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城北那家的赌场老板总戴个葱绿色的帽子到处晃悠!

“您看,男人想做夫,就得有钱。男人死前要想死后体面些有副棺材,那也得有钱。可嫁了人,他原本的钱都归了妻主,这再想有钱,就得靠儿子了。男人的婚姻是由他父亲做主的,母亲管不着。把儿子卖…咳,送去给人做侍,得来的钱按规矩是得给父亲留着养老送终的,妻主是不能动那笔银子的。当然,也有男人卖一个大的留几个小的,让小的拿着卖大的得来的去自己经营,经营得好了就有笔银子,这银子也和妻主无关,于是就可以让小儿子拿着银子嫁为人夫。”

我有点听不懂这些混乱关系。

严重挑战我智力的东西神马的…最坑爹了!

“管家,重点!”

“东家,重点就是,您要是想收了小顾公子也做侍,就得给顾公子几两银子算是纳过来,若是不想给银子,那小顾公子就和您没啥关系了,教养之类的费用您看着给,给多给少都算您心善,不想给就让顾公子自己操心去就成。”

“管家,重点!”

“重点就是顾公子带来个个只能看不能碰,想碰得花钱的拖油瓶!”

“…”

“那您…究竟想不想碰那个拖油瓶呢?”

“不!”

我觉得自己抗拒的语气还是很坚决的。

说实话,管家的话,我都还没消化吸收,很是理解无能。这个世界总是在我觉得对她已经足够了解之后,蹦跶出一些新的规矩来,尤其是关于男女间婚姻的,让人接受无能只能被雷得焦黑无语。

幸好,我还有一点是确定的,我也就只对这一点很确定:我绝对,绝对不会对个不知道什么年纪但总之很小的男孩出手。

口胡!老娘我才不是怪阿姨!

这坑爹的女尊(十)

程悦穿着青色长衫,一头乌发在脑后竖起,微低着头,站在书桌边帮我研墨。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指甲,一瞬间我色心萌动。口水流下来之前,我晕乎乎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管家一下午的唠叨被我混了过去,这一会儿才又慢慢在脑中浮现出来,而后疑问也跟着多了起来。

“管家。”

“在?”坐在书桌另一边,被我抓来一起算账单的管家抬头疑惑地望着我。

“你之前和我说,男子被人纳做侍时,婚事由该男子的父亲做主,聘礼也是给男子父亲养老之用的?”

“是。”

“那为什么之前…我是说那女人做主说把程悦的儿子送我了,是怎么回事?”

“…您被骗了,这事儿还是得程公子做主的。”管家飞快地瞥了一眼程悦,才回答。

“可是今天下午还有个女人要把她儿子送我抵债做人情,又是怎么回事?那孩子的父亲不管么?”

“东家,说是由男人做主,可是天底下有哪个男人敢违逆妻主的意思?再说,男人总是有个价的,四五两银子够了两剂汤药一副棺材板的价儿也就说得过去了…”管家又露出了她那种特别的,看了很想让人用鞋底抽她的笑容。

所以,才会有这样混乱的规则和违背了规则的各种事情发生?只因为男人对自己妻主的不敢违逆么?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保护么?…不知道,身边这个沉默的男人是不是也是这样?

“所以,其实男子的婚事主要还是由女人做主的?”我刻意加重了“女人”两个字,问。

“是啊,还是由女人做主的。”管家应声,也加重了“女人”二字,同时不怀好意地把目光盯向了我身边的男人。

程悦不知何时停下了研磨的动作,手指死死地掐着那块墨。

我侧头和管家一起看他。

他垂着眼帘,睫毛轻颤,脸色苍白。

我听见我的声音在问:“程悦,那么你的儿子…是什么价?”

程悦怔愣地看着我。

然后他松开手指,又掐紧,低下了头,跪下。

“妻主,我…他还小呢!”

管家嘻嘻地笑起来,插嘴:“不小啦不小啦,有专门要纳四五岁幼童取乐的,价儿也不低的…哈哈,话说…”

“妻主,依照律法,我不同意,您就不能。”他的声音硬生生地j□j来,打断了管家那种猥亵地笑声。

我瞥一眼管家,挥手让她出去。

管家笑哈哈地站起身,临走时还问:“东家,要不要我送条鞭子过来?或者您更喜欢竹板?”

我没有搭理管家,只是看着程悦的头顶,问他:“是的,你不同意,我就不能。可如果我要求你同意呢?”

我不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但是我不能自制地想要逼出他的答复,逼出这个昨夜像只被剪了爪子被迫敛了锋芒的男人的答复。

我以为他会和我掰道理讲事实说明不卖掉他儿子我就会有什么好处,诸如他能赚钱以后他的儿子也能自己赚钱绝不会给我添麻烦之类的…我以为或者他会像那天在那个女人脚下一般苦苦哀求承受最后灰心妥协…

然而,他只是猛地抬起头盯了我一眼,而后深深地叩头:“那您就让管家送鞭子来吧!”

“…或者,您更喜欢竹板?”他又抬起身子,就着跪姿直视着我。

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在轻微地哆嗦着。

听见这句话之后,我觉得我自己正在控制不住地战栗。

我回想起他被送给我的时候,似乎正是那个女人提起要把他的儿子一起送来,他才不再哀求的。我回想起他从没和我讲过条件,一味的顺从,和软的哀恳和忍耐,昨夜痛极了时的颤抖轻泣…原本,我真的觉得这个人即便也有着他的优势和能力,即便还有着一张好看的脸,却也是软弱怯懦并且麻木的,也是丝毫不懂得亲情爱情友情的…

然而现在,这个人和我说…让管家送鞭子来吧!

他拒绝我伤害他的孩子。

我看着他,一面为他以一种卑微姿态展现出来的强硬所震撼而觉得莫名的惊恐,一面又有些莫名的兴奋。

或者…这个女尊世界,并不如我想的一样,那般完全坑爹?

这木头的呆瓜(一)

管家曾经和我说过,程悦的孩子,和我就只有一墙之隔。

然而里出外进已经将近一个月,别说我没有遇见过那孩子,连听都从没听见过任何响动。

预想中孩子应该有的笑声,哭声…我从没听见过。

月底核对这宅子的开销,上面按着人头算的伙食预算等等里面居然也完全找不到那男孩存在的影子。

然后我忽然觉得有些惊恐。

程悦该不会是因为我上次刻意的为难逼迫,当了真,结果提前把他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吧?

撂下账簿,我蹑着脚往他们在的院子那边走,很想探个究竟。

事实证明,我蹑着脚尽量不发出声音的行为是多么的英明。

程悦的房间闭着窗,却开着门,门内他正和一个小男孩相对蹲着,两颗脑袋几乎都要凑到一起去。

阳光从门洒了进去,而他们就在这阳光中小声说着话。

我好奇心大起,小心地溜着墙边贴过去偷听。

大的说:“这个字是巧,心灵手巧的巧,你写写看?”

小的说:“这样?”

我恍然,原来是在学字,只是干嘛要蹲在地上?正琢磨,就听见那边大的又开口了。

“多写几遍,先记住形状…等以后有了纸笔,我再教你怎么写得好看。”

小的咯咯地笑:“爹,不用,这样就很好啦!”

我再次恍然,原来是没纸笔,但干嘛不问我要呢?正糊涂,就听见那边小的又开口了。

“爹,她对你好吗?”

“谁?”

“她,那个女人。她会不会也和娘一样打爹?”

“以后,别再问这种问题,她做什么都…”

大的说着说着,抬起头,看见我,半句话就这么咽回了肚子里。

小的跟着抬起头,看见我,脸上原本的笑也全都飞到了九重天外去。

不小心暴露了的我尴尬地笑:“啊,路过路过…”

小的蹲着往后一点一点往大的身后开始挪,大的站起身一点一点往小的身前挪。

我当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怕我打那小的的坏主意,想着尽量藏好了别让我瞧见。可是现在,我早就瞧见了,还有什么用呢?不过,程悦这般面无表情的,却做着欲盖弥彰格外幼稚的无用举动,显得很是可爱,我已经从尴尬地假笑变成了努力抑制自己的喷笑。

探头往屋里看看,窗子是封死的,墙边一张床,墙角一个柜子外,再无别的家具。

我心下了然。

到底是我疏忽了,管家再贴心,也是对我贴心。对于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身份地位都含糊得很,我不开口,必然是缺东少西。难怪要凑到门口,用手指蘸着半瓦片的凉水写字。

“我只是路过看看,你们这边有缺什么东西么?需要添置的且尽管和我说。”我开口柔声问。

那小男孩瞬间就扒着程悦的腿,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来,一双大大的晶亮晶亮的眼睛期盼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心里一热,也眨着一双眼期盼地看着程悦。

啊,自从上次书房他跪过之后…虽然我让他起来也承诺不会碰这孩子,却到底有了芥蒂,心里总觉得不自在的。都说孩子像父母的,看见这孩子一双大眼亮闪闪的样子,我也好想看见程悦对着我一脸期盼的样子啊。

我不喜欢他对我永远沉默的顺从,只要他开口提些要求…我想要他拥有自我,不仅仅是在触及那个孩子而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拥有自我。我不可能每次都用最伤人的法子去要求他说出他的心里话。

我对自己说,毕竟一个屋檐下生活,应该善待他们,也应该鼓励这一大一小两个男的对我多些信任才对。

我对自己说,只要是程悦开口,哪怕他要最好的纸墨笔砚最贵的桌椅案几我都一一奉上。

但是程悦低下头,轻声回答:“谢谢妻主,什么都不缺。”

靠之——这木头的呆瓜!

这木头的呆瓜(二)

我原地打转,我摩拳擦掌,我咬牙切齿,我费尽脑筋…

程悦从晚饭起就跟着我,却一直也没被我引诱出任何一句请求来。

他就是不肯说他在教孩子识字需要纸笔需要桌椅。

而我,就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可他就是不肯说他在教孩子识字需要纸笔需要桌椅!

而我,就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可他就是不肯说他在教孩子识字需要纸笔需要桌椅!

而我,就是想让他亲口说出来!

可他就是…

打住!

不能再想了,再想我非得不可沮丧地去挠墙不可。

一起吃过晚饭,他随我去书房。

继续我抄写账本,他帮我研墨。

但是也许是我之前饭桌上反复的试探让他有些动摇?他一直显得心不在焉,目光总是往我脸上和屋外瞟。

我停下笔,望他。

他迅速低头,老实研墨。

灵光就在他低头的那一瞬间闪现。他不开口说,我却是能主动把东西送他的…主动送有点小突兀,但是如果作为感谢或者鼓励或者奖励之类的就顺理成章了。

“会写字吗?”我问。

“回妻主,会。”

意料之中的答案,我微笑,站起身,让出座位,指指眼前的东西,对他说:“我喜欢把账本都抄录一遍做备份,今天抄累了,你现在帮我抄会儿,抄好了有奖。”

他抬眼看看我,眼神不安地又向屋外游离了一下才低声应了是,坐下提笔。

出我意料,他的字不仅工整,而且很有几分刚劲在里面。

于是他抄,我看,看着看着我发现他抄串了行,再转眼看他,虽然笔下如飞但目光游离也不知在想什么。

“程悦,抄串了。”

他猛地回神,脸色一白又跪下请罪,口念着“请妻主责罚”目光却茫然着分明又走了神。

这是在想什么呢?

挑眉,我戏谑:“怎么罚你?床上罚你吗?”

这家伙却居然欢快地回答:“请妻主准我回去换件衣服。”

神奇…我还是第一次从他的声音中听见了欢快。难道之前的走神原来是他欲求不满?

凑近他,凑到他耳边,我才想再说点什么,却忽然闻到了一点味道…唔,馒头,酱肉,还有咸菜…好像都是晚饭的内容?

“你…怀里揣着什么?”

我忽然觉得好笑。难道这家伙这么久的心不在焉是因为晚饭看着我在,所以没吃自在,偷偷揣了东西准备着回房慢慢吃?难怪,我吃饭时还在诧异他的小饭量,我一人都要吃两个馒头的,却只见他吃了一个。这可真是,前些日子才觉得他像猫,这就又露出耗子习性了么?这可不好,还是要说开才成,否则养成了习惯,对他身体也不十分有益。

然而他却白了脸:“没…没什么。”

“唔?”我再次挑眉,笑问:“你确定?要我逼着你拿出来?”

他期期艾艾,掏出半个夹着一片酱肉和少许咸菜的馒头,犹豫地看了下,忽然叩头:“求妻主恕罪…管家之前说我可以吃这么多的…”

我也没说他不能吃这么多,吃多少也不会吃穷我,实际上哪怕是鱼翅熊掌我也都是供应的起能管饱的。何况这半个馒头…原来饭桌上他拿的那一个馒头还是只吃了一半?

我皱眉:“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要揣怀里?”

他不说话。

“难道怕半夜饿,准备留着当夜宵?”

“…是。”他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