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变漂亮了。”一旁的贤王宇爽笑道,“看来,你这次出去见长了不少知识。”

“当然了,不过,这可都是秀丽的功劳呢。”琴安道,说完,一愣,原本快乐的表情沉了下来,幽幽的道:“皇上,秀丽她,不会回来了。”

“朕知道。”皇帝点点头,秀丽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不回来是他意料中的,是他有负于她。

琴安轻咬下唇,半响,才道:“皇上,官儿好吗?”

皇帝面色一凝,一旁的战善和贤臣王宇也是一沉。

“皇上。”古楼生道,“宫里留着这样的一个女子,是极其危险的,后宫该是皇上休养的地方,而不是另一个战场。”

“是啊,皇上,她不该留。”战善亦道。

“皇上,你能原谅她一次,那第二次呢,第三次呢?” 贤王宇道,“你不会疲倦吗?”

皇帝不语,目光深沉,如一潭死水。

琴安看着众人,叹了口气,道:“你们都好自私呀。”

“自私?”战善惊讶,甚至忘了该有的礼节,道,“安安,面对这样的一个工于心计的女人,难道还要留在宫里养虎为患吗?”

“战大哥,若官儿是虎,难道这虎只她自己跳进宫里的吗?”

战善一愣,连贤王宇与古楼生也怔然。

“皇上难道就不用负起责任吗?”琴安直视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皇帝身上。

“安安,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面的?怎么能如此讲话?”贤王宇略责的望着琴安。

琴安不语,虽心中矛盾,然而,她终究无法看着视自己如亲人的五官受到那么多人的攻击而不出口,久久才道:“官儿很可怜了,她从小就是被你们这样的人欺负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的,难道你们想问题从不曾站在她的角度去想吗?秀丽说得对,在我们的王朝里,没有公平,有的只是压迫与反抗。”

“安安。”古楼生出口阻止。

“朕不会杀她,但也不会放开她。”皇帝苦笑,至到如今,他只觉进入了一个死角,怎么做都是错,面对那个女人,他竟是如此的无措,杀她,他不忍,放她,他不舍,他累了,可这挣扎似乎永远无法停息,他该杀了她,一个皇帝,是不能被女人牵着走的,他该狠,然而,一想起她即将消失在他的生命里,皇帝只觉得浑身颤抖,他竟然害怕。

“皇上想囚官儿一辈子吗?”安安苦笑,她了解皇帝,他的一生从没真正的爱过一个女人,爱了便是死心塌地的,一如他的母亲,一如先皇,然而,却碰上了五官,与他的一切极端相反的一个女人,这爱,是份怎样的纠缠呀。

皇帝不语,已是默认。

二行清泪从安安的眼角落下,皇帝看着心疼,安安是个快乐的女子,却因为他而活在一个极端的矛盾里,他怎会不知她对他的心,又怎会不知她对五官的心,她应该怨的,应该恨的,应该指责他,可她一句也没说,只是用着她宽容的心来包含,她是一个奇女子,为何他爱上得不是安安?

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仿佛是一辈子了,五官目光未眨一眨,只是盯着湖面出神,她在等,等着一个宣判的结果,她那样做是死罪,但她不在乎,为了须王爷,她愿一死。

想起这些年来,须王爷对自己的厚爱,五官开心的笑了,脑海里闪过二人的一些对话。

‘胡说,明明是你自己承认是个爱钱爱权的女人,还要在本王的面前惺惺作态,本王最讨厌这样的女人了。’

‘不错,本王虽然不能纳你为妃,但本王可以把侧妃的位置留给你。’

‘哼,本王没跟你开玩笑,你等着吧,等会我就向皇兄去要了你。’

‘我明白了,五官,本王一定会待你好的,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你也要对本王好,一辈子好,不能半途而废,好吗?’

‘五官,你记着,虽然我只是个王爷,但是,我会给你最好的,我一定会给你最好的。’

‘是,爱,我爱你,五官,那你呢?你爱我吗?’

爱,她爱,她怎能不爱?这么多年来对她的照顾,王爷对她的深情,信任,宠爱,早在最初的那份悸动时,她便爱了,如那白花味,虽淡,却长久绕于心中,无法散去,她的身与心都是须王爷的,为了他,她能死,如果这还不是爱,那是什么呢?

“五官--”一声充满了想念的呼唤在五官的身后响起。

五官缓缓的转头,却在见到来人时,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道:“王爷?”来人不是须王慎是谁?

“王爷怎么会在这里?”五官惊慌的看了四周围,见没人,才放下了心。

“你没失去记忆,是不是?”须王慎轻轻拥住了五官慌乱的身子,满足的一叹:“别怕,皇上并没有阻止我进宫。”

“为什么?”五官不解。

“现在朝廷乱哄哄的,他若再阻止我进宫,岂不是自打嘴巴吗?”须王慎咧嘴一笑,望着五官的,是怜惜,是想念,复杂得让人无法承受。

忐忑的心放了下来,五官深深的注视着这个她一直心心系着的男人,道:“王爷,五官想你,好想你。”

“嗯,我也是。”

淡淡的一笑,想起这段日子以来须王慎为了找她而所受的苦,五官强压下欲哭的冲动,道:“王爷瘦了,过得不好,是吗?”

“你不见了,我能好吗?”佯装无事的白了五官一眼,须王慎调皮的一笑。

“王爷是个大人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般的笑呢?”

“我就是要对你这么笑,谁让你总装深沉。”

“我很深沉吗?”五官皱眉,不满的道:“王爷有意见不成?”

“有--,”见五官噘起了嘴,须王慎坏坏的一笑,道:“才怪。”

“扑--”五官失笑,笑声过后,二人沉默。

“王爷为何要这样看我?”见须王慎只是望着自己,五官只觉心头难过。

“五官,我不会反,他是我的兄长,我不想同室操戈,更不忍让祖辈们辛苦打下的江山因为我的私欲而动荡,百姓流离失所。”须王慎愧疚的望着五官。

“不反?”五官一怔,“王爷不会为了我反吗?原来王爷根本不爱我。”

“爱,怎么能不爱?爱了那么多年,是假的吗?”爱得太深,早已无法放弃。

“那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反呢?”五官不解,她为了他都甘愿牺牲自己了。

深情的望着面前的女子,须王慎无奈的笑了,“五官,我们不能在一起生活,是那么的痛苦,战乱一起,百姓遭殃,又会多出多少个我和你这般的苦人?”

五官一怔,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很无能,是不是?”见五官脸上的失望,须王慎心中难过,只得将头转向别处。

摇摇头,五官轻轻的抱住了他,柔声道:“怎么会呢,王爷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

“真的吗?”

“当然了。”五官点点头,闭上了眼,安静的享受着这短暂的温馨,喃喃道:“王爷长大了。”

须王爷的品性是端正的,不若她这般的狭隘,当她还想着自身的利益时,须王爷想到的却是天下的苍生,她与他,竟是如此不相像的二人,然而,他的品性却也正是她所要的,看多了太多的自私自利,心性险恶之徒,她所追求的良人不正是像须王慎这般的吗?娶妻娶贤,择夫选正,不正是天下每个人男人与女人所想要的吗?

是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王爷已是这般的‘巨大’了呢?

“五官。”须王慎拥紧了她。

“嗯。”

须王慎压下心中的酸涩,坚定的道:“本王虽然不能给你一个家,但本王一生的爱已然全部给你。”

“嗯,五官知道。”

捧起五官的脸,须王慎微微一笑,深情,无悔的道:“如果你死,本王会陪你一块死。”

这便是他对她的情与爱,如飞蛾扑火,毫无保留,他不能反自己的兄长,又不能达成五官的心愿,唯一能做的,便是与五官同生共死。

“王爷?”五官的双唇颤抖着,皱起了眉头,本能的想压下那心里涌上的哭意,却不知怎的,越是压抑,泪反而越多了,她不停的眨着眼睛,想将那泪逼回眼里,然而她每一眨,却流下一连串的泪珠,湿了衣襟。

第六十三章 风中的忧伤

刀削似的挺鼻,完美的脸型,狭长而闪着冷血的光芒,他是俊美的,同时,他也是邪恶的,就像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陌寒从铜镜中打量着正给她梳着头的应熊立,目光凝神思量,只不过,脸上除了冷艳,漠视,别无其它。

“古楼生的女儿几句话便将局势扭转,局势对你儿子已然不利。”应熊立轻轻拥住了陌寒的身子,不顾她突然的僵硬,心中暗叹:何时,她才会对他卸下心防,真正接受他的存在呢。从18岁那一年,他第一次见到她始,心中便已容不下别的女人,甚至,把自己的原名的的‘修’字,亦改为了‘熊’只因他对于她做错了一件事,而熊字在大应朝是个无比污辱人的字。

“杀了古琴安,一切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他也该出现了,陌寒站了起来,任锦玉披滑落胸前,露出大半的白胸,并无遮掩,只是寒着目光冷看着殿外的青竹。

“等不及了吗?”

“已经够了。”情苦,他的儿子已尝够,五官这颗棋子也已用到了尽头,古琴安的出现是个转机,使得她不用再等下去。

“什么时候?”

“明晚丑时,我要你的教众从密道里冲进皇宫。”

“就这样?”应熊立挑了挑眉。

“当然不止,”陌寒诡异的一笑,附在应熊立的耳边低说了几句。

应熊立目光一动,有些意外于陌寒的方法竟是如此的简单,然而,虽然简单却结合了天时,地利,人和,这是一个险招,若是二个月前使用,她必败无疑,然而,经过这么多天的酝酿,一切的一切已然成坏,是怎么脱也脱不去的。

“你就这么确定他会如此做?”以帝王而言,一直以来这都是一个难解的题,应熊立笑得无奈。

“就算不如此,也为我们拔去了颗眼中盯,不是吗?”陌寒嗤笑。

这是五官吗?

满脸的泪珠,只是无声的哭泣。

她紧紧的拥抱着须王慎,像是在抓着大海中的一根浮木,竟是如此的贪恋与渴望。

坚强依旧,但眼中却多了份柔媚,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桀骜的小女孩了。

青丝摇曵,轻抚过琴安的下鄂,琴安凤眼微眨,望向一旁默视着五官与须王慎的皇帝,心中孤独,只觉无依。

“官儿”久久,琴安出声。

五官身形一顿,当她看到青扬之下的琴安时,双唇微抖,一时竟然唤不出声。

“官儿,”琴安走近五官,微笑的注视着她,亲切如初,道:“我回来了。”

“小姐?”五官微喃,有些不相信自己此时所见,轻喃:“你回来了?”

“是呀。”琴安点点头。

“小姐在外面过得可好?”五官怔立未动,千言万语,吐出的却只有这句。

“好。”

“小姐在外面可有受苦?”

“没有。”

“小姐可在宫外遇上了坏人?”多日来的想念让五官的视觉重新模糊。

“没有。”

“小姐在宫外吃得好吗?睡得好吗?”

“挺好的。”

“小姐瘦了,却很精神着。”

“是呀。”

“小姐在宫外可有想五官?”

琴安一怔,点点头,“想。”

当空中的飞鸟疾速的飞入湖中,又从湖水的另一处跃出冲上高空时,周围除了水的动荡声,只有安静。

“官儿,你过得好吗?”琴安柔柔的问道。

五官没有回答,而是直视着琴安,这个倾城的女子,在她生命的六年中,是唯一的主子,是唯一的朋友,是唯一的亲人,她喜欢她,敬重她,一直想着保护她,然而,一想到她的离去,五官心中苦涩,委屈,低下头,答非所问,道:“小姐,官儿没有背叛你,也永远不会背叛你。”这一句迟来的话,却是五官一直想对琴安说的话,藏在她的心头好久好久了,小姐给她了幸福,她改变了她的一生,她对她,是绝对的忠诚,是任何人都离间不了的。

琴安一怔,在这一瞬间,无须言语,陡然明白,这是五官做为一个奴才对她的忠诚,同时,她清楚,她已伤了五官,伤得很重很重,轻咬下唇,琴安不知所措,望向皇帝,却在见到皇帝苍白的面色后,心中竟是一沉。

皇帝神色复杂的望着五官,脑海里依旧响着五官方才的声音:小姐,官儿没有背叛你,也永远不会背叛你。

背叛?何谓背叛?难道在她的心中,他对她的好便是对安安的一种背叛吗?她拒绝他的好,便是因为她不想背叛安安吗?

他从不知道,原来五官对安安竟会是如此忠心。

皇帝目光漆黑如洞底,望着五官,有些疲惫,有些无奈,然而,当他看到一旁的须王慎时,目光一凛,心狠狠的一抽,想起方才二人的亲密,握紧了拳头。

“天慎,这是后宫,你应该知道,朝臣没有朕的旨意是不允许进入后宫的。”皇帝直视着须王慎,隐忍的愤怒。

“皇上,臣只是来看臣的妻子。”双目对视,忘了所有的礼仪,剩下的是争夺,也是较量。

“朕已说过,这里没有你的妻子,来人”

“皇上。”在离皇帝十步之距,战善赶了过来。

“送须王爷出宫。”皇帝冷声道。

“是。”战善领命。

有些依别,是如此的不舍与心疼,须王慎望着五官,眷恋更浓,终于,他像是下一个重大的决定,对着皇帝,道:“皇兄,臣弟有些话想跟你说。”

五官不解的望着须王慎,事情已然至此,还能说些什么呢?想着须王慎对她的好,五官的心头划过一股不好的预感。

“王爷?”五官望着须王慎,或许已然预感到了他想要对皇帝说些什么,五官紧紧的抓住了须王慎的手,眼中有着渴求,“别丢下五官,我们有难同当,啊,五官不是禁不住苦的人,王爷,答应五官,求你。”

五官的声音很轻,然而,在这静谧如无物的湖边,她的这一句话你像是一颗炸弹,在每个人的耳边嗡嗡做响。

“战善,”皇帝额上的表筋隐现,突然叫道。

“臣在。”

“蓝妃失去了记忆,现在有些精神失常,你扶她回‘御天殿’,让张能叫人好生看管着。”

战善一愣,心中疑惑,失去记忆?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吗?

“走开。”就在此战善走至五官的面前时,五官面色一沉,狠狠的盯着战善。

战善一愣,心中的一角竟被五官眼中的狠所惊蛰,从军近十七年,他从未见过一个人眼中的狠能如此这般狂霸,如一条蛟龙,势如破竹,横空而出,永不回头,更别提是一个女人了,战善只觉五官眼中的狠仿佛欲将他置于死地,冷不防的,他打了个寒颤,脚步停住。

“王爷,我不知道你想对皇上说什么,但我不要独活,你明白的,啊?”五官的视线从战善身上收回,望向须王慎,那抹‘狠’已悄然而逝,剩下的竟是另一种似被遗弃的害怕,她从没预感过什么,一直以来的预感总是失灵,然而,在这种时候,不管这预感对她是好是坏,五官知道她必须出声肯定,她不想错失任何一个机会把握住须王慎的爱,生也好,死也好,自他说出‘如果你死,本王陪你一块死’的话后,她是知道这辈子,她已离不开他,是爱也好,是信赖也好,她只要他。

“五官。”须王慎沉痛,他就是知道她,明白她,了解她,他才不忍心她为他受苦,王宫,就像是为她所打造般,她会在这里如鱼得水。

“王爷,五官会绝对忠诚于你,请你给我绝对的信任,好不好?求你。”五官望着须王慎的目光从急切,害怕失去变得卑微,不以一个妻子的身份,不以一个被宠爱的小妾的身份与他对话,她只是以一个奴才的身份对主子说话,只求须王慎别丢弃她这个奴才。

她孤独惯了,她只要一个爱她的人,一个只爱她一人的人就好,是生是死在此刻已不重要,她只要一份一辈子的呵护。

一旁的琴安心一颤,伤痕累累,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泪流而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五官永远也不会背叛自己,是因为五官对她奉献了她自己的忠诚,而她呢,只要给五官绝对的信任就可以了,但她没有做到,她只想到了自己的心情,只选择了逃避,她真的重伤了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