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娜默默上前,轻声问道:“你奶奶还好吗?”

少年身子一僵,霍然抬头,双眼喷火地瞪着她,满脸的悲痛和愤恨。

那娜实在想不明白,不解地开口:“你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你让你奶奶怎么办?”

少年暴跳起来,被魏哲一把拦住,伸手指着她吼道:“不要你管!贱人!你和聂唯平那个庸医一样黑心——”

魏哲脸色一沉,将他按在椅子上,冷冷地道:“嘴巴放干净点!”

那娜叹了口气:“你是因为聂医生手术没成功,所以才迁怒于他吗?聂医生已经尽力了,当初说得很明白,手术风险很大,是你奶奶坚持要试一试,所以聂医生才答应手术的…”

“不是的!”少年打断他,恨恨地说,“是你们!我都知道了,你和聂唯平是一对!你哥昏迷一年都没死,凭什么我爸爸会死!就因为你们是一伙的…所以聂唯平才会全力救治你哥!都是你!要不是你让聂唯平分心,我爸也不会死!是你们害死了我爸爸!”

那娜对他的思维简直无法理解,病情不一样,每个人的身体状况也不同…更何况就算一样的手术,术中会出现什么意外谁也不敢保证,怎么就怪到聂医生和她头上了?

哪个医生不希望病人好好活下去?

魏哲冷笑:“亏得你还受过教育,竟然不如你奶奶明白!你要真想追根究底,怎么不恨你自己父亲,谁让他不戴安全帽还不小心从脚手架上跌下来?或者你可以去追究工地责任,安全措施不够格才会造成意外伤亡!”

少年脸色青白,气怒交加地挣扎起来。

魏哲不客气地将他制住,一针见血地继续道:“你倒是聪明!知道柿子要捡软的捏!所以挑了最没威胁的小护士是吗?好歹你也是个男人,对女人动刀子,你还真给你死去的父亲长脸!”

少年被骂得一个字反驳不了,满腔的愤恨、悲恸顿时堵得他心口泛疼,绝望地嘶吼一声,抱着脑袋痛哭起来。

那娜气他伤了聂医生,可见他小小年纪失去父亲,又忍不住心生同情。

那娜上前两步,对魏哲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安抚地摸了摸少年的头,温声劝道:“你这样…如何让你爸爸安心?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过去你爸爸在,他护你长大,现在他走了,该你替他照顾奶奶了!”

那娜长长叹息:“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很遗憾你爸爸没能活下来,可是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与其怨恨报复,不如好好学习,将来才不会辜负你爸爸对你的辛苦付出!”

“毕竟,要不是为了你和奶奶…他不至于那么拼命,也就不会出现意外工伤!”

少年终于嚎啕起来,撕心裂肺的喊着“爸爸”,让听到的人都不由动容。

那娜和魏哲一起离开保安室,偷偷瞟了眼他的脸色,好奇地问:“魏哲,你是不是不开心?”

魏哲微微一怔,摇头苦笑道:“没,我只是…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哪儿。”

魏哲想起不久前那一幕,自己遵循本能的松开了手,而聂唯平却想也不想地扑了上来。

人在危险之时,身体都会本能地做出趋利避害的反应。

其实当时,最好的做法就是松开手,他和那娜各自遵循本能向侧方避开,那样的话谁都不会被刀子刺到。

可聂唯平却没有拦住刀子,而是直接用身体挡了上去。

这种做法很傻,却能将那娜万无一失地护在怀里。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比聂唯平更适合那娜,他有聂唯平所没有的耐心和善,温柔体贴,他能更好地照顾那娜,让她幸福安乐无忧无虑。

可现在,魏哲不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如表现的那般,比聂唯平对那娜的感情更加深。

魏哲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那娜笑着摇摇头:“魏哲,我从来没怀疑过你是真的喜欢我…只是我们都不如聂医生无私。虽然他表面上拒人千里,不相干的人从来不看一眼,可实际上,聂医生比我们要无私得多!”

魏哲叹气道:“我现在才相信你说的话…聂唯平果然不是个唯利是图的人!”

魏哲细想,聂唯平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己私利,反对他提出的医改方案呢?

可笑他自以为是了那么久,还不如那娜看得清楚。

魏哲此刻颇有几分惭愧。

那娜善解人意地安慰道:“魏哲你真的很好,只是人和人不一样…有些人会为自己考虑得多一点,这都是人之常情,没有什么的!”

魏哲哭笑不得地弹了她脑门一记:“你这么说我更觉得无地自容了!我就是那种会为自己考虑多一点的人!”

那娜急了,连忙解释道:“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其实我也不如聂医生的,我对病人再好再尽心,大多也是为了工作!其实我也好不到哪去!”

魏哲笑了笑说:“行了,我开玩笑的!你出来也挺久了,快回去吧,不然聂唯平该急了!”

那娜想起还没给他打针,连忙点点头小跑着离开。

聂唯平对于自己没收到谢礼反而先被小土包子扒了裤子戳一针耿耿于怀,更是把自己名声尽毁的帐算到了那娜的头上。

那娜表示很无辜,可迫于聂医生的淫威,不得不小丫鬟似的伺候着他,端茶倒水不说,连去照看哥哥都得忍受他的使唤。

那娜颇有些焦头烂额,一面得照看着小侄子,一面担忧迟迟不醒的哥哥,一面还得顾及聂唯平受伤后更加傲娇敏感的内心。

同样紧张的还有聂唯平。

时间拖得越久,他心里就越是没底,虽然手术很成功,但是具体有什么后遗症还要等人醒过来才知道。

而最重要的…是人能醒过来!

聂唯平也不确定了,简直比那娜还要紧张那郝的病情。

术后没有丝毫醒转迹象的大舅子,简直成了挡在他美满姻缘面前的定时炸弹!

聂唯平越发焦虑不安,万一大舅子不给力,小土包子悲痛欲绝之下会不会带着孩子踹了他…

聂唯平盯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人,恨不能一支肾上腺素戳下去,大舅子立马活蹦乱跳地为他们主持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很多病人还是蛮配合的,不过医护人员确实不太安全…现在有一种“职业”,专业医闹,就是帮患者到医院闹事的,在大门口拉横幅神马的实在太小儿科,去医院里闹得医护病人不得安宁才是真的专业!

记得工作时遇到一个妇女,治疗不按医嘱,拖了将近两个月才来换药,然后换药时间间隔太长需要重新治疗…因为不是我的病人,不清楚她是什么状况,于是就问了她大概第一次治疗是什么时候,说个大概时间我翻病历本能查看一下。结果她就火大了,骂我不想给她换药,问那么多干什么,就是换个药而已,说的是什么屁话blablabla…

当时我就懵了,果断拒绝给她治疗,转给老板,于是老板二话不说给她糊弄着补上了牙…好吧,这种不负责任的做法,是她自找的…

感谢【疯v小诺】和【Erica】的霸王票~

然后说下,这个文还有一章或者两章的样子就完结了…然后护士服谢礼放在番外,哥哥调教妹夫也放在番外,小小包子神马的也会有…大家还有啥番外想看的?

64

幼儿园放假,那娜也没强迫小远一个人留在家里,在病房里安置了一张小床,让他留在了医院。

小家伙和自己爸爸说了许久的话,即便他没有丝毫回应,在他身边也比往日要亢奋。

那远小朋友体制不住困得睁不开眼,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那娜看不过去,将他按在小床上拍着背哄他入睡。

那娜就坐在病床边上,看着埋在仪器和管子里的人,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

已经是手术后第五天了,聂唯平每天都安排一次全面检查,中间还会时不时巡房,密切监控着,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大脑也没有再生出病变,伤口愈合情况都不错。

术后反应这么好,可人就是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那娜已经不眠不休地守了两个晚上了,双眼满是血丝,以往总是嫩生生的小脸上布满了忧愁。

那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天总是不自觉想起过去,想起小时候哥哥接她放学,回家路上总会买些零嘴给她,那时候妈妈不准他们吃这些不卫生的东西,他们兄妹俩就像做贼一般,在路上偷偷吃完,进家门前总要相互检查一番,以确保万无一失。

天下的兄弟姐妹,总有这样相互包庇着干坏事的时候,那种自以为能瞒天过海的小小算计,默契十足地恶作剧,也总能拉近着彼此间的距离。

后来她长大了,去学校报道,别人都是父母陪着,而她是那郝开车送去的。

那娜还记得那个时候,年轻俊逸的那郝吸引了全宿舍女生的注意,在帮着她铺好床,领来教材后,那郝又不厌其烦地叮嘱了她许多注意事项才离开。

这样温柔细致的男人,刚刚结婚不久,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心中理想的完美情人。

那个时候,那娜因为有个这样的哥哥,颇为自豪,室友们对那郝的花痴,简直成了她最大的骄傲。

那郝从来都是她生命中不可替代的存在,是她成长路上最强大的守护。

即便车祸后一天接到三次病危通知单,那娜也从不相信他会忍心离她而去。

那是那郝啊…是她最亲爱的哥哥!

那娜还记得他曾说过,让一个人快速变强,最好的办法是有一个想要保护的人。

那郝无奈又宠溺地摸着她脑袋叹息,正式因为妹妹太弱小,所以他才逼着自己一夜长大。

这样一个将全部的心软都给了自己的人,如何舍得让她连最后的倚靠也消失?

那娜眼珠不错地望着床上的人,苍白的面容瘦削得厉害,颧骨高高凸起,厚厚的纱布缠在脑袋上,更让他有种触目惊心的虚弱。

虚弱得…好像随时都会死去。

聂唯平推门进来,将温热的牛奶塞到她手里,沉声命令道:“喝了!”

那娜实在喝不下去,一点胃口也没有,特别是牛奶还散发着些许腥味,更是让她不舒服。

那娜知道聂唯平担心自己,乖乖地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完。

聂唯平调了调呼吸机,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拉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瞳孔。

那娜紧张地问:“怎么样?”

“恢复得还行!”聂唯平坐在她旁边,温声安慰道,“大概是他昏迷了太久,身体需要缓慢恢复,所以才会比预期醒来的时间要晚!别担心,乖,去睡一会儿吧!”

那娜摇了摇头,叹气道:“我想陪着他,万一他突然醒来…我不想他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

聂唯平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人抱在怀里,故作轻松地道:“没事的,我替你守着!”

那娜还是摇头,难过地低声说:“过去那么多年,都是我哥守着我,那时候他没觉得我烦,从不觉得累…现在,不过是换我守了他短短一年,我怎么能够让他醒来看不到我?”

那娜其实是个很和善的人,很少有如此坚持的时候,小脸上满是执拗,哀伤地看着床上无动于衷的人。

她相信,自己陪在这里,哥哥一定知道!

更何况,即便他人事不知,她也不想留他一个人辛苦抗争…

要不是各项数据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聂唯平恐怕真的要怀疑他醒来的可能了。

越是对医学钻研得多,就越是对造物主充满叹服。人体还有那么多未解之谜,就算手术成功,没有血管破裂,聂唯平也不敢肯定自己没有一丝疏漏。

若是真的醒不过来怎么办?

“聂医生,你说…我跟哥哥多讲讲话,能不能把他吵醒?”

聂唯平回过神,心里一酸,不自觉收紧了手臂,淡淡地问:“这两天小东西说的话还少吗?”

小孩子叽叽喳喳吵得要命,都没能把自己亲爹吵醒了!

那娜眼神微微黯淡,自嘲地笑着道:“是我太心急了。”

聂唯平眼神微动,突然微微笑起来。

“其实我倒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那娜猛然抬头,双眼迸发得光芒让人动容:“什么办法?快说!我一定照办!”

“你答应照办的啊!”聂唯平诡异地笑了笑,语气淡淡地说,“冲喜吧!我委屈点娶了你,大舅子就你这一个妹妹,你嫁人这么大的喜事,更何况还是嫁给我这样出色的男人,他一定高兴地蹦起来为你送嫁!”

那娜的心放佛过山车般起起落落,气得狠狠拧了他一把,低声怒骂道:“呸!亏你还是个医生呢,居然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那娜虽然被聂唯平三两句话引得心潮大起大落,可心底原本越积越多的绝望,却骤然消散了。

“哎,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聂唯平不乐意了,扯着她的脸蛋儿低下头作势要吻,吓唬她道,“咱俩在大舅子面前来个活春宫,把夫妻关系砸实了,看你还怎么出尔反尔!”

那娜又羞又恼,扑腾着四肢去挡,医院安静的夜晚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聂唯平吮出的响亮“啵”声让她整张脸红了个透!

“别乱来啊你!”

“怕什么,又没人看见…”

“滚开!流氓!”

“哼哼!再流氓的都做过,现在害什么羞啊你…”

“好吵…”

微弱的、喑哑的两个字几不可闻,可那艰涩的如同锈迹斑斑的乐器挤出的声音,却如惊雷一般,绽开在那娜久干成旱的心里。

那娜猛然僵住,一时间居然不敢回头…

还是聂唯平反应快,微微愣了下后立马跳起来,扑到床边去确认。

黑而长的睫毛终于有了动静,仿若坠着千金重担般,在聂唯平屏息凝神的注视下,极缓极慢地张开来。

像是不适应屋内的光线一样微微睁开又闭上了,过了片刻才眨了眨张大,黑白分明的眼睛雾气萦绕,却又十足温润,涣散的眼神慢慢聚焦,轻轻转了转看向呆怔住的那娜。

“小妹,你把我吵醒了…”

那娜静了片刻,突然咧嘴一笑,红红的眼圈滚下大颗大颗的泪水,像是要将一直以来压抑的委屈都宣泄而出般,哽咽着大声抱怨道:“我讨厌死你了!吓唬我好玩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情感的缺口一旦打开,过去无时无刻不在的担惊受怕如洪水般冲了出来。

那娜再也不管不顾,嚎啕大哭得像个孩子,迷路了许久,吃尽了苦头,一路跌跌撞撞才终于找到了最亲的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结局删改了好多次各种不满意,所以昨晚就没来得及更新…然后凌晨码完字一激动,不小心绊到网线将猫给扯了下来,摔碎了…~~o(>_<)o ~~

于是…这里正文就完结了!姑凉们提出的番外会尽量满足!目测有后续,大舅子虐妹夫,小土包子的婚礼和小小包子,护士服的角色扮演,小肉团子戏份也会很足…

聂唯安的番外木有,因为她是我计划中的主角人物,军医和大头兵,格斗之王神马的各种凶残…所以番外就不写她了!

新文已经定下来了,会尽量早点开,先容裸奔的大苗去完善一下大纲…以便于到时候保证日更!

感谢【Erica】的销魂霸王票~明天会更新两个番外哦!

65番外后续发展

那娜这一嗓子嚎得刚刚醒转过来的那郝立马又晕了过去。

聂唯平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黑着脸低声斥道:“闭嘴!大半夜的,瞧咱大舅子又被你给吓晕了!”

那娜嘎一声止住了哭号,瞪着水汪汪的大眼满脸紧张,扒拉下他的手小心说:“快看看我哥怎么样了!”

聂唯平简单检查了一番,终于松了口气,平静地说:“大舅子只是昏迷了太久,刚醒过来还很虚弱…不过能醒,应该就没有太大问题了!”

那娜抓着他的手,将脸埋在他温热的掌心,无声地泪流,热热的眼泪烫得聂唯平一阵阵心疼。

那娜哭得不能自已,肩膀微微耸动,却死死咬着嘴唇不发出声音。

聂唯平抬起另一只手,心疼地顺着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人没事了,你还哭什么呀!”

聂唯平别扭地哄了两句,故意调笑道:“看吧,我就说冲喜有用!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它们虽然毫无科学依据,可作为一种信念,也能有很多奇妙的作用!”

聂唯平笑了笑,抬起她的下巴,伸手揩去她的眼泪,调侃道:“不如我们继续?说不得大舅子又能被刺激醒来呢!”

那娜终于破涕为笑,握拳捶了他一记,抽了抽鼻子骂道:“流氓!”

那郝是真的醒了。

虽然人还很虚弱,每天清醒的时候也少,晕晕的说不了几句话就又睡了过去,可他却一天比一天好转过来。

最骄傲开心的莫属那远小朋友了!

小家伙坚信是自己*的力量唤醒了老爸,大感欣慰自己没白白浪费那么多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