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吃惊,谁这么早给我打电话,一看,居然是雷一楠。

  “喂——”

  “喂——你终于肯开机了。”雷一楠瓮声瓮气地道,明显是刚刚被短信声音吵醒。

  “不好意思啊,”我道歉,“昨晚手机没电了。”

  “你那破手机啥时候换啊?跟个宝似的,尽是关键的时候掉链子。”雷一楠声音清醒了一些,开始进行不满的抱怨,

  “啊——”我打了个哈哈,“这么早打电话有事么?”

  “啊——这个,”雷一楠停顿了一下,似乎换了个耳朵,“昨晚我婶婶给我电话,问我叔叔手机咋不通,我就给你打电话问问,没想到你的也不通。”

  “……昨天你叔叔被灌得有点多……可能没听见。”

  “那他开车了么?”

  “没有。”

  “那就好,不然我就惨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昨天他的车限号,借的我的车啊!醉酒驾车车主也要被牵连的。”

  “你有车?”

  “过生日我爷爷送的。怎么,羡慕吧?”

  “……□(diao)-丝!”

  “你——!”雷一楠在那头咬牙切齿,忽然又问,“那你怎么回学校的?”

  “我……”我转了个身,目光扫过桌上那个相框,阳光照进来,正好给它镀了层金。我有点犹豫,难道跟他说我没有宿舍,住到了顾长熙的这里?

  “你没有回学校?”雷一楠敏感地嗅到了气息。

  “回了的……”

  “不对啊,你要是在学校怎么会这么早起床,喂!你不会昨晚露宿街头了吧?”

  “没有,你乱想什么。”

  “程宁,”雷一楠郑重地道,“你肯定有问题,你要知道,如果你出了什么问题,我叔叔作为最后见到你的人,是有法律嫌疑的。”

  “……你真是神经病人思维广。”

  “你到底在哪里啊?”雷一楠的声音变得不耐烦,在我迟疑的当下,电话那头传来被子翻动的声音,然后是穿拖鞋的声音,“我这来找你。”

  “雷同学,”我举起了小白旗,“我告诉你后可不要大惊小怪,不要发生任何联想,OK?”

  “你说了我考虑一下。”

  “……我在顾长熙家里。”

  电话那头安静了,我知道他肯定在消化这个消息,这是爆发前的沉默,我正准备接受雷一楠惊悚的八卦,没想到听筒里传来一句淡淡疑问声音。

  “顾长熙是谁?”

  我这才想起来,雷一楠没有选建筑学概论的课,而顾长熙又是新来的老师,所以还不认识他。我大松一口气,刚刚白白戒备一番,答道:“就是一个朋友。”怕他再问,我敷衍两句,匆匆收了线。

  顾长熙的房子老是老,但是朝向很好,我一只腿跪在床上,拉开窗帘,阳光立马就洒满了整间屋子,我眯起眼睛往下眺望,楼下有三两个穿白色运动服的老年人院子里在打着太极,满头银丝在光照下甚是耀眼。旁边有两只狗在花坛中走走停停,到处嗅嗅,很是悠闲的样子。

  我深吸一口气大清早的空气,清新、自然。

  真是美好的一天。

  可心情,在转身的下一秒,有了180°的转变。

  顾长熙的床单是白色的,上面有淡淡的浅绿色条纹,在我转身的刹那,我看到这张浅浅的床单中间,盛开了一朵鲜艳的红花。

  ——是的,我来例假了。而且在顾长熙的床单上,留下了印记。

  我心中大叫不妙,赶紧检查了身上的T恤和被子。还好,因为睡觉的时候T恤自然地往上卷,所以只有床单上留下了印记。

  阿弥陀佛,如来佛祖耶和华,神仙姐姐活菩萨,谁来告诉我怎么办?

  我当时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卷起床单,一不做二不休,从阳台上扔下去。可是扔下去后呢?当顾长熙进来看到被剥了皮的床,我要如何解释?

  难道我飞舞着手臂,看着窗外,天真无邪学小燕子,道:顾老师顾老师,它都变成蝴蝶飞走了!

  这招肯定不行,顾长熙又不是小孩子。我又想,若是动作快的话,将那块血染的地方搓吧搓吧,说不定能蒙混过关,可问题是,这一洗,床单中间那块必定就是湿的,若是顾长熙问起来怎么办?

  我总不能说,那是我流的梦口水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站在床前,看着那暗红色的血迹,仰天长叹:真是悲剧的一天。

  怎么办……怎么办……

  难道我要跟顾长熙坦白,说,顾老师,不好意思我亲戚来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自己把床单搓了吧……

  就在我一筹莫展之际,门外有了响动,我听见悉悉嗖嗖收拾东西的声音,然后是由远及的脚步声,接着三声敲门声起,我的心也随之抽搐了三下,顾长熙的声音传了进来:“程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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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节日双更(一)

  我从惊慌中回过神来,眼睛盯着门,不知如何答应。

  “程宁?”顾长熙又问了一遍。

  “顾、顾老师……”我结结巴巴地道。

  “醒了?”

  “醒了。”

  “出来洗漱吧,一会儿我开会顺路,送你去事务所。”

  “啊?”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顾长熙的拖鞋声又远去了。

  时间迫在眉睫,而我呆坐在床前,看着床上那一摊血迹,六神无主。愣了半天才想起把自己的衣服换上,可刚换上,催命的敲门声又响起来了。

  “好了么?”顾长熙问。

  “好好、好了。”慌乱中,我顺口就答了句。

  “我可以进来下么?”他似乎将手放到了门把手上。

  “不!不可以!”我想都没想,一下从床边站起来,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估计顾长熙也在门外愣住了,没有料到遭到我如此断然又猛烈的拒绝。半秒钟后,他的声音又淡淡传进来:“那你出来了再说吧。”

  脚步声又远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顾长熙八点得去开会,我也得去事务所,拖延下去必然不能解决问题。思来想去,我忽然想到以前在小说里看到的一个桥段,心中立刻有了计较,我将床单一裹,抱起来就往卫生间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股脑将床单塞到了洗衣机里面。然后趴在洗衣机上,啪啪啪一阵狂按按钮。

  顾长熙本来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见我出来就站了起来,我估计他本来是想去卧室,但是又被我风一样的速度吓到了,有些奇怪地走过来。

  我一步当前,本能地护着身后的洗衣机。

  “怎么了?”他问。

  “顾老师,”我挤出个笑容,结结巴巴地道,“我昨晚睡了您的床单,怕您嫌脏,帮您洗洗。”

  他身子稍微往前倾了一下,我立马挡在前面,“这点小事儿,我就不用麻烦您了。”

  “不是——”他往右边移了一步。

  “顾老师!”我打断他,“我已经加了洗衣粉了!”

  他无奈地轻笑一下,指了指水缸,“里面没有水啊。”

  我小心地回头看,果然没有水进去,但是依旧保持着母鸡护小鸡地动作,戒备地道:“我会弄的,顾老师,您放心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顾长熙眼神稍稍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我生怕他还赖在这里不走,忙将话题转移到他身上:“顾老师,您不舒服么?”

  “怎么?”他问。

  我眼神掠过他双手放在小腹的地方,关心地问:“顾老师您是不是肚子疼?要不回去坐回吧?”

  经我提醒,顾长熙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自在,他淡淡道:“没有。”然后,终于转身走向了卧室。

  他打开衣柜,取了一根皮带。

  我松了口气,赶紧反身捣腾洗衣机。

  我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边开关,电源良好,洗衣机的水管子也接上了龙头,可就是没有水进来,就在我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又听见顾长熙在客厅问:“还没弄好?”

  我转过身去,顾长熙已经穿戴整齐。

  “还没有,”我答道,见顾长熙又朝我这边走来,又紧张地道:“顾老师,您真不用忙活这事儿!”见他没有停止,我伸手做制止状:“您过来我跟您急!”

  他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步伐却径直走到了门口。他一边换鞋,一边随意地问:“我要去买早餐,你要带点什么吗?”

  “没有!”我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极力欢送他:“没有,顾老师,您赶紧去买吧!”

  顾长熙没再说什么,拎着钥匙出门了。

  顾长熙走后,洗衣机仍是没有反应。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跑到厕所洗手台,拧开水龙头,终于发现了雪上加霜的事实真相——停水了。

  呜呼哀哉!天要亡我,我有何奈!

  我知道北方河流湖泊少,城市用水多为地下水,水源紧缺。不像在我家乡,水资源丰富,从来不为吃水的问题头疼。宿舍的吴欢是北方人,曾经一度痴迷于网游,有次居然隔了两个星期都不洗澡。我们都对她嗤之以鼻,她却反驳教育我们道:你们都不懂,我这是环保。今天节约一滴水,留给后人一滴血!

  这个时候,我真想紧紧握住吴欢的手,跟她说:“你节约了那么多水,可留给我的还是今天的泪啊!”

  不一会儿,顾长熙回来了。

  他将东西放到桌上,瞅了一眼卫生间:“都弄好了?”

  “嗯,”我点点头,眼睛只看着桌上的豆浆和小馒头,“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