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康大笑:“我何必?你须知道,若金国完了,就剩下我与宋、蒙相争,与蒙对峙,勇力即可。与宋相争,还有大统、民心、风评、心计…若仅以勇力论,当年金国就该灭宋了。现在看来,却是金国先亡,还不值得我们警醒吗?”

耶律阿旺考虑得并不太深,但是举出金国的例子,却不由一震。他也在金军里效过力,说起宋兵,印象就是弱,说起宋国,也是弱。年年给岁贡,还小气家家的要拖延,等到金国以武力催讨,又送了来。可就是这样的宋国,居然撑到了现在,现在居然要联蒙灭金了?!

在座的诸人开始思考起宋国到底是弱还是不弱,这么一个诡异的命题来。

完颜康却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各忙各的去吧。”

徒单衡留到了最后,诸将不免侧目,心里嘀咕着这只狐狸不知道又要有什么坏语音了。徒单衡说的却是件不错的事情:“臣还有话要说,”说完,正一正衣冠,步下座位,走到完颜康面前,郑重地一礼,“殿下何时应天称帝?”

称帝?

完颜康居然有了那么一点点跃跃欲试,一举统一之后再威风凛凛地说“这是老子打下的天下”这种事情,二十年内都不要想了,不是妄自匪薄,而是实情。即使不考虑蒙古,不考虑行将就木的金国。单是宋国,需要花费的就不止这个数。想与这些已经称帝的政权抗衡,从名份上讲,称帝也是必须的。

徒单衡道:“才称王,年余便得西夏,这是个好机会。否则便只有等到灭金之后了。以臣估测,那就要再等二、三年。殿下心意如何,臣好有所准备。”称帝也不容易啊,也得先串联一下,像称王的时候一样,搞得花团锦簇,众望所归。

完颜康压住了急躁,用力将话说得慢些:“还是有些急躁了。”

徒单衡道:“故国将灭,臣心不安,该做的事情却不会耽误。金君作为国君承认大周,与作为俘虏见证,还是有些不同的,您选哪一个?”

完颜康毫不犹豫地道:“并无区别。”

“殿下的意思是,等?”

“等!”

徒单衡道:“臣明白了,这样筹划的时间还能长些。又有一事,殿下考虑好了婚事了吗?广延子嗣,方可安定人心。还是,您依旧心属夏公之妹?”李德旺自去国号,自然也不能称王,完颜康自己还是王,也不能封他做王,所以现在是公爵。

完颜康反问道:“阿衡的意思呢?”

徒单衡笑了,也问道:“是忽都问我吗?”

“对。”

“这主意蠢极了。”

完颜康道:“我曾说过,卖艺不卖身。阿衡,这么多年如果还落个身不由己,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徒单衡站得笔直:“人生在世,从来都是身不由己的。”

完颜康道:“你说过,人可以改变。”

“既然可以改变,为什么非要拿这个人变,变完了还是原来的模样吗?” “在兴庆府,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并不是非她不可。可以不是她,但是不该是那样的理由!”

徒单衡笑了:“忽都,我原本很担心你,怕你为了虚无的好名声而让步,误己误国。现在我不担心这个了,你斩去了虚名的困扰,我却担心起你这个人来了。婚姻的事情消耗了你太多的思虑,你像个赌气的孩子。你这个时候真像中都赵王妃的儿子。”

“赌…赌气?”我TM想要做自己,怎么是赌气?

“人生许多不得已。我还想做你大哥的贤臣呢,现在大金国都要完了,我还要推一把。世间事怎么可能事事如意?你问我,这么多年有什么意义,我也想问你,这么些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完颜康被一道闪电劈中了,我要什么?

“你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可以恣意妄为吗?那我告诉你,现在不是时候。如果不是为了恣意妄为,你就更要克制自己!这些人,不说荣华富贵,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蒙古虎视眈眈,宋国也心怀大志,你呢?你现在可以冷静了吗?”

完颜康腰一塌,靠在了椅背上。徒单衡低语道:“外面的赞扬都是做给外人看的,你比你的堂兄弟们强,这是当初你大哥亲口说的。但是我们都知道,你若真有惊世绝艳之才,他对你最初的期望不就是能保一丝血脉,而是重振大金国了。有些事,不是有决心有毅力就能做成的,还要看天份。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不容易,可你也知道,铁木真才是真天才,诸国所不及。即便如此,他也在壮年之后才为世人所知。他尚且如此,天份不足,再不谨慎,再要放肆,还想有活路吗?圣人之言错了吗?并没有!”

完颜康双手按到扶手上,缓缓撑起身体,对徒单衡郑重一礼:“我明白了。”如果为了找一个心爱的姑娘,生几个孩子,过一辈子,我避世隐居就可以了。

徒单衡有点自嘲地笑笑:“我这算不算恃宠而骄?”

完颜康大笑不止:“这大概就是宠你的最大乐趣了。”

说得徒单衡也笑了起来。

笑够了,徒单衡正色道:“婚姻之事,还请尽快,您与臣不同。”

“好。”

徒单衡心情畅快,话便多了起来,说到了殿试,又说到了将来的打算,再说汴京:“我怕落到蒙古人的手里,那可就不好了。铁木真为什么还不死呢?”

完颜康扼腕叹息:“早知道不该将术赤伤得这么重,否则留着他与诸兄相争,岂不美哉?”此时铁木真已立三子窝阔台为太子。

此时,二人都以为经验判断,以为南宋这群弱鸡,必然要被金国虐成狗。然后要靠蒙古将金国给灭掉,蒙古发现南宋的软弱,再顺手揍南宋一把,捞个岁贡回去。徒单衡将南宋判断得更弱一点,以为甚至可能因此亡国,要完颜康做好准备,趁机与蒙古将南宋也瓜分掉,然后将蒙古驱逐出汉地。一如唐与突厥故事。

完颜康却知道,南宋的韧性极强,坚持到最后的就是它,现在局势更加混乱,能坚持更久也说不定。反过来提醒徒单衡:“可不能小瞧宋国的韧性。”

三个月后,大周第一批进士新鲜出炉之后的第二天,一个让二人跌碎眼镜的消息传来了——宋兵首先攻入了汴京,金君出逃!

第126章天骄殒

打死完颜康,他也想不到宋兵会如此勇猛!不是一直被虐成狗的吗?说好的谁都能占点便宜的软妹呢?怎么小白兔变成史前怪兽了吗?当年我才多大啊?大家都让我去那边捞点功劳。

完颜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消息没有错吗?”

徒单衡道:“我也觉得奇怪!历次传来的情报,宋兵的战力并不强呀。”

两人一直盯着诸位邻国友邦呢,对各国军队的战力都有评估。总的来讲,宋兵是最弱的——离得太远的大理不算在内。没错宋军的兵种齐全,装备也精良。南宋在诸国之中,富裕第一。然而他们一直有重文轻武的传统,内部又争斗不断,极大地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

像蒙古,老大带着出去抢劫。像完颜康,虽然也重视文化,但是部队不允许任何文士染指,也是自己带着出去抢劫。西夏虽然部族自主性较高,老大还是会亲自带队抢劫。唯有南宋,现在的老大正在给理学卖安利。

这特么能先于蒙古打下汴京,你逗我?

然而事实确实如此!

在确认了消息可信之后,完颜康紧急召集了众将:“我曾答允过,保完颜氏香火不绝。金国虽然还没有求援,我却不能见死不救。”

他还记得这件事,徒单衡颇为欣慰,另有一部分人却认为“这可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啊”,尽皆赞成。于是完颜康点兵十五万,亲自南下。这十五万兵马里,各族都有,新附的党项人中,也被抽丁两万,马步各一。比起西夏历年征战时的负担,这一次反而是极轻的征发了。

陕西与河南离得并不远,去往汴京的路途早被摸得一清二楚。周兵的目的却又不是汴京了,回到故都的宋兵,且先不要去惹了吧,拿到金君,得到法统上的承继关系,收拢金国的国土才是当先的第一要务。

完颜康下令,探听金君到了哪里。数年积累,金国原本的战力不足,不得不再以乡间勇者再组新军,新军鱼龙混杂,塞几个探子再明白不过了。金君逃出汴京,必然要召唤护卫的。

不想最先得到消息的是徒单衡。此君一直与金国不少官员暗通曲款,探听对方的消息,挖对方的墙角。有人严辞拒绝了他,从此不再理会与他,有人却出于种种难言的心思,与他保持着联系,于危急之时,有人向他发出了救助的书函。

信很短,内容却颇为惊人——“蒲察官奴软禁君臣,残杀官吏三百余人于归德。”徒单衡先将消息告知完颜康,再请确定消息真伪。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方向,确认起来就方便得多了。很快,金君被软禁的情况得到了确认。

好了,下落有了。与之一同到来的,却是蒲察官奴的履历——十分辉煌。完颜康看过之后得承认,徒单衡说得对,自己不是天才,不过是运气好些的普通人而已。蒲察官奴,忠孝军首领,以四百五十人,持长枪,大败蒙古,溺水而死的蒙古兵便有三千五百余人。

想自己列了火器营,还要以伤换伤,真是伤感。

徒单衡顺口安慰了他一句:“正面作战对突袭是不一样的。”便请示接下来要如何。

完颜康阴恻恻地笑了:“去找以前的号衣来。”

耶律阿旺这回跟上了思路:“这个甚好!”

周兵的底子是勇义军,勇义军原是金国的队伍,领的是金国的饷俸,得的是金国的补给,一应衣甲军械,都是金国发的,都是标朽。直到立了大周,才换了旗号。旧有的装备还存了一些,三、五千还是凑得出来的。从仓库里翻出放得有些霉坏气味的衣服,挑选了士卒,混入金境。

完颜康问道:“谁敢前往?”

史天倪的胸脯不自觉地拨高了一点,他预见了金国会有内乱,虽然在人员上有所出入,蒲察官奴非是信念忠贞之士,反而是反复无常之人。结果却是对的嘛!最终他竞争赢了耶律阿旺,得以先领伪装好的兵马去做内应。其时战乱,看到一样的衣甲,便以为是友军,一气被放到了归德。

完颜康亲率大军随后便到,以薛阇为先锋,耶律阿旺领左翼,新附之党项兵马,被他安排在右翼。以耶律阿旺部防宋兵,以党项精兵应对蒙古兵。

史天倪潜伏得十分顺利,蒲察官奴放纵军官劫掠百姓,看到有金兵号衣,百姓皆躲了去,也没人去费心告发他们。史天倪得到这个信息,心下大喜,报与中军之时请命发起进攻。

完颜康比他损得多,命他打起旗号来,装作援军入城。不费一兵一卒,便进了归德城,将城门打开,完颜康大军随后涌入。

金君心情十分糟糕,他曾倚重于蒲察官奴,给予高官,给予信任,并不计较蒲察官奴曾降过宋,蒲察官奴还是让他失望了。思忖与心腹谋诛蒲察官奴之时,外面喊杀声起。君臣惶恐,以为蒲察官奴造反,要将自己献与宋国。急与亲随侍卫除去辉煌的外衫,穿上普通丝绸的衣服,趁乱躲避。

完颜康搜索得很仔细,一间一间房舍地排查,他识得这位曾经的堂兄,亲自将人认了出来。摆手令将金君围住,自己却好言相问:“二哥,一向可好?”

金君也认出了这位曾经的堂弟,手中佩剑放下,金君叹道:“原来是你。”

完颜康请他于内安坐,道:“我曾答应过大哥,金国若亡了,保完颜氏周全。听说你被软禁了,就过来了。”

金君惨然一笑:“这个时候了,还说什么昔日情份?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君,我不恨国破身死。只是蒲察官奴此人,是我识人不明,是平生大恨,纵我俯首系颈,书表请降,也想亲自诛戮此贼。你若还念旧情,完我心愿,身后事,都付与你。交与你手,好过落到入仇人手里。”

完颜康道:“我答允你。”

金君道:“我已派人召他回来,于此处设伏诛杀于他。”

完颜康道:“大军行进,声势不小,恐怕他已经得到消息,不会听你的话回来了。你想见他,我召他来。他如今,总是要投奔一处的,而我离得最近。”

金君切齿道:“这等反复小人!枉我还曾信任于他!”

再次会面的两人都有些尴尬,往昔的话题没法说,新近也没有任何可聊的,半晌,完颜康问道:“大哥还在汴京?”金君苦笑道:“先帝与大哥都在,往日是我们占了赵家先祖陵寝,如今却…忽都,无论先帝做过什么,人死为大,不要让他受辱于敌。”

完颜康道:“我明白的。”

此后再无话说,两人静坐直到用饭,又默默无语各自安歇,直等到蒲察官奴回来。蒲察官奴反复投奔不同的老板,再换一个对他而言也不困难。完颜康大军逼近,不投现在就死,投就投了吧。大不了以后再换个老板。

却没想到世间之事,从来尔虞我诈,他想换老板,老板们却烦了他。甫一入归德,便被包围,他所携之兵马不过数百,形势比人强,完颜康的火器营比他的长枪数量上更占优,他只得只身入府。此时心中已觉得不安,到得堂上,却见金君与完颜康并坐于上,飞快地转身便跑。

哪里还跑得了?

完颜康没有学过桃花岛的弹指神通,然而力贯指尖,随手弹出一物,对付蒲察官奴这等没有修习过内力的普通战将却是足够了的。噗通一声,蒲察官奴膝弯受到大力一击,整个人跪趴于地。

金君并没有亲自执仗斫杀,而是坐看侍卫将蒲察官奴擒杀。亲眼看到蒲察官奴授首,金君脸色苍白,两耳嗡鸣:“好了,我的心愿了了,你看哪个好,我便将帝位传与谁,你们自去办吧。”

完颜康将他手腕擒住,缓缓注入真气,见他面色好了些,方道:“阿衡在我那里,赵王亦在,你们或可一叙。”金君缓缓地转过头来,轻叹道:“见了又能如何呢?你中意哪个呢?”

完颜康低声道:“凭你选。”

“罢了,是我想错了。忠于我的人,未免刚直不屈,将这般重责大任放到他的身上,怕是刚则易折。有活命的机会,他们也不肯做。不如我来。百年基业,断送在我手里了。”

起身自写了降表,归附于周。

金亡。

真正敲响金国丧钟的时候,完颜康反而没有了感慨,他已经渡过黄河,现在要面临的,是蒙、宋联军!一时之间在,夏、金的所有压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再也没有精力悲春伤秋。

蒙、宋已有边境摩擦,联军本身便有嫌隙,因为一个共同的敌人走到了一起,现在,该分赃。分赃是最容易起争执的时候。早在联合之前,两家便各怀了心思。宋国以为蒙占有吐蕃故地,与河南虽有交集,但是与西夏更近,哦,现在归周了。以完颜康不该坐视蒙古出兵。

而己方与金国边境漫长,更占地理上的优势,则最终蒙古是为自己作嫁。到时候收复了河南山东之地,便有能力与两国一争长短!北宋之时,宋便是北边有一强国作邻居,西边也有一强国作邻居。如今不过是恢复到原先的情况而已。

若蒙古不乐意,还可与蒙古联手,再灭了周国。让蒙古再为消灭自己的敌人出一份力。到时候与蒙古瓜分掉周国,长城以内归宋,长城以外归蒙,两国对峙,也是一步妙棋。

一个“周”字,令宋国君臣见之便要不舒服。周与蒙,前者仇恨值满满。

大败金兵,占领汴京的胜利鼓舞了宋军,他们士气正盛。眼看着完颜康从归德北撤,渡过黄河,便发愤追击起来。对此,完颜康早有准备,沿途埋下了地雷。宋军也有火器,并且种类繁多,只是在实际使用中,还是以士卒冲锋为主。中过一回埋伏之后,行进便开始小心,完颜康携金国残余的宗室与大臣从容北渡。与蒙、宋联军隔河相对。

其时黄河改道,并非流入渤海,而是流入黄海。以河为界,山东的大部分皆在黄河之北,被完颜康收入了囊中,河南则被宋、蒙联军占据。到得此时,反而是完颜康隔岸观火,看这两家如何分配战利品了。

张柔、史天倪等人希望能够休整之后渡河作战,徒单衡则忧愁不已,生恐宋兵破坏了两位金主的陵寝。完颜康承受着颇大的压力,一挑二,现在是打不过的,就此退却,又要担心两家追击。除非再次达成和解,否则谁也不敢大大方方地走,将后背给对方打。

相持十日,完颜康忽然觉得不对——周与宋因为国号的关系,更因为完颜康屡次拒绝接见宋国使者,不通音讯是应该的。但是蒙古呢?约好的互不攻伐,却一丝消息也不通,要么是决定与自己大决战,要不是蒙古营内出现了变故!

完颜康亲自攀上了旗斗,凭高而望,离得远,细节看不清,大势反而会更清楚一点。比如蒙古人这回扎营很奇怪,即使他们已经很注意了,从整体上看去,还有两部分收缩得很紧!这不是进攻的态度,另外两部分则不然,他们活动如常。

完颜康心中一突,急急跃下旗斗,凌空而下的姿势优美已极,地上等待的人却没有心思欣赏,只担心他会不会摔死。直到他安全落地,诸将才围了上来,张柔道:“太冒险了。”

完颜康阴着脸道:“出大事了。”

众将一惊:“怎么了?”

完颜康比了个手势,示意入帐细说。一入帐内,徒单衡便询问道:“怎么了?”

“铁木真或许重病。”他没有将话说得太满,直言铁木真已经过世。盖因忽然想起,小说里说得并不很分明,铁木真亡于征途,死在西夏。则金亡时他尸骨已朽,然而郭靖还是在汴京被蒙古兵攻占之后得到召见。完颜康不敢以自己的记忆作标准来断定,只能根据所见来推断。

“不动的两个营盘,一个其本部,一个当是太子窝阔台所在。”

徒单衡道:“遣使去问就是了,咱们两国可不算是敌国呀。”

信你才有鬼!但是说起来还是可以这样说的。

使者次日日出而行,过午方回。回来之后面色十分诧异:“并不曾见到蒙古大汗,只有他的太子接见了我。我看太子面似平静,其实难掩哀戚之色。恐怕蒙古大汗已经不在人世了。”

死于征途,大约就是铁木真的宿命。

完颜康道:“比起老死卧榻之上,或许这样更适合他。”

徒单衡道:“如果铁木真不起,蒙古应该很快就有使者过来了。”

完颜康道:“正好,我有一事也想问一问他。”

史天倪奇道:“不知殿下想问什么?”

“蒙古为什么会联宋伐金?并且到了这个时候还不退兵。”这不是蒙古已经将北方领土吞并的时候,与宋夹击金国,然后竞争天下。如今周国起于北方,从纵向来说,蒙古金中间还夹着一个周呢。从横向推进来说,河南虽然靠西,但开封是不可能被让给蒙古的。所以,它图什么呢?如果是伐辽时显得稀烂的宋军,一切都好讲,现在却是勇猛得很,先入汴京的宋国。蒙古在想什么?

徒单衡道:“也许,是估量宋军的战力。”

两人都猜错了,其实是想将你们推到海里呀!

然而周使来过之后,窝阔台便很快地作了最坏的打算,遣使递了讣闻,并且约定,与完颜康重划疆界。承认完颜康对山东等地的占领,要求完颜康不过问河南。这与完颜康的底线是重合的,使者也不会告诉完颜康蒙古与宋接下来的计划,完颜康便不再问。

只要求一个附加条件,归还二帝遗骸。窝阔台对此并不执着,答允了完颜康的要求。

二帝埋骨之所乃在汴京城外,并非宋军控制的汴京。二帝遗骸很快被迎了回来,完颜康亲自素服迎于河岸,与蒙古使者办了交接。

以徒单衡和金君二人护送遗骸北上中都安葬,并且在中都筹划称帝事宜,兼顾北方防务。而蒙古军也往西撤退,似乎对这里并不感兴趣。仿佛之前死了大汗都没有走的不是他们!

必有古怪!

完颜康小心谨慎,连夜召集将领,布置了沿河的防务!然而缓缓北归。心里的疑惑升到了极点,因为担心沿河生变,他没有去中都,而是回了陕西,这样即便有事,行动也能更快一点。

数月之后,疑问终于被解开了——

完颜康北还,蒙古人西归为大汗举行葬礼,临安趁机出兵收复了黄河南岸的领土。蒙古人办完了葬礼,窝阔台作为新汗,需要给帝国带来财富和胜利,与完颜康相争,胜负尚在未知之数,打临安就方便得多,也顺手得多了。

并且,大迂回包抄的战略,也需要灭掉南宋,防止它与完颜康联手。窝阔台很直接地派兵将大理拿下,从南方进攻南宋。

临安懵逼了!一个北方民族!你不从北面先将周国打败了,绕到我们南边来是几个意思?

窝阔台的借口听起来也很像那么回事儿——约好了灭金,你们却侵占了本该属于我们的土地!是你们违约了。

到此,完颜康终于放下心来,奉包惜弱启程北上,定都北京,择吉称帝。

第127章 完结了

蒙古帝国征服的脚步从来不会主动停下,直到打不动为止。自从隔岸通使之后,“互不攻伐”的约束力便突然下降了,蒙古兵时不时便要越个界。完颜康恨得牙痒,却碍于国内需要休养生息,而山东等地饱经兵火犹自残破,根本无力进行大规模的反击,深入草原,给蒙古一个深刻的教训,令其不再寇边。

无奈之下,完颜康只有自己坐在镇中都,然后苦哈哈地做一件他先前十分不齿的事情——沿长城布防。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甚至连之前的经济封锁都因为蒙古国土的扩大而失去了犀利,以往对各部族比较有效的扶植代理人与挑动内乱,因为草原的统一都不管用了。

农耕对游牧,积蓄不足的时候就是这么憋屈。

其实,比起南宋,完颜康算是好的了。他还可以沿长城布防,被戳出真火来还会点起兵马稍作反击,可以一路追着地方打,以示自己不好惹。蒙古也没有集中优势兵力与他作决战的准备,两家就这么你挠我一下,我挠你一下。南宋就比较郁闷了,谁也没想到蒙古是真的这般气吞山河,大迂回包抄包抄得范围这么大!

南宋的布防,主要集中在对北方,西部也有,西南方向却不是重点。大迂回包抄的战略,原本应该是到忽必烈时期才会被贯彻执行,现在因为完颜康挡在北方,它提前出现了。南宋却没有相应的重视起来。

对此,完颜康也无能为力,南宋并不相信他,他也没有为南宋火中取栗的情操。不趁火打劫,是因为他需要消化现在的所得,并且…应要求结婚。

以前可以说因为连年征战,事务繁忙没有功夫成家。现在另两家掐作一团,与自己只是小打小闹,不趁此机会办场喜事,还有什么时候更合适呢?

包惜弱这么说的时候,完颜康正坐在她的对面喝茶,噗的一声喷了一桌子。侍女急急上来擦桌子换茶,包惜弱无奈地问:“你究竟在别扭什么呢?”

完颜康擦擦嘴,问道:“阿衡是怎么对您讲的呢?”

包惜弱吃惊地问:“你怎么知道阿衡对我说过什么了?”

完颜康道:“除了他,还有谁呢?”

“他说得也不错,你也到年纪了。”

“他自己还没成家呢。”

包惜弱道:“你不要与我歪缠,他的事情,自有他家里人作主。我现在说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