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阵纹填满后,那一点细流便依着相接的橙色脉络流入那件薄薄的透明衣服上,却是沿着衣摆的那一圈细线开始进入衣,而且,是化为一水滴形,一滴滴的排列,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磊叠着,不见半丝缝隙,在排满第一圈后,便开始第二圈。

等待是漫长的,但是,偌大的会馆中,却已经无人记得去关注时间,一双双眼睛尽随着那流液回旋。

午时过,未时到,末时过,申时至。

直到过了申时初刻,那一炉的液体才终于全部被挤压完工,并全部注入了那件薄薄的衣服表面,不过,也只是粘附了总体的三分之一。

汗珠,细细的渗了满额。

相思伸手抹一把额,喘一口气,再次开始融炼第二炉,添加,熔化,添加,千遍一律的重复着。

器炉的火焰,保持着温度不变,空中的衣服飘浮不动,白色双袖来回晃动,一人一炉,组成了一副风景,却是三重平台上唯一的风景。

时间是指间的风,还未触至,就已逝去,相思两眼不斜视身外事,两耳不闻身外音中,又是五个时辰过去。

子时中刻时分,第二炉羽毛熔液终于炼化成功。

橙色飞出,乳白色的液体,再次飞袭高空,被挤压成细线,又一次一点一点的注入七角形中,化为水滴粘在衣服上。

寅时末刻,粘附完成。

第三炉羽毛熔化的工作再次有条不紊的开始进行。

在繁忙的人不记得时间,围观的人不记得此时是何时中,又是五个时辰过去,却已经又是上午的巳时。

重复了两次的动作,第三次再次一一展现,一直到了午时尾刻,第三次粘附任务才再次宣告结束。

“哧”,最后一滴水滴那粘上衣服,相思又再闪投身于最后的工作,在一点点光芒闪过后,数块水晶一小块冰灵之脉,一片金心银丝矿的矿心,伴着噼噼啪啪的碰鼎底声后,冒起白烟阵阵。

“滴滴嗒嗒”一阵阵水滴滴落声中,一样样的红红蓝蓝的液体,如雨点般全部滴在了融化成液的矿水中。

“嚓嚓”一把螺壳、蚌壳、凤凰蛋壳,纷至沓来的以“浑身碎骨皆不怕,要留形象在人间”的奋不顾身之势跃进那一片炽白水焰包裹着的器炉中。

最后的添彩工作。

但愿能如意。

闭眸,深呼一口气,相思举手。

光芒一闪,支支长长的凤凰尾,尾端闪着灼眼红色,排成一队,以根前翎后的方式,降落入鼎炉。

在这一瞬间,一股清贵高傲气势,如狂风过境,刮向四方。

“凤凰尾羽!”一声震惊的惊呼终于脱口被人呼出。

凤凰尾羽,拍卖会上已现,不足为奇,但是,那是一堆,至少是上千支在同一刻出现,那,绝对是奇事。

更重要的是,竟然能找到了如此的蛋壳,那是否也找到了凤凰蛋壳?

“哗”一瞬间,二楼坐席上台无数人陡然一震,身子陡然前倾,一楼更有无数人离座站起。

“我的天,小丫头哪来的哪么多宝物?”喃喃低语一声,蓝天两眼一鼓,鼓的比牛蛙更有形状,更有艺术。

一出手又是神藤之血,又是一堆凤凰尾的,小丫头是将整个大陆洗劫了么?

来如意心底一个劲儿的冷汗狂飘。

凤凰蛋壳,记忆水晶,神藤之血、凤凰尾羽…

金目细细一数过,眸子深隧的似夜间的海,一片深幽。

吴候仇、沙权却在瞬间沉下了眸子。

林百知满眼兴奋色。

鼻观心,心如止水,相思的眼中只有那一只炉,那一堆羽毛,对身旁的其他事早已自动屏蔽,余下的全部是条件反射。

高达三十丈的长羽,一批接一批被投入鼎炉中,又一段一段的熔化成液体,一点点的填加着高度。

最后一片尾羽熔化,炉中有半炉的乳白带一点红光的液体。

相思蓦然一抬左手,右手手指如电闪过,五只手指的指肚间瞬间冒出一颗颗红色珠子,扬指一弹,五颗血珠一闪而没入鼎炉中,而血也同时止住。

突的,也在这一刻,一点血色弹珠自那她宽宽左袖中飞出,“啪”的一声击入炉中的液体中。

“哧哧”一阵阵白烟腾起。

“咕咕”,那粘稠的液体瞬间欢快的开始翻滚。

低眉,双手一挥,一片橙色如雾笼山头,在四方形器炉上一停,接着离地飞行,化为云团升空,落在了那颗七角阵纹星旁。

“呼”,一道细线划破虚空,如水落湖,流入那一片乳白色的七星阵形中,化为一股股水流,绕到了那衣服的腰间,液体虽化为水流,却仍是由一滴滴的小水滴组成。

而在绕了腰一圈后,便均匀的向下行走,直至衣摆处,那细细的线如小溪一般的流淌,每隔一小段跟离一道,密密的布了一圈,。

点缀过了衣摆,余下的再次上升,绕到了袖口与衣领间又游走一遍,然后,化为一道细流,全部涌入了那衣的手臂上那长长的一道长飘带中。

从头走到尾,又从尾走到头,走出两道细痕后,那流动的液体停住,起点成为终点,首尾相接成一线。

最后一道工序:最终融合。

甩甩头,相思左手一招,“呼”的一下,混沌火离了器炉,落到了手掌心,接着一抖手,将火焰抛向上空。

“呼啦”,一瞬间,火焰陡然一涨,化为一团白云,呼啸着将空中那一件还没成型的衣服包裹住。

咚——,一阵阵心跳如鼓擂响。

相思闭眼,双手垂下。

不成功,那就成仁。

霍然睁眼,双目紧紧的盯着火焰。

“呼”,突的火焰一闪。

成型完毕。

一刹那间,所有的人心一跳,目光直直的落到了那火焰上。

“唰”,蓦的,火苗一晃,一下子向一边伏落,一团银光自火焰一蹿而起,单独的落到了虚空中。

“咚”相思的心狠狠一跳,撞得胸腔一片生疼生疼的痛。

成型啊成型,速速转形成功吧。

她的小心脏受不起等待啊。

伸手招回地狱火,相思按着了心脏的位置,两眼瞪的圆滚滚,那原本的漂亮凤目,变形成了杏眼。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空中的银色一团不变,只静静的浮在那儿,稳若泰山般纹丝改色。

失…失败了吗?

蓝天的心,陡然的一紧。

该不会是失败了吧?

相思的心一揪,汗珠细细的渗了一额。

倏地,银色一颤,刹那间,光华一闪,一片橙色爆起空中,化为一团橙云,取代了白光。

玄王器?

竟然成功的炼制出了极品的王阶羽铠?

一楼二楼的人,一片愣怔。

我靠,玄王器?

竟然给来个玄王器?

神血,蛋壳、凤凰尾,天,一共四滴神血,半个蛋壳、数千支尾翎啊,如此多的奇珍异宝,竟然就只给来个玄王器!

呜,不活了!

一瞬间,相思两眼一闭,连抹脖子的心都有了。

“唰”,却在相思合上眼不忍细看的瞬间,仿佛有千万道光束迸发,空中一阵阵的振荡,那橙色开始回旋乱晃。

怎么了?

不约而同的,一干人脑子闪过疑问。

不会还来溃形吧?

那叫小丫头如何接受?

蓝天一惊,心“噗嗵”一声,仿佛落入了水中,一直往下沉下沉。

我草草,还想溃散不成形?

玄王器就算,竟还要给她来个溃形打击?

去他祖宗的,流年不利。

溃形就溃形,老娘不看了。

感应到声波振动,相思一睁眼,立即又怒气冲冲的闭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丫头?!

关注着的蓝天,脸色瞬间爬上苍白色。

“唰”蓦然的,那橙光顿然一乍。

“怎么?竟然溃形了?!”一瞬间,满场又寂然无声。

浪迹沉沦 第三十九章

真的溃形了吗?

“咯噔”,清脆的心弦绷裂声中,闭着眼的相思身子抖抖,眼角狂抽蓄了一阵后,终于慢慢的又开始睁眼。

甭说她言不由实,这是她的心血,表面说不管它成啥样,那也是“死鸭子——嘴硬”而已,实际上,心里可是惦记着的。

变成怎么样了呢?

带着疑问,带着紧张,相思一点点启开眼缝。

究竟会不会溃形?

寂静之中,无数双眼睛亮得跟灯笼一样,紧紧的盯着那中心圆台上空。

空中橙光乍然一现后,那片片光芒便如月光一样散铺了开去,直至铺成了一条水平的橙色线。

水平线上的,便是那件已成型却还未定形的羽铠,那透明的与乳白色的液体正在羽铠表面飞速的涌动,似水流淹过镜面一般,不做半点停滞的从头流到衣摆,又从衣摆流到衣领处,形成有规律的回旋,颜色明明灭灭的似晚间街上闪烁着的霓虹灯。

即不成形,也不溃散。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中,疑惑不解爬上了一双双眸子。

没成功也没失败?

这个是怎么说?好似历来的炼器学中没有记载过这种情形吧?

双眼启开的缝隙越来越宽,终于瞄清了空中的那一片光芒后,相思一瞬间又瞪圆了眸子,脑中更是将所有拜读过的图书一一过滤了一遍,却是没找出有任何一本有记载相类似的情况,不由的有些愣神。

第三炉熔液的粘附工作完成是午时,第四炉添彩熔化尾羽虽然没有耗上跟前三炉一样的时间,却也足足用了三个时辰,加上近一个时辰的粘合和最终融合的时间,已经又是晚上的戍时时分。

离火珠的光芒将周围照成了白昼,令人分不清白天黑夜,唯有抬头时,透过高高的蓝色屋顶看到那一抹黑色苍穹上稀疏的星星,才知确切的时光。

但是,没有人看星空,几乎所有的视线都停在了那水平的橙色线上。

坦然的迎着无数人的关注,空中的羽铠,不急不乱,无知无觉的只是保持着飘浮不动的姿势,液体自动的回旋流转。

溃形成形,成形溃形…

溃形,那一场赌约,他还有机会扳回;成形,他输了,但是,却能亲眼见证一件宝器的成形过程,那也是一种享受。

那究竟是溃形好还是成形好呢?

金目默然的仰望着,心中突的有些矛盾。

时似流沙,自指尖滑过不留痕迹,不过转瞬间,又过了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而那件羽铠回旋的液体,也足足流转了近万个轮回。

悄然的,羽铠表面的流液在再一次回旋了一遍后,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样,陡然的一滞,全部停止流转。

几乎在同时,所有的人呼吸一滞。

咚咚,心跳声如鼓点般擂响,清晰可闻。

成败即将分晓,

噗嗵,相思的小心脏狠狠一跳,高高的停在了半空。

羽铠表面液体停止自动回旋的瞬间,橙色的光芒一闪,光泽片片暗淡薄弱,又在薄到只有淡淡的一点时,乍然一散,似烟飘散。

空中没了橙光相护的羽铠剧烈的一颤,宛若一片轻羽,轻轻的缓缓的,一点点的往下飘落。

噗嗵——

一刹那间,满场寂缪,重重的心跳声是唯一的声音。

哧嗵,相思的心自停着的高空落下,击破了心湖,一直潜入心底的最低层。

羽铠慢慢下降,却在降到距器炉顶不足一丈时,又蓦然的一停,直定定的僵挺在空中。

还有救?

相思眼一眯,沉落的心又自最低层的地方,慢慢的往上爬。

呼,几乎同时,无数人的人又提到了嗓眼上。

轻轻的,无数人放轻了呼吸声,两只眼紧紧的盯着了未成形的那一团,目光炙热而急灼。

突的,在无数人的视线聚焦中,那僵滞着的羽铠,陡然一动,如起舞的歌姬甩袖回身,任空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同时,一点银光骤然一闪,那连着袖口旁的七角阵纹图,在瞬间迸发出一道道刺目的光芒。

银芒才洒开,突地,一道紫色巨光恰如九宵银河下碧天,自半空中乍然一现,将羽铠连同器炉一同笼罩在其中,光柱包裹住了器炉的四足,紧贴着地面,似一支长柱,矗立在第三重平台之上。

羽铠被紫色光柱包裹住的一刹那间,整个铠甲的液体再一次飞速的流蹿,如海水奔腾般的涌动不息。

哗,似浪扑长岸,一声巨响后,液体再次停止,而在同一刻,紫光一闪,光柱在倾刻间上下回缩,化为一团紫云,紧紧的包裹住了中间的羽铠。

紫色?

嘶——,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中,一双双眼中浮上了惊讶。

呃?!

跌落心最底一层的心才爬上水面,饱受精神煎熬的相思,站在椅子上,睁着两眼,傻呆呆的,一时竟没词儿了。

草,是玄神器?

不是溃形?

蓝天身子往前一倾,眼珠子瞪成了铜铃。

十三岁的君阶,十三岁的玄神器炼器师,更是一位极品神丹的药剂宗师,这这这让自由双城的小子们还怎么活?

来如意吹胡子瞪眼,为两城的后辈直悲催。

紫色,玄神器成形时的护体之色。

竟然已有这等成就?

林百知一惊,心中满是惊诧。

人人心思百转,而场中仍是一片宁静。

紫云停顿了数秒后,忽地一晃,紫色如雾向四方散开,一瞬间后,散成了巨大的一团,蒙蒙胧胧的忽左忽右的飘浮。

“哧”,仿佛有破空之声传来。

蒙胧的紫色中,一道强烈的浓到成实质体的紫光一闪,万道霞光迸出,一刹那间,整个中心圆台尽沐浴在紫色光芒中。

一股尊贵的气息,随着光芒,漫上了周围的空中。

光芒在持续了片刻后,在骤然一闪后,无声无息的悄然隐去,只留下一套精美的衣裙飘浮在空中。

空中的衣裙,衣与裙连体,薄如蝉翼,如纱轻盈,整体以白为主,痕纹细致,精美华丽,体型优美。

它那柔软的披坎飞扬在肩头,坎的边,排列着一圈以绿、蓝、金、橙色羽毛相杂的花边;漂亮的似v形衣领口以手指指肚大的细细紫色羽绣成花纹;腰间绕着束带长襟,襟带却是整体银色,边沿缀着红色羽毛。

宽宽的水袖似云团低垂,袖口是一圈红色花边;两袖的手肘处搭一条三丈三尺长的飘带,带宽三尺三寸,两只凤凰翎羽左右排列,根与翎相对,速体红色。

那行云流水的裙摆,却是由一支支凤凰的尾羽镶成,凤凰翎的管根端在腰间,倒垂而下,翎组成了裙摆,重重叠叠中,红色圆形的翎若隐若现。

衣服上的羽毛,一支支的重叠着排在一起,乍一眼看去,仿佛可见细绒在微微轻动,那一片片的羽毛更似要飞起来一般的灵动,再一看,却又朦胧不清,只看见一片白色暗纹。

白中染彩,高贵中透着暖意,浮在空中的羽铠,周围绕着一道道紫色流光,一股冰凉的气息中带着阵阵清香味,有形无形的散在空气中。

原本的那一颗七角星纹已不见,而空中的铠甲,本是显示器的等阶的袖口也没有任何标志,只有那一道道的紫色流光,昭示着器的品阶。

“玄神器?!”幽幽的,一声惊呼划破了寂静。

“玄神器的羽铠?”

“没想到,竟能突破那最难的一道槛,一举成为玄神器。”

“奇迹,沉沦终于有炼器师能第一次炼成玄神器羽铠。”

轻轻的感叹,如雾从人群中冒出。

谢天谢地,终于成了。

蓝天嘘出一口气,心中浮上欣慰。

中品?

只差两阶到极品?

林百知两眼闪闪,甚是意外。

中品玄神器,他输了。

金目低眉,却发现自己的心并不太难受。

忽的,空中的流光又是一闪,陡然的又是一片紫光迸射,化为道道霞光四散,一瞬间,高台又沐浴在紫色中。

紫色,又是紫色?

要进阶?

一刹那间,满场人似见怪物般,两眼爆睁,直勾勾的看向第三重平台上。

呃,还要再来一次?

我的娘,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

她受不起惊吓啊。

相思明白过来,心中的汗滴滴狂洒。

又是什么?

金目蓦然抬眸。

霞光也只照耀了数秒,又如凭空而出时一样,又乍然隐去。

“双重铠甲?”一声震惊的惊呼,陡然爆起。

“唰唰”,道道目光如闪电,尽落向同一点。

紫色退去,第三重平台之上,那浮现羽铠的地方,白色衣裙已没有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件精致的铠甲。

全身洁白的铠甲,高高的竖领,如旗袍的领子,护住整个脖子;铠边如莲叶边的护腕,长度能护住整个手背;长至膝盖以上的长靴,与铠相连成体。

同样是薄如蝉翼,柔如软缎,整体如一,即是前胸一面,也找不到连接的缝隙,只有一支长长的凤凰尾羽以s形的方式,自左伸到右边,尾羽的翎中心,正是领子下方合扣处,而那颗扣子,却是一颗拳头大的紫色珠子。

铠仍然是羽铠,不似白色衣裙那种仿佛能看细绒飞动的飘逸类型,而是如全由矿制的铠甲,通体除了那做衣扣的那一支凤凰翎外,其余全部是暗纹,暗纹的痕皆是片片羽毛形状。

看不到器的标志,周围回旋着道道紫色流光,铠甲却透着一股古朴、苍桑的气息,更无形中透着一股萧肃的寒意。

嘶——,倒吸凉气音四起。

一刹那间,恰如晴天惊雷轰过,只留下一地被雷焦了的人。

竟是两用隐形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