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顾长熙又在想什么?

  我拿着手机,抬眼朝门口看去,顾长熙眼合着,眉惯有般地微皱,仍未醒。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像深海里的礁石,静水流深,岿然不动。不擅长说感情,不擅长表真心,不擅长做解释,做的比说的多,沉默,是他的代言人。

  我把手机轻轻地放了回去。

  窗外时而有或远或近的人声、车声,把婆娑世界投射进来。

  缩回温暖的背后窝里,我想,就这样下去,会怎样?

  一定要一个结果吗?之前我已经很看重结果了,我害怕“师生恋”这个烙印,害怕“替身”这个标签,害怕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就像个含羞草一般,刚刚一触碰,就缩了回去,丢盔弃甲地逃到了英国。

  如果再试一次,不回忆,不计较,只想着火灾现场的那张焦急的脸,只记得那句感恩的“谢谢”,只贪婪迷恋那个怀抱,无所顾忌的顺从自己的心意,又会怎么样呢?

  勇敢一点吧。程宁。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照进来,投在我的枕边,明亮灿烂,温暖仿佛唾手可及。

  这时,床头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我心头一跳。

  作者有话要说:补齐了。

  前半章有部分加的内容,看的童鞋不要错过哦~

  本来还犹豫在这个时候,老顾要不要趁热打铁,那啥……

  后来想了下,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交代,先留着吧。

  个人很喜欢这章,两人终于有机会慢慢开始说开了。

  写到后面竟然有点自己把自己感动了。o(╯□╰)o

☆、73炼爱

  顾长熙被铃声惊醒,起身过来拿起手机,扫了一眼屏幕,接通。

  ——hello。

  ——哦,你好。

  顾长熙第二句就由英文变成了中文,还看了我一眼,四目对视,他不经意地转了过去。

  ——对。嗯。

  ——好的,谢谢。但没这个必要。

  ——谢谢你的关心。再见。

  没说几句,通话结束。

  “是找我的吗?”我直觉这通电话和我有关。

  “不是。”他却说。

  “谁呀?”我又问,“是你朋友吗?我认识吗?”

  “不是。”他把号码存进电话,看了眼时间,“睡得好吗?”

  明显他不愿意告诉我,我有些失望,悻悻地答道:“还成。我们现在去学校吧。”

  顾长熙笑了,做到床边,问,“你就穿着睡衣睡裤拖鞋去?”

  呃——我都忘了,我现在是个标准的“三无”人员。这个情况确实不太好,估计会被保安轰出来。

  顾长熙揉了揉我乱蓬蓬的头发:“乖乖在家等着,我一会儿回来。”

  这个语气和动作太自然了,我愣了一下,等他收回手了,才“嗯”了一句。

  顾长熙好似一点没觉得尴尬,神态自若,交代了几句,便走到客厅去拿钱包钥匙。

  我还呆呆地靠坐在床上。

  他说:家。

  他说得那么自然和亲密,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好像这个地方,真的是我和他的家。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可是心里却有个地方被触动了,带点甜甜的、暖暖的感觉。

  好像你在冰天雪地里走着走着,一拐墙角,忽然看到一抹红色的杏花,斜逸出墙头,开得异常热闹。

  心里的温暖是不分季节的,哪怕是在这个寒冷的异国冬季早晨。

  是的,我心里深藏的感觉,那份悸动和期望,终于破土而出了。

  我在默默问自己:你还想和他在一起吗?

  请点头,或者摇头。

  心里那个小人,点了点头。

  自己跟自己坦白的那一瞬,我忽然觉得异常轻松。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在听到顾长熙说“家”的时候,觉得异常得美好。

  都不需要任何联想,只要听到他说到这个字,我就觉得世界特别美好。

  “早上想吃什么?”顾长熙临出门问。

  “呃……”我还沉浸在自己思绪里,下意识答了一句,“随便。”

  顾长熙没说什么,关门的瞬间,我灵光一动,强烈地想表达点什么,赤脚跑下床,趴到门框上,有些急切地问:“有汤圆吗?我想吃汤圆。”

  门顿时停住,顾长熙从门后走出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神越来越明亮,然后他笑了,眼角眉梢都是沾满春意的笑意。

  “好的。”他说。

  顾长熙回来的时候,我刚在洗手间刷完牙。

  他拎了两大包东西,我蹦蹦跳跳的跑过去,一见就愣了:这是买了多少汤圆啊?超市都被搬空了吧?

  顾长熙从包里拿出两袋,我正要接,他却放在一边:“凉的。”又蹙眉瞅我一眼,“怎么不穿鞋?快去穿上。”

  顾长熙说这话的时候,就像一个古板的小老头。我心里嘿嘿直笑。穿好鞋过来时,见他手里拿着几件女士的衣裤,从内到外,无一不有。

  让我惊掉下巴的是,他居然还搞到了两条几乎在国外绝种的秋裤。

  我有些赧然,同时有点被感动到了。

  顾长熙道:“今天时间紧,没怎么挑,我看差不多你能穿,就多买了几件。等有时间了,再带你去买别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埋头把袋子里其他东西放进冰箱。我瞅着那神情,竟像是有点不好意思。

  我心里有了点恶趣味,故意问:“这么齐全,常送女生衣服吧?”

  他转过身来,敲了敲我的额头,大言不惭地反问:“都快三十的男人,你觉得呢?”

  “哦……”我嘟嘟嘴,忽然想到什么,觉得自己真是没事儿找虐,瞬间有点低落,不再说什么,闷头打开衣服的袋子。

  又听见顾长熙道:“我有个表妹,从小放在我家养,小的时候还一起洗过澡,第一次不方便的时候,还是我给买的卫生用品。”

  我讶异地转过脸去,听到最后一句时,脸微微有些发烫,他一副看穿我的表情,问:“脑袋里面都想些什么呢?”

  我的脸彻底地红了。

  顾长熙去厨房烧水,我大概看了看买的衣物,不但有秋裤,还有内衣内裤;不但有内衣内裤,它们的型号还恰巧就是我常穿的。

  我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

  等这只虾稍微降了点温,我觉得我应该去做点什么。但事实上煮汤圆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我只能靠在门框上,监工般地看着水煮沸,然后,顾长熙剪开塑料袋,放冰冻的汤圆。

  “几个?”他问。

  “啊?四个。”

  “这个数字真不吉利,”他抬头打量了一下我,“六个吧,六六大顺。”

  我忍不住想笑。

  刚好顾长熙也偏头朝我笑笑。

  水汽蒸腾,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脱口而出。

  “什么?”

  “你怎么出现在英国?”我终于问出口,“我毕业的时候,你不被派去美国交流一年吗?”

  顾长熙用漏勺拨了拨锅里的汤圆,语气很是平淡:“我现在没有在A大了。”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

  “挺正常的,现在都是合同制,合同到期了,可以走的。”他不以为然地道。

  “那你合同到了吗?怎么不续签呢?”我记得他来学校最多不超过3年。

  他不置可否,静静地道:“忽然觉得留在学校,没什么意思。”完了又笑笑,补充一般:“美国也呆那么久了,每次都交流都是那几个熟人,更没什么意思。”

  他说得那么不以为然,仿佛是别人的事儿。

  我忽然心痛起来。

  他越是神情轻松,我的心就越是觉得难受。

  突如其来的疼痛,却像洪水猛兽一般,铺天盖地。我觉得鼻尖有些酸涩,喉咙干干的。

  我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没说,他也不需要说,我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我觉得我应该说点什么,可又完全不知道说什么,我往前走了两步,一头扎进他的胸膛,死死地抱住他,用肢体语言代替了全部。

  “都是我的错。”我埋着头,心里愧疚得要死,“是我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