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是中午吗?您之前——之前明明说的是下午啊?”洪云胆战心惊地答。

“什么狗屁下午啊?到了下午我的眉毛嘴巴早就中针了!你这个家伙到底在忙什么?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羊洋气坏了,口不择言,连语气都重了起来。

洪云呜呜地哼哼,嘴上一迭声地道:“我错了,我错了,现在也还是中午啊,我马上打给你——你挂断了,等着我哦?”

“笨,现在打给我有什么用,我在厕所,我妈又不在旁边——过十分钟,这次记住了时间,听到了没有?十分钟,不早不晚,打给我——你要是再敢忘了,我扣你半年的工资!”

洪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边说了句好狠,一边胆战心惊地答应了。挂断了电话,羊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不靠谱的学生,每个月除了助学金,自己还给她额外发两千五百块的工资,竟然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下次招学生,一定要招个比洪云这家伙灵通一点儿的!

虽然是不靠谱了点儿,可是有事的时候,能指望的也就这个学生了,唉,羊洋感叹,她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就打开蹲便隔间门,心想自己得赶紧下去,十分钟之后洪云打电话过来,自己得正好坐在老妈的旁边,让她听见自己接电话才行——

不然这戏码演给谁看啊?

“你弄这戏码演给谁看啊?”

一个声音冷冰冰地从隔壁隔间响起来,羊洋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回过头,看见自己老妈竟然从隔壁出来了,这一跳吓得她不轻,差点儿叫出声儿来,愣愣地瞅着老妈,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问道:“您不是去车上了吗?怎么神出鬼没的到厕所里来了?”

“我吃多了,想起来不如也顺便上个厕所,到了这儿就听见你在那边儿打电话——你行啊,还有这个心呢?”龙老师看着女儿说道。

羊洋脸通红,阴的不行了,只能换阳的,干脆嘟着嘴撒娇道:“我不是不想惹你生气?我就是想换个法不去弄眉毛和嘴唇,那你说我还有什么办法吧?啊啊?直接跟你说不去,你肯定不依,找个理由吧,您能听得进去什么理由呀?这不是不得已,才想出办法哄你一下吗?”

龙老师盯着女儿,就在羊洋以为龙老师会把手里的皮包兜头砸向自己,好好收拾自己一顿时,不想老妈脖子梗了梗,脚下的高跟鞋哒哒哒地,扭着扭着地走了。

羊洋不知道老妈啥意思,呆了一呆,跟在后面,看见老妈头抬得高高的,目不斜视,大步流星,在前面走得杠杠的,羊洋一溜小跑跟在后面,嘴上问道:“妈,您没事儿吧?走什么啊?有话说啊?”

龙老师头都不歪一下,只是径直走。

羊洋连忙窜到妈妈身前,伸手拦住,目光向老妈脸上看去,不想老妈猛地把头扭开,虽然只是一瞬间,但是羊洋发现老妈眼睛里似乎微微有些潮湿了——

OMG?妈咪的公主心——

这些年自己和爸爸努力呵护,小心翼翼维持的妈咪的一颗娇嫩傲气的公主心,又——破裂了咩?

羊洋没办法了,脚一跺,心一横,多年久经考验千锤百炼的超级抖M不是吃素的,径直妥协道:“我知道我错了,不要生气了,我去美容,眼睛鼻子眉毛耳朵脚丫子,您看哪儿不顺眼,我就捯饬哪儿?怎么样?不生气了吧?”

龙老师哼了一声,眼睛斜着看了一眼羊洋,睥睨地道:“撒谎聊屁的臭孩子,我是怎么教育你的?想接着哄我是吧?我就问你一句准话,你今天晚上能不能去体育场那里看你谢姨介绍的男的踢球?”

羊洋一点儿不犹豫地点头,干脆地说:“去见,打雷下雨都拦不住我。”

真要是打雷下雨,呵呵,不见得能拦住我,不过,嘿嘿,那人是去球场踢球的呀,总不至于冒雨踢吧?

——羊洋心里想。

龙老师不上当,一脸听其言观其行的神气,带头上车了,羊洋也不敢再让气头上的老妈开车,自己乖乖地坐在驾驶位子上,开着车向美容院驶去。

偏偏洪云这笨蛋学生生怕羊洋扣工资,准时准点儿十分钟打过电话来了,羊洋一边开车,一边看着手机,心中长长地叹了口气,暗道自己今天下午之所以会有这样的一劫,谁都不怪,就怪自己收徒不慎!

唉——

羊洋开车接听手机不方便,偏偏洪云爱财如命,一次打不通,接着连环CALL,直到龙老师不耐烦地接了,听见洪云的声音,龙老师是认识洪云的,直接来了句你们羊老师下午没空儿,天王老子来了,她下午也得在我旁边儿呆着,径直给打发了。

挂了电话,龙老师一脸如来佛看五行山下孙悟空的嫌弃神色,睨着女儿,说了句真行啊,让学生帮你干这事儿,你这也算是老师?

羊洋脸红了,是,是,是,我衣冠禽兽,我不配为人师表,我是世界上最差劲的老师——确实啊,教出来这么笨的学生的我,哪还算是合格的人民教师啊?

触怒了龙的逆鳞,结果就是整个下午,她全盘接受了龙老师给她做的所有安排,做了全脸精油美白补水,全身精油按摩,韩式绣眉,无痛漂唇,捯饬完了,都到了晚饭时间了,羊洋钱包缩水一截子,见老妈注视自己的眼睛在闪闪发光,她嘿嘿笑着问了一句:“现在您高兴了?”

龙老师难得地笑了,伸出手,抚摸着女儿的脸,说了一句:“捯饬了,真的好看多了,我的宝贝乖乖,真好看啊——以后我们俩每两个星期来一次吧?”

羊洋暗暗叫苦,看老妈神情高兴,不想说实话惹她不开心,含混支吾地混过去了。

“走吧,开车去南大,看那个小伙子踢球去。”

“现在?”羊洋惊讶地问:“还没吃晚饭呢啊?”

“吃什么晚饭?吃了晚饭你那腰不就粗了吗?饿着吧,我有预感,今天晚上这个小伙子,一定会非常不错。”龙老师十分笃信地道

羊洋愁得长吁短叹,嘴里都苦了,一边向南大院里开着车,一边想着国正则,真的要去看别的男人吗?这样太对不起他了呀?即使不被他发现,自己的良心上也终究觉得过不去——

车子开到了南大的停车场,她熄火,看着一旁下车的妈妈,羊洋想了想,跟在母亲后面,实在没办法了,长痛不如短痛吧,只能狠了狠心,大声对前面的母亲说道:“其实,那个——妈妈——其实我有男朋友了!”

龙老师听了这话,回过头给了她一个白眼,根本不信,“这招儿都使出来了啊?”

“不是这招,是真的有了啊?”羊洋惶急地说,眼看离体育场越来越近,心想要是真的看见了人家介绍的男人,自己可就跳到黄河洗不清了,唉,国正则那个人心思那么活泛,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不管什么反应,他绝对不会拍着手嘻嘻笑着乐见自己跟别的男人相亲就是了——

“有了?在哪儿呢?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带来让我看看?”

龙老师一迭声地问道。

羊洋被问得哑口无言,国正则的名字就在嘴边,考虑到这时候说出他的名字,不啻于上赶着让自己老妈嫌弃他,硬生生忍着没说,只是斩钉截铁地说道:“反正我就是有男朋友了,我——我答应你,下个月让你见他,行不行?行我这就送您回家,不行您就自己去相亲吧,告诉您,这个男人再好我也不稀罕,再优秀,也赶不上我的男朋友一半…”

羊洋越说越是硬气,心想自己老妈的公主病简直就是自己和老爸惯出来的,哼哼,这次说什么都不能让这她了,我再是抖M也是有底线的呀?

龙老师张开口,正想要收拾这个节骨眼上不听话的女儿,就听停车场尽头有个声音老远地喊道:“龙老师,您们来了啊?”

羊洋和妈妈一起看过去,羊洋认出来那人正是这次的介绍人谢姨,她懊悔得脸白肠子青,早知道——早知道就干脆不来这里了…

龙老师的兴奋羊洋都能感觉得到,是啊,是啊,显然那个谢姨也很兴奋,因为谢姨旁边就站着一个身穿球衣的高大男人,隔得远,她认不出来那人长得什么样子,脚下懒得动弹,不是看在自己家和谢姨一家几十年交情的份上,她现在就想上车扬长而去!

忍着吧,一会儿见完了,给国正则主动打个电话解释一下就是了,哼哼,顺便把SHIT盆子扣在他头上——谁让他一拖再拖,不肯跟着自己来见龙老师的?

她站在当地,看见自己妈妈迎上去了,到了谢姨和那个男人面前,即使隔了这么远,羊洋也能分辨出母亲对那个男人的满意,眉花眼笑的样子,很久很久没在龙老师的脸上看见过了,真是的,龙老师啊,再优秀也等你见了我的正牌男朋友再得出结论啊?

谁好,也不会有我的一只狼好呀——

想到国正则,心中甜蜜蜜地,眼角眉梢全都含羞带笑,轻轻叹了一口气,还有九天呢,他才会回来…

真的好想他。

那个站在谢姨和龙老师旁边的男生,这时抬起头,向自己的方向看过来,羊洋没戴眼镜,看不太真切,觉得他似乎看了自己好半天,然后似乎对龙老师和谢姨说了点儿什么,就抬脚走了——

——可是,他走的方向为什么是向着自己?

个子高高的,走路的步伐和姿势,带着一股长年运动的人,特有的弹性和矫健,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暮色浓染,远处操场上的夕阳斜晖仿佛被一层厚厚的彩云遮住了一般,天和地全都失去了光彩,而在这失了光彩的天与地之间,只有向自己走来的他——

——在闪闪发光。

第五十三章 裂痕

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一定是哪里不对劲儿了,一定是——

这个世界见鬼了!

她用见了鬼的眼神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男人,脸色煞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几年了?

三年没见了吧?

他竟然还是老样子,英俊的一张脸,朝气勃勃的眼睛,像是永远也安分不下来一样,忽闪忽闪地,是啊,他是安分不下来啊,一个贪玩爱玩玩得起的玩家——可是既然是玩家,为什么时隔三年,又会出现在自己眼前呢?

可怜的龙老师,还对自己招手做姿势呢,那兴高采烈志得意满的样子,看了真让人心酸啊——妈妈,您心心念念惦记着我们姓羊,不能招惹狼,可是以您的慧眼,竟然没有发现——

——此时我面前站着的就是活生生一匹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吗?

恶狼走到羊洋面前,笑了,笑得十分好看,露出一口保养得宜雪白整齐的牙齿,对羊洋打招呼道:“羊羊,又见面了,你还是跟当年一样漂亮。”

羊洋瞪着他,想要回答,可是努力很久,嗓子都紧得令她恐惧,不能从容地发出声音,她干脆就紧紧地闭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这几年你好吗?”他看着她说。

羊洋还是不肯说话,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

“为什么不说话?”他问,眼神有些好奇地看着她。

这个问题给了羊洋开口的机会,她生气了,脸都气红了,恨恨地道:“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他看她生气了,竟然高兴起来,一边高兴一边对她说道:“还在恨我?”

普普通通的一个问题,让羊洋的无名怒火熊熊燃烧起来,一生气脸就红的毛病这时候让她的脸滚烫,因为在这个男人那里受的伤害太深,想起往事,自恨自厌,所有的负面情绪一股脑涌上来,以至于她连眼睛都气红了,看上去像是要流泪,恼怒地说道:“真自大,谁稀罕恨你啊?不是谢姨把你拉到我眼前,我连你是谁都要忘了——”

“别嘲讽,羊羊,你不适合嘲讽——你最好的地方就是性格,可别连这个都变了呀?”

羊洋盯着眼前这个人,三年了,三年前,他一头长发,留着胡子,一身浓重的PUNK打扮,那浑身上下的浪荡颓废气息,深深地吸引了当年刚刚离开父母出国读书的自己,曾经以为所有自己缺少的,都在他的身上寻到了,循规蹈矩好人家长大的女孩儿,平生第一次出国,仿佛离巢的小鸟,初次在校园里的文化节上见到这位杨光,被他那奇异不循常规的生活态度和行为方式深深地吸引,多像一只飞不高的小鸟看见蓝天展翅孤傲不羁的雄鹰呀?她几乎是一头栽进了跟他的热恋之中,甚至——

差一点儿就跟他,走入婚姻。

当年多爱他呀,爱到为了他,傻乎乎地什么都愿意,自己身上有几个地方刺穿的孔洞,就是那场深爱之后,留下的痕迹——

好在三年的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可以愈合那场恋爱留下的孔洞,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你喜欢我的性格吗?”羊洋听见自己问,脸颊和眼睛里的热度慢慢在消退,她终于能跟他对视了。

总算——能看清他的脸了。

前尘往事仿佛电影一幕幕地在她眼前上演,原来——原来所谓的深爱就是让人像个瞎眼的人一样啊,什么都看不清,不但性格看不清,甚至连长得什么样子都没有弄清楚,就一头扎了进去,爱得昏天黑地地,现在想想,似乎连自己为什么会那样深爱,都弄不清楚了。

时间,冲淡了一切,遗忘了一切…

没有什么能战胜时间吧?即使再深的深情,也有变浅变淡的一天,直到最终,想不起来当初爱入骨髓的那个人——

仔细看着眼前的这张脸,她甚至不喜欢他那五官排列的样子,更别提那眉眼之间散发的气质了。

当初是有多傻啊?

应该也有点儿瞎吧?

~~~~(>_<)~~~~

“当然喜欢了,我——”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有点儿自嘲地说道:“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吗?”

“找我?”

他点点头,看着羊洋,眼睛瞄到她左手空空的无名指,满意地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还没结婚,这次我爸妈都回国了,我也打算回国定居,怎么样?羊洋,干脆我们复合吧?”

羊洋险些失笑,这——种人——

我当初到底看上他什么啊?

o(>﹏<)o

心中太过无语,既对当年的自己,也对眼前自大成狂的他,单纯的一句拒绝对这样的人实在是太过宽厚了,脑海中想到三年前,自己捧着一束红玫瑰,在人来人往的停车场等着他,那时候的他没有出现,一个电话打发了长达三年的感情,唉,想想那时候的万念俱灰,她只觉得眼前的他可恨得让人心头发热——

“你想复合呀?”心中气过头了,她脸上竟然露出笑容,似乎觉得为了这样的男人生气都是一种耻辱,她莫名地开心了起来,越想越是开心,脸上和眼睛里,全是真心喜幸的神色。

而他显然会错意了,见她这样开心,显然十分高兴,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羊洋,然后突然说了一句:“羊羊,其实——我这几年,最后悔的,就是当初跟你分开,你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后悔得整晚睡不着,一夜驱车数百英里,从新泽西开到NEW ENGLAND,只为看一眼我们当初在查尔斯街租的小房子——那个曾经属于我们俩个的小家…”

查尔斯街的房子——

门前的美洲杉,后面阳台上的树屋,屋子里他的吉他,自己从国内扛过来的中文书籍,壁炉上两个人穷游美国的照片墙,还有——

许许多多青春年华的回忆…

羊洋有些错愕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想要回答时,却听远处有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听上去像是有些震惊,“羊老师——”

羊洋猛然回头,循声看过去,只见隔了十几米远,旗杆底下有个男学生正在对自己招手,她认出来是洪云的那个老乡同学吕涛,就扬手对他打了招呼,不想这个吕涛却冲了过来,到了两个人面前,看着羊洋,又看了看杨光,问道:“老师——在这里办事吗?”

羊洋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吕涛看着杨光,又看了看羊洋,脸上神情十分惊讶,对着羊洋点了点头,很快地跑开了。

这学生看来是误会了呢,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国正则乱说些什么?

想到国正则听了消息之后的反应,羊洋不知道为什么心口怦怦地跳,本能地觉得,自己应该尽速解决眼前的麻烦,赶快给国正则打个电话。

“现在还提以前的那些事,你是真的想跟我复合?”

“是啊,羊羊,我还有机会吗?”他问。

羊洋摇头,心情出奇地平静,唉,当年被他抛弃的时候,自己是不是曾经幻想过这一幕啊?幻想着有一天,这个狠心负心的男人,哭着嚎着到自己面前,懊悔曾经放弃这份感情,想要求得自己的原谅,不惜尊严被践踏在脚下,也求着自己回到他的身边!

那时候曾经发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一定狠狠地毫不留情地伤害他,将当初他施与自己的伤害,十倍奉还。

可是当当年的幻想真的变为现实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连说一句报复的话的意愿都没有了,时间才是最无情的吧?当年曾经那样伤心的自己,三年时间过去了,原以为刻入骨髓的伤痕已经消逝得连影子都不剩了——

这世界上,谁爱着谁?谁伤害了谁?谁又离开了谁?

再痛快的报复的话,又有什么用呢,不用多长时间,眼前的男人也会连自己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吧?

深爱就是用来遗忘的,往事已成过去,如今现世安好,眼前这个人,我连恨都恨不起来了。

于是她笑着摇头,说道:“那是不可能的——”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眼睛瞄道杨光身后,龙老师对着自己猛劲儿挥手的样子,不行哒妈妈,别的事情都可以让着你,唯独这件事,你再满意这个人,也绝对无法让您如愿。

“别说不可能,我打听过了,谢姨跟我妈是大学同学,她说你至今单身,当初跟你分手,是我太过年轻犯下的错误,羊羊,现在我跟以前不一样了,我想要安定下来,我们俩重新开始。像我们当初一见钟情一样,我现在依然觉得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羊,对象是你的话,即使要结婚,要跟一个女人一辈子绑在一起,现在的我也可以做到了。”

羊洋将手抬起来,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一肚子的话想要找个头儿开始说,包包里的电话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响了,她看见来电显示,吓了一跳,心怦怦地几乎蹦到嗓子眼,像是害怕手机的摄像头拍到杨光,她猛地转过身,接了电话,喂了一声。

“你在哪里?”电话那边的他问。

我在外面啊,羊洋心虚地答,一边回答,一边回头看了一眼杨光,心虚得额头几乎冒汗了。

“外面?是在体育馆外面的停车场吗?”

羊洋吓了一跳,想到吕涛,这个学生——学生真的跟国正则多嘴了吗?

怎么有这么无聊的男生?这么年轻就这么长舌啊?

是啊,羊洋忸怩地回答,声音都小了,都知道了,隐瞒也没有用,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吧。

“你跟谁在一起?”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冷清,相识以来,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羊洋心中一寒,额头的细汗瞬间消失,她感到自己有些冷,张开嘴,竟然发不出声音。

“是他吗?”他的声音从冷清变为冰寒,径直问道。

第五十四章 醒悟

羊洋哑口无言,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真的是他?”

羊洋嗓子发紧,声音有些颤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样害怕,“你说的‘他’是谁啊?”她总算问道,问完了,又立即后悔了——

他一定是知道“他”是谁才会这样问的,自己——唉,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啊?

拿他当傻瓜,后果会非常严重吧?

会不会生气啊?会不会生气了一怒之下不理睬自己了?

他那么优秀,那么受欢迎,性格又那样好,十全十美,完全找不到缺点的男人,自己竟然在背后这样对他,他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想到这里,她委屈得眼睛都湿了,抬手揉着,也顾不上被身后的杨光看见,就那么站在停车场里开始哭。

电话那头的他一阵沉默,羊洋一边哭着,一边听见他冷冷地说:“现在马上回公寓去。”

“回公寓?”她问。

“是,一分钟都不要耽搁。”

羊洋听话地嗯了一声,脚下开始动,向着车子走过去。

“到了公寓里不许出去,我现在去改机票,马上回来。”

羊洋吃惊得脚步都停了,以为自己听错了,“现在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