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给了两个选择,钟氏的副总裁之职和入董事局。”

“那你……”陆知处一怔,得到10%以上股权的人不是理所当然可以成为钟氏董事局的成员么,但钟老爷子突然又提出这样一个建议的目的是什么?

“后者,我们现在的重心还是荣华。”钟氏那边,既有了这20%,也就等于在董事局占有了一席之地,以后那边若想要通过什么重大决议都不可能绕过他们的。

陆知处正欲开口,只听钟旻又道:“在会议室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我很意外,你竟真的拿下宋氏那10%的股份。”

陆知处笑了笑,把下午的事大致说了一遍,末了,才总结一句。“能有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结果,那只能说老天也在帮我们。”

钟旻静默片刻,看着他的眸子愈发深邃黝黑,隐隐还有些看不清的感情波动。“没有你,我不可能赢得如此之快。”

陆知处无法适应这人突如其来的感性发言,虚咳了一下难得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如此说来,我真是一个为老板尽职卖力的好员工了,有否考虑加薪?”其实也不过是说说而已,钱够用就好,他看得不是很重,何况荣华那10%的股份已足以让他吃喝不尽了。

钟旻轻笑一声,拉住他的手臂微微凑近自己的身体,“加薪太俗了,以身相许如何?”

这家伙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陆知处没想到他居然会一脸正经地冒出这种挑逗的话,不由愣了一下,扬眉笑道:“好啊,如果你肯被我上的话。”

钟旻没有答话,周围顿时静得仿佛除了他们之外再无旁人,一种异样的感觉缓缓地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兴许是灯光作用,又或许是情景使然,对方手心的灼热透过衣服传递过来,竟有如一剂催情药在体内播下种子,陆知处并没有刻意去禁欲,但也因为忙碌而整整几日没有发泄过,此刻却随着彼此对视的眼神而微微躁动起来。

陆知处冷不防惊喘一声,狠狠瞪向钟旻,那个人居然趁人不备从桌子下伸向他两腿之间!

钟旻隔着一层薄薄的西装布料握住对方的柔软,得逞般地轻扬唇角,手流畅地轻揉把玩,不急不缓,另一只手则沿着刚才的手臂往下,捉住陆知处的手心轻搔。手心是他的敏感处之一,而钟旻很显然知道这个秘密并适时地善加利用。

“你给我住手……”陆知处咬牙道,虽然他们所处的位置比较偏僻,而且旁边的落地窗很大一部分被半透明花纹的窗帘遮着,但这并不能构成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给别人看的理由,然而他的声音因为想要强忍住呻吟而略带了点压抑,立刻便显得不是很有说服力。

“忍很久了吧,我这是免费服务。”钟旻哑哑笑了一声,更加恶意地撩拨着他,看着平日冷静自持的人双眼失控般地染上一层欲望的颜色,甚至还微微泛着湿意,真是一种十分愉悦的视觉享受。

手很快不满足于隔靴搔痒的程度,灵巧的手指拉下对方的裤链钻进去,再探入底下的棉制内裤,终于完全且毫无妨碍地握住那个已经逐渐变硬的器官。

“去你的……”未竟的话语消失在满头大汗之中,制止般地按上那只不安分的手,却因为无法言喻的快感而力不从心,反倒显得有点欲拒还迎,他咬牙忍耐,竭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要那么奇怪,却终究捺不过钟旻极高的调情技巧而微微扭曲,随着对方越来越快,越收越紧的套弄,一边是几近灭顶恨不得就此沉沦下去,一边却尚存一丝理智在提醒着他不可失态,陆知处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与甜蜜的双重折磨,最初的反抗早已变得毫无威慑力。

若不是因为此时光线柔和黯淡,店里也没什么客人,又交代过服务生不要过来打扰,不然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的模样必定会惹来旁人的关注。

快感至于顶点,眼前仿佛有一道白光闪过,紧绷过后的疲软刹那间袭遍全身,陆知处双手按着桌沿,瞪着那个慢条斯理地拿出纸巾拭去手上浊液的人,忍住破口大骂的欲望。“你他妈要做不会换个地方啊?”

“我也只是为你做而已。”钟旻无辜地摊手,矜傲的脸上此刻多了一抹偷腥成功的微笑,缓缓地凑近那人耳畔。“难道你不觉得很刺激么?”

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紧张感会加速欲望的沸腾,陆知处当然明白这一点,刚才也不能说没有享受,但看着这家伙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就不爽,他也笑了,刚刚浸染过欲望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要不要换个地方让你也刺激一下?”

钟旻一愣,对上他挑衅带笑的目光,以为他无非也就是提议在酒吧一类的地方,当下便耸肩而笑。“好啊。”

第29章

常人眼里的所谓刺激,在钟大老板看来都不过小菜一碟吧。陆知处整理好衣物,对上那双毫不避讳自己赤裸裸欲望的眼神,唇边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亦丝毫没有退怯之意。“酒吧,大街,车上,公园,随便哪里,前提是,你被我上,那就更刺激了。”这张嘴可以一本正经地分析商场利害股市趋向金融指数,也可以像现在这样轻轻松松地吐出略显粗鲁的言语,无论说什么,都不会产生与本人气质相悖的不协调感。

钟旻早就了解在那张严谨沉稳的面孔下所隐藏的另一副面目,野性狂放丝毫不下于自己,这也是两人彼此吸引并日渐着迷的原因之一。若说最初交往的提议不过是想尝试一场游戏,那么现在的他早已置身这场游戏之中,不到结局无法抽身。

爱情的感觉,钟旻至今在其他女人身上无从找到,然而如果这个对象换成陆知处,他却该死的有种心动,如同醇酒,如同好烟,食髓知味,重要的是,他无法避开这种感觉,也不想避开。

“你能想到的就这些而已?”他露出惯常那种淡淡讥讽的笑容,“我想我的提议会比你更好。”

他们两个想来是大战方歇穷极无聊了,才会在香港一家小店的角落里讨论起在哪里做比较刺激的话题吧,然而陆知处仅是轻轻挑眉,面上波澜不起,静待下文。

“游乐场。”那个衣冠楚楚风度翩翩的男人如是说道,口吻随便得仿佛在谈论天气,唇角微扬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与情色二字绝沾不上边。“我倒很想试试在那里的滋味。”

因此当两名香港媒体日渐注目的青年才俊出现在音乐喷泉,旋转木马,四周大都是小孩嬉闹追逐的地方时,其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追究起来只会令人瞠目结舌罢了。

今晚似乎有什么活动,人很多,强光灯几乎直上云霄,照亮了整个夜空,他们避开人群,拣些僻静的角落慢慢走着,然而西装革履,格格不入的气质还是惹来不少好奇的目光。

“搞不好被人认出来明天还能上一回头条,钟家二少与一陌生男子夜游儿童乐园。”陆知处微微嗤笑,那可真够刺激了。

“有什么打紧的,有你相陪上头条倒也不错。”钟旻说了句玩味的话,两人靠得很近,温热的气息喷在陆知处的耳廓上,对方身上的烟草味若有似无地飘散过来,挑起感官的蠢蠢欲动,即使知道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并不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但那种细微的骚动反而感觉越强烈。

烟头微弱的火光明灭闪烁,白色的烟雾自口中长长吐出,很快消散在清寒夜色之中,陆知处眯起眼望着远处旋转木马上七彩绚丽的霓虹灯,闻言摇头而笑。“在小时侯的我心目中,游乐场是一种奢侈的东西,可别被你玷污了。”

钟旻耸耸肩,四处张望的目光里有着一丝新奇。“我也从没来过这里。”

“哦?”

“七岁以前父母忙着家族生意成天满世界地跑,哪里有空带我来这些地方,七岁那年父母空难双双殒命,留下我和映水两个人,她那时候才两岁而已,天天哭着闹着要爹地妈咪,虽然有管家照顾,但我也必须时时陪着她,等到再过多几年,就已经需要开始学习各种功课了。”

“听起来整一个惨淡人生啊,”陆知处笑了起来,感慨似地带了些调侃。“有钱人家的小孩都是这么痛苦的吧,之前我和映水接触那么久,也没见她真正开心过,除了当众悔婚之后。”

“身为钟家人,就没有任性的权利,她的幸运在于上面还有我。”低沉的话语多了无机质的冷酷,然而却是事实,陆知处侧首,看着他的一侧几乎半隐在烟雾缭绕和灯光的阴影之中,现在是晚上,自己又没戴眼镜,视线不如平日清晰,所以才会产生看见那张脸上出现动摇与裂痕的错觉吧。

本该是矜傲孤高睥睨一切的优雅黑豹,这样的表情是完全不适合他的。

脑海里骤然闪过这个念头,陆知处神使鬼差地拽住他的手臂往旁边暗处一带,黑夜给予高草树木的掩护让这里与前面的热闹隔开,更如同两个世界。

猝不及防的力道让钟旻没有防备地任他按压在树干与自己之间,认真地看进那双略有些怔愣的漂亮眸子,忽而微微一笑,主动印上对方的薄唇,辗转而温柔,一如他给人沉稳的感觉,不急不缓,隐隐有些安抚的意味。

钟旻眼底浮起一丝讶异,随即暗沉了眸色,一动不动任他施为,手却慢慢地向上游移,在他的腰间停住,秋装的薄料无法阻止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渗透过来,即使那只手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亦会让人觉得暧昧无比。

初时的被动一旦转为主动,唇舌便也由浅尝辄止变成激烈交缠,灵巧的舌头刷过对方口腔,连一丝一毫的空隙亦不放过,连带牙龈仿佛被重新清洗了一遍,唾液同气息一起吞没,似乎连灵魂也可以融化。情色的气息在夜色中流转,干燥的空气似乎也变得湿热起来,双方的神经仿佛一根拉紧的弦随时可能崩裂。远处接连啪的几声,烟火陡然在苍穹绽放,璀璨而夺目的光与色瞬间映红了整片天空,人群中远远传来阵阵惊呼赞叹,那花开即落的绝美无疑深深留在他们的视网膜上。

但一切都与这两人无关,他们浑然忘我旁若无人,灿烂的烟火成了最好的陪衬,颀长的身形彼此重叠,厮磨出最契合对方的角度。

枯枝被踏裂的声音传来,并且就在身旁,两人的动作不得不停下,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不满。

他们也许太忘乎所以了,连人走得这么近都没有发觉。陆知处回过头想要看看好事被坏的罪魁祸首是何方神圣,两人倒不是怕被发现,只是势必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黯淡的星光中,一个矮小的身影映入他们眼帘。

他们没有说话,那身影也静静地站着,直至一个犹疑而试探的声音响起,有种薄荷叶般的稚嫩和清亮。

“请问,这里有人吗?”

陆知处和钟旻就站在他面前,即使光线暗了些,也断不致于看不到他们。

两人相望一眼,陆知处开口。“你是谁?”

“啊,有人……”来人惊呼一声,顿了一下,再开口还是很有礼貌。“对不起,先生,我看不见,您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看不见?陆知处走近,得以看清小女孩的容貌,约莫只有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白色的裙子,梳起两条辫子,十分可爱,说话的口吻却是与年龄毫不相符的老成,眼睛在远处灯火的映照下如同琉璃珠子般明澈,却毫无焦距,所以她一直看着前方。

如果不是眼睛的缺憾,她看起来就像个小天使。

“这里是小树林,你和大人走散了吗?”陆知处为她可惜,放柔了声音问道。

小女孩扁扁嘴,却忍住没有哭。“刚才我还在和奶奶一起看烟花的,可是一转眼奶奶就不见了。”

陆知处摸摸她的头,“那你也不该乱跑,这种地方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小女孩闻言,眼睛睁得大大的,“叔叔也是坏人吗?”

“你说呢?”

“不是!”可爱的小脸露出天真笑容,“叔叔的声音就像爸爸一样好听,所以叔叔不是坏人!”

真会说话的小鬼,小小年纪嘴就这样甜,长大了还得了?

失笑地轻叩她的额头,“想找奶奶吗?”

“想!”小脑袋重重地点下,两条辫子随着头颅的晃动一跳一跳,很是逗人。

“你记得她穿什么衣服吗?”要一个眼盲的孩子描绘出亲人的模样显然有些困难,如果知道穿着衣物就比较好办了。

“唔……”小女孩苦恼地歪着脑袋,一脸茫然。

连衣服特征也不知道吗,陆知处苦笑了一下,转头望向钟旻,他们是不是摊上一个大麻烦了?

“去问问管理处吧。”闲闲倚在树干上的钟旻开口道。

小女孩吓了一跳,身体马上缩到陆知处后面,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角,表达了无言的信任。

陆知处啼笑皆非,他是不是该感到荣幸,一个素昧平生的孩子也这么相信他。“别怕,他是我的朋友。”

“哦,”她闻言有些放松下来,漾出两个深深酒窝的笑容。“我叫任星,大家都叫我星星,叔叔你们呢?”

“我姓陆,他姓钟。”

“陆叔叔,钟叔叔!”小女孩从善如流,敏锐得实在不像一个六七岁小孩该有的反应。

管理处说没有人来报失,他们只好带着叫星星的小女孩四处逛,所幸她口齿伶俐又可爱得很,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陆叔叔,你们为什么也会来游乐场呢,这里不是小孩子才能来的地方吗?”天真无邪的脸庞仰起,虽然知道她看不见,但这孩子的举动总会让人有意无意地忽略这一点。

“……”双眼瞟过另一个人,陆知处微微一笑,“你奶奶不也可以来?”

“那不一样嘛,”小女孩闻言嘟起嘴巴,她已经跟他们混得很熟了。“奶奶是带我来的,叔叔你们也带小孩来吗?”

真是穷追不舍见缝插针,陆知处揉揉她的头发。“你很适合去做律师。”

星星兴奋起来,“我爸爸也是律师哦,我最喜欢的就是律师了!”

陆知处莞尔。“那你长大就可以和他一样做个律师了。”

小女骇立刻沉默下来,双手不安地绞着手帕,很小声地补充道:“可是……我爸爸已经死了。”

片刻的哑然之后,陆知处摸摸她的头发。“那你妈妈呢?”

“我只有奶奶……”星星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琉璃般的眼珠微微濡湿,却强忍着的模样令人怜惜。“而且我看不见,奶奶说看不见的孩子没法当律师。”

“你的眼睛怎么会看不见的,从以前就这样吗?”

“不是的,”她摇摇头,“摔了以后才会的。”

在哪里摔的,怎么摔的,一个六岁的孩子不可能记得那么多,陆知处也没多问。“你的眼睛肯定会治得好的。”

他笃定的语气让星星禁不住追问:“真的吗?”

“当然了,那边有投环的游戏,想过去看看吗,顺便可以等你奶奶来找你。”

“嗯!”小孩子的注意力果然可以轻易地被转移,小脸上绽放出企盼的光彩。她不是容易遗忘,只是过早的懂事让她习惯将快乐表现出来,而不愿将悲伤感染别人,星星拖着钟旻和陆知处的手,蹦蹦跳跳地走。

陆知处不用说,钟旻被她这样拉着走,脸上也没有平日与对手交锋的狠辣,看着这两高一矮牵手并行,他心中甚至有种奇妙的感觉,说不清是什么,但并不令人厌恶。

三人买了十个环,陆知处问她:“这里有很多玩具,你喜欢什么?”

星星虽然看不见,但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加油吆喝依旧显得很兴奋,也暂时忘记了与亲人失散的惊惶。

“有没有热水袋?”

“唔,有。”

“有没有绒毛公仔?”

“有。”

“我可以要两个吗?”她仰起天真的小脸问道。

“当然,但你要热水袋干什么?”陆知处有些奇怪,女孩子要绒毛公仔还可以理解,但热水袋于她又有什么用处?

“奶奶的腿不好,下雨天就会疼,医生伯伯说要有个热水袋敷着就会好很多的。”稚嫩的声音认真答道,灯光下的脸就像水晶娃娃般剔透可爱。

陆知处无言地摸着她的头。

热水袋离得比较近,并不难投,但放置在最后的绒毛公仔就有些困难了,小小的环要套中它前面那个小小的标签,他出门在外没有戴眼镜的习惯,加上夜晚光线不佳,连投了几次都不中。

“我来吧。”钟旻突然出声,接过他手中的环,微微眯眼,手腕一动,环脱手而出,正中标签,陆知处好象看到摊主的脸色那一瞬间青了一下。

“投中了。”他笑着对星星说,小女孩高兴得几乎跳起来。

“陆叔叔好厉害,钟叔叔也好厉害!”

“小马屁精!”轻拧一下她的鼻子,笑看着钟旻将一只半人大的泰迪熊提来塞入她怀里,柔软顺滑的绒毛让星星忍不住拿脸蹭了又蹭,一脸快乐满足。

“嘻!陆叔叔你要不要也抱抱看,小熊软软的很舒服哦!”

“不用了!”陆知处拒绝得有点太快了,他可以想象一个大男人抱着一只毛公仔的模样会有多可笑,更何况……

“你陆叔叔他对绒毛过敏,所以很害怕抱这种东西的。”钟旻已早一步揭示了答案,早在刚才陆知处看见自己提着它时他就注意到那细微的异样了,果不其然,那人脸上一掠而过的僵硬让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星星不信地瞪大眼,拍拍公仔的脑袋。“陆叔叔害怕它?”

陆知处咳了一下,没作声。

小女孩恶作剧的心顿起,冷不防将毛公仔塞往他的方向,手扑了个空,不难想象到这个陆叔叔脸色剧变连忙后退的模样,不由咯咯直笑,一旁的钟旻也不客气地嗤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