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最终还是没去市场部,申请调回综合部,看在她签了一个大单的面上,老板并不曾为难她,还笑容可掬道:“谢瑾,如果你还能介绍业务给公司,提成照样按规定给你。”

马总好几次看见龙诚亲自来接她,那些恋爱关系他搞不懂,同诚集团目前尚未涉猎到这个行业,但关系网摆在那儿,介绍业务岂不容易?

图蓝集团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说起图蓝,不免要说王思远,他跟龙诚是很好的兄弟,打小就混在一起。当初龙诚创业时,就撺掇王思远一起来Y市,目前,他还握有同诚集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

周末,王思远闲来无事,约了龙诚等人去城北的高尔夫球场打球。

王思远球技很好,动作潇洒漂亮,几乎可以和专业球员一拼高下;但谢瑾知道他一定不是龙诚的对手。

结果几局下来,两人打了个平手,谢瑾低声跟龙诚说:“我还以为你一定会赢。”

龙诚道:“我不好意思赢他。他的技术一点一滴练出来,而我是占了先天优势,赢了他也没意思。”

谢瑾心情不错,饶有兴趣问起:“如果王思远知道你不是人,你猜他会有什么反应?”

龙诚沉思片刻:“他会想杀了我。”

“我和王思远小时候不和,两个人总打架。到后来,打败我就成了他的人生目标,他参加各种训练,什么跆拳道,空手道,综合格斗……哇,简直是魔鬼训练啊,到了后来我都看不下了。要是让他知道我跟他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这么多年的努力毫无价值,他估计会找把刀来砍我。”

谢瑾笑出声,同时为王思远默哀:“我真同情他。”

“犯不着。”龙诚继续道,“到后来他终于接受了现实,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打过我,于是改走腹黑路线,经常耍一些阴损手段,连小易都不敢惹他。”

不远处,王思远仍在和龙易打球,春光正好,万千草尖在阳光下闪着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味道,几个人兴致都不错,收了球杆,又决定去海滨赛摩托艇。

可惜准备离开高尔夫球场时,龙诚的车怎么也发不动,莫名地让人烦躁。王思远的车唰的一声,在旁边停下来,开的是敞篷超跑,他摘了墨镜,扶着方向盘笑话龙诚:“看来你今天人品不行哦,连车子都罢工!”说着扬了扬下巴,挑衅似的看着龙诚:“我不介意帮你把美女带过去。”

龙易开的也是二人座的敞篷超跑,只能带一个人。

“滚!”龙诚才不要王思远帮忙照顾谢瑾,“你带小易,我开他的车。”

“我不带小易!”

“我才不坐思远哥哥的车。”

王思远和龙易几乎同时表示抗议。

“没办法啰!”王思远得意洋洋地朝谢瑾招手,“美女,快上来。”

“想得美!”龙诚直接跳进王思远的车,朝谢瑾道:“他不是好人,让小易带你。”

跑车从高尔夫球场开出,一路上,龙易视公路如赛道,身下超跑如野马出笼般狂飙,路边景物似快进的电影一闪而过,扑面而来的风吹得谢瑾的脸几乎变形,心脏突突直跳——怎么忘了,绝对,绝对不能坐龙易驾驶的车。

谢瑾头昏脑胀,她从包中摸出墨镜,刚准备戴上,不料汽车再次加速,谢瑾的身体向后面一跌,手一抖,墨镜飞出了汽车,不知落到哪处绿化带中。

汽车即将驶入市区时,谢瑾终于开口提醒他:“小易,慢一点,市区人多,会出事的。”

“绝对不会。你不用害怕,放松点,尽情地享受速度带来的快感。”龙易自信满满,见谢瑾一脸惊惧,他道:“难道哥哥没跟你说过吗?我们的判断能力和普通人完全不同。枪林弹雨袭来,我都能分辨出每颗子弹的飞行速度和方向,更何况是周围只有慢吞吞的车和人?而且,我们能在毫秒之间分析出周围所有的情况,做出最优的决断,并将此付诸行动。”

龙易飙车的车时候还有心情接话,面色疏疏,无半点紧张。

市区人多车密,他仍肆无忌惮地在车流中穿梭,汽车发出的疾速轰鸣声格外刺耳,谢瑾心神不定:“我知道你有超能力,但世上总有意外……”

她真是张乌鸦嘴,话还没说完,旁边一辆大巴车突然反向逆行,直直撞了过来,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跑车推上人行道。

“发什么疯?”龙易骂了一声,猛拧方向盘。

谢瑾只觉得天旋地转。

旁边有个行人避闪不及,眼看就要撞上,汽车方向一转,硬生生拐了半个弯,而后哐当一声,撞上旁边的书报亭。

书报亭轰然被撞塌,几份报纸飞出好远。

汽车保险杠严重变型,谢瑾虽受了惊,但并没有受伤。龙易已经利落地倒车,将一张名片扔出窗外,冲着那个还惊魂甫定的行人喊道:“我有要事,先走一步,有事直接打我电话。”

在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车驶入车道,而后踩着油门,绝尘而去。

汽车开出很远一段,谢瑾才反应过来:“你是在逃逸吗?停下,老板说不定还被压在书报亭中。”

“里面没有人,不过压死了一只八哥。”龙易肯定道,“不是我逃逸,而是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很麻烦,万一报亭老板是个更年期大妈,我们今晚都别想清静……”

龙易不怕承担责任,但他最怕和某些大妈打交道,掏出手机准备让人来处理一下。

谢瑾却怒不可遏:“你怎么知道里面没人?你怎么知道里面有一只八哥?你又没看到!”

“我看不到不代表我不知道。”龙易双手放在方向盘上,“跟你说了,我跟你不一样,如果我集中注意力,百米之类的所有声响我能听得一清二楚,哪怕是一滴水,一只飞虫。不仅如此,我能感知到周围所有的活物,别说隔了一堵墙,就算两堵墙,我也能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真的?”谢瑾的声音竟然带了震颤。

龙易还没察觉道,兀自得意:“当然。”

前方红灯,汽车停了下来,谢瑾脸色晦暗如同烟灰,伸手指了指对面街角一家甜品店:“那家店的提拉米苏很好吃,小易,你能告诉我,现在站在收银台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几十米的距离,从这的角度只能看到甜品店一隅,两张桌子,半个人影都看不见,更莫说男女?

“里面有两个客人,应该是一对情侣。店内共有四名工作人员,三女一男,那个男的就是收银员。”龙易随口答道。

谢瑾的声音冷下来:“你哥哥和你具有一样的能力,对吗?”

“我们是亲生兄弟,当然一样。”龙易转过脸,他终于注意到谢瑾脸色难看,恍然想起什么,慌忙改口:“我瞎说的……跟你开玩笑啦,真的……”

龙易脸色有些不自然,说话都是吞吞吐吐,有些东西不能按常理去判断,就像他的兄长,龙易不清楚过量麻醉剂对他这样的人有怎样的影响,可后来父亲对龙诚进行的一系列测试,表明他没有任何问题。结果出来的时候,龙易随口开了句玩笑:“哥哥,你没有问题啊,该不会你是故意的吧?我也看不惯谢瑾她爸爸……”

真的只是玩笑而已,结果差点被龙诚把鼻梁骨打断,父亲也在旁边冷声训他:“小易,不准乱说话。”那样严肃阴森的口气,好像他真不知道事情轻重似的,放心,就算龙诚真是故意的,他也会帮他瞒着。

父亲倒是欣慰,拍了拍龙诚的肩膀:“你自己也说没感觉到有何不妥,应该是影响不大,或者有小幅度的间隙性影响。如今看来已经完全复原,很好。”

龙泽把那些测试数据全部销毁,纸张被点着,幽黄的火焰一点点将它们化成灰烬,倒入马桶后被水一冲,水声过后,连碎屑都不留。回头叮嘱儿子:“以后多注意点,不要再出类似的事情。”他顿了顿,又道:“谢瑾那边,不要提起。”

汽车在车流中穿梭,架势位置上的龙易转过脸去,尴尬地扯了扯头发,又佯装自然地笑出声:“你真好骗,哪有那么厉害?又不是电影里的超人。我和哥哥只是速度快,身手好而已。我好怕麻烦,万一待会儿别人扯着我闹闹嚷嚷,你也知道我脾气不好,打人就更麻烦了;你就当我逃逸好了,思远哥哥待会要和我赛摩托艇;再说我又没成年,在国外考的那个驾照,国内根本不承认……”

谢瑾没吭声,脸色半明半暗。

前方红灯转绿灯,汽车继续前行,拐弯的时候离甜品店很近,谢瑾转过脸,透过临街的玻璃墙,她看到一对男女正坐在靠玻璃墙的位置,里面有几个服务员在忙碌,站在收银台位置的,是一个短发男生。

龙易扶着方向盘,得意洋洋地笑:“呀,好像被我猜中了,哈哈哈……”

第52章

礼拜一是个好天气,艳阳高照,和风四起。

出乎意外地,上午竟然接到了周志天的电话。

他打的是公司的座机,凭着他和马总的关系,谢瑾就算换了部门,想知道号码也是极其容易的事。

周志天的声音不似往常的谦和,像是穿透厚厚的云层而来,带着浓浓的愁绪:“抽个时间,我们见一面,有个东西你应该看一下。”

约的是中午,地点在某家私人会所,足够隐蔽的私人空间,偌大的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周志天把菜单递给她,谢瑾摇了摇头,她不想和他有太多牵扯:“说正事。”

“先吃点,看你最近瘦了不少。”

他劝谢瑾多吃点,自己却只是随便动了几下筷子,似乎没什么胃口,谢瑾觉得他今天很怪,他看着她的目光没有往日的温和和柔情,反倒是有一种怜悯的成分,隐隐含着担忧。

“为什么这么看我?”谢瑾忍不住问他。

周志天只笑笑。

等她放下筷子,他才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劝你多吃点吗?”他自问自答,“我怕看了东西你再也吃不下。”

“什么古怪的东西?”

他打开了房中的电脑,从邮件中下载了一个视频文件:“你父亲出事的地点离帝景江山的项目很近,那个楼盘目前处于在建状态,工地虽然有人看守,但为了防止建材被盗,他们在隐蔽处装了摄像头,这是你父亲出事那天的监控记录。”

屏幕上出现闪动的黑白画面,那天的雨很大,雨水在道路两边汇成水流向低矮处流去,这里太偏僻了,路灯孤零零地立在远处,昏淡的灯光晕不开黑暗。

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滂沱大雨在屏幕上现出无数黑点。

过了一会,终于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没有带伞,怀中捂着什么东西,似乎生怕被雨水淋湿。而他自己已经淋成了落汤鸡,大步朝着前面路口跑去。

一辆私家车从他身边擦过,车速很快,轮子掀起的水花溅得很远,眼看它就要驶出摄像头范围,汽车却猛然停下。车门打开,而后屏幕上黑影一闪……谢瑾没有看错,不是人,的的确确是一团黑影,太快了,彷如电影中的鬼魅,又仿佛只是一阵黑风刮过。

下一瞬,谢文鸣已经躺在地上,那团黑影终于定型,看不清他的脸,但能认出是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手中握着一块板砖。

他在谢文鸣身边站了一秒,手中板砖仍在,而后,他又化作黑影快速从屏幕中消失,而被他一起卷走的,还有地上的谢文鸣。

谢文鸣不知被他带去了哪里,他再度出现时,已经回到那辆车中,一把关上车门,汽车绝尘而去。

从汽车出现,到汽车驶出,仅仅只过了几秒钟,但路上已经没有了谢文鸣。这不像是监控录像,更像是一出玄幻电影,一阵黑风过,卷走了生龙活虎的活人。

可谢瑾知道,这不是玄幻电影,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孔,但那团黑影就是龙诚,只有他拥有这样迅捷如风的速度。

“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和我女儿在一起。”谢瑾还记得龙诚那天晚上离开她家的样子,他是被谢文鸣轰出去的,离开的时候脸色黑如锅灰,眸中压抑着怒火。

诚如龙易所说,他与她是不同的,他能在毫秒之间分析出周围所有的情况,做出最优的决断,并将此付诸行动。

龙诚亦是如此。

在追捕苏羡妮的途中龙诚偶然遇见了孤身的谢文鸣,暴雨如注,月黑风高,算得上天赐良机,他停下了车,用自己最快的速度从旁边捡起一块板砖,闪到谢文鸣身后,以他的力气,一砖足以致命。

谢文鸣连人都未看清,就倒地不起。

而后,龙诚抱起谢文鸣,将尸体扔进了那栋待拆迁的废弃房屋,他回到车上佯装继续追捕苏羡妮,在众目睽睽之下撞塌房屋。

他成功了,既抓住了苏羡妮,又掩盖了他故意杀人的事实,大雨冲毁了所有痕迹,连警察都愿意为他作证,一切只是意外事故,他是勇于挺身而出的五好公民,是Y市的慈善大使,是崛起的商业传奇。

谢瑾几乎瘫倒在地,全身如坠冰窖,寒冷得连骨头似乎都被冻住。

他说那是意外,谢瑾愿意相信他;他愧疚得不眠不休人形消受,谢瑾愿意原谅他。但真相浮出水面时,鲜血淋漓,凌迟受死也不过如此。

“谢瑾,你要坚强。”周志天搂住她,将人带到沙发上。

坚强?她爱的男人残忍地杀害了她父亲,要她如何坚强?

其实她已经发现不对劲了,周末,龙易一不小心全盘拖出,而后立即改口慌张掩饰。他们有着特殊的感知能力,龙易撞车之前都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龙诚如何不知?

但事实比那更惨烈,龙诚不是知道谢文鸣在里面,选择了撞车;他是故意将人杀死,转移尸体掩饰罪行。

谢瑾满脸苍白,惊惧得瑟瑟发抖,牙齿不自己地发出咯咯咬音,只是因为父亲不喜欢他,当晚对他一通谩骂,他便怀恨在心,残忍地杀死了父亲,把自己伪装成最无辜的人。

“他杀了我爸爸!我要把录像交给警察,他要为他所作出的一切付出代价,他就应该去坐牢……”谢瑾挣脱周志天,发狂似的跑过去朝门边跑去,“我要去报案……”

放在门把上的手在不断颤抖,刚把门拉开,周志天抱住她:“谢瑾,你冷静一下,冷静!”

他大声吼道,拽住谢瑾的双手。

“没用的,警察不会相信。监控录像太诡异了,难道你要告诉他们那团黑影是龙诚,他不是人,是人首蛇身的妖孽,你说他们会信吗?短短几秒时间,停车,杀人,把尸体搬运到两百米外的废弃房屋藏好,再回来继续追捕苏羡妮,这符合常理吗?”

“没人会信,除非他们亲眼看见,除非他们知道龙诚是个货真价实的怪物。苏羡妮和她那帮杀手,个个都说龙诚是怪物,说他有不可思议的速度与力量,警察信了吗?不论是警察还是检察官,都认为他们是在逃脱罪行。”周志天颓然摇头,“同样的,如果你去警察局,所有人只会认为你精神出了问题,你会被送进精神病院软禁起来,被龙诚操控在掌心。”

谢瑾泣不成声,找不到一词辩驳。

“他是怪,我们是人,我们斗不过他。”周志天声线微颤,带着浓浓的挫败感,仿佛被人践踏在泥沼中,“他体能不凡,一人足以让五十个杀手团团灭;有权有势,熟悉社会游戏规则。谢瑾,你要正视这个现实,和他硬碰无异于以卵击石,你扳不倒他,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那我能怎么办?”谢瑾颤抖如风中秋叶,“我爸爸就白死了吗?”

“接受现实,忘掉这一切。”周志天苦涩道,“我为你做好了一套假护照,航程也安排好了。谢瑾,你走吧,惹不起总躲得起,走得远远的,去国外开始新生活。”

他劝道:“如果鸣叔还在世,定会希望你能好好过,离开这里,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罪魁祸首逍遥一方,而受害者却要胆战心惊地逃亡异乡,世上哪有这般道理?

谢瑾沉重地摇头:“不,我不走。”

声音一字一沉,像是冰凌落到地面,发出决绝的脆响。

大多数人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譬如谢瑾,从周志天那里离开,下午,她竟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司。

上班自然已经迟到了,幸好经理没责备什么,公事公办地让她去档案室找点资料。档案室的高架几乎触到天花板,层层叠放的资料把架子塞得满满当当,光线与阴影交融在一起,房门一关上,似乎整个世界都逆着光。

那种被抽空的感觉又如潮水袭来,将谢瑾整个人卷荡,她无力地蹲了下来,双手抱着膝盖,泪如珠落,无声地浸湿了裤管。

父亲的模样在眼前浮现,那晚风狂雨大,他去了几十里之外的开发区,就为了帮她买一份外卖,他把那份外卖抱在怀中,佝偻着身子……脑中画面交错闪现,最后是父亲倒在血泊中的模样,监控录像上的画面很远很淡,但谢瑾仿佛看见了每一个细节,大雨冲刷着父亲的身体,血水在泥浆中生根。

初春的惊雷滑过天边,骤雨抽打着地面,阵阵都像劈在身上。

外面传来略显嘈杂的声音,远远的,不真实,和脑中风雨声交融在一起,疼痛顺着耳膜传到四肢百骸,谢瑾赶紧捂着双耳。

所以谢瑾自然没听清楚,他们喊的是:“着火了,快跑……”

办公室惊惶四起,窗户外面浮动着浓厚的黑烟,几个高层管理人员起初还叫喊着大家把东西收起来再撤离,但浓烟已经从楼梯井、空调管道等地方冒出来,烟熏火燎的味道撩动着恐惧的心弦,别说保存资料关电脑,许多人连包都顾不上拎,慌乱地冲向安全出口。

不知道是哪一层楼起火了,火苗和烟气顺着敞开的楼梯间快速向上蔓延,窗帘、木材、纸张、沙发、聚氨酯泡沫……很明显施工过程有人偷工减料,墙体保温材料达不到阻燃标准,火苗吞噬着一切可燃物体,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蔓延。

当日风力五级,火借风势,从楼下忽忽地往上窜,不过十来分钟,已经席卷了十几层楼。

作者有话要说:为什么上章留言大家都在幸灾乐祸呢?好吧,我也搬个板凳围观。

第53章

龙诚闻讯赶来的时候,大半个楼体已经淹没在火海中,赤红色的火焰在楼内楼外狂舞,滚滚浓烟包裹住这座五十六层高的摩天大楼,直冲云天。

消防车旁的队长在大吼,语气暴躁:“哪天修管道不好?非要今天停水修管道!给供水局打电话,马上把水给供起来,这是命令,命令……”

不远处贴着告示,如同一张嘲讽的脸:接供水局通知,因阳明路管道维修,15点至17点停水,请各单位做好蓄水准备。

大楼本身是有蓄水的,但仅限于常规使用,各楼层的消防栓在没水的情况下形同虚设,穿着防火服的消防员只能望火兴叹。

大厦附近一片混乱,前街道的交通已经处于瘫痪状态,呼喊声,警笛声,哭泣声……上百辆消防车围着这座摩天大楼,警察在忙着拉警戒线,消防官兵提着救火设备冲入大楼,不断有人尘灰满面地从楼中跑出,惊慌失措四散逃离……

龙诚在人群中奔走寻找,他已经连续拨打了好几通电话,但是电话一直没有人接,谢瑾的公司在三十八楼,他盯着狂肆的火焰心急如焚。

大楼出口处又有一批人逃出来,瞥到几个还算熟悉的身影,龙诚三两步跑过去:“谢瑾呢?她在哪儿?”

被他拦住的是谢瑾的两名同事,俱都灰头土脸惊魂甫定,无力地朝他摆摆手,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谢瑾,”龙诚焦急地在人群翻找,“谁看见了谢瑾?”

后面陆续有几个同事跑出来,终有一人想了起来:“啊,谢瑾还在档案室,不知道跑出来没有……”

龙诚面色骤变,直接越过警戒线,两名警察根本拦不住他,慌张地在他身后高呼:“不能进去……喂……里面火太大了……”

可龙诚已经冲进了大门。

到处都是呛人的黑烟,夹杂着聚酯泡沫燃烧的焦臭,办公桌椅几乎是见火就着,天花板被烧得通红,地板翻腾着灼热的热浪。上到十层楼之后,楼梯道已经无法过人,但这难不倒龙诚,他像一道鬼魅的风,穿过火势不断往上。

“谢瑾……”龙诚一路搜寻,一路大喊,燃烧物在火焰中嗤嗤作响,不时夹杂着杂物坠地的声音,烟气呛得他直咳嗽,偶尔在楼层中瞥到几具尸体,幸好,幸好不是她。

到了谢瑾所在公司,三十八层的高楼也未能逃过火焰的荼毒,龙诚不知道档案室在哪里,挨着房间搜索:“谢瑾,谢瑾……”

谢瑾已经不在三十八楼,她发现火情时已经太晚了,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玻璃窗外浓烟四起,她顺手拿起桌上水杯,浇湿旁边位置上别人落下的短衫,捂着口鼻拎着包顺着安全通道往下跑。

但楼下火势太大,安全通道已经不再安全,黑烟挟着厚重的灰尘,到处都是火光,谢瑾完全辨不清方向,不知道到了哪层楼,也不知道跑进了哪个屋子,只听到哐当一声,门竟然被锁住,无论怎样她都弄不开,被生生困在了某个屋内。

透明的钢化玻璃外,除了浓烟,只剩下火花在不断闪现。

“有人吗……咳……咳咳……”她求救的声音中夹杂着阵阵咳嗽声。

龙诚就是听到声音找到她,她用湿衣服捂住口鼻,抱着拎包蜷缩在角落里。

“谢瑾。”看到她的身影,龙诚放下了心,“没事,我带你离开这里!”

头顶的天花板已经起火,摇摇欲坠,那门却十分结实,二十公分厚金属锻造而成。龙诚本想破门而入,可他不能,巨大的撞击力下,燃烧的天花板一定会掉下来砸伤她。环视四周,龙诚才发现这是一家安防公司,这屋子是安防公司的产品展示,金属门恐怕是针对银行或者其他高密单位设计,造得异常结实,无怪乎谢瑾一踏进门就被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