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丈二高的金刚,一时竟摸不着头脑。

唉,拒之,男有情,意不绝。

小宝贝的魅力,无人可及。

君临幽幽叹息一声,却也是无可奈何。

上古传承,红缎系花以拒,是为婉拒,将来尚有余地;若对方解红弃花,便是绝了双方情义,从此双方再不言婚配;若解花以藏,将来仍可重提。

“君临堡主、端木夫人,高离小徒有意,六年后,我师徒会重登啸月堡。”高离豁然一笑,又飘到相思身边,伸手摸摸它的脑袋,一脸怜爱:“你这小丫头淘气,以后可不许骗大叔,再有下次,大叔会揍你小屁股。”

糟!

该不会全知道了吧?

“大叔,你手下留情,我的小身板可经不起折腾。”相思那小心脏在瞬间似落水的旱鸭子,一个劲儿的扑腾。

“是么。”高离给抹怀疑的笑,闪身回了原位。

“继续继续,”一见搞定一个,相思小手一挥:“我这人爱宝成痴,若是有人想当慕相思的父亲,一定要记得拿出最好的宝物来,下面哪位阁下先来?”

“洛天水府。”水泠应声而起。

“东阳城。”粗犷的男子声自西方一边传来。

“凌风堡。”吴候仇的声音,同时响起。

“东海沙府。”略带低沉的男音伴在了人群中。

“百夜城。”

“西沙城。”

一瞬间,尽百来道声音,几乎同时传响。

东阳城,来的是谁?

“东阳城的那位阁下,你先请。”耳听八方的相思,眉一扬,点了那名列七十二城的东阳城。

东阳城,跟最有盛名的自由双城一样,亦是自由之城,不属于任一势力,它全由自由流浪者与许多作奸犯科之类的亡命之徒组成。

“东阳城,古典来也。”一声自报家门中的爽语中,一道人影自西方的人群中蹿起,踏空而出。

古典,外表看似年约三十,名字很古典,而形象则无古典高雅半点不搭边,他的脸颊与下颚尽是络胡须,面相豪犷,一身深蓝色铠甲,一双虎更是目炯炯有神。

古典?

东阳城的二城主也来了?

呃,又是一个望月冒险团胡子大叔的同类。

相思讶异的抬眸,却在瞧见那跟曾经共经生死的朋友相似的面容时,心中好感顿生。

“呼”,古典一点都不遮掩,带着一股劲风过,落到了展示镜的一侧。

“古典仰慕端木小姐久也,虽知一生收藏上不得台面,却也不想放弃。”古典大方的瞧了下座上的人,真诚的笑了笑。

端木小姐。

这称呼好,这人,是个不错的人。

相思暗中点头,心中的好感再次上升。

“古城主大义,端木雨谢过。”端木雨回了一笑,那笑,亦无半丝嘲弄与不屑,满满的皆是诚意。

好美。

有此一笑,也不枉此一行。

古典心中满足,从戒指中取出一颗银白珠子,放入了展示镜的圆坑中,一手又抵在了镜边缘。

一道白光一闪,光洁的镜面上,瞬间现出一方桌子,桌面的红色软绒上,一小块亮晶晶的记忆水晶焕着透剔的光泽。

镜面停顿了一小刻,镜中的水晶便开始旋慢慢转角度,一直转了三百六十底后,镜头再次停止。

端木雨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相思么,则平静如斯。

镜面又一转,桌未变,而桌面上,却是多出一只大银盘,盘中躺着一株三尺来高,分有四枝叉的白玉珊瑚。

一万以上的玉珊瑚,还可以。

相思点点头。

旋转过三百六十度后,珊瑚隐去,红色桌面,现出一只玉盒,启开的盒盖中,躺着一朵马巴掌大,背纹分红、绿、青色的灵芝菌。

三色灵芝。

年份不足五千年,一般。

端木雨扫一眼,直接摇头。

可惜了。

“古城主,抱歉。”相思默然叹息,只能出声打断。

“无妨,下次古典会再来。”心中未有半丝不满,古典收回掌,取珠子。

“古城主,此物,谨代歉意。”相思取出一块半尺圆径、一尺来高的金心银丝矿,加一两指宽的小块纯记忆水晶,一起呈与古典:“他日若路过,欢迎古城主来啸月堡与我母亲饮茶品茗。”

纯记忆水晶,当礼白送?

一刹那间,厅中的人,眼中浮出惊讶之色。

如此宝物尚可白赠,还有什么宝可入的了那慕相思的眼?

亦在这一瞬间,原本蠢蠢欲动的人,那高涨的热情,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冰水,火焰一片萎蔫无力的熄灭。

“虽是受之有愧,但推却便是做作,我就不客气的受了。”古典一愣,却在转眼间又恢复了常色,干净利落的接过,收入戒指后,对着高座笑一笑,转身回座。

“下面接着,百夜城的阁下,请。”相思悠悠的一声吆喝,人却转身一飘,飞向了东方一处座前。

也在这一瞬间,无数双眼睛已经随着她转移。

而那一声吆喝后,场中青色、黑色铠甲一晃,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红面男子,一位四十以下的白面男子落到了镜子前。

两人,在简短的数句后,立即取出珠子展示收藏。

小丫头来了。

在相思转身飞起的瞬间,水家四兄弟眸子一闪,流转出一片亮彩。

寒叔,未来的三爹四爹,我来喽。

相思笑咪咪的扑向水寒。

“呼”,白铠红缎晃过虚空,还没容人看清,那身子的主人,在一点细风中,却已经落入了一个早已张开了双臂相迎的怀抱中。

一直关注着的吴候仇,眸中掠过阴色,而一直未吭声的吴候承前,低垂的眸子中更是一片冷森。

小宝贝,偏心。

君临嫉妒的牙痒痒,差点想吹胡子瞪眼的瞪过去。

“抱歉。”金召的声音瞬间在主座那传出:“阁下请下次再来。”

这么快么?

“寒叔,我想你了。”将脸埋入那温暖的、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气息的怀里,相思对外一切却是无视之。

“小丫头,你瞒的寒叔好苦。”一低头,下巴抵上那颗小脑袋,水寒真的很想将人放到膝盖上狂揍一顿。

“寒叔,我哪有瞒你,我之前可是确实不知道的。”瑟瑟脖子,相思立马为自己伸辩。

水沧、水泠、水湛三人一瞪眼,表示不满。

千万别揍她,她怕疼的说。

那边的三位可是宠弟狂,如果发怒,捉她去揍得小屁股桃花、梨花朵朵开,那她可是很没面子的。

一直用眼角的余光偷瞧着另三人,一见三人瞪眼,相思赶紧讨好的又蹭了蹭水寒的下巴。

“阁下再次再来。”

“黑风城,请。”

却在这一短短的几个呼吸间,金召的声音,又接二连三的响起。

“还是那么淘气。”水寒被那小狗狗惹主人欢心似的动作一蹭,心中仅有一点点火气早飞到了九霄云外,只是将她抱着坐正,伸手刮刮那小鼻子。

相思赶紧正襟危坐,以观察现场。

“抱歉。”

“西沙城”

“抱歉。”

金召的声音在地方名与“抱歉”中回转,场中的人影一道接一道的来回晃闪,转眼,已经是有百人遗憾而归。

不是要求太严,也不是故意为难人,那宝物,却是难以让人目光大亮。

一件也没看中的相思,便只有一次一次的摇头。

“凌风堡。”高座上,金召眼不动眉不斜,如寻常般,又一次随意的点下了出场的名字。

终于到那一群王八蛋了。

相思精神一振。

终于来了。

端木雨神色平静,却是多看了眼坐在水寒膝头的女儿一眼。

“我儿承前对端木夫人情根深种,却因腿伤,暂时不能自由行动,吴候仇便代子展示宝物。”坐在第一排的吴候仇,飘身到了展示镜前,一手举着一颗纯白的珠子,一手抵上了镜缘。

擦。

问候你吴候家祖宗十八代的前十八代。

丢你家姥姥的,情根深种,骗鬼。

相思秀眉一皱,气得牙根直痒痒,若不是还不是时候,她绝对会一把黑火丢过去,将人烧成灰烬。

“唉,吴候少堡主,真是个痴情的男子。”

“吴候少堡主可是比任何人都要痴情,确是情根深种。”

细细的赞叹声,自四方的角落中响起。

呸呸,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那王八蛋,死鸟龟…

相思的视线,巡向四方,心中狂骂不止。

而吴候承前,话落后,立即将珠子放入了展示镜平台上的小圆坑内,一瞬间,一点白光闪过,镜面呈出一件宝物来。

那里,一方石桌之上,红绒铺面,一方玉盘与红缎相映成景,而玉盘之中盛着一朵漂亮的小花。

那花却不是真花,而是一片片拇指大的玉珊瑚叶片重重叠叠堆砌着,又绕了一圈形成,叶片中间,长着一只鸡蛋大的、透明的可见里面的桨汁流动的果子,其顶端又似石榴一样,张着七个淡紫色的瓣儿。

“珊瑚果!”

一瞬间,厅中爆起震惊的呼声。

呃?

七亿年的玉珊瑚果?

相思蓦然一回头,眼皮顿时一跳。

珊瑚果的颜色,因年份的长短而不同,最初的是本色,而一亿年后,便是青色,二亿年绿色,然后便是黄色,碧绿,蓝色、橙色、紫色,过了七亿年,便跟七巧螺一样,一个花瓣一样颜色的来回轮回。

“正是玉珊瑚果。”吴候来风淡淡一笑。

珊瑚果转了三百六十度后,镜面又一闪,一瞬间,石桌不见,镜面上出现一小片草地和一处地板面,一只巨大的七巧螺,正在散步,那背壳上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银光。

一刹那间,厅中有一次无声。

水家三刀客对望了一眼,眼中有诧异闪过。

七巧螺?

吴候来风竟然也捉到了一只银色七巧螺?

“好,这个我喜欢。”心中一惊,相思却在瞬间两眼一亮,身子一蹿,立即飞离了水寒的怀抱,落到了镜子前。

一抹喜色,在吴候仇眼中一闪而过。

“母亲,我要这样宝贝。”相思看一眼镜中的大螺,立即笑咪咪的转向主座,脸上一片期待。

咝一

轻轻的,有吸气声在回荡。

“你这丫头,由你。”状似无奈的嗔一眼,端木雨柔柔一笑:“既蒙小堡主厚爱,端木雨接受,有请小堡主移驾主座之上。”

“嘶——”急促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唰!”一道道视线移动,瞬间投向了吴候承前,尽是一嫉妒。

“母亲,那宝物何时才送我?”两眼巴巴的瞅着那吴候仇手中的珠子,相思兴高采烈的直嚷嚷:“我想要那只大螺给我做坐椅。”

“小公主想要,现在便可以拿去。”吴候仇收回手,看了一眼座上的吴候来风后,微笑着抬起了手臂。

银光一闪,一只长达三十丈,高近十五丈的七巧螺浮在了空中。

没有作任何手脚,气息正常。

“这只螺归我啦。”悄然的查一遍,相思一跳,飞落到了螺背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承前,你终于如愿以偿。祖父也放心啦,去吧。”吴候来风心一宽,面上泛起慈爱的纵容,一挥手,将吴候承前送出了座位。

如愿了一半。

他日,必要那贱人母女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有劳祖父操劳。”吴候承前掩去眸中的恨意,温顺的谢了一声,任由身子飞向空中。

“呼”,在吴候承前被送至红毯正中时,吴候仇一扬手,一张轮松出现空中,稳稳的接住了他,然后缓缓的落地。

吴候仇飞身站在轮椅后,推着吴候承前走向主座,说是推,那也只是将手扶着了轮椅,椅子是凭空飞行。

孙儿承前要娶女子为妻,吴候家的血脉,终于又可以传承下去。

那小丫头的事,就不追究了吧。

目前送着爱孙的吴候来风,眼中溢着期盼,一高兴,瞬间决定放某人一马。

去吧去吧。

早去早死,早死早投胎。

“未来的父亲,那两位可是交给你啦,记得护好我母亲,千万别让她落入吴候仇父子手中。”懒得关心别人在想什么,一脸微笑的相思,却已在悄然传音:“如果不好留人,只扣下吴候承前一人足够。”

“我省的。”目迎着吴候仇父子,君临细细的回了一句。

无声无息,更无风声刮起,吴候仇推着吴候承前,过了大厅,踏上第一层主台,又踏上第二层,却是站到了端木雨的右侧那一面。

两人在停下,调整好面外背内的角度,凭空一把椅子出现,落在了吴候承前身侧,吴候仇从容坐下。

“洛天水府。”金召见一切如计划中进行,又张口吐出下一位。

这个就不能啦。

她现在要准备宰人了。

“洛天水府的宝物不用展示,寒叔,请上主座。”相思“呼”的蹿起来,一把将大螺往房子一扔,轻飘飘的飞向地面。

“这个…”水家三刀客一愣,六只眼睛尽落在了相思身上。

一刹那间,水寒心一悸,眸中一片湿润

雨儿,我想你!

抬眸,水寒痴痴的瞧着那主座之上的女子,一点红晕,悄然间浮现在脸上,一刹那间,那一张俊面颜比花娇。

寒,寒…

喃喃的低呢着那印在心间的名牢,承迎着那痴情凝望的端木雨,心,在瞬间砰然一跳,似小鹿乱撞。

“水府水寒,移驾上座。”金召眸子一闪,悠悠的提醒了一声。

水家三刀客互视一眼,眼中闪过激动,而水寒,仍痴痴的看着主座上的人,对外界听而不闻。

二十一,傻了。

“二十一弟,大哥护送你去。”狭足的瞅瞅幼弟,水沧一把揽起水寒的腰,身形一晃,靓袍如云,飘出了座席。

母亲,寒叔,有情人终成眷属。

她没负曾经的诺言。

相思低眉,眸中溢出笑意。

水沧人如飞鹤,一去杳杳,只一转眼,便到了主座台上。

“弟妹,我家二十一就托负给你。”水沧将水寒往端木雨身边一放,对君临一点头,飘然而回。

吴候仇的心,在瞬间一沉。

而在被扔在主座上的一瞬间,水寒浑身一震,两眼一鼓,彻底的傻掉。

悄然,厅内的气氛,突的有些凝重,更透着点点压抑。

“东海沙府…”金瞳微微一缩,金召一声清喝,拖起了长长的尾音。

浪迹沉沦 第五十四章

压抑的气息,随着那一句点名,在突然间又一次加重了一分,空气仿佛遇到一层无形的壁障,流速在瞬间变得迟滞。

“唰”,一道道视线,毫不避讳的投向了西方和那一面面水晶镜子,那一双双眸子中,更有掩不住的等着看戏的兴趣。

七大领地的东海沙府的第一公子,丧命断云崖的仙湖之上后,满大陆皆知,新起之秀的相思与沙府是生死对头。

而今,相思成了啸月堡的小公主,更是端木雨的掌上明珠,若是沙府属意第一美人,那两者的恩恩怨怨,足可成为娱乐大众的新话题。

慕相思会不会存心刁难?

沙府的公子,真准备成为第一美人的入幕之宾?

带着探究,厅中人那好奇的目光,在两者间来来回回的打转。

沙府么?

相思微微一闪明眸,露出一抹薄凉的笑容。

笑,清清浅浅,似风拂过湖面,那双明明灭灭闪耀不停的乌瞳之底,深藏着似九冬寒冰的冷意。

小师妹的笑,好冷。

沙府,肯定有人要倒霉。

敏锐的莫忘,捕捉到那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水粉色的眸子侧斜向右方,给那被惦记上了的人投去万分同情的一眼。

终是要准备出手了么?

此地,似乎不妥。

林百知神色未变,掩在青色袖子中的手指,却是无意识的上移到了自己的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弹指轻敲。

金目的目光,却仍如伊始之时,仿佛对一切都不在意,视线却又经常似有无的扫过相思。

吴候来风只是关注着主座上的爱孙吴候承前。

而他身侧那一直跟着吴候承前的全过,一双眼睛仍是时不时的巡上檀香椅,褐色的眸瞳深处藏着淫光。

在金召喝出沙府的名时,君临深隧的眸子,看了一眼外面。

宝贝儿即将要发威。

一见那一抹清淡的笑,君临眼中的一抹亮光如流星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