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他的心,这么□□裸地袒露在我面前。

  我仿佛可以看到它扑通扑通,一声一声,鲜活地在为我跳动。

  我不是自恋,也不是对自己有多大的信心,但是当我听到他的这番话,看到他的那双眼睛,我真的能感受到他情真意切的情谊。

  “做我的女朋友,好吗?”他问。

  “……”我尚未缓过神来。

  “做我的,妻子,好吗?”他又问。

  “我……”太快了点吧。

  他看着我发愣的样子 ,忽然又笑了。

  他慢慢靠过来,用那双结实的手,轻轻把我拥入了怀里。

  他的气息,褐色山羊绒毛衣的味道,还有他的呼息,瞬间将我包围。

  似曾相识。

  一声一声,不知道谁的心跳,这么响亮。

  “没关系,”他的声音如山间的清泉流水,缓缓淌入我的心田,“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星期五,我收到陈正铭的电话,问我要图书馆的设计资料。

  我把文件打包发给他,网速很慢,半天还没有发过去。

  “要不我微信先发你看看?”我微信跟他发消息。

  “好的。”他回。

  我把几张效果图传给他。

  他发过来三个大拇指,点赞。

  陈正铭:下个分店设计,我聘用你为设计师 ,你愿意吗?

  我:我?其实这个方案主要是顾总做的。

  陈正铭:你的审美我相信。你总不会坑我吧?

  我:不会。[偷笑]。

  这时,顾长熙走了过来。

  “唐青的意见反馈发给我们了。”他说。

  “好的。”我打开邮件,“我看看。”

  “你在干什么?”他看到我手机上点开的效果图。

  “陈正铭找我要资料,网速太慢,我先微信给他发几张看看。”

  “哦。”他说,“现在是非工作时间。”

  说着,他轻轻握着我的手,把鼠标点到网页的右上角,点了叉。

  “好吧,那我明天再看吧。”

  “明天周末,也是非工作时间。”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机帮我按了锁屏,“明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b市。”

作者有话要说:  留个言呗。。。

好冷清呀。。。

☆、第 30 章

  我们来到一个很普通的小区门口。

  这个小区看上去也有些年头了,八幢红砖的南北向的板楼,两排,站得方方正正,不高,通通六层,目测也没有电梯。但是地段相当好,在旧城区的二环内,根据目前的房价常识,这里单价不会下六万。

  院门口围着一对老头在下围棋,不远处还有年轻人在遛狗,在远一点有几个老人带着自家的小孩儿在晒太阳。

  生活气息很浓郁。

  “所以,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住在这里?”我问顾长熙。

  “嗯。”他点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哦,我们住哪栋。”

  “中间那栋,”他指了指花园前的那栋,手指又高一点,“六层。”

  我顺着指向看去,阳光很灿烂地照射着建筑的阳面,我可以想象室内一片阳光的场景。周围的几家都打开了窗户,有的晒被子,有的种了花。

  但是那户人家的窗户紧闭着。

  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研究生毕业回国后,和我住在这里。我们在市区另外有一套新三居,打算做新房。但是后来就出事了,也就没有住。”他的话很简洁。

  “呃……”信息量有点大哦……

  和我住在这里……

  我听着耳朵有些发热,悄悄瞧了眼他,他一点异样都未发觉。

  他打开了门。

  一室一厅,一点都不大的房子,目测面积50平左右。家具是很简约的黑白经典系列,有些北欧的风格。靠墙有一列到屋顶书籍,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书。

  桌上放着两个水杯,一个淡蓝色,大一点,一个粉色,小一点,一看就是情侣杯。

  阳光从阳台那边照进来,室内果然很明亮。

  和我在小区门口想的一模一样。

  所以……我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就是我——我和顾长熙,以前生活的地方?

  不是写小说,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在演戏,是我们真真实实存在过的一段光阴的载体。

  沙发/桌子/辈子/凳子……如果它们会说话,是不是都会认出我,给我讲好多我不知道的故事。

  属于我的故事。

  或者,我们俩人的故事?

  “每周会有一个阿姨定时来打扫,所以房间并不脏。”顾长熙说。

  “哦……是的。”我慢慢回神过来。

  空气中的颗粒在阳光下舞蹈,我想起这个叫做丁达尔现象。

  “这边是客厅,里面是卧室……”顾长熙领着我朝里面走,“那边是厨房……很小的一套房子,其实也不用怎么介绍……”

  他忽然停住说话,定定地瞧着餐边桌上的一个相框。

  一张合照。

  很普通的一张合照,背景被虚掉了,我们表情很自然,像任何一对情侣一样。

  可是我依旧想不起来。

  “你……经常回来吗?”我问。

  “不。”他慢慢挪开视线,看到窗外,“只来看了一次。”

  “一次?”

  “嗯。”

  “这么少?”

  “没什么好看的。”他淡淡说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带我来这里?”

  “试试看吧,也许你能记起来什么。”他转头说道,阳光给他的俊美侧脸轮廓镶了一道金边,“你不是想知道过去的事情吗?”

  “嗯。”我点点头,环顾四周,心里又有些茫然,“可是我怕让你失望。”

  “没事。”他终于笑了,“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晚饭就在家里做的。——姑且这么称呼吧。

  顾长熙对周围很熟悉,他下午出去买了一些小菜,回来自己弄了三样:鱼香肉丝,地三鲜,番茄蛋汤。

  标准的二人套餐。

  “我不知道你除了饺子,还会炒一两个小菜。”我夹了一片土豆,味道还不错。

  “家常小菜而已。”

  “以前……也是这样吗?”我忍不住又问。

  “什么样?”

  “就是你做饭……这样,给我吃。”

  “差不多吧。”他也夹了一点菜,就着饭吃,“你偶尔也会做一些。”

  “是吗?”我其实不太经常给自己下厨,一个人的餐总是很难做。

  “是的。”他停下筷子,好像想起什么事,淡淡笑了笑,说道,“一般就蛋炒饭,鸡蛋炒番茄,凉拌黄瓜之类的,不过——说实话,味道很一般。”

  “……”我感觉好像自己遭到了无形的鄙视。

  “我们以前有家务分工吗?比如谁做饭,谁洗碗,谁做清洁之类的……”我又问。

  “一般我做饭,你会洗碗,不过基本都是我们一起做的。你曾经定过一个计划,规定每周六,没有别的安排的话,早上起来我们会把家里都收拾清洁一下,你称之为‘爱宝宝,爱劳动’计划……”

  “噗……”我一下没忍住差点喷饭出来,“爱宝宝,爱劳动”,这样的名字……我怎么可能想到这样的名字,还有,他是怎么可以这样一本正经地说出来的……

  我只好低头扒饭。

  吃完饭,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客厅有一个电视机,但是由于没有人住,也没有开通数字电视。

  顾长熙有一个SURFACE ,但是由于没人住,房间也没有网络……

  所以,我有些无所事事。

  我跑到书架前,翻看有什么书。一共7行,书架上建筑学的偏多,社会和经济学的也有,如果我以前真的住在这里的话,那我的学识品味也相当不错嘛……

  我在两本厚厚的经济学书之间发现了一本期刊。

  那两本书都很厚,而且侧面颜色很深,中间那个期刊比较薄,是浅白色的,所以很明显。

  是一本《建筑学报》。

  二零XX年,六月刊的。

  我又看了下周围的书,都是专着,没有别的期刊。而且这一个期刊,也只有一本,五月和七月,或者别的月份的,都没有。

  我好奇地翻了翻,翻到目录,停住了。

  《古建筑美与中国哲学宇宙观论——从天坛说开去》,作者:顾长熙,程宁。

  顾长熙,程宁。

  我和他曾经还发表过?

  我算了下时间,应该是在我大四的时候。

  所以……在大学的时候,我们是真的有过交集。

  他真的教过我。

  他真的是我的老师。

  “在看什么?”顾长熙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本杂志……”我将目录页摊开给他看。

  他刚刚洗完澡,头还是湿湿的,黑黑的一根一根地立着,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味道。

  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我们曾经一起发表过一篇论文,在你大四的时候。”他说,“你的一篇课程论文修改的。”

  “我以前这么牛的呀……”我翻到正文页面,忽然很崇拜自己,“《建筑学报》哎,本科生第二作者……”

  他淡笑。

  “所以,我们是真的在大学有交集的?你真的教过我?”

  “是真的。”

  “那,我不会在大学就喜欢上你了吧?”我打量着他,时间倒退4-5年,那个时候我还是一个懵懂的大学生,情窦初开,遇到这样的帅气老师,好像动心是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光是我,应该有很多女生都会对他有所青睐吧。

  那个时候的顾长熙,年轻好几岁的顾长熙,是什么样的呢?

  我忽然想到我自己写的那个小说。

  觉得命运好像真的冥冥之中有暗示一样。

  哦,不是暗示,是明示,可是我没那个运气,我想不起来。

  我真讨厌我自己。

  “你觉得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不知道,”我低头看手中的论文,给自己找台阶下,“年少不懂事的事情也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笑着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可是那笑容里有点理所当然的意思。

  “那你呢?”我得扳回一局,抬头问,“你不会在大学里面就喜欢上我了吧?搞不好你这篇文章就是用来骗我年少无知的。”

  “……”

  “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想承认?”我紧追不舍。

  “大学时候,已经对你有感觉了,”他大大方方地看着我,毫不掩饰。

  倒是我觉得他的目光太过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假的?”

  “但是我是老师,我也有我的原则,很多事情不能做。”他继续说道,“我们真正在一起,应该是你在英国念研究生时候吧。”

  “哇,我们还跨国恋了?”我真佩服以前的自己,师生恋加跨国恋,好生猛啊。

  “没有,那个时候我辞了职,也到了英国。”

  我瞪大了眼睛。

  我的目光从他身上转移到自己身上,两只胳膊两条腿,一张脸也没有太过于出众,我有这么大的魅力?

  好想认识以前的自己。

  好想和以前的自己做朋友啊。

  “那个时候我母亲也在英国疗养。”他轻轻带过一句,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你的母亲?”我问道,“你母亲生病了吗?我们,见过吗?”

  他点点头:“她身体不好,就在英国疗养。那个时候,你们见过一次。”

  ……原来我都见过他父母了。

  也不知道他母亲对我满意不。

  “那她现在回国了吗?”我忐忑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要去看下她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

  我有不好的预感。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嗓音有些低哑:“她已经去世了。”

  他说的很平静,好像在叙述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古井无波。

  我一时错愕,不知如何反应。

  “她有抑郁症,在我出车祸期间,自杀了。走得很平静。没有一丝痛苦。”

  他静静地说着,平静地好像没有一点悲痛和哀伤。

  可是我的心却狠狠地揪了起来。

  我遭受过至亲的离去,我明白那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他的心里,一定痛极了。

  痛的不能再承受任何揭开伤疤的言语和行动,所以只好轻轻地、不以为意地、小心带过。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离他近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