇宫对她而言就像个陌生的世界,她要重新的学习,在皇宫里,她的阅历都不过是纸上谈兵,是理论,一旦实践了,输的人恐怕还是自己。

不错,皇帝是被她所吸引,甚至爱上了她,但是,张秀丽苦笑,爱是爱了,却不是最爱,在皇帝的心底,还有另一个女人——古琴安,以及这整个应氏王朝。

皇帝不能不爱古琴安,不仅是因为古琴安如出水芙蓉似的相貌,更因为古琴安的父亲,当朝的宰相大人古楼生,古楼生的势力几乎席卷了整个朝廷,若不是自己的父亲在朝上也拥有一批跟随者,恐怕这会儿古琴安早已做了皇后。

她已意识到一个事实,她不能跑掉,一跑便是要诛九族的,而心爱的人又无法给她全部的爱,她该怎么办?

对于张秀丽的话,五官只是沉默地站在离张秀丽两步之外候着,张秀丽虽然只是个秀女,但在皇宫里也是个主子,而皇帝还没立后立妃,所以这些秀女们有可能就会是后宫里最大的主子了。不过,五官对于张秀丽的恭敬最大的原因是,三年前,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害她的胸口至今都生疼着,这个女人在皇帝眼中是有重大的分量的,一个不好,自己可能会再次受到如三年前那样的境遇,所以,五官是下意识地在保护自己。

在心里,五官是讨厌着这个女人的,可以的话,她会抓住每个可能的机会将这女人赶出皇宫,可是,这女人背后的势力太大,她惹不起,所以,能不惹则不惹。

“你叫五官,是吧?”见五官不吱声,张秀丽将目光从整个湖面转到她的身上。

“是。”“这个名字虽然简单却很有特色,我挺喜欢的。”“奴婢谢谢姑娘的赞美。”“你今年多大了?”“奴婢十三了。”“听说,你从小便在妓院生活,是吗?”“是。”“那这皇宫的生活你应该很适应吧?”张秀丽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也有丝苦笑,极为矛盾。

见五官沉默,张秀丽轻笑道:“怎么不说话?回答不出来吗?”五官依旧垂着脸,让人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半晌,才道:“是,奴婢很适应。”张秀丽将视线转回湖面,意料之外的回答,她以为五官会否认,“那你在皇宫可谓是如鱼得水,自在得很了。”“是。”五官并不否认,甚至态度恭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多了层别的意思,“除了环境不同,人都是一样的。”“什么意思?”张秀丽脸色一紧,沉了下来,厉声道,“你把宫里的女人都当成妓女了不成?”“奴婢不敢。”“不敢?话都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敢的?”张秀丽冷哼。

“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又怎么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呢?只是姑娘问起,奴婢也只好据实回答,姑娘是主子,奴婢不敢说谎话,奴婢所说人都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奴婢先前以为皇宫里的主子们是跟神一般的人物,没有想到也是用脚走路,用嘴吃饭的。”五官低声下气地道。

“你?好一副伶牙俐嘴呀。”张秀丽自是不会相信五官的一番话,“你主子就是教你这么跟别的主子说话的吗?”张秀丽此话一出,便在心里后悔。

“我家主子天真无邪,待人极好,对奴才也从没有疾言厉色,反是情同姐妹般,但主子待别人好,可别人却不见得以德报德,所以只有我这做奴才看着点,秀丽姑娘说奴婢伶牙俐嘴,想必也是那样练出来的。”“厉害,你讲话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啊,这态度哪像是个奴才,倒像个主子似的。”张秀丽并不动怒,自也知道五官这番话其实也是含沙射影,把矛头指向她。

“奴婢不敢。”“我看你嘴上说着是不敢,但心里却是什么都敢吧?”张秀丽打量着浑身看不出丝毫特别的五官,宫装,整齐的流云发髻,普通的身材,平凡得只能算得上清秀的长相,没半点独特之处,它完全没有吸引自己的半点特质,但她却硬是在这里要与五官说上话,张秀丽知道自己一直与五官针锋相对其实也只是想借五官当那古琴安出气,可是,嘴上落败的却是自己。

她妒忌古琴安,妒忌那女人从小和皇帝的相识,妒忌那女人在皇帝心里的分量,妒忌她的天真无邪,妒忌她一切的一切,如果没有了古琴安,如果她是宰相之女,那么现在的一切情形都会改变,张秀丽自然知道自己这种想法过于无知和贪婪,可她就是没办法将这样的想法停止,三年来多少个夜晚和白天,她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中度过的,皇帝每隔一段日子便会来看她,可同样的,皇帝也会去看古琴安。

那古琴安仗着自己与皇帝青梅竹马,时不时地可以找皇帝聊天,而自己呢,独锁深宫,早已没有了先前的开朗。

两个明明相爱的心,明明相近的身体,中间却如隔一条深沟般。

就在这时,突听得白花林深处传来几声叫喊声:“官儿,你在哪呀?”声音由远变近,渐渐地越来越清晰,“官儿。”“是小环姐姐?”原本低垂着脸的五官一听这声,脸上顿时如开了花般,毫不掩饰此时心里的惊喜,而这一个灿烂的笑容,她是笑给一旁的张秀丽看的。

果然,将这一切在张秀丽眼里,心里只觉苦涩无味。

“官儿,原来你在这里啊。”刚跑出白花林的小环,一见到五官时,便停下了脚步,开始气喘吁吁,可见她跑得非常急。

“咦?”当小环一见到张秀丽时,慌忙行了一礼,道,“奴婢见过秀丽姑娘。”“嗯。”秀丽点点头,只觉再站在这里已然无趣,想离去,但脚下却犹如有千金重般,竟然迈不开脚步。

“你的小姐呢?”秀丽看着满头大汗的小环,淡漠地问。

“小姐去找皇上了。”秀丽面色一白道:“是吗?”“是的,恐怕这会儿已跟皇上一起在画画了,姑娘要找我家小姐吗?”“没,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先走了。”说完,秀丽匆匆离去,晨冬的太阳照在秀丽娇瘦的背影,显得分外冷清。

第51节:第十三章 计策的形成(1)

五官冷冷地看着张秀丽的消失,心里寻思着:皇上应该是喜欢着这女子的吧,可为何这女子的脸上竟然总是挂着淡淡地愁意呢?三年前,她的身子是何等的圆润,可这会儿,身形变高了,却也变瘦了,全身早已没了初见她时的那份灵气,难道,这三年来皇上对她并不好吗?

“官儿,快跟我走。”小环一见秀丽走远,拉过五官的手便往林外跑。

五官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小环脸上带有的怒气,心下奇怪道:“小环姐姐,你让我到哪儿去?”“陪我去骂人。”小环气冲冲地道。

“骂人?”“不错,官儿,你可还记得小梅阿茶那两个臭丫头?”小环头也不回,脚步更是没有半点停下,显然气得不轻。

“记得,她们惹你了?”“嗯。”小环回想起这几个月来的日子,怒气更甚了,道:“这两个臭丫头,这两年来总是到我面前来扬威,本来我还不在意,可是这几个月作威作福得太过分了,就刚才,两人还联手挡我的煲,不让我炖呢,可气死我了。”扬威?五官挑挑眉,稍一动恼,便知道小环所指何事了,小梅的主子是大学士千金扬凤,阿茶的主子则是刑部侍郎千金锁银,这两个女子在这些年里时时得到皇帝的宠幸,看来,这两个奴才是因主子恃宠而开始嚣张了。

果然,只听得小环说道:“死丫头,不过是她们的主子被皇上宠幸了几次而已,竟然到我面前如此炫耀,炫耀就算了,还那么目中无人,贬低我家小姐,可恶至极。”“那小姐呢?小姐说什么了没有?”五官皱眉,想起了“后德院”里这两个丫头的嚣张态度,不禁后悔那时的自己为何没有想办法将这二人弄出皇宫,以至于让小环和小姐受到这样的气。但同时,她不禁也担忧着琴安,不知道皇帝宠幸着这两个女人的事是不是让主子的心受伤了?

“小姐?还不是那个样,每天不是吃喝玩乐,画画,便是硬拉着皇上到御花园赏花,喂鱼。”小环无奈,更是极其伤感地摇摇头:“明明是个比女人还真的女人,可一点妒忌的心也没有,要不是小姐从小和我一同长大,我还真怀疑小姐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呢。”说完,小环一声叹息,郁闷无比,为她有这样的一个主子感到可悲,呜呜。

五官没有答话,想起琴安的性子,下意识地,暗想:小姐是真的不在乎呢还是假装不在乎呢?随即,五官为自己的想法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怎么能这样想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主子?

此时,小环又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官儿,你说皇上也真是的,放着如仙女般好看小姐不要,非要那两个狐狸精投胎的女人。”说到这儿,小环看了看四周,停下脚步,悄悄地在五官耳旁道,“你说,皇上是不是这儿有毛病呢?”小环指了指脑门。

正想事的五官一听小环的话,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摇摇头,道:“我在皇上身边侍候了这么些日子,皇上应该没问题才是。”“那为什么皇上不想要我家小姐侍寝呀?”“这我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皇上珍惜我家小姐,才想在成亲那晚才和小姐圆房也说不定呀。”五官虽然从小在妓院这种蛇鼠混杂的地方长大,看尽了许多的肮脏和丑陋,但这些毕竟都是低级的,哪会明白后宫中的女人对皇帝而言代表的并不是一个异性而已,五官能想到的关键便是张秀丽了。

不过,五官的思想毕竟还是成熟的,从那晚太监总管与皇帝的对话,以及稍想一下自个主子与张秀丽背后的势力,平常的蛛丝马迹中隐约地也猜到了些。

“这还用说吗?皇上肯定是珍惜我家小姐的,可是,皇上对秀丽姑娘的态度也极度的暧昧不明,可让我急死了。”说到这儿,小环又开始愤愤不平了,“官儿,你还记得三年前害你被皇上狠踹了一脚,又被贬至奴洗宫的莲儿吗?”“莲儿?”五官一怔,想起三年前的事,心一沉,点点头,道,“当然记得。”“这三年来,我每天看到她便白她一眼,不跟她说话,也让别的宫女不跟她说话,哼,总算为你报了一点点的仇了。”五官有些动容,看着一脸同仇敌忾的小环,轻柔地道:“小环姐姐以前不是很喜欢莲儿的吗?”“是啊。”想起从前自己对莲儿的态度,小环大有看错了人的感觉,道,“不过,不管是谁,只要对小姐和官儿不善的人,便都是我的敌人。”小环说这番话时颇有几分上前线打仗的味儿,那拼的模样绝不输一个战士。

五官的心因为小环的一番话,心里一热,鼻子更觉得有些酸,道:“小环姐姐,你对我真好。”“那是当然,我不对你和小姐好,还能对谁好啊?”小环拍了拍五官的头,宠溺地道。

“小环姐姐,其实,三年前的事也全不能怪莲儿,是我先拿了孔雀玉镯给秀丽姑娘才惹下了这祸事的。”五官淡淡地道,想起自己胸因为皇帝这一脚到现在都疼,每到深冬,更是不可遏制地咳嗽,她哪能不恨。

第52节:第十三章 计策的形成(2)

要是换了从前,这番话她是断断不会说的,想让她认错更是难上加难,但小环在这几年的时间里,不知不觉间早已成为了五官心中最亲的人,所以,五官并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让小环单纯的心受到灰尘的污染,对五官来说,小环与琴安的心就像那空中的白云,洁白而能照亮人心,自己那么大的转变,不也是因为他们俩人的关系吗?所以,直觉的,五官想保护这二人纯洁的心。

“官儿,你怎么跟小姐所说的话一样呢?”小环笑道。

“小姐也这么说吗?”五官一怔。

“是啊,”小环点点头,“小姐说,错就是错,错了就要承认,那事本来就是我们做错了。”五官心下纳闷,她的小姐几时有这种大人般的智慧了?不过,她心中听了小环的话陡然浮起几分苦楚,暗想:小姐会这会说,是不是也在心中责怪她的不是呢?

“官儿,你是不是觉得小姐这番话长大了不少?”一见五官沉默着,小环突然嬉笑道。

“是啊。”五官强颜欢笑,心下却沉得厉害,直觉地认为琴安是讨厌自己了。

“官儿呀,你可别被骗了,这话其实是相爷说给小姐听的。”小环哈哈大笑道。

“相爷?相爷也知道我的事吗?”想起古楼生,想起当时他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肺腑之言,五官更是觉得愧疚了,她不仅没有好好地保护主子,甚至还要主子为自己操心。

“嗯,”小环点点头,道,“就在你去奴洗宫的那个晚上,小姐便回了家吵着老爷让皇上放你回来呢。”听着小环的话,五官眼眶一热,原先的沉闷,伤感在这一瞬间突然消失不见了,内心已然澎湃不已,只觉眼中的湿意是再也憋不住了,夺眶而出,但她依然强自忍着,没有哭出声来,喃喃道:“小姐对我太好了。”“当然要对你好了。”小环耳尖,虽然五官的声音很轻,但仍是被她听了个正着,道:“小姐说了,在这世上,只有老爷,我,还有你对小姐是最好的,尤其是你,当初还为小姐挡了一鞭,所以不对你好对谁好呀。”“其实,我,我?”差一点,差一点,激动之下的五官就要把当初那一鞭的真相给说了出来,却在这时,小环突然转过头不,食指一伸嘘了一声,道:“那两个死丫头就在里面了,咦,官儿,你眼睛怎么了?红红的。”“没事,刚才揉的。”五官忙道,同时,将激动的心情平复,想法也冷静了一下,暗忖:不行,这一鞭的真相到死她也不可以说出来,反正她已决定要陪在小姐身边,说不说都是一样的,说了反倒使小姐和小环对她有了隔阂。

“这是哪里?”当五官确定了自己想法后,才打量起四周围来,转眼间,小环已拉着她来到了一处小屋前,从五官的位置望去,这小屋共有三个门,左右各一门,而她的位置正前方也有一门,小屋的右门连着青花雕砌而成的走廊,九曲三弯,直通一圆门,小屋的右门连着一碎石铺地而成的小径,通到头是一八角亭,再通往一拱门。

这小屋的位置十分的独特,若以路段来说,它显然是个交通要道,四面八方都有一个圆门,如她料得不错,这圆门内应该是储秀宫各秀女的住处吧。

“这是供秀女们炖品用的小灶厢房,小梅和阿茶就在里面给她们的主子炖汤。”小环轻哼一声道,“今天我非骂她们个狗血淋头不可,看她们以后还敢不敢到我面前来挖苦讽刺。”听着小环近乎孩子气般,五官不禁莞尔一笑,摇摇头,心想:以骂而言,不痛不痒的,谁会在乎?

“她们出来了。”小环扯了扯五官的手,五官一看,只见在小屋左门处,两个宫装的宫女一脸神气的从小屋内走了出来,虽然已三年没见,但五官还是马上认出这两个就是三年前的小梅和阿茶。

就在小环一脚刚踏出欲开口喝住二人时,五官拉住了小环的手,向着小环不解的目光摇摇头。

看着小梅和阿茶已快走近圆门,小环急了:“官儿,你拉住我干嘛,我可是找你来报仇的耶。”五官嘻嘻一笑,道:“小环姐姐,你若骂得过她们,今天也不会特意来找我了。”小环脸上一窘,跺跺脚,道:“就是因为骂不过她们才来找你一起骂呀。”五官摇摇头,遗憾地道:“我也不擅长骂人。”“什么?”小环的脸上出现失望。

“不过,我会整人啊。”五官俏皮地道。

“整人?怎么个整法?”小环没什么精神地问。

“嘿,骂人嘛,不痛不痒的,传了出去也不光彩,可这整人嘛,只要你不被发现,便没人会知道。”五官悄悄地在小环耳旁说了几句。

小环听了不住地点头,连声道:“好办法,好办法。官儿,你真聪明,这种办法也想得出来。”说完,小环脸上一乐。

看着小环手舞足蹈,五官微汗颜:只不过是在别人的粥里放虫子,这种方法也算得上聪明吗?

“可是,”小环突然一脸的苦恼,甚至有点恐惧地道,“官儿,我怕虫子啊,怎么办?”小环的表情不禁让五官想起在后德院时,莲儿放了许多的青虫在小环被子上的事,不禁呵呵一笑,道:“那我来。”同时,五官眯起了眼,灵光一闪,莲儿?虫子?张秀丽?她何不…傍晚,当太阳的余晕依旧霸道地宣誓着它对大地的占有权时,天空亦早已被蒙上了一层黑,冬天的夜晚来得很快,退去了白天虽冷却依然温暖的外衣,换上了属于夜色的刺骨而冰冷,只是不久,太阳便已被黑幕隐没,消失在天空的尽头。

五官和小环躲在一旁的假山后,静悄悄地看着储秀宫奴才们吃饭的地方,不久,只听得小屋里传来了两声尖叫,紧接着便是哐啷当两声,听这声音,便知道是碗摔破的声音。

五官和小环互看了一眼,抿嘴偷笑。

就在这时,小屋里有人尖喝道:“是谁,是谁在我们碗里放了这两只黑壳虫的,呕!好恶心。”另一娇声中亦透着颤抖,声音也早没了往日的跋扈,“天哪,我刚才还喝了好几口,呕…”紧接着便是一阵呕吐声。

“哼,叫她们知道我的厉害,看她们还敢不敢再到我面前来扬威了。”小环鼻子一冷哼,想想又娇笑不止,道,“官儿,明天我们放什么虫子好呢?”

第53节:第十三章 计策的形成(3)

“明天不放。”“为什么?”“明天若放的话,就会引起她们的怀疑了。”五官笑着解释。

“那就这么放过她们?我好不甘心哦。”小环闷闷地道。

“小环姐姐,这事就交给我办吧,这几个月,我定让她们没有心思再到你的面前来炫耀。”五官笑道。

“真的?”小环怀疑,“是什么方法这么管用?”“一石三鸟之计。”五官神秘地道,“即能报了当年莲儿对小姐不敬之仇,也能让这两个丫头不再找你麻烦,更能——”五官卖了个关子。

“是什么?快说嘛。”小环急了。

“保密。”五官嘿嘿一笑,不打算再说,要是给小环知道了她脑海中正形成的计划,估计会把她给惊讶死,而且以小环的性格,她怕她一不溜神给说出去了。

“连我都要保密呀?”小环脸颊鼓起气。

“到时你就知道了,那时别大吃一惊就好。”“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知道了,说嘛,官儿。”小环撒娇,这功夫可是她最拿手的。

不过,五官自有办法制她,五官指了指天,道:“小环姐姐,这个时辰,小姐也该回来了吧?”“糟了,这么晚了,天哪。”看到天空已然全黑,小环着急了,“小姐这会还没见到过,肯定急得到处找人了,官儿,我先走了哦,下次你可一定要告诉我。”五官微笑着点点头。

看着小环渐渐地消失在夜幕里,再听着小屋里不断传出来的叫骂声,五官嘴角愉快的向上扬,才慢吞吞地朝白花林走去,那湖边的叶子,她还没捡过呢。

白花林中的湖名叫未央湖,传说是应氏王朝的开国皇帝应冥商为其结发爱妻未央所建,因而取名未央湖。

月儿当空高照,使整个白花林仿如披上了一层圣辉。

月光下的未央湖,洁白的银光在湖上点点,透过水的平面再折射回夜空,使得湖面朦胧而缥缈,如仙境般的梦幻,不过,当这一切的美景遇上了五官时,就好像千里马遇上了瞎子——不会欣赏。

“幸好今天有月光,要不然我非掉进这湖不可。”五官边捡树叶边喃喃自语,“不过这光凸凸的树平常看着不怎么样,现在看来还真是如鬼林般的恐怖。”此时,五官已然捡完了湖一边的树叶,正捡着湖的另一头,这里的落叶非常的稀少,原因是这边的白花树并不多,但五官也没多注意,只是一心捡着树叶,好捡好后马上回宫睡觉。

“终于快捡完了。”五官用袖子擦擦额上的汗,正准备捡起最后几片落叶时,身形突然僵住,她的目光在离她十五米远的地方被紧紧地锁住了,一种寒意从脚底开始往上升。

在五官的正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色的身影。

五官怀里的树叶已全部掉落,但她的目光依旧是静静地看着这个白色的身影纹丝未动,任凭全身起满了鸡皮疙瘩,背上汗毛顶立。

湖面的风轻轻地滑过,掠起了那身影及膝的青丝,也带动了她衣裙的飞舞。

毫无疑问,这身影太美丽,美得不现实。

“是鬼吗?”五官轻喃,她开始害怕,想转身就跑,然而,却也因为这身影的美丽,她驻足。

白色的唯美,是因为她削尖而又孤独的侧脸,是因为她修长而又美丽的身子,亦是因为月色照射下她全身周围唯美的意境,她,如一尊玉佛,在如此夜晚,散发着种种神圣却又孤寂无比的光泽。

五官的心狂跳着,因为害怕,她不敢移动脚步,却也因为好奇和大胆,她迈出了一步,紧接着,二步,三步,四步,五步。

白色的人影突然动了动,五官的脚步猝然停下,湖中映出两个女人的影子,在这黑暗中显得格外的诡异。

白衣身影并没有看向五官,而是看向了湖面,她说话了,声音轻轻地,冷冷的,空旷而冗长,仿佛是经过了几十年的压抑,冲破了那一层深深地渴望倾泻而出般,“你在下面睡得舒服吗?每晚如此看着我开心吗?你已达到了你所要的,夺走了我所要的,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瞑目了吧?十一年了,你睡在这里已十一年了,我在这里也已十一年了,日子是不是很长呀?他还是没回来,如你所愿意了,呵呵 ̄ ̄ ̄ ̄”白衣女子突然轻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夜里如鬼魅般飘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