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奴才笑起来还蛮好看的,皇帝看着五官的双眼眨了眨,抿嘴偷笑的模样,他原本冰冷的嘴角亦不自觉地柔和了起来。

“就算他们喜欢我朝女子,也不能这样公然的抢人吧?真是野蛮未开化。”大臣们摇摇头,一大臣道,“虽然被抢的女子只有十几个,但他们若一直如此胡来,定会给边境百姓造成巨大的恐慌,毗月国只是个小国,但他们太过狂妄,皇上,依臣看来还是出兵的好,给他们一个教训。”“出兵?柳大人很喜欢挑起两国的战事么?”应天宇看了这个大臣一眼,嘴角有丝揶笑。

“臣不敢。”“既然毗月国的男人对我朝的女子如此情有独钟,我们倒可以来个通婚政策。”古楼生想了想道。

“相爷,毗月国的男人对我朝的女子而言就是一个巨人,且相貌大都平凡,恐怕肯嫁过去的女子极少。”秀丽在一旁皱皱眉。

怎么会呢?听着张秀丽对毗月国男子的看法,五官在心里暗忖:股肉男们虽然人高马大,但可都温柔得很,而且行事也并不粗暴,性格更不像圣城男人那般扭扭捏捏,豪爽得很,我朝女子若嫁给了他们,虽没有锦衣玉食,倒也能安居乐业,和乐融融啊。

大臣们的议论声依旧此起彼伏,五官百般无聊地站在一角,听着大臣们的各抒己见,只觉兴趣全无,就在这时,只见一小太监满头大汗的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一片焦急,附在李得胜的耳旁说了几句。

李得胜在听了小太监的话后,原本内敛的目光一聚,皱了皱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秀丽,对着小太监摇摇头,道:“你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秀丽主子现在不方便,等会洒家自会告知她。”“是。”小太监领命而去。

“公公,发生了什么事吗?”五官挨着李得胜轻声问道。

“没什么事,只不过是储秀宫有几个丫头闹起来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李得胜不耐地道。

“公公可知道所为何事?”储秀宫?五官心下已然明白几分,敢情是事发了。

“还不是小梅,阿茶那两个丫头闹事,自以为她们的主子受了圣恩,便不把众宫女看在眼里了,这不,现在又跟秀丽主子的丫头莲儿发生了冲突。”五官淡淡一笑,这会儿,她的心中倒不急于想知道储秀宫那边的事了,因为一切正如她所料的那般进行着。

在这时,皇帝和大臣们也已商议完毕。

“就这么定了吧,贤王,这事朕就交给你了,只要加强边境地区与毗月国之间的贸易经济来往,我朝与他国之间的接触一旦多了,通婚也就成为自然的事了。”皇帝道。

“是。臣遵旨。”贤王收起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笑容,正式道。

“那都退了吧。”皇帝朝大臣们挥挥手。

“是,臣等告退。”张秀丽跟随在大臣们的身后,走到门口时,回头忘了皇帝一眼,却见到皇帝的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看向五官,心中的疑惑更甚了,反观五官,却见她只是恭敬地站在一旁,似乎对皇帝的注视并未发觉,皱了皱眉头,张秀丽苦笑,只是琴安身边的一个丫头便令皇帝关心至此,看来皇帝对琴安的爱远胜过自己啊,如此想着,张秀丽便带着无限的惆怅走出了御书房。

五官低垂着头拉开御书房的暖帘,恭送着各大臣出去,自己便也想跟了出去,她不是御书房的奉茶宫女,既然大臣们的会议已然结束了,她便也没有了留在此处的必要,但是,五官眼珠一弯,偷望了皇帝一下,果然,只见皇帝的眸光正瞧着自己,虽然只是一瞬间,但五官相信她没看错,自她进入御书房开始,便有道深思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五官很想忽略,但她却又不得不去正视这份眼神,因为这眼神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圣上——应天临,并且,自那晚白花林之后,这样的目光已追随了她两天。

因此,五官只得安稳的站在原地,皇帝这几天似乎一直在找她的不是,她就这么惹人厌吗?五官十分不明白为何皇帝要花这种时间在自己的身上,或许,皇帝是想找出她的过错以便罚她吧?想到这儿,五官暗叹了口气,对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忧,不过,她不怕,更不会服输,早在她七岁的时候,龟奴,打手们对她的挑衅,故意找她的麻烦时,她就能应付自如了,这会儿,她已是十三岁了,最苦的日子也熬过来了,为了小姐,她说什么也不能做错事。

第58节:第十四章 皇帝的心思(3)

隐约中,五官对皇帝对她不寻常的注视形成了一种对抗的心理,五官或许并不自觉,其实早在三年前皇帝踢了她一脚时,五官的内心,已对皇帝起了防范意识,她在怕,怕皇帝像龟奴那样加害于她,所以她要自保,因此表面上她对皇帝表现得越是卑微,越是谈笑风生,只能说明五官对皇帝的隔阂越大。

“皇弟?”应天宇见皇帝正看着五官,优雅狭长的双眸一抬,道,“皇弟看什么看得如此入神呢?”“没什么,皇兄还有事吗?”应天临收回了视线,脸上略显不自在,但被他温和的笑容所掩盖。

就在这时,突听得御书房外砰的一声,便听得张秀丽叫道:“你怎么走路的?”“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发生了什么事?”一听是张秀丽的声音,皇帝疑惑地看了眼李得胜道。

“奴才这就去看看。”李得胜慌忙地道。

就在李得胜刚掀开暖帘子时,只听得张秀丽惊声道:“你说什么?莲儿和别的宫女打起来了?”皇帝皱了皱眉,和贤王应天宇对视了一眼,便双双走出了御书房,五官紧跟在后。

当皇帝走出御书房时,已不见了张秀丽的身影。

“怎么回事?”皇帝皱了皱眉,看着李得胜。

“启禀皇上,储秀宫有两个宫女和秀丽姑娘的侍女莲儿起了冲突,秀丽姑娘已回了储秀宫,皇上,您是不是要去看一下呀?”五官在一旁看了皇帝一眼,暗忖:虽然莲儿的主子是秀丽,但这皇帝所在乎的毕竟只是那个主子,而非这奴才。

果然,只听得皇帝道:“李得胜,你是奴才的头,这种事还用得着朕去吗?”李得胜一怔,心下奇怪,皇上不是很在意秀丽姑娘的吗?怎么这会儿?随即惶恐地道:“是,奴才这就去。”说罢,便匆忙往储秀宫赶去。

五官淡淡地一笑,知道从今天起,储秀宫里的日子多半会变得热闹非凡。

贤王挑眉看着和他不过一丈之距的五官,对五官莫名其妙的笑意深思起来。

雾已全部散去,整个皇宫开始笼罩在了一片金色的光芒之中。

五官喜欢皇宫,是因为皇宫的美与神圣,这种感觉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如果这世上有什么样的美能让五官发出由衷的感叹,生出欣赏的细胞的话,那就只有这皇宫了,因为这里是权利和财富的巅峰。

当军机大臣拿着一份十万火急的帖子求见皇帝时,皇帝、贤王、军机大臣便开始在御书房里紧急商议,甚至还叫来了刚出宫不久的宰相古楼生,并且禁止任何人打扰。

五官偷得这个空闲便来到了这座位于御花园后面的假山上眺望。

这座假山并不大,但它的地理位置却是非常的独特,站在上面,并不能俯瞰皇宫的全貌,但奇怪的是,每当太阳当空时,从这里望去,皇宫最主要的几个大殿都能清楚看清。

五官看着绵延壮阔的宫殿巍峨的起伏着,她就会生出一种相逢恨晚的想法。

“五官。”就在五官出神地看着这皇宫的一角时,一个粗哑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五官一愣,低首看去,只见须王慎正在假山之下向她挥手呢,五官赶忙走下假山,对着须王慎福了福,道:“奴婢见过王爷。”同时,心中纳闷:一大清早的,这须王爷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不是说了吗,以后在我的面前,你无须称自己为奴婢的。”显然,今天的应天慎非常的开心,因为他一直咧着嘴朝五官笑着。

“奴婢不敢。”话虽如此说,但五官却已然喜上眉梢,对于这种特殊待遇,她焉能不开心么?

“不敢?”须王慎突然凑近五官,眯起了双眼,一脸的了然,道,“其实你心里很乐吧?”对于须王慎突如其来的接近,五官脸上一热,又因为他正说中了自己心中所想,有些怔忡,暗想:这须王怎么每回她在想什么都能清楚的知道呢?但心里却也并未感觉到生气。

“嘿,被我说中了吧?”须王慎又是咧嘴一笑,一脸的自大。

“是,王爷真聪明。”五官干笑几声,看着须王脸上灿烂的笑容,不明白这种事有什么可乐的。

“你无须拍本王的马屁。”须王慎自负地道,“平常拍本王马屁的人太多了,不缺你一个。”五官脸色一僵,只觉这一大早的好心情就在被眼前这半大的男孩子以几句话就给破坏掉了。

“呐,给你,”这时,须王慎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塞到五官手里,眼中的羞涩一闪而过。

“是什么?”五官奇怪地看着手中的小布包。

“自己看。”须王粗哑地道,说这话时整人显得略微有点别扭。

五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便将小布包打开,却在见到布包内的东西时,一怔,奇道:“月饼?”“嗯。”须王慎点点头,见五官一副疑惑的表情,便忐忑地道,“你不喜欢吗?”“喜欢,可是王爷,今年的中秋早就过去了呀。”五官只觉更奇怪了,好端端的干嘛给她月饼呀?

“上次本王不小心吓着了你,害你弄丢了两块月饼,这几块算是本王赔你的。”须王慎颇为不自然地道。

上次?弄丢了两个月饼?那不是三年前的事吗?五官一怔,想起了三年前在奴洗宫的那个晚上,不禁扑哧一笑,那么久的事她早就忘光了,想不到这小王爷竟然还会记得。

“你笑什么?”一见五官望着自己笑,须王慎的脸一红,佯怒。

“这月饼的样子真好看,我很喜欢。”五官拿起一块月饼在手中,温和地看着须王慎,暗想:看来这小王爷的心地善良得很,连三年前的事他也能记到现在,很显然,他这是在补偿她那晚因为他而掉落的月饼。

“给。”五官将手中的月饼递给应天慎,见他疑惑地望着自己,五官微微一笑,道,“王爷若是不嫌弃,便和我一块吃吧。”她有点动容,有点开心,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对于须王慎的直接,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感觉,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如此用心,能记得她这么小的事,也是第一次,五官将她自己喜欢的东西送给了别人分享,尽管只有一块。

“嗯。”须王慎开心地接过,其实他并不喜欢吃甜食,但一见五官笑眯眯地望着自己时,他的手已然下意识地接过了那一小块月饼了。

第59节:第十四章 皇帝的心思(4)

五官拿起一块小月饼,先将小布包摆放在自己的胸前,以便接住那吃落下的碎末,再一点点地开始品尝,这是五官的一个习惯,对于好吃的东西,她喜欢慢慢地极为小口地吃,因为吃得越慢,她拥有的时间便越长。

数口后,五官满足地一叹,这月饼比三年前的来得好吃,入口即化,并且唇齿留香,颇有“绕齿三日”之感,并且隐约中还透着一股白花香味,白花香?五官一愣,一道绝美却孤寂的身影闪过她的脑海。

须王慎看着五官那一小口一小口如小鸡啄米般的吃法,喉咙动了动,感觉五官手上的月饼特别美似的,他的那个月饼早就被他一口解决掉了,想到这,他不禁后悔刚才为何吃得那么快?“喂,再给我一个。”“王爷的呢?”五官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上。

“吃完了?”“唔,这么快呀?”“嗯,给我。”须王慎伸出一只手,霸气地道。

望着须王慎如星空般闪耀的眼神,五官的心里蓦地闪过一个想法,这小王爷虽说对她很是特别,甚至还免去了他们之间该有的尊卑之分,但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她却始终弄不明白,一个高高在上的王爷没道理对一个奴才如此厚爱吧?如此想着之时,五官已脱口而出,“不给。”她要试探她,如果面对自己的拒绝须王慎生气了,并且要责罚她,那么他对自己的好便都是假的,他只是想戏弄自己而已,想到如此,五官的眼神变得冷漠。

“这月饼可是本王给你的,你竟然不给?”须王慎紧抿了唇,无法置信他竟然被一个宫女拒绝。

“王爷既然把这月饼给了我,它便是我的了。”“你真不给?”“是。”五官点点头,显得大为不敬,奇怪的是,她说这话时内心竟然感觉不到对这小王爷任何的不安。

“你?哼,不给就算了。”须王慎冷哼一声,转过身子不理五官。

五官一怔,没料到结果会是这样的,望着须王慎的背影,只觉汗颜,她似乎有点小心眼了,想到这,五官心一软,虽然不舍,但还是从小布包里拿出了一块月饼递到须王慎的面前,道:“王爷,给。”“真的给我?”须王慎狐疑地看了五官一眼。

“是呀。”“我现在不要了。”须王慎双手叉腰,高傲地直视着五官,道,“除非你给我三块。”刚才他太丢脸,生平第一次向宫女要东西吃竟然还被拒绝,有没有搞错,他是王爷啊?哪一个奴才不是拼命地在巴结着他。

五官一愣,瞬间额上的黑线开始满天飞,这王爷未免太贪了吧。

“你给还是不给啊?”须王慎得意地看着五官,哼哼,她后悔了吧,谁让她刚才拒绝他来着。

须王慎脸上可恶的五官想起了三年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种欠扁模样,真想再狠狠地揪他的耳朵,不过,五官想起了湖面的白衣女子,暗想,那女子的身份如此神秘,搞不好这小王爷知道也说不定,想到这,五官便温柔地笑道:“给,当然给了,您可是王爷。”尽管不舍,但五官还是从小布包里拿出了三块月饼给这小王爷。

此时五官并未发觉,每当她和这须王慎在一起时,总会展现出她这个年龄该有的天真和率性来,更会忘记种种的宫延规矩。

须王慎脸上假装为难地接过,实则心里欢喜得不得了,一拿过月饼,也学着五官的模样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王爷,你可知道落霜宫?”五官佯装不经意地问道。

“落霜宫?没听过。”须王津津有味地吃着手上的月饼,只觉得这月饼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甜食了。

“王爷,那你曾在白花林遇到过一个长得非常漂亮的,穿着白衣的女子吗?”五官又问。

非常漂亮?须王慎看着五官,突然双颊添上了一抹红晕,有点结巴地道:“没,没见过。”五官奇怪地看了眼须王慎,纳闷:“怎么这小王爷动不动就脸红呢?

五官想起那绝色女人之邀,今天已是第三天了,晚上她到底应不应该去呢?想到这儿,五官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对这女人的身份非常的好奇,另一方面,她也害怕,那女人的行为太过失常,想那时,她还真被吓去了半个魂儿。

可是,这么漂亮的女子为什么会沦落到待在冷宫的下场?冷宫,应该是关那些失宠的妃子用的地方吧?五官灵光一闪,莫非,那女人是先帝的妃子?是呀,她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王爷,你知道皇宫的冷宫在哪吗?”五官问道。

“宫里最北面的那一排就是了。”最北面?五官微讶,白花林是在南面,这么说来,那落霜宫并不是冷宫啰?

“王爷,皇宫里就只有一个冷宫吗?”“当然,皇宫要那么多冷宫做什么?”须王慎奇怪地看着五官,道,“你对冷宫很好奇吗?”“唔,不是。”五官摇摇头,将手中的月饼吃下腹,又将小布包折好藏进怀里,剩下的几个月饼她晚上再吃。

“那你问这么多做什么?”须王慎更好奇了。

“也没什么。”五官突然灵光一闪,暗道:自己既然对那女人有顾忌,何不拉了须王爷一起去撞胆呢?想到这儿,五官便道:“只不过在两天前,我在白花林里见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那女人说她住在白花林里的冷宫里。”“白花林里的冷宫?”须王慎一怔,突然间脸色有些黯然,但仅仅是一瞬间便恢复了明朗,可惜五官并未发觉。

“王爷,你就不好奇那白花林的冷宫里住着是谁吗?”五官道,这须王爷是个好奇的人,她就不信勾不起他一窥究竟的冲动。

第60节:第十五章 错综复杂(1)

须王慎不语,只是低垂着头,道:“我不好奇。”声音里竟透着浓浓的失落。

“王爷?你怎么了?”察觉到了须王慎的沉默,五官奇道,认识他那么久,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的模样,五官只觉不习惯。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却冷肃的身影突然出现了在须王慎的身后,道:“须王爷,练武的时辰到了。”“战将军?”一见来人,五官微愣,忙行了礼,来人竟是战善,依旧是记忆中那个挺拔的身影,依旧是张冷漠中带着七分傲气的面孔,唯一与三年前不同的,是在这张千年不化的脸上多了份精炼,如果说三年前的战善给五官的感觉只有一份冷傲的话,那么此时的战善无疑是多了份臣子的气息,变得内敛。

“王爷,臣刚才已在习武殿候您多时了。”战善并未理睬五官,只是恭敬地对着须王慎说道。

还真是高傲啊,五官暗想,看来这三年的时间这位将军的性子倒是没变。

“嗯,我马上就去。”须王慎点点头,对着战善,他多了份成熟和稳重,言行之间更是充满着一个王爷该有的气度,哪有刚才那个朝五官咧嘴大笑的邻家男孩模样。

对须王慎突然之间的转变,五官一时只觉说不上的怪异,心里更是有种浓浓的失落,空荡荡的,只觉二人的距离突然之间被拉开了很多。

仿佛是察觉到了五官的失落,须王慎漠然地转过头来,当对上五官的双眼时,突然眨眨眼,咧齿一笑,瞬间便又漠然地转过了头,对着战善道:“战将军,我们走吧。”看着须王慎和战善远去,五官由须王慎对她的小动作中回神,扑哧一笑,只觉心情又陡然之间愉快起来,望着须王慎远去的背影看了会儿,便转了个身,心情颇为舒坦地便往储秀宫走去,她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她们家的小姐了。

冷风悠悠,吹在脸上,并不刺痛,风中还伴着碎石小径两旁的万年青的青草味儿,池中的水已结了冰,依稀还能见到几条红鲤鱼在冰下愉快地畅游着,嬉戏着,让人忍俊不禁。

五官朝双手呵了口气,边走边使劲地搓着,以活血舒络,冬天,她最怕的就是生冻疮,皮肤开裂了,不仅奇痛无比,更是惨不忍睹,不过,自从来到了宫中后,因为主子对自个儿的照顾,她的手已然三年没有被冻过了,但曾经生冻疮时的惨样仿佛依然在眼前,所以,五官时时不地还是会有搓手的习惯。

就在五官刚走进储秀宫时,便听到从一旁传来了杂乱的说话声,五官奇道:“都这么久了还在吵呀?”便快步跑了过去。

当五官顺着那吵闹声跑至一个小院里,讶然:这院子不是张秀丽的寝宫?视眼望去,只见几十个秀女丫头正围在一起争论着什么,说得大声的不就是那阿茶和小梅吗?而她们的主子扬凤和锁银则是站在她们的身后,看着张秀丽,脸上满是骄横和跋扈,五官暗忖:这就是被皇帝看中的女人吗?虽然皇帝长得不错,但想不到眼光竟然会如此之差。

五官再看向一旁,只见张秀丽正皱着眉头看着四周围的人,她并不言语,只是冷着一张脸,而莲儿,则是在张秀丽的身后哭泣,看来是被欺负得很久了。

“莲儿,你还不承认我们被子里的虫子是你放的吗?”小梅仗着自个儿的主子在身旁,那模样,就如螃蟹走路——横。

“我,我没放。”莲儿哽咽道。

“你还敢耍赖?”阿茶气焰嚣张地道,“你定是妒忌我家主子受到了皇帝的恩宠,所以对我们耍阴招,是不是?”。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莲儿脸色苍白,她是有妒忌她们的主子受到了皇帝的宠爱,而自己的主子却遭遇了冷落,可她没有在她们的被子上放虫子呀。

“小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呀。”莲儿紧握住了张秀丽的手,哭道。

看着自个的贴身丫环的无助,张秀丽有些心疼,便微微一笑,道:“我当然相信你。”“呦,真是主仆情深呀,莲儿的为人呢,我是早就听我家的丫头说过了,听说她曾在后德院里也用了这样的招数想赶走古琴安的丫头小环,哼,结果却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反被贬出了皇宫。”锁银看着张秀丽冷哼一声,道,“俗话说得好,有什么样的奴才,便有什么样的主子,张秀丽,这些不会都是你教这个丫头做的吧?”“是呀。”扬凤在一旁附和,“我看这丫头胆子似乎没怎么大嘛,如果不是有人在背后支使,她哪来的那么大胆子?”“呵呵,”锁银突然娇笑起来,对着扬凤道,“我说妹妹呀,我看是有人妒忌我们两姐妹受到了皇帝的恩宠,而某些人呢这三年来呢一次也没有,想借故使坏吧。”“说得是呀,姐姐。”扬凤得意地看了张秀丽一眼。

“你们不要血口喷人,我家小姐善良得很,怎么会支使我去做那些事儿呢?”莲儿一听有人污灭自个的小姐,气道。

“莲儿,你就别想狡辩了,后德院那时,我可看到你偷偷地在叶子上挑虫儿的,怎么还想赖不成?”阿茶双手叉腰,一副刁奴的样子。

莲儿的脸色比起方才来越发的苍白了。

五官悄悄地走到了其他秀女的身后,听当到阿茶的话时,眯起了眼,暗想:好个阿茶,显然那时她明明知道是莲儿放了虫子,却一声不吭,摆明了想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此时,一个充满了怒气的声音从侧方传来,道:“阿茶,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小姐?小环姐姐?五官眨眨眼,只见小环和琴安二人正从院外进来,小环首当其冲,走到阿茶的面前。

“当然是真的。”一见是小环,阿茶翻翻白眼,极不不乐意地道。

“莲儿,真的是你吗?”小环不敢置信地看着还在一旁抽泣的莲儿。

“我,我?”莲儿紧咬下唇,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看着莲儿说不出话的样子,小环便知道阿茶所说的是事实,气得胸口起伏个不停,指着莲儿,道:“莲儿,我那时待你可如亲姐妹般,想不到你竟然在背后如此对我。”“还不止呢,你的那些掉在地上的衣服也是她干的好事,我和阿茶都知道,只有你,像个傻瓜似的,还对她那么好,哈哈哈。”小梅在一旁煽风点火。

五官皱皱眉,对于小梅的态度极为不爽。

小环此时已气得说不上话来。

“小环,别气了。”琴安一见小环气得不轻,安慰道。

“小姐,我气死了呀,哇——”小环一时气愤无处发泄,竟抱住琴安大哭起来。

五官暗叹一声,无奈,也有些微的心疼。

“小环,别哭了,你哭得我也怪难过的。”琴安拍拍小环的肩。

众秀女以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琴安和小环,五官看着鼻子一酸,从众秀女看琴安的眼神中,五官便知道自己的主子深深地在被秀女们排斥着,而琴安又不懂得保护自己,这主仆二人在这院子里看起来怎么看怎么个凄凉,不过,琴安似乎对自身的处境毫无感觉。

第61节:第十五章 错综复杂(2)

反观张秀丽,虽然自始至终她一句也没有说,任凭扬凤和锁银对她如何,镇定的模样不仅未见多么的可怜,甚至还给人一种强势的感觉,这种以不变应万变,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气势,是琴安怎么学也学不来的。

这时,只听得秀丽道:“你们闹够了吧?闹够了的话便请回吧,我要休息了。”“休息?张秀丽,我今天可是来讨个公道的,你的丫头在我丫头的床上放了虫子,你一句话也不说便想逃过吗?”“是啊,我也是来要个说法的,张秀丽,你纵容自己的丫头胡作非为,不觉得羞耻吗?”五官见锁银和扬凤如此嚣张模样,冷笑,她早料到这两个女人虽然得到了皇帝的宠幸,但张秀丽对她们而言就犹如一道艳阳,是如何也忽略不了的,因为张秀丽太美,太聪明了,与她的主子琴安比起来过于优秀,对她们的威胁性也更大,然而,张秀丽这三年来过于隐晦,让她们得不到半点机会将她除去,所以,她制造了这个机会,也借机替小姐除去了一个劲敌。

果然,锁银和扬凤便紧紧地抓住了如此细小的一件事,开始针对张秀丽炒作起来。

本来事情的发展是不会如此之快的,但因为莲儿曾在后德院时的青虫事件,给她们提供了一个捷径——将矛头指向张秀丽的捷径,这种小儿科之举本来应该算不上什么,但五官太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态了,锁银和扬凤过于急切的想要除去张秀丽,就算无法将她除去,她们也想让她难堪,事情便于自然而然地演变起来。

“你们有何证据说明这虫子是莲儿所放?”张秀丽冷静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