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最后一次出现在这里时,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你与天宇的事?”应修立突然开口。

陌寒眼中冷沉一片,“看来你的人无所不在啊。”

“是,我一直派人在监视着你。”拥紧怀中的女人,应修立苦笑。

“时间未到。”

“是时间未到,还是你在奢望什么?”

察觉到怀中身子的僵硬,应修立目光一沉,心如被撕裂般的疼痛,“你希望他能注意到你,是吗?”

“可笑,若真如你所说,早在他来的时候我便会想法设法的让他注意到我,不是吗?”

“为什么要反驳我的话?以前的你是断不会反驳的。”

未央一愣,紧咬着下唇恨恨的望着眼前的男人。

“是因为心底还在想着他,是吗?因为你不屑主动勾引,你有你的骄傲,有你的方式,所以,你希望以你自己的方式来得到他的注意,是吗?”应修立脸色黯然,见陌寒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心里升起不忍,然而,四年时间,他却依然得不到她的心,他有些怕了,也乱了,所以,他要剥下她的保护层,要她将她的心赤裸裸的放在阳光底下,重新激起她更多的恨意,同时,应修立也知道,皇帝那里,他该行动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尽管你希望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你的清傲不允许你自己这么做,所以,你宁愿用时间拖延着这一切,渐渐老死也好,一生孤独也好,在你的心底的角落,早已不再恨他,甚至默默地想着他,你对他的恨,已在渐渐淡忘中,所以,你对他的心又活了。”

“不,可笑,你知不知道你说的有多可笑?”陌寒的双唇微抖。

“可笑吗?事实如何你心里最清楚。”应修立突然又压上了她的身,定定的望着底下的女人,吻上了她的唇,陌寒欲反驳,然而,当她一开口便遭到了他霸道的侵略,猛的,他腰身一挺,深深地进入了她。

东方已然露白,太阳从东方升起之际,李得胜便准备了一些膳食进入了御书房。

“皇上,奴才把早膳拿来了。”李得胜将膳食放置在一旁的#躬身道。

“放着吧,朕先把这些折子批了。”

“皇上,您刚下了朝便批折子呀?还是先吃了早膳再批吧。”

皇帝只是皱着眉头望着手里的折子,对李得胜挥挥手示意其退下,拿起朱笔在折子上写上了几句。

见皇帝朝自己挥手,李得胜只得退出了御书房。

就在此时,皇帝突然朝道:“既然来了,便出来吧。”

“四年未见,看来皇兄的功夫是更为精湛了。”黑影一过,应修立出现了皇帝的面前。

第四十章 转变

皇帝望着他,眼底闪过异样,但最终只是淡笑道:“几年不见,你的功力也精进不少。”

“我去看过了她。”应修立也回以淡笑,狭长的眼眸划过如流星般的亮光。

皇帝的身子一僵,他自然知道应修立口中所说的她是谁,想起那张绝世的容颜,心底浮起一抹他不愿意承认的痛楚。

“她过得并不好。”

“她不是懂得照顾自己的吗?”皇帝低头批着折子,漠然的开口。

“那是在你面前,她爱你,也恨你,她是个倔强的人,所以那般,也是不想在你面前服输而已。”应修立苦笑开口。

“你还爱着她?”拿着朱笔的手有些微的紧,皇帝直视着应修立,这个同母的弟弟,三年了,他与他未见过面,虽然没有明说,但他在三年前就已然对他下了禁宫令,其背后的原因自然就是冷宫的女人。

“是啊,爱,爱她,所以不忍心不见她,也因为爱她,我现在回来了。”应修立回视皇帝审视自己的目光,“虽然这皇宫已不再有我的地方,但你应该知道,多多少少,皇宫里还是有我的人。”

“所以…?”皇帝脸上不动声色,另一只放在膝上的手却已然紧握。

“所以我希望你能善待她。”

皇帝一怔。

“我的人告诉我,她每天都在白花林外望着“正钦殿”的方向出神。”

“那又如何?她是朕早已废了的皇后,仅此而已。”皇帝说的冷情。

“她没有任何错,错在我,不是吗?也错在你,若不是你对她先入为主的看法,她又怎会到如此境地,又怎会被我…”应修立没再说下去,对于这位从小就疼爱自己的兄长,他了解他,皇帝喜欢陌寒,这无需质疑,只是他们之间有太多的顾忌,不过,任是如此,只要皇兄心里有她便够了。

就在应修立话音刚落之时,听得“霹”一声,皇帝紧握在手上的朱笔陡的一分为二,“你该走了,修立。”

“那你会善待她吗?”望着桌上那一分为二的朱笔,应修立心中了然,他与陌寒的事,已然在皇帝心底生了根。

“朕的事无须你来干涉。”

“既然如此,我这次回来便是来带走她的。”说我,未等皇帝开口,应修立便消失在了御书房。

望着应修立消失的方向,皇帝脸色铁青,似在忍着什么,猛的,他低咒:“该死的。”便匆匆出了御书房。

秋天的美让人忘形,也让人觉得空旷,当晚霞披泽,映在满地的落叶之上时,整个世界都金灿一片了。

与往常一样,陌寒静静的坐在未央湖旁的那块大石上望着晚霞出神,尽管是出神,但脑海里却是什么也没想,只是任时间静静的流逝飞去。

“主子,秋天的风虽还暖和,但身子还是得小心着凉了。”刚从林外进入白花林的夏秋一见自个的主子正坐在湖边出神,忙将手上拿着的披风披在了陌寒的身上。

“秋儿?”陌寒一怔。

“怎么了,主子,不认得秋儿了吗?”夏秋原本圆润的面庞变得有些削瘦,见主子目不转睛盯的望着自己,便笑道。

“呵呵~~大半年不见你了,我有些讶异和开心而已。”陌寒望着这个从小到大跟自己一块长大的贴身奴才,脸上难掩兴奋,却在见到夏秋眼底的落寞时,低叹,“怎么了?”

“没什么,”夏秋摇摇头,“主子,奴婢对不起您。”

“对不起我什么?”

“这几年奴婢不能常待在您身边服侍,奴婢”

陌寒伸手阻止了夏秋欲说下去的话,淡淡一笑,“你是太子的人了,自然不能常来我这里。”

“主子,奴婢想来这里陪您。”

“说什么傻话呢,东宫的人怎么能来冷宫?若让人知道了,对太子对你都不好。”

夏秋苦笑。

“秋儿,”夏秋与她一起长大,对这个贴身的侍女,陌寒自然了解,加上这几年来她虽从未向她诉苦,但多多少少自己也是知道一些,便道:“太子是国家的储君,更是未来的君王,妾侍成群是正常的,哪怕是被冷落了,也是常事。”

夏秋点点头,“奴婢明白,奴婢并不是因为殿下的冷落,不是因为殿下有了很多的妾侍而难过。”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主子,殿下已不再是以前的殿下了。”

“什么意思?”陌寒微怔。

“东宫殿现在就有美人数十人,殿下更是天天召她们侍寝,每天沉迷于酒色,以前好学温和的太子殿下早已不存在。”

“怎么可能呢?”想起三年前那虽羞涩却斯文儒雅的小男孩,陌寒无法将他与此刻夏秋所言的人重叠在一起。

摇摇头,夏秋也困惑,“奴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这是事实呀。奴婢好几次劝说过殿下,可皆被赶回。”

“皇上知道此事吗?”

“皇上知道,先几年,皇上还会诉责管教,但现在,奴婢已有半年未见皇上宣殿下,甚至连平常的问候也从未再有,反倒是二皇子,皇上对他赞赏有加。”

“怎么会这样?”陌寒皱眉。

“奴婢不知道,三年前的那一夜后,殿下就开始变得沉默寡言,把自己关在湖上的小殿一个月之久,回来后,便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三年前的那一夜?”

“嗯,那一夜,雨下得很大,天上更是雷电轰鸣,殿下说有事要出宫一趟,回来后就把自己关了在湖小的小殿里一个月。”夏秋回忆。

陌寒的心下沉,“三年前的那一夜,是几月份?”

“三月底吧。”夏秋一叹。

陌寒身子一僵,三月底?

第四十一章 迷惑

“怎么了?主子?”见主子的面色在突然间变得苍白,夏秋担忧的问道。

“没什么,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望着被夕阳余晖照得金黄的湖面,陌寒的心沉重起来。

“主子,秋儿想多陪陪你。”

“回去吧,若是被别人见到了,总是不好。”

“是,主子,您多多保重。”夏秋朝她福了福。

望着夏秋的离去,陌寒沉凝了半响,才沿着湖边而走,孤傲的脸被晚霞映得微红,却也美得极致,是自己多想吧,尽管太子喜欢她,但已经事隔三年了,他的转变不可能会是因为自己的,不可能,宫里美人无数,三年之久,对她的喜爱也应该早已放下了。

就在陌寒如此想着之时,突觉腰上一麻,眼前一黑,便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失去了知觉。

“放心她。”皇帝怒望着应修立。

“既然你无法给她所要的,又何必困她一生?”应修立紧抱着被点昏了过去的陌寒,目光深沉。

“她是朕的人,朕要如何待她是朕的事。”

“如此的话便不要阻止我带走她,我爱她,我能给她所要的。”

应修立眼底的认真令皇帝心中的怒火更炽,但他却只是紧抿着双唇,任怒火在心口泛滥。

“你也爱她,是吗?”

“放下她。”皇帝握紧了双手。

“正因为你爱她,所以李得胜对陌寒的照顾你能睁只眼闭只眼,甚至默许,你若不爱她,也不会追了我出来。”

“朕不喜欢反复说话,应修立,放下她。”

“为什么不试着重新接受她?她是最为无辜的人,一切的错都在我,也在你,而现在,你却把所有的错都定在了陌寒的身上。”皇帝望着他的目光越发的冷森,应修立就知道皇帝对陌寒的情有多深,是妒忌,深深的妒忌,然而,想起自己的目的,应修立的眼底划过丝冷锐。

“修立,你从小就被指定为暗门的门主,现在所做的事不觉幼稚吗?她是废后,也是朕的女人,你不应该如此不经大脑,不分轻重。”皇帝终于开口,声音冷冽。

“幼稚?不经大脑?皇兄,难道全心全意爱一个女人对你来说是幼稚,不经大脑的事吗?”

“是,我们是皇嗣,而朕则是皇帝,你是暗门的门主,对于我们来说,江山为重,至于女人,从不会缺乏。”

“江山?我从不把它放在眼里,就算是暗门对我来说也是可有可无,而陌寒,是我唯一。”

唯一?皇帝的面色一白。

“皇兄,如果你不能善待陌寒,现在我便把她带离这里。”

“你敢?”

“我有何不敢?”

“修立,别逼朕。”

“我若是比你呢?皇兄,你既要以江山为重,那为了一个女人,你忍心让朝廷与暗门自相残杀吗?”

自相残杀?皇帝身子一僵。

“皇兄,”应修立叹了口气,“我不想与你为敌,善待陌寒有那么难吗?我只要你时常来冷宫看她而已。”

“不可能。”想起以前的种种,陌寒的冷,傲,聪慧,####变柔了,然而,身为天子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他放下身段走进她,那样只会令他难堪,应修门自然是不知道,在二十年后,他的二儿子应天临在对待感情之时,竟与他如出一辙,因此吃了许多的苦头。

“是吗?那就你等着暗门与朝廷的反目吧。”

“什么?”皇帝不敢置信的望着弟弟,“修立,你别忘了,暗门是祖宗们治理江湖以辅助朝廷为首务而存在的。”

“那又如何?”

“为了一个女人,你真…”

没等皇帝说完,应修立道:“皇兄,我给你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如果你没有善待陌寒,我便会车暗门众人与朝廷开战。”

晚风吹过,落叶飞飘半空,或飘于湖上,或归根与泥中。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着,半盏茶之后,应修立走向了皇帝,将陌寒交给了兄长,转身离去,皇帝重江山,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会赢,不管是从开始还是到最终,赢的人只会是他一人,这一年里,他相信,皇兄会和陌寒相处得很好,不过,最终,陌寒还是他的,想到这里,应修立的嘴角扬起一个漂亮蛊惑人心的笑弧。

秋天的夜幕降临得很快,方才还是朝霞漫天,这会儿天空已零散的有了几颗星星。

陌寒醒转,却在见到被烛光拉得老长的身影时,身形僵硬,静静的凝望着这道身影,目光是疏离而冷淡的,而双手却在微抖。

皇帝似在沉思着什么,半个时辰后,他转过了身,却在见到那道清冷的目光时,眼底闪过丝异样。

“我不是在做梦吧?”陌寒起身,走进他。

“不是”皇帝开口。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你。”是我,而不是朕。

“我来看你?这话我应该怎么理解?”

“我们的关系不应该如此。”

“我们的关系应该如何?”

“以后我来这里,我不再是皇帝,而你也不是冷宫里的废后,我们就像,就像普通人那样。”

“普通人那样?为什么?”

“我们,重新开始。”

陌寒的身子一僵,重新开始?似乎以前他也说过一句话,可结局呢?

他应该是被修立所逼才说出这一句话吧,应该是的,可是…皇帝望着陌寒有些苍白的面孔,无法否认,他在见到她是的刹那心底闪过的欣喜与激动,无法否认在见到她时的心动与思念,甚至在说出‘重新开始’之后,他心底的期待与渴望,然而,想起以前发生的事,皇帝只觉身子各处像是有刺在钻,疼痛难忍。

“不。”陌寒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空旷而干涩。

“为什么?”

“以前,你也曾经对我说过要重新开始,我雀跃莫明,但结果却是我自取其辱,你是皇帝,万事都由你做主,可我的感情不允许如此被一个男人辱弄,断了就是断了。”她依旧恨着,没有因为时间的逝去而少恨一分,然而心境却不同了,三年,逝去的又怎只有时间而已?种着菜,养着鸡,又时常望着湖中的鱼儿,空中的云儿发呆,突然有一天发觉,她的恨只是一份委屈,没人为她做主的委屈,她甚至怀疑自己一直以为的恨,恨的是什么?真的是皇帝与应修立吗?错了,她恨的不应该是人,那应该是什么呢?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她恨,恨的似乎是从小到大的教导,恨世俗,恨一直以为的尊卑,她总觉得如果人是生存在一个男女公平的世界里,那么她的遭遇便不会这么惨,更不会独自一人面对这些,哪怕是面对了,也不会无处发泄而自怨自艾,到最后,她竟不知道她所恨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