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一楠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你说什么?”

  我察觉到周围人反应,回想刚才说的话,终于意识到不妥。我本来是想说再来点“料”,但是因为自己是南方人不太分L和N的音,刚上大学那阵还被同学善意地笑了好一阵,下定决心苦练普通话,终于改正了这个毛病,谁知刚刚吃得太高兴,一没注意,将“料”说成了“尿”。

  太窘了。

  我正准备解释,雷一楠却早已反应过来,放下筷子夸张地拍着桌子,狂笑起来:“你说加什么?说的什么?”

  胡莎他们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的脸一下就红了,有点不好意思,赶紧岔开话题冲雷一楠道:“把麻酱给我。”

  雷一楠却端起麻酱,仔细看了眼,大笑道:“不成,这不是,你要的还要去现取呢。”

  我更加窘迫了,佯装生气道:“别闹了,赶紧给我。”

  雷一楠仍是大笑不止,丝毫没有把麻酱给我的意思。

  “好了,雷一楠,”雷强笑着制止了雷一楠,“饭桌上说这个你烦不烦。”

  “叔叔,你可太小瞧程宁了,她的心理承受能力可在你的想象范围之外。”雷一楠终于放弃这个话题,将麻酱递给了我,却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有次我跟她抱怨,说最近吃什么拉什么,肠胃不太好,你猜她怎么说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扫视周围一圈,饭桌上的人非但没有觉得恶心,还一脸好奇地看着雷一楠。

  天哪,事务所的人口味也太重了。我心惊。同时飞给雷一楠一个眼刀,警告他要是再敢破坏我的形象一点,回去有他好果子吃。

  “她啊……”雷一楠慢悠悠地卖起了关子,瞄了我一眼,却更加得意,毫无禁忌地道:“程宁居然跟我说,那你干脆直接-吃-屎-好了。”

  张叔一下笑喷了出来。

  我彻底落拉了脸,争辩:“雷一楠你瞎说什么。大家别信,他胡诌的。”

  大家却笑而不语,用一副欣赏打情骂俏的神情看着我俩。

  我恨不得直接给雷一楠的嘴上贴个封条。

  “这臭小子说话都不经过大脑,”雷强夹了一块儿羊肉在锅里涮了涮,打着圆场,然后又冒了句话,“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女朋友。”

  我幸灾乐祸地瞅了眼雷一楠,心想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噢,对了,多行不义必自毙。

  雷一楠表情明显僵了一下,还逞强道:“叔叔你说这个干什么?围着我转的女生多了去了,我一个都瞧不上。”

  我埋头吃东西心里偷笑,是啊,可问题就是偏偏出在这里啊。

  雷强不信,扭头问我:“是这样么,小程?”

  “啊?……哦,嗯——是这样的。”

  “说来听听。”

  “这个……好像是有女生给他写过情书吧?”

  “是吗?”雷强来了兴趣,“然后呢?”

  “下文我就不清楚了,”我将皮球踢给雷一楠,“这事儿得当事人才清楚。”

  雷一楠瞪了我一眼,草草含糊道:“没看上。”一副摆明不愿交代的样子。

  虽然我知道内在的原因,但是恶趣味想看他的好戏。

  雷强转向我,问道:“小程也不知道?你俩关系不最好了么?”

  言语中颇有试探的意味。

  我心一惊,撇开自己:“这我真不知道。”

  “我还以为,你俩什么都会说呢。”雷强开玩笑地道,眼神却有点意味深长。

  我目光扫过雷一楠,却发现他明显已经发现雷强的言外之音,却一副不肯解释的样子,不怀好意地看着我,我心里呜呼一声,莫不是雷一楠要我做他的挡箭牌?

  雷强抿了口果汁,接着八卦的风,又问:“小程呢?你有没有男朋友?”

  我羞涩地摇摇头。

  雷强哈哈一笑,看了眼雷一楠,拖着尾音“哦——”了声。

  雷强没说什么,但这个“哦”却有点恍然大悟的感觉,事务所的人眼神一亮,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我怕雷强再继续话题,赶紧岔开话题:“老板别只说我们呀,您也给我们分享一下您跟婶婶的故事吧。”

  语音刚毕,雷强表情一讪。

  我诧异,看向雷一楠,他的面露诡异之色,欲言又止。

  我心虚起来,莫不是这触到了雷强的禁区?

  胡莎一句话道明了原因,她打趣地道:“怎么可能,老板追了Jeff那么多年,一直还单着呢……”

  我目光一顿,不由移向雷一楠,却发现他也正凝神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祝大家节日快乐!双更完毕咧~求收藏收藏此文章★~点我收藏我吧~★求包养

☆、22

  那日饭吃到一半,雷一楠中途接到个电话,支吾几句便神色匆匆地走了。我个人理解为是他跟我撒了谎让我说错话,心里愧疚,不敢直面我,所以临时遁走。念在他介绍了这么好的实习机会给我,我也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他深究。

  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就开学了。

  每学年开学的时候,学校都会做一个调查,让学生填写一份问卷。问卷分两个部分,前个部分是自己对自己上一学年的总结和这学年的展望,下个部分是你写一些对学院、学校的一些意见和建议。

  前半部分还好,学院的导员都会认真看,而后半部分,我们私底下认为,就是撑门面打酱油的。问卷每年都写,也从未发现学校有什么质的改变。比如我们曾经认真地提出宿管阿姨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得到解决。我们甚至怀疑这些白花花的纸收上去后,是否真的有人看过。

  一般开学时班主任陶青会组织大家聚一聚,喝点咖啡聊聊天,这个时候顺便就将这份应付的差事了结了。因为觉得没有人会看,所以我们在给学校的建议那一栏写得也不甚认真,颇有调侃的味道。有好几次陶老师看见都很无语,又好气又好笑。

  今年也不例外,周一收到班长李静的通知,说周三在东门咖啡厅,全班聚会,不见不散。

  在去的路上,白白问我:“你今年有啥对学校想说的?”

  我笑:“没啥好说,就想问问学费能不能再便宜点,你呢?”

  白白想了想:“我最近读了一本书。”

  “什么?”

  “一本林徽因的传记,叫《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这有什么关系?”

  “我想跟校长说:校长,开学了,这空调,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若安不好,夜晚走路小心点。”

  “哈哈……”我被白白逗笑了。

  短信通知的时间是下午三点,我们到的咖啡厅的时候同学已经来了不少。建筑学是小班教学,我们班总共才20来人,围坐咖啡厅露天吧台一圈。吴欢和乔娜先我们一步到,给我俩占了座。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班长李静就发了调查问卷。假期有的同学去实习,有的回家,有的出游,许久没见,大家一边聊一边写,很是热闹。忽然不知谁从人堆里冒了句话出来:“都三点二十了,陶老师怎么还没来?”

  大家一下安静了,又有人道:“不对啊,陶老师不是怀孕了么?还能出来给我们开班会吗?”

  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我想起6月份的时候在系里碰到陶青,那时大概她就有六个月的身孕了吧?这样一算,这会儿正是应该待产在医院,怎么还会来学校?

  同学们都心觉奇怪,目光看向发通知的李静。李静掏出手机,向大家展示,表示自己的清白:“这是陶老师给我发的短信,我念给你们听:李静你好,请通知班级同学周三下午三点在东门咖啡厅聚会。谢谢!”

  有人将信将疑地拿过来,看了一遍,还真是陶老师发过来的。

  这事儿更诡异了。

  有人建议李静给陶老师打个电话核实一下。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之时,董白白碰了碰我的肩,眼睛却盯着门口:“小宁,你看那人是谁?”

  我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熟悉高大的身影,逆着光,匆匆从推门而进。门口的贝壳风铃清脆作响。

  我一时错愕。

  那人眼光往咖啡厅里一寻,很快锁定了我们桌,露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他走到我们桌前,身子一歪,轻松坐上高脚椅,将双手放到流理台上,扫视一眼在坐的同学,开口道:“不好意思,路上塞车来迟了。这两个月陶老师不方便,我就是你们的代班主任。”

  代班主任?

  大家面面相觑,这事儿之前都没有听说过啊。

  我更是愣在那里。

  见大家面露疑惑,他问:“之前陶老师没有跟你们说过?”

  大家整齐地摇摇头。

  他舒展眉毛,盈盈一笑,道:“没关系,陶老师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我叫顾长熙,你们可以叫我顾老师。当然老顾、小顾都是可以的,但‘熙熙’就算了。”

  我当场僵住。

  有同学忍不住低笑,气氛一下缓和不少。

  顾长熙环视了一圈,眼角一弯,道:“头一次跟大家见面迟到,是我不好,今天咖啡算我的。”

  “顾老师,”李静道,“我们已经付过了。”

  “是吗?”顾长熙有点惋惜,“迟到真不好,连付账的资格都没有。”

  “我们每年都这样的,”李静解释,“用的是班费。”

  “那这样,”顾长熙想了想, “我也给班级做点贡献,我有一张这里的会员卡,以后你们想喝咖啡,就算我的。”

  李静看看大家,迟疑。

  “好歹给个机会,算我将功补过,好不好?”

  顾长熙颇似委屈的表情再次逗笑了大家,李静也不再推托,道:“谢谢顾老师。”

  “班上是谁在管钱?”顾长熙掏出会员卡。

  “生活委员。”

  “那谁是——”顾长熙的眼神自然而然在同学中梭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