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瑾微微抬起脸,除了低低的咳嗽声,没有任何话语。

她听到门外传来阵阵声响,好像是龙诚在拿着工具撬门。

咔嚓——

金属门弹开,龙诚在对她大吼:“快出来,快……”

他大声疾呼,却没有进屋拽她,开门的时候地面弹出一对重型锁器,直接锁住龙诚双脚,不同于普通的电子脚铐,这是安防公司的最新产品,采用特殊金属制成,针对重型囚犯设计,将人固定在原地,绝对无法逃脱。

龙诚本可以避开,不过他正在尝试开锁,实在不想前功尽弃。

如今试着挣脱了一下,却无法挣开。

谢瑾出来才看到他被困在原地,龙诚似乎不是太担心:“不要紧,你去那边把电磁器关掉,这东西就没用了,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他指着不远处墙壁上的红色拉闸,谢瑾却没有反应,她站在三米之外,如冬日池塘里的残荷,枯杆僵直,看向龙诚的目光寒冷而陌生。

龙诚以为她被吓到了:“没事,有我在,再大的火我都能带你逃出去。快点,先把我放出来……”他指着不远处:“把那红色拉闸拉下来……”

谢瑾面无表情地往后退了一步,龙诚回过头时,她站在他对面,一把小巧的枪握在手中,枪口直直正对着他。

手枪的金属色在火光映照下分外刺眼,而谢瑾面如沉水,眼睛里像结了三尺冰凌,银白色寒气遮住了往日的如水双瞳。

“谢瑾……”龙诚茫然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爸爸?”谢瑾艰涩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破冰时发出的声音,寒冷,锋利,“就因为他不喜欢你,你就要杀了他吗?”

“我不是故意的。”

“你就是故意的。”不知是不是烟火熏的,眼泪开始止不住往下淌,谢瑾近乎绝望地看着他:“我都知道了,龙诚,这个时候狡辩还有用吗?”

“你知道了?”龙诚满面颓丧,似乎很无奈,“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也许是因为那天我脑子很乱……”

“够了!”谢瑾怒吼着打断他,握着枪的手如枯叶般颤抖,她恨极了,一双眸子映着天花板的艳红火光,“你觉得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没有证据你就能逍遥法外。”

大楼的火越来越大,龙诚没有时间解释:“去把那个红色的拉闸拉下来,我先带你离开这里,没有我,你一个人逃不出去。”他近乎恳求道:“出去以后我们再说。”

“不!”谢瑾愤怒地摇头。

周遭火光消散,她似乎什么也看不见,眼前升起无数水汽,如同又看见了那晚的一切,闪电撕裂黑色的天幕,大雨如注,父亲狼狈地抱着东西在雨中奔跑,身上衣衫尽湿,他连袭击他的人都没看清,就直直倒在地上。

龙诚站在他身边,手上握着一块砖头,砖上血迹被雨水冲下,在浑浊的泥水中腐烂。

手指一动,谢瑾扣动了扳机。

砰——

子弹出膛的声音,凶狠,残酷,将所有的爱恋与未来,在瞬间轰然击碎。

谢瑾的手抖得太厉害,那颗子弹打偏了,从龙诚手臂处擦过。

几滴鲜血从伤口流出,在灰白色的衬衫上晕开,开出一朵残忍之花。

龙诚身子倏然僵硬,仿佛用力一敲,他整个人就会像冰块哗啦一声碎掉。他直直地看着她,眼底的震惊凝成沉沉雾霭,像是日暮时的寒气,从骨髓最深处弥漫出来,半晌,他薄唇微动:“谢瑾,你不能原谅我吗?”

声音很低,卑微得近乎乞怜,试图在抓住泅渡未来的最后的一根稻草。

谢瑾决绝地摇头:“永远不能。”

龙诚眼底的雾霭终于结了冰,被猛烈的外力一击,片片碎裂。

地面的砖石热得发烫,谢瑾握着枪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近乎痉挛。这把手枪是周志天送给她防身用的,隔着金属色的枪膛,他们站在对立的两面,青黑色的烟尘缭绕在身侧,仿佛地狱的烟鬼在将两人拉向深渊。

烟尘熏得谢瑾几乎流泪,她的食指放在扳机上,整个人抖得越来越厉害,似乎在挣扎,抗争,最终,她没有再次扣动扳机,将枪扔到一边,步步后退,颓然冷笑:“我干嘛要开枪呢?到时候警察验尸就麻烦了。我知道你不惧水,却不知道怕不怕火。杀人偿命,若今天你被烧死在这里,那是天意。”

谢瑾转身,朝着门外逃了出去,脚步踉跄,却一步未停。

龙诚瘫坐在原地,眼中一片无望的灰黑,如同外面肆虐的黑烟。

黑烟在大厦每个角落中蔓延肆虐,灰蒙蒙的,无边无尽,谢瑾不知自己跑到了何处,全身都脱了力,她终于在某个拐角处停下来,无力地瘫坐在地。

眼泪在她灰尘遍布的脸上冲出沟壑,湿布无法完全阻止烟气进入咽喉,她发出沉闷的咳嗽声,那声音低沉得更像是在哭泣,咽喉生痛,又似乎全身都在痛。

她坐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扶着墙往回走。但是烟实在太大了,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谢瑾完全搞不清方向,身体越来越脱力,走出了十几步,再次跌倒在角落。

这一回,她已经没有力气爬起来。

朦胧视线中倒映出妖异的火苗,意识越来越模糊,有毒气体随着每一次呼吸侵蚀着她的神经,直达四肢百骸。

第54章

砰——

旁边的门开了,跑进来几名消防队员:“这里有人!”

他们赶紧把谢瑾扶起来,谢瑾勉强看到他们的轮廓,无力地抬了抬手指,意图指向龙诚被困的方向:“那边……还……有人……”

声音低如蚊呐,卷入热浪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谢瑾嘴唇嗫嚅,想重复一遍,但自己都不清楚是否发出了声音。意识越来越模糊,肺腑在烟熏火燎之下一阵疼痛,她挣扎着想告诉他们,但已经没了力气,渐渐地陷入昏迷之中。

据说火灾是十二楼的装修工人扔了一支烟头引起,事发当天,适逢供水局维修半公里外的管道而停水,导致火势不能及时被控制。

大火整整燃烧了八个小时,整座大厦成为废墟,这场特大火灾一共造成一百四十五人遇难,其中包括两名消防队员,还包括同诚集团董事长兼执行总裁龙诚。

谢瑾在医院听到这个消息,守在她旁边的是周志天,很平静地告诉她:“他死了。”

很轻很轻的三个字,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谢瑾没有任何反应,头脑昏昏沉沉,像是有迷雾笼着,或是那日的烟尘渗进骨髓,她觉得这只是梦境而已,惊蛰的大雨,倒下的父亲,肆虐的大火,被困的龙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噩梦而已,她没有出声,呆愣很久很久,默默地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蒙住了大半张脸,她需要再睡一觉,等她醒来,梦境中的一切都会消散。

她睡了很多很多觉,可永远摆脱不了那个噩梦,护士在窃窃谈论着刚刚过去的火灾,电视里每天都是关于遇难者的消息,醒来后陪在她身边的不是父亲,也不是龙诚……他们再也没有出现过,哪怕是在梦里,只有倾盆大雨和滔天大火交错。

到处都充斥着火灾的消息,似乎全市人民都在谈论它,电视上不断循环转播,屏幕上,消防人员把一具具裹着白布的尸体从燃烧的大厦抬出来,力气被抽空的家属在警戒线外恸哭,那里面闪过一张熟悉的面孔,英俊而稚嫩,他抬手捂住口鼻,像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眼泪不断往下掉,那从来都是眉眼飞扬的模样,如今幽暗得如同深夜的河水。

电视里传出嘈杂的声音,谢瑾低声问周志天:“那不是龙易,对不对?”

因为咽喉肿痛,她的声音低而嘶哑,那不是龙易,屏幕上那人抱着的尸体更不会是龙诚。

但周志天只是替她关掉电视:“睡吧,谢瑾。”

谢瑾依旧看着他,哀怜得渴望救赎,周志天转过眼:“他的家人已经把他的尸体火化了。”不会有错的,龙易亲自来认的尸,许多媒体摄下了那个画面,倨傲的美少年几乎当场崩溃。

昔日的商业传奇,如今已经变成飞灰。

谢瑾没吭声,再度拉过被子,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可那个噩梦一直没有醒,烟尘卷着大火肆虐,明明是医院,谢瑾却闻不到消毒水的味道,只有浓烟的焦臭味,仿佛自己依旧在大火中无助的徘徊。

事发后第七天,Y市为遇难者举行了悼念活动,民众自发在火灾现场献花,前来悼念的队伍排到了一公里以外,整个Y市的白菊销售一空,鲜花映着焦黑的大厦,色调的强烈对比落在眼中,几乎让人落泪。

当日,Y市所有的赌场和其他娱乐场所停业一天,以讣哀悼。

相比之下,龙诚的葬礼就低调得多,出殡那天下起了雨,到处都被碎雨星罩着,绿蒙蒙的望不着边际。

参加葬礼的除了龙诚的亲朋好友,其他的多是同诚集团的员工,素衣黑服,撑着黑色的伞面,胸口处别着素白纸花。

谢瑾没有出席葬礼,以身体不适为由,但她仍然来了,躲在数块墓碑之后,隔着重重烟雨和墓地的花树松柏,无意识地掐断了数根树枝。她隐约地见到龙易垂首在旁,他没有撑伞,任稀疏的雨落在自己身上,暗沉得没有任何颜色。

薛彤没有来,听闻她重病在院,儿子的死对她来说是致命一击。龙泽在葬礼上也没有呆太久,大概是急着赶回医院陪薛彤,他离开的时候看见了谢瑾,偏过脸看了她一眼,距离很远,隔着烟雨朦胧,谢瑾不知道他脸上会有怎样的表情。

直到龙诚的灵柩下地,归于尘土,谢瑾才意识到,他是真的死了。

初夏的绿荫似乎失了颜色,整个世界褪成黑白。

谢瑾狂奔离去,最后跌在父亲的墓碑前。墓碑上父亲英容犹在,额上皱纹已深,但一双眼睛依旧黑白分明。

谢瑾拂过碑上的每一个字,喃喃低泣:“爸爸,你说我做得对不对……”

往日的那些缠绵温情化作锋利的丝线,在心上层层缠绕,越收越紧,最后生生割开血肉。

抚摸左胸处,空洞得只剩麻木。

天色渐暗,身上衣衫被雨水浸湿,凉冰冰地贴在身上,全身血液似乎都被冻住,直到一双大手将她从墓前拉起来:“怎么从医院跑出来了?”

“他今天下葬。”谢瑾声如游丝,“是我害死了他,是不是?”

周志天扶住她的腰,一字一顿道:“杀人偿命,罪有应得。再说,他是被火烧死,和你没有关系。”

是的,罪有应得,他杀了她父亲,将其伪装成意外以逃避法律责任,谢瑾回头看着父亲的坟墓,父亲和蔼地看着她,可她没有报仇的快感,只有疼痛,漫天席地而来。

风夹着雨点吹打花木,石榴花整朵整朵簌簌落下来,那艳红的颜色如同燃烧的烈火,仿佛又回到了火灾发生的那日,火焰铺天盖地,而龙诚就烧死在大火之中。

谢瑾再度晕了过去。

她在火灾中受到的吸入式损伤并不严重,却在医院躺了近两个月,饭食难进,每日只能睁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连走路都显羸弱。

周志天经常来陪她,龙诚的死讯也是他告诉她的,她总以为那是虚幻,电视上报道过,无数具焦黑的尸体盖着白布从燃烧的大楼中抬出来,那里面就有龙诚。

一闭上眼,那些画面就缭乱地出现在眼前。

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七月,阳光明亮得耀眼,香樟的叶片丰满地挤在一起,草木繁盛,在每一寸能扎根的土壤中蓬勃生长。

料想龙诚墓旁也会有野草生出,不知可有人打理?

可谢瑾没有去看,一次也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太少了,不过不得不和下章断开。

第55章

谢瑾在网上重新投了简历,接到过几次面试通知,但不知是不是受了烟火熏燎,火灾之后,她的嗓子便坏了下去,嗓音再不复从前清亮,低低的暗哑,像是提不起精神。

面试几次都没成功,最后周志天劝她:“你如今身体不太好,如果实在想找点事做,干脆来我这边好了,偶尔不舒服请假也方便些。”

父亲生前虽好赌,却买了不少保险,死后谢瑾得了一大笔赔偿金,如今生计并不成问题。只是她需要让自己步入正常的生活轨道,找份事做终是好的。

周志天对她很好,下班时经常顺带捎她回去,有时间的话会一起吃个饭。

公司私下里有些流言,谢瑾不是没听到,不知为何,现在什么也不在意了。

她和周志天之间,本身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火灾之后,她身边剩下的只有他了。他说他喜欢她,而情爱什么之于她,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

但有个人在身边,总好过一个人漂泊。

周末,谢瑾加班,本来没她什么事,是邻座小王的工作,但年轻女孩子总忙着约会,谢瑾闲着也无事,便揽了过来。

周志天也在加班,对此不赞成:“不要老惯着他们,谁的活谁自己做。”

谢瑾把不用的东西放进碎纸机中,按动开关,机器运作的窸窣声音响起,她的声音和碎纸机的声音一样低:“反正我也闲着无聊。”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周志天的事情忙完,离开时叫她:“走吧,我顺便带你去逛逛。”

商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对她毫无吸引力,谢瑾兴致缺缺,况且她的身体不若从前,逛一会儿便觉得疲累,最后两人去了咖啡厅。

咖啡厅内全是木制桌椅,没有车马的喧嚣,窗外阳光正好,空气中浮动着淡淡花香,轻缓的音乐在流淌,安静,轻柔,寻不到半点世俗影迹。

偏偏有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安宁。

“他的遗产是留给了你,但你也不能这么瞎搞。”声音很高,搅碎了咖啡厅的宁静气氛,寻声望去,竟是王思远。

他对着电话在吼,大概是气急了,音量控制得不好:“你哥哥刚下葬,回头你就卖了他最喜欢的游艇,还把他半个别墅给拆了。现在,你又要重新装修办公室,居然说他品味有问题……迫不及待把他所有的东西都否定掉……我怎么觉得你哥哥死了,你是最高兴的那个?小易,你不要太过分,敢动那间办公室,我让你以后都不敢再回C市老家……”

他的声音实在太大,侍应生过去委婉地提醒他,王思远握着手机出了咖啡厅,一路走一路还在数落对方:“你再这样乱来,下个月你能不能接手同诚集团还是个问题。”

王思远往外走的时候看见了谢瑾,目光略微一滞,顺便扫了一眼她对面的周志天,王思远不悦的脸更加晦暗。

但他没说什么,握着手机大步出门,出去继续教育龙易。

“龙诚的遗产全部是他弟弟接收,他父亲对那点财产不感兴趣。”周志天慢条斯理地搅着咖啡,“同诚集团的股份也全部转给了龙易,听说,下个月他将正式出任董事长兼执行总裁。”

熟悉的名字落在耳中,谢瑾心上一绞,喝进口中的咖啡满是苦涩:“下个月?”

“下个月龙易才满十八周岁。”周志天轻笑着摇头,“年纪太小,恐怕难挑大梁。”

龙诚死讯刚公布出来时,同诚集团股票连续三天跌停板,如今正面临困境。那个玩世不恭的龙易,不知能否扭转局面?

但那些,与谢瑾又有什么关系呢?

有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名字,如今蓦然听到,心上又莫名生疼。

龙易正式接手同诚集团的那天很热闹,电视上做了转播,那天也是他十八岁生日,他在屏幕上笑得志得意满,嘴角微微挑起,眉宇间全是倨傲。

那样子,和龙诚像极了。

谢瑾本没有刻意去关注,但办公室有杂志,全彩印刷,上面不但有龙易的照片,还放了一张龙诚的对比照,谢瑾瞄了一眼,鼻翼酸涩难当,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她几乎逃似的奔向了洗手间。

在厕格里,听到有人在低声议论:“明天曾小姐过来,周总看来挺重视,让人送了好多盆栽过来,办公室连窗帘都换了。”

早上花店的确送了几盆盆景过来,千年木挺秀,君子兰高雅,俱都放在周志天办公室。她们不说,谢瑾也没在意。

另一个声音道:“曾小姐是曾氏集团的千金,周总也到了娶妻的年龄,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听说周老先生很想结这门亲事。”

“那谢瑾怎么办呢?她可是周总的女朋友。”

“她没背景,根本帮不上周总,为了整个公司着想,周总肯定会娶一个能帮自己的人。”那声音已经有点酸味了,“再说,曾小姐不但家世好,长得又漂亮,多才多艺,哪点都比那个谢瑾强。”

“就是,就是……”

她们离开后,谢瑾才走出洗手间,在洗漱池默然地洗过手,继续回到工作岗位。下班时周志天照例顺道捎她回去,不过在车上时他貌似不经意道:“明天刘经理要去西渡那家赌场查账,你和他一起去,帮我监督着点。”

“好。”谢瑾点了头,他是想故意支开她,她自然要识趣些。

再说,他们本就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不过他愿意照拂她而已。

谢瑾本想成全周志天,结果临时出了点事,刘经理出发的时间往后推了两个小时,谢瑾也识趣,没呆在自己的位置,下楼在财务室找了个位置坐下等刘经理。

快十点的时候,有个年轻小伙子过来,手上拿着一张商业汇票,询问道:“您好,上次你们开给我们的这张票,签章盖得不清楚,银行不付款,说要你们给开个证明才行。”

谢瑾拿过来看了看,这一张银行承兑汇票,金额有四百多万,大概是盖章的财务人员操作不慎,签章出现重影,模糊不清,银行拒绝付款也是正常事。

那个小伙子胸前戴着某某影视公司的胸牌,谢瑾多问了一句:“我们公司准备投资电影吗?”

“不是。前段时间周总找我们郭导演拍了一部短片,这是报酬。”

费用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谢瑾顺口问:“广告吗?请的那位明星?”

“不是广告,只是一段小小的视频,模仿监控录像的场景。”

两人年纪差不多,那小伙子又是个自来熟,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谢瑾后来还问了他几句,他也一五一十为她解答。

大概是聊得来,谢瑾主动上楼为他找了相关人员开好证明,最后,小伙子满意而去。

不过,谢瑾去楼上开证明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了那位曾小姐,还真是面熟,原来是曾良宵,穿着蕾丝花边的米色套裙,既大方得体,又能衬出她凹凸有致的曲线;五官精致,脸颊透出淡淡的粉色,不知是晕开的胭脂,还是白里透红的自然瓷肌。

相反,谢瑾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她的精神也很差,半上午的时候和刘经理一起去了西渡赌场的办公室,谢瑾几乎是往沙发上一坐,再也打不起精神理其他事。

中午在赌场的餐厅就餐,因为他们是上头来检查工作的,赌场自然招待得很好,菜色鲜亮,汤熬得香浓味美,午饭过后谢瑾的精神稍微好一点,可实在无心工作。她本就是个装点门面的,有她无她都无关紧要,便跟刘经理打了招呼,自己在赌场闲逛。

赌场四壁都是耀眼的金色,催动着人骨子里对金钱的**,不过西渡赌场走的是大众路线,免费进场,几百块钱便能玩上一局老虎机之类的博彩游戏,因此人头攒动异常热闹,某些工薪阶层对着赌桌或者老虎机精神亢奋,涨红了脸,眼神炽热而迷离,那种神情谢瑾很熟悉,以前在父亲身上见过,深陷泥沼却以为自己能操纵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