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今日定要惊艳出场。”

“是啊是啊,这对金镶玛瑙珠花也要别到头上。”

我觉得自己脖子都僵了。

“公主今日穿的长裙,走路要当心。”

“说话声音若是温柔一些就再好不过了。”

“笑的时候不要张着嘴巴哈哈哈。”

几个宫女互相补充,我听她们七嘴八舌地说教,额头青筋隐隐蹦了几下。

“还有还有,眼神眼神,看人的时候目光温婉,不要…”

“不要什么?”我黑着脸问。

“不要怪怪的。”

“如何怪怪的?”

那宫女声音变低,诺诺道:“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我转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浅浅迟疑了一下,“不要像个登徒子一样。”

我转头朝浅浅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像个登徒子了?”

浅浅沉吟了一下道,“恩,还不能动不动就翻白眼。”

周围的宫女吃吃的笑了起来,我佯装生气地拍了一下梳妆台,“你们竟敢笑话我!”

“对了,还不能拍桌子呢!”一个宫女娇笑道。

我彻底无语了。

永和殿。

殿内正中央摆着三个榻几,上面摆着刺绣用的针线、绣绷和纯白轻薄面巾。

本来她们准备的是绣架,只是我觉得坐在绣架面前刺绣,或许会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气势,而拿着绣绷绣花,即便是长得魁梧雄壮的男子,也会显得娇羞,增添几分妩媚之气。

此时,那三人站在榻几面前。梁太子在右侧,王辰安在中间,病美人左。

那梁太子神情倨傲,视线落在我身上毫不避讳,眼神炙热。先前浅浅让我拿了个纨扇遮着半张脸,此番我被他瞧得心生厌恶,手腕微微一动,便想将那扇子甩过去砸梁太子脸上。

“今日这题目乃宝珠所出,虽说宝珠有些胡闹,但诸位想娶孤的宝贝女儿,自然要包容她的一切。”

齐宣王说罢之后,便命人宣布比试规则。我则一手执扇,眼睛打量着底下三人。

梁太子是坨屎,笑容下流,让人想拿鞋底抽他。

王辰安恭敬地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病美人低着头看着榻几,此时他用拇指撑着太阳穴,食指轻轻按着眉间,大约是在愁应该用什么颜色的绣线。

似乎感觉到我的目光,他抬起头来,与我对视了一眼。

他容貌极为出色,略略抬头,狭长凤目微微上挑,眼中讶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后又垂下头去,继续盯着面前的绣线。

我有些心神不宁,却不知所谓何事。

比试开始之后,那三人均未坐下。我顿时心叫不好,莫非真如浅浅所说,他们商量好了要集体放弃?

梁太子的话让我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这一场,我放弃。”

旁边的王辰安躬身行礼,“这一场,臣放弃。”

等那二人说完,众人视线均移到南夏七皇子身上之时,他微微一笑,施施然地坐了下去。

王辰安脸色微变,那梁太子倒显得平静一些。

齐宣王道:“虽说已有两人放弃,但如果七皇子的绣品入不了宝珠的眼,也是不能算赢的。”

病美人并未应声,而是挑好绣线,将绣绷拿了起来。我瞧他飞针走线,倒像是真的会刺绣一般。

南夏七皇子会绣花?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只不过我当初是想看他们笑话,偏偏此时绣花的是病美人,他穿玄色长袍,衣襟袖口皆由金线勾出繁复花纹,一头青丝用白玉簪高高束着,身上没有男子的粗犷亦没有女子的娇羞,平平静静神情专注,这般美人,无论是绣花还是舞剑,都不会有一丝违和。

比试时间是一个时辰,我等得昏昏欲睡。还是齐宣王咳嗽了一声我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病美人呈上来的白色方巾。

他绣的是一树红梅。

其实他的针法极为简单,并且只是绣出了枝干,而那些梅花花瓣看起来十分怪异,我轻轻一嗅,便闻得淡淡血腥气,先前我高估他了,他大约用过针线,但绝不精通。

他正候在我身前。

“公主可还满意?”

我有些恍神,手指轻轻摩擦方巾角落那四个金色小字。

宁静致远。

我想起他先前的那个动作,拇指撑着太阳穴,食指轻轻按着眉间,方巾从手中飘落也浑然不觉。

“公主可还满意?”

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这一局,便是我侥幸胜了。”

南夏七皇子两胜一负领先,消息一出,举国哗然。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文盲…码字挺慢的,然后事情挺多的。今天去选了照片,我呢个擦,小县城的艺术照真心伤不起,脑抽不解释

第 33 章

46

绣花比试结束之后,我本想直接找七皇子问个明白,结果被齐宣王单独留在了永和殿。

我因惦记着宁致远的事情心神不宁,想早点儿离开,偏偏齐宣王也不开口,只是静静地打量着我,眉宇间显出忧色。

“宝珠。”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道:“孤与你母后相识之时,她亦是你这般年纪。”他伸出手来,似乎想摸摸我的头,我头微微往后一缩,他没有说什么,目光有些深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眼中暗涌,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如此心不在焉,是否心中惦记着那南夏七皇子?”齐宣王突然发问,我被戳穿心事身子微微一震,抬头与他对视,便发现他脸上忧色更深。

“那南夏七皇子外貌极为出色,只是稍显女气。”齐宣王顿了一下,“如今南夏和梁国结盟,对西齐虎视眈眈,你又是孤最宠爱的女儿,不管嫁到南夏还是梁国,都会身处危险漩涡,并且令我西齐受他两国牵制。”

“这次比试,王辰安必须胜出。”

齐宣王说的我心中明白,只是我找南夏七皇子不过是确认他跟宁致远是否有关系,并无其他儿女私情,此时想与他解释,可那事情本就怪异一是半会儿也说不清楚,于是我便喏喏地敷衍着答应了几声,终于等到他让我离开,我一出永和殿便找拉着个宫女询问七皇子住处,没想到一连问了几人,也无人知道。

回到珍宝楼,我便问了一□边的宫女。

大约是我判了南夏七皇子胜出犯了众怒,此时这些宫女均一问三不知,我想出宫去打听,还被她们给拦住了。

“公主,那南夏七皇子体弱多病,岂可托付终身。”

“我找他有事情要问,跟终身没关系。”我皱着眉头道。

“明日还有一场比试,是比剑术,王将军自然能够胜出,只是即便胜出也是与南夏那皇子战成平局!”那宫女顿了一下嘀咕道,“今日公主要是没判那七皇子胜出就好了。”

我叹了口气,随后坐到了矮榻上,几个宫女都松了口气,给我倒茶捏腿,我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以往我住在招摇山,师傅说我不干活就没饭吃,所以我每天要洗衣做饭,挑水劈材…”

一个宫女偷偷抹了泪,然后几人纷纷道公主受苦了。

我摇了摇头,“一点儿都不苦,我喜欢他们。你们做的事情…”我顿了一下,“其实我自己也会,而且不会比你们差,我不需要人伺候的。”

说到这里,那几个宫女脸色一变,其中一个跪下之后,另外几个也跟着跪了下来,她们齐声道:“公主恕罪。”

我撇了撇嘴,“我找七皇子有要事,你们谁知道他住在哪?”

“南夏和梁国使者均住在建康城西金陵馆中。”浅浅从门外进来,朝我行礼之后款款道。

我唰地一下站起来,直接往门口走去,只是临出门时回过头朝地上跪着的宫女笑了一下,“既然进了珍宝楼,就算是我罩着的人,我定然会护着你们,但假若你们心不在这里,我也不勉强留着你们。还有,虽然现在不愁吃喝,但我流落民间那么久,你们也说了,吃了很多苦,自然不愿养闲人,光不知道,不会做那可是不行的。”

说完之后,我仿佛师傅附体一般,得意洋洋地跨出房门,没曾想浅浅亦伸手将我拦住,“公主可是要出宫去见那南夏七皇子?”

我有些头痛,莫非这姑娘又要以死相逼不成?

“我只是找他问个事情。”

“陛下已下旨,最近三日公主不得私自出宫。”

我一挽袖子,“谁拦得住我?”

“宫门皆有禁军把守,公主出不去。”

我想了想,便道,“既然如此,你替我传信,让那七皇子进宫来见我。”

浅浅摇头,“公主出不去,奴婢自然也出不去的。”

我面带讶异地看着她,“你从太傅府出来的,难道带个消息都办不到?”

浅浅神情一滞,随后道:“即便带出消息,南夏七皇子也进不来。今日不同往日,即便是偶遇,也不可能的。”

“父皇不让我见他?”

“西齐上下都不希望公主您见他。”浅浅神情严肃地道。

我沉默片刻,突然想到只要我去观看明日的剑术比试,自然有机会问那七皇子,也不急于这一时,便放下了去闯宫门的念头。

只是那七皇子会不会是宁致远呢?宁致远没死,又借尸还魂到南夏七皇子身上了?若是这样,那可真是好人命不长,祸害留千年。当初我被他强占了身体,现在又轮到了南夏皇子,可别说,宁致远还真会挑人。

47

第二日,我欲去看剑术比试,岂料珍宝楼被齐宣王派禁军围成了一个铁桶,他然不让我去。

等了两个时辰之后,才有消息传来,剑术比试王辰安获胜,于是王辰安和南夏七皇子各自两胜两负,又临时加了一场比试。

为示公平,这最后一题也是双方各自写下自己所擅长的,然后齐宣王再出一题,放入签筒之中,摇签决定比试内容,并且这签筒是由七皇子所摇,结果摇出了齐宣王所出的题目,抢绣球。

王辰安毫无悬念地获胜了。

梁国太子质疑那长签有诈,欲生事端,齐宣王震怒道:“当真以为我西齐软弱可欺?”演武场禁军齐声大喝,声势浩大,震慑两国使者。

之后齐宣王让人将长签拿给梁太子检查,梁太子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比武招亲就此落下帷幕,西齐上下皆喜,唯有我心情郁结。

前去观看比试的是昨日被我训了的一个宫女,此番她回来描述得绘声绘色,就像是说一般,讲到激昂处还脸色通红双目中涌出激动的泪水,我异常无语地挥手将她打断,转而问浅浅,“既然现在尘埃落定,我能不能出宫了?”

浅浅说这个还得齐宣王说了算,于是我便去见齐宣王,结果他说等到两国使者离开建康,便允许我出宫。

最后,我被禁足了。

恢复自由是半月之后。

此时,梁太子和南夏七皇子均离开建康,此番虽未求得公主,但两国联合施压,西齐仍然割让了除泉州外的两座城池。

我女扮男装赶去金陵馆之时,那里已经人去楼空。我去了七皇子所住的房间,那里的东西全部重新置换过,我没有发现一丝异常。只是半月之后我又收到了师叔的来信,信上只有三句话,其一乃师叔所,“小七大婚之日,师叔送你一份大礼。”

第二句乃青伏所写,只有四个字,早生贵子。

最后那个,我认出是宁致远的笔迹,或许是怕其他人先看了信,他写的没有前言后语,亦只有几个字,看过了摸过了,要负责。

见他此番说法,我便猜测不管是为何,现在穿着南夏七皇子皮囊的应当是宁致远。

只是他要怎么负责?齐宣王让我和王辰安开春之后便举行大婚,难不成宁致远还敢来抢亲?若是宁致远真的附身到了南夏七皇子身上,难道他会带着南夏大军来抢人?南夏七皇子并不是南夏储君,以往一直体弱多病虽受帝王疼爱,手中却并无实权,倾全国之力攻打西齐只为红颜肯定不能实现,除非他扳倒太子,逼宫夺位。

想到此处,我顿时惊悚了,没曾想我有生之年,还能做一回红颜祸水,不对不对,莫非叫祸国妖姬?

我对着铜镜绕首弄姿妩媚一笑,结果差点儿没把自己吓死。

我写信把这些猜想告诉师叔。

师叔说我想太多了。

青伏批注,说我太傻,让我多看点儿,不要成天不学无术想入非非。

我:“…”

作者有话要说:呃…想死的心都有了。此文很脑残,作者更残——看个乐子吧,以后没知识没水平坚决不挖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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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48

正月十五,我与王辰安举行了婚礼。

我一直以为婚礼当天会出现什么变故,所以从头到尾都集中精神,没有丝毫松懈。只是我头上戴的是沉沉的真珠九翚四凤冠、身上穿的大红喜服曳地五尺,各类珠宝首饰压在身上把我活生生的扮成了招财树,结果这么折腾一天之后,我累得全身酸痛,坐在婚床上的时候都没了几分力气。

宁致远并没有来抢亲。

师叔也没有送上他的大礼。

他们说的都没有实现,这让我想起了民间的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要上树。既然这两个难的都靠不住,莫非青伏说的才是正经的?

青伏说的是早生贵子…

想到这里,我顿时打了个哆嗦。

不多时,王辰安便进了房。

本来我是需要用折扇遮脸的,只是我今日累了一天,根本不愿意继续受苦,旁边的喜妇本欲多嘴,被我冷眼一瞥之后就噤了声。

我斜靠在床上坐着,双手拢在了喜服的广袖里,在右边的袖中,我还藏了一把匕首。

此时王辰安进了房门,看到我这副样子,眉头自然皱了一下。

在那几个喜妇的指引下,我与王辰安喝了合卺酒,之后她们便都退了下去,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了我和王辰安两个人。

我坐在床上,他坐在桌边。我与他默默对视,谁也没有先开口。许久之后,他站了起来,缓缓朝着床边过来,我顿时心中一凛,藏在袖中的右手摸上了匕首的手柄。

烛火昏暗,火光摇曳,他的脸在光线下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情绪,但是他缓缓走来,虽然步伐缓慢,却仿佛带着杀伐果断的气势,让我眉头跳了跳,微微抿嘴,食指轻轻地贴上了匕首冰凉的利刃,感受到那处凉意,我才稍微正了一下心神。

王辰安身手比我好,于是我只能智取不能力敌,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

不过王辰安似乎比我聪明,智取也很有压力,就在我胡思乱想之时,他已经站到了我面前,阴影顿时将我笼罩,我脑中轰的一声炸响,短暂失神之后,我飞快地拔出匕首,抵在他身前,冷声道:“不要乱来!”

王辰安缓缓地低下了头。

此时我坐着,而他站在床边,因为这关系,我的匕首便自然地抵在他裆下,先前我并未注意,此番看到王辰安低头,我顿时意识到了这一点儿。

我一直觉得自己脸皮够厚,此番倒也有些燥热,将匕首微微往旁边偏了一寸之后我咳嗽了两声,“王将军,我们好好谈谈。”

自比武招亲之后,我都没有见过王辰安。

他被齐宣王派去剿灭叛党余孽,前几日才返回建康。是以其实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心思,我并不愿意嫁他,不过我觉得,他九成九也不想娶我,只可惜皇命难为,于是我便想与他讨论一下婚后如何相处。

“王将军,我不愿嫁你,想来你也并不愿意娶我,不过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不如我们约法三章,以后互不干涉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