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非常无语,打心里不认同他这个做法,同时感到庆幸地说道,“可是我不在A市,我现在顾明村。”

  “顾明村?”周仁语气一下扬起来,“你跑那么远去干嘛?那……那你明天能回来一趟吗?”

  “这个…”我真想直接告诉他,我回来也没用,因为阿肯这个大神也不在A市,在顾明村。但我不能直说,我还得继续和他斗智斗勇,“我这边一时半会儿走不开呢…而且,我看好像还没票了……”

  “这……”周仁噎了一下,又问道,“那你能不能问下物业,打听一下,你回来不了,我去也行。小程你也知道,”他语重心长地说道,“这个是个很重要的机会,要是中标了,就是几千万的合同,你也算我们的大功臣……”

  周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听得头都大了,只好不停地“嗯嗯”,末了周仁问我:“那小程,只能辛苦一下你了?”

  我还能怎么说?

  虽然明摆着阿肯是不愿意这样,虽然明摆着这样是不合情理的,虽然明摆着这也是没有什么操作性的,但是领导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还能不点头吗?

  我只好应付着:“那好吧周所,我尽力去问问吧,但是不能保证能问到。”

  “相信你,没问题!”周仁高兴地说道,“等你的好消息!”

  挂了电话,我一头栽到床上,看了天花板发呆半天。

  烦。

  闹心。

  呆了半天,我微信问阿肯:“睡了?”

  很快有了回复:“没,怎么?”

  “周仁跟我打电话,问你家住址。”

  “过来。”

  ?

  然而我还是爬起来,去敲了阿肯的房间门。

  他穿着一身睡衣来开的门,看来他已经洗漱了,头发还有点湿润,玄关的暖光灯下亮亮的,黑黑的。

  “不好意思,这么晚还要打扰你。”我堆起一脸笑容。

  “进来吧。”他转身走进房间,“随便坐。”

  我拉开书桌前的椅子坐下,看到他的笔记本电脑还亮着,上面内容和我们今天学校有关。

  我开门见山:“阿肯大师,我们所长刚刚给我打电话了,不知道他怎么打听到你也住在长江小区,让我问你家具体的地址。”

  “我家?”他轻轻地笑了一下,在我对面的床上坐下,“他准备干嘛?”

  “我……”我吞吞吐吐地道,“周所可能还是想拜访一下你吧……”

  “下周一评标你知道吗?“

  我点点头。

  他笑起来,问道,“那么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这事儿怎么弄,我只跟他说我不在A市,在顾家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他就让我打电话跟物业打听你家住址……哦,我没有跟他说我和你都在顾家村……”

  “哦?”他眉毛挑起来半根,明知故问,“那你怎么不直接说?”

  我颇有些无语,“我要这么说了,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本来周所对我跟你对接这个事情就颇有微词,要是知道我和你现在就在一起的话,估计会直接提把刀过来杀了我吧……”

  他又笑起来。

  “喂,你别老笑啊,”我皱起眉头,“一会儿我还要跟他回话,我怎么说啊。”

  “那么,我问问你,你对他这个做法,有什么想法?”

  “这个……”我虽然不认同,但是也不能对人直接讲领导的坏话吧?

  “你是不是不太赞同?”他一针见血。

  “这个……”我含糊道,“领导总有领导的想法嘛。”

  “你不必担心,我既然不愿意见他,也不肯定不会跟他传达你对我说的话。”他站起来,去冰箱里面拿了两瓶矿泉水。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这么反感的,”我接过水,“确实社会上这样的事情很并不少见,那次去大学吃饭,我跟你说的话都是自己的认知。我并不知道别的单位有没暗箱操作,如果有,那对我们就是不公平;如果没有,那我们的胜算也大一点。”

  “这么说来,你对这样的事情是默许和认可的?”他问道。

  我老实地点点头,“有一点吧。”

  他没说话。

  “但是后来,我就觉得周所有点太心急,太……过了,”我喝了一口水,“因为我已经试探过你,你的态度也很明确,他再找我办这件事,我就有点反感了。是因为这个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已经遭到了拒绝,就应该适可而止;二是我是一个小兵,老是夹在你和他中间,感觉就像猪八戒照镜子——两头不是人。”

  “猪八戒?”他笑。

  “这是个歇后语……我愁的不行,你还笑。”

  “好,我不笑。”

  我接着说:“再后来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我,甚至怀疑我是否在从中作梗,甚至到今天要我赶回去确认你的住址,去你家堵人,我就真的很不赞同了。”我深深地叹一口气,“我觉得有这样的心思,还不如好好放在硬实力上,放在方案上面,正经地和人家竞争。就算是你有再硬的关系,方案做的一塌糊涂,也是没有办法中标的。”

  阿肯抿嘴笑了下,然后也喝了一口水。

  “把你的手机给我。”他说。

  “什么?”我把手机给了他。

  他直接帮我关了机。

  “喂……”我起身去夺,他却一下将手机压在了自己的屁股下。

  “你已经说出了你的真实想法,何必还要虚与委蛇地应付呢?”他看着我的眼睛,“你不累吗?”

  “我……”我被问地愣住。

  “相信我,手机放我这里,我帮你保管一天,我不会偷看你的隐私,明天一定完璧归赵。”

  “可是……”我仍旧是不安,“周仁会暴怒的。”

  “你就说手机没电了,或者丢了。”

  “这个借口也太假了吧。”我哭笑不得,“我最终还是得面对他的,逃避不是办法。”

  “不是逃避,还不到时候。”

  “什么?”我没明白。

  “那你告诉我,你已经想好一会儿怎么回复他?”

  “……并没有。”我顿时蔫了下来。

  他又笑起来,这么近,我看到他眼角有的细细皱纹。

  可是很好看。

  “你确定这样可以?”

  “确定。”他把我的手机拿起来,放在手心,轻轻地拍了下,“相信我。”

  这句话好像有魔力,我一下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东西堵住了我的口,心里却一点不慌张了。

  “好……好吧……”我坐回椅子上。

  他又微笑起来。

  今天晚上,他好像已经笑了很多次了。

  可是他的笑,让我有点坐不住了。

  “时间不早了,我也不打扰你了,”我起身跟他道别,“早点休息,明天还是9点在大厅见吗?”

  “是的。”他也站起来,送我到门口,忽然又问,“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我回头。

  “你为什么来问我?”他问。

  “你指刚刚这件事?”

  “对。”

  “因为你是当事人啊,我不问你问谁呢?”我想也不想地回答。

  “这样?”

  “是啊。”

  “那睡觉吧,晚安。”

  “怎么……”我还想问问——

  他一下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起来了

求收藏鞭策。。。

☆、第 17 章

  

  第二天一天,我都过的心神不宁。

  不过昨晚已经关机了,得罪也只有索性得罪了。

  上午陪着唐青和阿肯去当地的规划局了解了一下资料,这次要做的事情也基本完成。阿肯说顾明村离我小时候成长地方这么近,要不要回家去看看。

  “没必要吧,”我拒绝道,“回去的动车票不是都买好了吗?”

  “车票可以退。”

  “周二不是要评标吗?”我又说。

  “所以我们明天晚上回去就行,不用担心。”

  “你不想回去看看吗?”他侧头问我。

  “也没有……”我想了想,“主要老家也没有什么人了。”

  “为什么那么多借口?我记得至少还有半天时间,我是付费的。”他狡黠地笑了一下,轻轻拍拍我的肩,说道,“就当做我想去看看,你陪我。”

  我的老家,准确地说是我外婆和母亲的老家,叫石影村,过去只要半个小时的车程。

  老家有一个四合院,很破旧的房子了。母亲结婚后,把外婆接到了A市定居,这个院子一直闲置。只是说这片老城区会拆迁,所以也一直没有卖。有些年份,过年我们还会回来小住。但大部分时间是闲置着,一直到了到上大学,外婆把这个合院租给一个年轻人,说是搞个小客栈,每年还能收点租金。但也因此没了落脚的地方,我也再没有回来过。

  “过了这个桥,就是我家的合院了。”我给阿肯指路。

  “这个你家祖宅吗?”他走在我旁边,问道。

  “这个……算是吧,我也不太清楚,我很小父母就离婚了,我一直和母亲还有外婆住在A市,石影村很少回来,即便是有亲戚,也失去联系了。“

  “哦。”他又问,“这个桥叫什么?”

  “什么?”

  “就是我们现在正在走的这个石桥。”他指了指脚下。

  “就叫石桥吧。“我琢磨着。

  “叫‘将军桥’,”他走到桥尾,用手拉开一些枯萎的藤蔓树枝,指着一个残缺的碑文讲。

  “是吗?”我很意外,“它还有名字?我们从小就叫它石桥。”

  “明代万历年间的桥,说是石影村出了一个将军,但是在战场上受伤失忆了,忘了家乡还有一位有婚约的姑娘在等他。这个姑娘就一直守在桥边等,所以这个桥就叫‘将军桥’。“

  “真的假的?“我忍不住笑了,”古代也有这样的桥段?“

  我走到他身边,看到上面的碑文已经模糊了,只能大概地猜出几个字,“那然后呢?”

  “后面没写了。”他用手拂了拂,试图辨认清楚,“风化得太厉害了。当地县志应该会有记载。”

  “那为什么要叫‘将军桥’,他只是个失忆的负心人,”我又忽然想到,“应该以这位痴心的姑娘的名字命名吧。”

  “那有可能最后将军回来了?或者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他想了想,抛出一个答案。

  “哈哈,好吧。”我见他猜测的样子颇有些有趣,“希望是个美好圆满的结局。”

  “希望是个美好圆满的结局。”他重复了一遍,定定地我,“你从来没有听说过吗?”

  “没有……”我赧然,作为本地人,我没有听说过,是有点不好意思。

  说话间,我们已到客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我的租客黄欣,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我这个房东,颇有些意外。

  这家客栈装修地古色古香的,基本没有改动原有的格局,颇有点江南特色。

  “我们只是路过看看。”我跟他解释。

  “哦,”黄欣笑着开玩笑,“我还以为是要来加房租,或者不让我租了呢。”

  和他闲聊了几句,他说晚上可以在餐厅随便吃点,并帮我们安排好的住宿。

  “你小时候一般回来住哪间房?”阿肯在一旁问。

  “二楼西南面那间。”我指了下方位,那个角落现在被黄欣挂这一盏红色的灯笼。

  “真巧,”黄欣从电脑前抬起头来,“今晚就剩那一间了。“

  “一间?”我瞪大眼睛,有那么巧吗,写小说吗?

  “是啊,”黄欣扶了扶眼睛,上下打量了我和阿肯,“有什么问题吗?”片刻后,他忽然明白,笑着说道,“不用担心,我这个小客栈是青年旅社这样的,以床位为计算单位,那个房间有两个上下铺,四个床位,所以……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他连着说了两个“不用担心”,我反而尴尬有点不敢去看阿肯。

  只听见他问:“那房间里剩下两个床铺呢?”

  黄欣说:“已经被预定了,应该晚点会来入住吧。”

  我听着心里又踏实了一点。可是到晚上10点,这两个人也迟迟不见踪影。

  房间里就剩我和阿肯两个人。

  我们进行了如下对话。

  阿肯说:“你要洗漱吗?“

  我:“啊?好。啊!”

  我一下站起来,碰到了桌角,龇牙疼。

  阿肯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

  阿肯:”你想睡上铺还是下铺?“

  我:“额……上铺吧。”

  阿肯:”好的,我先出去转转。“

  我:“好的,一会儿见。”

  然后他就出去了。

  我也跟着出去,因为洗漱空间是公用的,在外面。我洗漱完毕,躺回床上,已经十点半了。

  十点四十。

  十点五十。

  阿肯还没有回来。我的手机还在他那里,我望着天花板,好无聊。

  五十五的时候,我听见门锁动了。

  “你回来啦!”我翻身起来。

  他好像有些意外:”你还没有睡?“

  “没有啊,我在等你。“

  “等我?”他顿了下。

  “是啊。我……“对诶,我等他干嘛,”那个……我怕你出门没有带房卡。你洗漱了吗?“

  “嗯。”他走到床边,”早点休息吧。“

  “那两个人还没有来吗?“我躺下,把被子盖上。

  “没有,估计是很晚的列车吧。”他也坐上床,脱了鞋,声音从床板下面传出来,”关灯了?“

  “恩。”

  “晚安。”

  “晚安。”

  灯灭了。

  整个房间都黑了。

  但是窗外的月光却很明亮地照了进来。

  我听见他翻身。

  “嘿,”我侧身,“你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