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临哥哥等等我,哎呀,呜呜”古琴安欲追上应天临,哪知却被地上的花草绊倒在地,大哭起来,正在宫内做着活的春儿一听哭声忙跑了出来,却见到这场景时,心中一惊,忙扶起古琴安,“安安小姐,跌到哪里了?不痛不痛,乖哦。”

“呜呜~~~~我要天临哥哥,我要天临哥哥。”古琴安边哭边道。

“好好,我们去找二皇子,安安小姐不哭了哦。”春儿哄着,望着空无一人的小院,暗忖:奇怪,柔妃娘娘和二皇子去哪了?

落霜宫。

“娘娘,您怎么起来了?”李得胜刚端着晚膳进入寝宫,便见陌寒站在了床边望着沉睡中的小须王出神。

“我己经好多了,小胜子,最近这段日子辛苦你了。”陌寒心中感激。

“娘娘这是说哪里的话,快躺下吧,您身子虽已康复,但还是要多休养一阵的,幸好已入夏了,要不然起码还得躺上一个月呢。”李得胜忙将晚膳放在桌上,扶过陌寒坐上床。

“再躺下去,这身子骨就要烂了,我想出去走走。”

“这天都黑了,白花林里阴气重,您还是明天再去吧。”

“我必须出去走走,我真不想再躺着了。”陌寒淡笑道。

“这个?”李得胜只得道:“那再怎么的,您也要先把晚膳吃了吧。”

“好。”陌寒点头,坐下开始吃饭。

李得胜黯然的望着正吃着晚膳的陌寒主子,这儿个月来,娘娘的话极少,每天都是平静地望着床顶出神,也只有他来时,嘴角才会有淡淡的笑意,他不知道娘娘在想什么,但他却感觉到娘娘心里极苦,四年前的娘娘,虽然被贬入冷宫,虽然满心的怨恨,却还是有着生气的,不管是恨是怨,都有着朝气,但现在的娘娘,他觉得在娘娘的心里对皇帝应该是恨到极致的,但二个月下来,却平静的出奇。

片刻之后。

“吃好了。”陌寒将空碗交给李得胜。

望着原本满满的饭碗变得空无一物,李得胜苦笑心里又有些安慰,自娘娘昏迷前来开口叫饭至今,每一碗盛的满满的饭她都吃得颗粒无剩,换作从前,娘娘的恨会使得娘娘几天不吃饭。

“怎么了?小胜子?”见李得胜望着空了的饭碗出神,陌寒不禁奇道。

“噢,没什么,奴才也该告退了,娘娘,你若出去走动走动一定要早点回来,虽说入夏了,但毕竟还是春末,潮气也重的,特别是不能去湖边吹风。”

“好,我知道了。”

“那奴才告退。”

“去吧。”

御书房。

“什么?柔妃不见了?”正在批折子的皇帝怒望着眼前的朱福。

“是的,当二殿下来告诉奴才时,奴才带了内务府所有的人前去寻找,但已经一个下午了,还是不见柔妃的人。”朱福擦去了脸上的汗珠,道。

“临儿呢?”

“二殿下心中挂念柔妃的安危,也不知去哪找了。”

皇帝沉吟了片刻,起身,“朕去看看。”

白花瓣已尽数落于地上,与泥同化,但还有零星的花儿长于树上,点缀了这样一个清冷的月夜。

陌寒漫无目的的走着,绕过这棵白花树,又停在那棵白花树下张望天空,时不时的还蹲身捡起地上的白花瓣儿,又丢于地上,看样子明明是在玩儿,但她的目光却是那么的空洞。

望着白花林里唯一通往皇宫的宫道,她知道路的对面有御林军把守,但迟早有一天,她会走出这里,她要去问皇帝,为什么要如此待她?

湖风清凉,吹过白花林时哗哗有声,陌寒缓走至到了未央湖旁,却在见到湖旁的人影时,一怔。

第五十九章 跳湖

“苏晴柔,你在这里做什么?”似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陌寒的目光闪过丝复杂。

“我是来找你的,突然发觉这湖好漂亮。”苏晴柔幽幽一笑,目光无神。

“你怎么了?”察觉到了苏晴柔神色不大对劲,陌寒走近她,月光下,苏晴柔憔悴毫无生气的模样令他一震,“你——”

“你说,如果我长眠在这个湖底,我应该能瞑目了吧?”苏晴柔突然轻笑,笑声在林间回荡,无限凄凉。

陌寒皱眉望她:“你在疯言疯语什么?”

“姐,你说我们值得吗?”

陌寒微怔,这一声姐不知为何令她心头一涩。

“姐,姐,以前我就一直想这么叫你,可你眼底对我的排斥让我害怕,你一定不知道小时候的我有多喜欢你吧,不,我是喜欢加羡慕还有嫉妒你,我从小生长在妓院里,受尽了苦难,当我知道了父亲是当朝的相爷时,我可开心了,当我知道我有一个漂亮的像仙子一样的姐姐,我好兴奋啊,可在我见到你的时候,看到了鄙视与恨意,呵呵~~~~~”苏晴柔大笑起来,“我好自卑,可从那时起,我便发誓我要取代你的位置,可是,你娘竟然上吊死了,死了?父亲心中愧疚,没想到对你却更加宠爱了,而我,虽然成为了相府里的二小姐,吃的穿的用的都有了,却天天受着下人们的排挤和白眼,最后母亲抑郁而终,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那我母亲的死是谁之过?”陌寒清淡的道:“好好的一家人被你们硬是拆散,死的死,恨的恨,愧疚的愧疚,好好的一个家没了。”

“那是你们自找的,谁让你娘那么想不开,哪个男人没个三妻四妾的,是她自己清澈。”苏晴柔怒喊。

陌寒望着湖面,依旧平静,“有一点你想错了,我与娘并没有鄙视你和你的母亲,我娘自始自终恨的是父亲,而我虽恨你的母亲,但更多的确是排斥,是父亲用情不专背叛了母亲的爱。”

“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太知道,所以才更加的恨你,为什么你要那么的分明?如果你恨我,用尽所有欺凌我,我便不会受丫头护院们的排挤和白眼,相反会受到他们的同情,你是相爷千金,为什么不蛮横无理?为什么非要去恨父亲而不是恨我?为什么?”苏晴柔用尽全身力气大喊,泪珠如雨。

陌寒别过了脸。

“我以为进了皇宫,一切便都过去了,可是没有,皇上宠了我二年,最后还是被你夺了去。”

“如果可以,我宁愿一切回到原地。”陌寒声音冰冷,皇帝,这个男人…她恨。

“如果可以,我宁愿在妓院当个婊子。”苏晴柔喃喃,“也好过在苏家,在皇宫受这样的苦,不过一切都要结束了。”望着水底的倒月,苏晴柔笑得开心,她要解脱了,“姐,你说我们值得吗?”

“什么?”

“姐,你说我若是你的同胞妹妹,那该多好,那样你会疼我,会爱我,会保护我,我们会亲密无间,从小嬉闹着一起长大,我们会很幸福,是吗?”

同胞妹妹吗?应该是吧,陌寒苦笑,今夜的她是怎么了,怎么苏晴柔的一句话也让她像起这些有的没的呢?

“姐,皇上不要我了,呵呵~~可他也不要你了,老天还是公平的,是吧?”

陌寒面色一白。

“受宠的一年感觉怎么样?很得意吧?可惜啊,皇上宠了我二年,却只宠了你一年,我还是赢了你,嘻嘻——”

陌寒面色越发苍白,这一年,这一年…脑海里回放着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陌寒闭上了眼,任痛苦爬遍全身,身子微颤起来。

“看见你痛苦,我心里好舒服呀,你很恨皇上吧?嗯?”苏晴柔在她的耳旁悄悄的道。

“苏晴柔,我恨谁不关你的事。”

“噢,不关,不关,你恨谁都不关我的事,我只要看到你的痛苦我就很开心了。”

“疯子。”

“姐。”苏晴柔激动的目光平静了下来,望着湖面出神,半响又道:“姐,下辈子让我做你的亲妹妹,好吗?”

望着苏晴柔眼底的渴望,陌寒冷声道:“这辈子你如此恨我,下辈子恐怕结不成亲姐妹吧。”

“能的,这辈子的恨,我才不想带到下辈子呢,要带也应该是你,到下辈子,换你像我这般恨,好吗?”苏晴柔目光一动,望着白花林里正往这边走来的那道明黄,突然展颜笑了。

“你在疯言疯语什么?”陌寒正欲转身离去,哪知苏晴柔突然抓过了她的手推向自己,而她的后面,则是未央湖,这模样就像是陌寒要推她下湖般。

陌寒一怔,叫道:“小心,不要放手。”

“姐,我不恨了,换你恨我吧,我知道这恨你会带到下辈子的,呵呵。”苏晴柔说完,放开了陌寒的手,也打开了陌寒欲拉她的另一只手,整个人跳入了湖中。

“娘亲——”

“柔妃——”

“娘娘——”

不同的声音响起,明黄的影子迅速的从白花林跑了过来,“来人,快下去救人。”

“是。”太监们迅速跳下湖。

“娘,娘——”应天临哭喊着,若不是春儿抓住了他的小身子,这会怕已然随着母亲跳入了未央湖。

而皇帝,则是冷冷的望着满脸惊骇的陌寒。

“为什么,为什么要推我娘入湖,我恨你,我恨你。”应天临的小手突然打向陌寒。

“二殿下。”春儿忙拉过应天临的小身子。

“不是我,不是我推她入湖的。”陌寒紧望着皇帝散发着血丝的双眸,有些慌乱的解释:“真的不是我,我,我怎么会推她入湖呢?”

‘啪——’

皇帝扬起了手。

时间像是在这一刻凝视。

左脸痛楚火辣难忍,陌寒的目光呈现空洞。

“滚——”皇帝沙哑的开口。

陌寒擦去了嘴角的血渍,抬眸,脸上毫无一丝的感情起伏,“告诉我,为什么突然间你就变了?”冤枉她没关系,打她,也没关系,她只想知道一年来的感情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来人。”皇帝恨望着陌寒。

“奴才在。”

“赶废后入冷宫。”

“是。”

就在二个奴才走至她的面前时,陌寒死寂的开口:“我自己能走回去。”赶?她是疯子吗?是牲畜吗?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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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死了,奴才们最终并未捞到她的尸体,未央湖太深,湖底水草蔓藤,奴才们都说柔妃的尸体是被水草给缠住了。

二殿下应天临自母妃死后,性情大变,整日把自己关在柔妃生前的寝宫里,闭门不出。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

“奴才说,你想见我,是吗?”才一夜,皇帝便消瘦了一圈。

“父皇,保重龙体。”见到父亲的样子,应天宇满面酸涩。

“你要见我,想说的应该不止这句话吧。”皇帝冷哼。

第六十章 退位

“父皇,陌…废后不是那样的人,她不可能推柔妃下湖。”应天宇心底忧忡,面上却竭力保持平淡。

“是吗?你自己都生死难料了,还如此护着她?可真是痴情啊。”

对于父皇的讽刺,应天宇身子一僵,“父皇,儿臣知道罪该万死。”

“天宇。”皇帝深深的望着这个儿子,满目苍凉,无尽悲意,“你做出了天神共愤,让国家蒙羞的事,但毕竟是朕的亲儿子,朕不忍心杀你,朕只是不明白,当初,你怎能与她做下这样的事?你们在床上缠绵的时候,可想过朕?嗯?她是朕的妻子,是你的母后啊。”

“父皇,这是儿臣的错,不关废后之事。”应天宇心底早已冷如灰烬,他不应该在父皇面前再袒护陌寒,然而,他做不到,他怕父皇一怒之下杀了陌寒,他只希望父皇在听到自己这些袒护的话后,只迁怒到自己一个身上。

“你?”皇帝的手已在气的发抖。

“父皇,二个月前,陌寒的身子突然…”

“住嘴。”未等应天宇说完,皇帝便已怒吼,“来人。”

“皇上?”一直守在门外的战幕进来。

“派御林军守在太子寝宫门前,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太子出寝宫一步。”

“是。”战幕眉心紧蹙,太子又惹怒皇上了吗?这下可好,本是软禁东宫,但至少还有地方可转,但现下却是软禁在房里了。

“父皇?”

皇帝的眼底闪过锋锐的杀机,转瞬即逝,最终狂笑出声,笑声悲凉,他缓步走出寝宫,然而每一步都沉稳如压石,正午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身上,他却只觉浑身冰冷。

“来人。”

“奴才在。”朱福忙走至皇帝的面前。

“将太子…”皇帝垂眸半响,最终摇头,“罢了,没什么。”

朱福又退至皇帝三步之外静静跟着。

湖风猎猎,使得湖边的人衣袖翻飞。

“来人。”走了十几步,皇帝又开口。

“皇上有何吩咐?”朱福又是上前。

皇帝正欲说什么,却在见到湖面中央那座小谢时,脑海里闪过死去皇后的临终遗言:“皇上,臣妾去后,不管如何,您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儿子,答应臣妾,不管任何的情景之下,您都不能伤害宇儿。”当时,他答应了。

“朱福,传朕旨意。”

“是。”

“太子应天宇废除东宫储君之位,为‘闲’王,二殿下应天临聪慧伶俐,封为太子,着内务府拟旨向民间发文。”

“是,奴才这就去办。”朱福转身离去,心底却暗腑:太子变为‘贤’王?太子能成为贤王吗?

陌寒静静地坐于台阶之上,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她的目光像是在专注的望着什么,然而视线所望只是一片天蓝,柔妃死了,她的目光一如她的存在,没什么区别,确实如她所说‘我不恨了,换你恨我吧,我知道这恨你会带到下辈子的’,是啊,换她恨她了,她永远都忘不了皇帝打她一巴掌时心底的痛。

已经是夏天了,然而陌寒却是抱紧了自己,她冷,冷啊——

“哇——”婴儿的啼哭声使得她回过了神,陌寒慌忙入内,哄儿子入睡,好半响才使得儿子停下了哭声,小天慎却再也睡不着,而是睁大着双眼望着自己的母亲,突然咯咯笑起来,陌寒也笑了,笑的苦涩,轻抚着儿子的胚发,亲了亲儿子可爱的小脸蛋,泪珠就这么掉了下来,一滴,二滴…像是滴不完。

“慎儿,我的慎儿。”陌寒终是忍不住心里的苦,亲哽出声,母亲死时,她没有如此哭过,被打入冷宫时,也没有无助过,唯有此刻,她无助,她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心,像是空了。

一个月后。

古木耸入云霄,瀑布声不绝于耳,四周围的荆棘丛里时不时的能见到几只野兔嬉戏。

应修立望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皇帝,嘴角扬起一丝笑弧。

“如你所愿了。”皇帝冷声道。

“我只是将事实告诉了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