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当宋郎生讲述他与父皇的那番对话时,我有一处怎么也没能想明白。

为何父皇不把计划详实的告之太子,若太子能与宋郎生里应外合,岂不事半功倍?

父皇不可能对宋郎生毫无顾虑,更不可能让太子一无所知。

我乍然想起了太子的飞鸽传书,宋郎生连出远门都带上信鸽,他与太子私底下必常有信笺往来。

只怕,太子根本一早就知道宋郎生是父皇派去夏阳侯身边的暗棋。

那么,太子又为何要瞒着我所有对宋郎生赶尽杀绝呢?

只有一种解释——太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留宋郎生一命,宋郎生瑞王之子这一身份于当朝储君而言,隐患重重,不除心头难安。

所以,在掌控大局后,在我将前朝密地开启后,他已是太子的弃子了。

这一点,恐怕宋郎生也意识到了。

可他在逃脱之际还不忘与我“恩断义绝”,并“情深”的带走了采蜜。

他没有放弃与风离对弈,与聂光周旋,更没因自己沦为弃子就放弃与父皇的约定。

他说:这一场阴谋若不能消止,天下何曾方能太平。

所以才没有同我说实话,还烧毁了写满字的衣裳。

那火焰烧毁的不仅仅是衣裳,还有我想要去信任他的心。

他要利用太子的弃,我的恨,彻彻底底的得到聂光的信任,守住他想要守住的东西。

世上有一人爱我如斯,护我至死,而我却大可不必得知。

这多抵是爱情故事里最差的结局了。

也不知自己在暗无天日的漩涡中胡思乱想了多久,只记得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吃力的睁开了眼。

双眼被灌入岩洞的晨光耀得刺目,映入眼帘的遍地洒满的金色,我揉了揉眼,篝火已灭,天光大盛,连鹅毛大雪都停了。

我试图翻身而起,却发觉一双大手从身后圈着我的腰保持着搂势让我难以动弹。

我缓缓的侧过头。

长长的睫毛近在咫尺,悄然垂覆在姣好的面容之上,那是属于宋郎生的睡颜,安静而美好。

我伸出手想要轻抚他的眉,却意外望见自己手腕上经脉的青紫已然消失,我怔了怔,又掀起袖子,但见肌肤已恢复了往昔的光洁白皙,胸口的不畅亦一扫而尽,整个人恍若重获新生般轻松。

毒解了?

我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又不可置信的看向仍在沉睡的驸马。

为何我还记得他,记得昨日他在漫漫雪地中将我抱起,记得夜晚对我的低喃细语,记得这两年来发生的所有点滴。

怎么回事?

修竹不是说,服下解药之后,必遭锥心之痛足足一日,还会将中毒期间所有尽数皆忘么?

可我仅仅过了一夜便醒转过来,不仅没遭锥心之痛,更不可思议的是,竟然什么都没有忘却?

这时洞外有人高呼:“少主!”

见宋郎生要被唤醒,我下意识的闭目装睡,只听来人声音更近,确是修竹无疑。

“少主,可算找到你了!”

我感觉到宋郎生坐起身来,摸了摸我的脸,又卷开我的衣袖,半晌方回道:“昨夜风雪过大,我才带公主来此暂避。修竹,你来看一看,公主可有大碍?”

修竹走上前来替我把了把脉,道:“公主脉息平和,面有血色,毒应已解,少主不必过忧。”

宋郎生嗯了一声,问道:“其他人人在何处?”

“昨日少主失踪,众人自然是分头寻少主踪影,我估摸着少主是要回头去寻公主,便沿路而返,待雪停下方才找到这儿来。”修竹顿了一顿道:“其实我已把解药送到公主手上,少主大可不必冒险前来,若是让风公子得知,只怕少主先前部署就要前功尽弃了。”

宋郎生冷然道:“擅作主张。你却不知昨日我寻到公主时她已几欲冻死,我若再迟一步,便是给她服下七颗八颗大罗仙丹也难救。”

修住啊了一声,“怎么会?昨日我送药时公主已走到了山脚,再往前便是一大片村落,随便到哪家民宿借一碗热水服下解药不就结了么?”

宋郎生叹道:“…你不知道公主是个路痴么?”

修竹:“…”

我:“…”

宋郎生继续道:“她曾在同一座山的同一个陷阱里…跌入两次…”

修竹:“…属下愚昧,属下不该以常人之能度公主…”

我:“…”

修竹道:“少主,此地不宜久留,马车就在不远处,我们先行上路,再作打算。”

宋郎生道:“也好。”

这一路上我都在想要不要告诉他我没事了而且记忆犹在,但想起昨夜服药后他的诸般行径,又担心他又要为了保护而瞒我,我不禁犹豫起来。

男人就是这样,你认认真真的和他说请相信我我会支持你的告诉我你想干嘛吧,他都当你是小孩子感情用事,最后兜一圈还不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处理,比起共担风雨什么的,他宁可把你藏到安全的地方等风雨过后才安心放你出来。

几番内心斗争下我还是决定暂时装睡,走一步算一步。

宋郎生小心翼翼抱我上了马车,这马车空间狭小许多,应当不是公主府的马车了,他轻轻让我的脑袋枕在他的腿上,找了个靠垫枕住我的腰,替我盖好狐裘,同修竹道:“走罢。”

修竹扬鞭策动马车,不知是在往哪个方向行驶,他道:“少主,依属下之见,我们不能带上公主,眼下满城京兵都在寻探公主的下落,若叫人发现,仅凭我们二人之力恐难突出重围,既然公主毒已解,不如寻一户人家给些银两就此放下…”

宋郎生沉吟道:“今日公主或遭锥心之痛,我,我不能离开她身边…”

修竹叹了叹,“难不成还要把公主带到‘我们那儿’不成?若是风公子发觉,必就知晓少主与公主的决裂只为取得他们的信任,要是夏阳侯得知,更会留下公主作人质,彼时腹背受敌,才真叫功亏一篑。”

听到此处我心中微微一惊,原来修竹早已知悉宋郎生的立场与动机,那么昨日又何故要同我说他是夏阳侯的幕僚?他究竟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到底属于哪边的人呢?

“待公主度过今日安然醒转,我自会放她回到太子身边。”宋郎生道:“一会儿你报个信给茂林,就说刚寻到我,我受伤不便行走,今夜前会赶回去,在此以前好好照顾采蜜姑娘。”

————————--———----——第二更———————-———————————

修竹哦了一声,“少主,事到如今,连太子都要除你,你当真要还瞒着公主?”

宋郎生静默片刻,道:“你还记不记得,前日我们逃出城门时追上来的那路军队,根本不顾公主的安危就向我们放出箭,这说明什么?”

我心中默答:说明他们那路军队的将领收到了错误的讯息,认为我不在马车之上才敢肆意而为。

修竹问道:“少主的意思是…他们想杀公主?”

我想若我不是紧闭双目此时定然要翻个白眼,宋郎生无奈的叹了叹,“他们若知监国公主在马车之上,便是借十个胆也不敢…”

修竹:“…那?”

宋郎生道:“贺平昭甘愿放我逃走也不敢让公主有任何损伤,足以见得追击我们的那路军马不会是太子的授意,极有可能是将领收错了风,才对我们放出箭阵…”

修竹似乎听懂了:“莫非是夏阳侯安插在军中的人从中作梗?可照理说少主于侯爷尚有可用之处,若是少主死了他要想号令前朝旧兵可就出师无名了,这个时候铲除少主…”

宋郎生道:“铲除?若我们能轻易被那伙兵马铲除,此刻又岂会安然在这儿…”

修竹完全懵了,“这、这少主,你就莫要再打哑谜了,我可猜不透这弯弯绕绕…”

宋郎生反问道:“若太子事后派人寻到公主的马车,发现车身上中了那么多箭,他当如何?”

修竹恍然道:“太子必会勃然大怒,将那擅作主张的将领革职查办…故而,这是为了嫁祸?”

“正如太子制造那场公主府爆炸,是为了嫁祸神机营提督万翼,全因他从聂然口中得知万翼是我的人…”宋郎生忧心忡忡道:“只可惜,万翼倒确确实实是忠于皇上的,聂然这个离间计反让太子失去了一员猛将,万翼一倒,太子多半会提携右副将刘重,而刘重,恰恰是聂光的人。”

我心中一咯噔,原来聂然冒死救我,并假作诚恳的同我坦白了那么多阴谋,只是为了借我和太子的手铲除万翼,铲除宋郎生?

我心中懊恼不已,只恨当时被仇恨迷乱了双眼,连孰是孰非都分不清,却听修竹道:“如此,侯爷故技重施,是为了在皇城军队中安插更多他的人,待起事时方能知己知彼?”

宋郎生嗯了一声,“不费一兵一卒而乱敌阵脚,这应当是风离献计…”

修竹道:“那少主更应将真相告之公主,让公主传达给太子殿下才是。”

宋郎生冷笑道:“太子已今非昔比,他能不动声色的一步步将公主手中所掌的各方大权收回,早已对公主生了忌惮之意,即使公主回宫说了,太子也只当是我迷惑公主,岂会信这片面之词?”

修竹叹声道:“我现在可有些明白少主为何不让公主知道太多了…”

我内心默默泣血,果然是嫌我坏事么?

“这些年太子对公主的信任皆是建立在一致立场之上,公主也确是尽心竭力辅佐太子,我担心公主会为了我而同太子公然作对,若因此再生事端,我就更难掌控局势了。” 宋郎生仿佛叹了口气,“如今风离占了上风,这上风需得让他继续占着,他认为他步步为营奸计即将得逞之际,往往正是我们可乘之机。”

修竹道:“明白。”

宋郎生字字珠玑,我竟然从不知他如此擅长谋略,想起昔日在他跟前班门弄斧,还嘲笑他只懂审案断案,我的心淌出的血就更多了,这时却听宋郎生道:“公主足智多谋,如非今日身处险境的是我,她不会大乱方寸,风离与聂然也是看准这一点才敢从她下手…此前是我思虑不周,才累得公主几番陷入险境,这个错,今后我不会再犯了…”

宋郎生这句话的意思翻译过来就是,别看公主看上去去很聪明似的,一遇到和他宋郎生有关的事就变成傻缺任人摆布了,之前他还以为我不会上当受骗,后来发现他想多了,所以决定还是少让我参合太多…

听到这里我终于忍无可忍的握了握拳头,因恼羞成怒导致抽搐性的蹙眉引起了宋郎生的注意,他按了按我的额头,对马车外赶车的修竹道:“把车停下,公主似乎开始心悸了…”

“…”

我怎么就忘了还有锥心之痛这一茬了…

修竹停下马车,眼见骑虎难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双手揪住心脏的位置痛苦呻吟,修竹先替我把了把脉,咦了一声,道:“公主心律过快,多半是余毒未清,这心悸之痛少主也体会过,过得今日应就无碍了…”

大哥我这是紧张啊你医术行不行啊不行退一边成不?

宋郎生见我这般,急的更甚,勒令修竹想法子让我减轻痛楚。

修竹道:“只需在公主的百会穴、四白穴、迎香穴、耳门穴、印堂穴施以银针,再配合肩井穴、天宗穴以及上仙点,应当就能暂缓痛楚了…”

我微微眯起一条眼缝,瞄见他展开满是银针的布条,只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见他捻起一根针就要往我脑门上刺下,我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避开银针坐直身来,眼咕噜一转,这才见到宋郎生与修竹直愣愣的望着我。

修竹一手还保持着捻针的姿势:“你…”

糟…糕。

我随机应变的眨了眨眼,装作茫然的看着他们,道:“我…我怎么会在这儿…这里是哪里?”

宋郎生愣了一下,想要扶我,我忙往后一躲,他见我如此惊慌失措,轻轻问:“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我贴着车壁,以手捧头,喃喃碎语道:“头好疼…”

诚然我这种欺骗人的行为是不大好,但他也不见得对我有多坦白啊,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念及于此我一抚掌,指着宋郎生道:“我想起来了,驸马你三更半夜在山间秘密集会被本公主撞见,于是就逼本宫服下剧毒,是也不是?”

宋郎生闻言身形微晃,一时说不出话来,我适时在脑中设想了一下,假如我在两年前那种情况下醒来再见宋郎生会有什么反应?绝望?悲愤?还是刨根究底?

我将怒目睨回宋郎生身上,稍稍酝酿了一下,道:“我一心一意待你,你为何如此待我?你纵然不喜欢我,何必要害我?”

他看着我,不说话,我端详他表情,看不出太多情绪,我索性闭上双眼,别过头去,颤声道:“既然被我识破,就应一刀杀了我,为何还要再利用我?宋郎生,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一个真心待你的人,良心何安?”

说完这句话我适可而止的喘了喘气,心底暗暗佩服自己炉火纯青的演技,尤其这最后一句话说的够重,由不得他不信。

我低着头,正想再添几句火上浇油的话,却听他道:“那又如何?”

他这话语气平平,仿佛对我声声控诉浑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承认了他诸般罪行,甚至懒得多做解释,我想若我不知真相见他这般,定是要信以为真。

我回过头凝望着他,他眼神淡淡,毫无愧疚之意,与昨夜烧毁衣裳时悲伤的神情简直判若两人,我知道他此时有多冷淡,内心就有多痛苦,他是多么想要告诉我真相,却又多么害怕我身陷险境。

一瞬间我的玩闹之心荡然无存,若非我对修竹尚有戒心,此刻早已将实情悉数告之宋郎生了。

宋郎生冷然道:“公主如还有疑虑,不妨去问太子殿下,宋某没功夫与公主在此浪费时间…”

果然是急着下逐客令了么。

我偏不去理会他的话,自顾自的按照原先想说的问道:“我不明白,我明明已跳下悬崖,怎么此刻会在你的马车之上?”

修竹抢答道:“公主殿下,那夜到今日对你而言或许犹如一夜时光,于我们而言,已是两载,原本你已到了临死之期,亏得我们少主替你喂了解药你才活了回来。其实…”

宋郎生截断他的话头:“修竹,何必与她多言?”

我心头掂了掂,觉得颇为古怪。方才在路上宋郎生已经和修竹分析过利害关系,他为何还要当面拆台呢?

我看着修竹,努力睁大了眼道:“你的意思是…已经过去两年了?”

修竹点了点头。

我不可置信的转向宋郎生,“我今年已经二十一了?”

被我的关注点所迷惑的驸马也皱了皱眉头。

我以头抢地,“我明明昨日才年方十九,今日就这么老了?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

宋郎生见状也顾不得伤离别了,他凑到修竹耳边:“忘魂散伤脑么?”

“或许是中毒太深,还需调养?”

修竹探出手来欲要替我把脉,我反手一抽,顺势跳下马车,左顾右盼,口中念念有词道:“这是哪里,告诉我这是哪儿?”

我猜我的样子看上去有点像情绪失控。当然我并非当真失控。

既然苦情戏对驸马无效,唯有剑走偏锋,让他觉得我的精神状况不佳还不能离开他,这样我就能多在他身边搜集点线索,待找个时机支开修竹,两人坐下来好生谈谈。

为了避免宋郎生把我直接捞回到马车上直接送我回城,我甚至还朝外奔出了几步,可偏就是这几步,酿出了大麻烦。

突如其来的,一道身影挡在了我跟前。

我抬头,望见了贺平昭。

贺平昭的眼眶乌黑得仿佛失眠了足足三日三夜,我估摸着太子对他下了“找不到公主等着提头来见”诸如此类的死命令,所以他一见到我几乎感动的快要跪下,“属下救驾来迟,公主受累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再一回首,已有二三十名士兵手持长枪将刚跨出马车的宋郎生与修竹团团围住。

宋郎生不动声色的抽出剑来,却听贺平昭冷笑道:“看你今日还往哪里逃!”

我心中正琢磨着与宋郎生之间的距离还有没有可能性让他再劫持我一次,贺平昭极具警惕性的拉着我再倒退了几步,伸手挡在我面前道:“公主别怕,这一回下官断不让逆贼再挟持公主。”

我:“…”

好在贺平昭带的这队人马人数不多,他应当是采取分组搜捕的形式,依宋郎生与修竹的武功要突围也并非难事。

这时贺平昭伸手入怀,取出烟火与火折子,我心头一凛,若是让他点燃信号召来更多兵力,那宋郎生如何逃脱得掉?

眼见阻挠不及,我打算搬起一块大石直接砸晕他,回过头,但见一个满面胡须的男子握着一根长长的木桩悄无声息的站在贺平昭身后,毫不犹豫的用木桩狠狠的砸响贺平昭的脑门。

砰的一声闷响,贺大将军就这么应声从我眼前倒了下来。

一定很痛。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那胡须男这才看到我,咦了一声,转头见有几名士兵已拎着刀冲上前来,他有些迟钝的避开了袭向他的乱刀,手中的木桩左一抡右一挥直接撂倒了好几个士兵。

我不知道应该对这个陌生的胡须男子摆出什么表情,不过惊呆的人显然不止是我,周围二十几名士兵都愣了一瞬,旋即立刻转变攻击对象,一窝蜂的往胡须男子这方向杀来。

与此同时,树丛中又窜出了三十多个同样是粗布麻衣,虬髯连鬓的大汉,他们人手一支木桩,力大无穷,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堂堂二十多名大庆军士都被他们砸晕在地上,动弹不得,哀嚎连连。

我想,要是他们单单只攻击贺平昭他们,我险些会认为这群人是宋郎生搬来的救兵。

不过很快就证明是我想错了,就在宋郎生跃至我身旁想要将我趁乱带走,这群虬髯客已举着武器将我们从四面八方围住,不许我们逃脱。

我叹了叹,他们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就对我们动手,果然是另有图谋。

我抬头看了宋郎生一眼,见他神态平和,我也稍稍缓了缓绷紧的神经。

这时,一个半张脸几乎都要被络腮胡子堆满的男子从树丛中走了出来,步态沉稳的走至我们面前,他打量了我们三个一遍后,眼神回到宋郎生身上,问:“你可知我们是谁?”

宋郎生平静道:“以木桩为武器的山贼,天底下除了长空寨又有谁?”

那络腮胡子哈哈一笑,笑的很是狰狞,“长空寨?不知你可还记得当年是谁将长空寨一举剿平,如今天下间哪还有长空寨?”

庐州?我隐约记得宋郎生在庐州任职的时候,似乎确实立过剿匪之功,莫非…这些漏网之鱼是来寻仇的?

算一算时隔数年,这群人才稀稀拉拉的找到这来,这报仇速度也正是够…

好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