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非低着头,一语不发。

母亲又说:“我去跟那个什么制片主任谈,你今天就跟我回家去。咱不演了。拍什么电影,真是造孽!”

梦非倏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母亲。

母亲也看着梦非,强忍着激动的情绪说:“妈妈最后问你一次,他到底有没有欺负你?”母亲的声音颤抖起来。

梦非呆望着母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这时终于崩溃,流下眼泪,“你这孩子就是犟,不听大人话,现在可好了。都怪你爸,当初怎么答应让你来演戏。也怪我,怎么就放你来了。”

梦非仍说不出话来,她的沉默让母亲更确信了大错已成。

母亲泪流不止,“回去我带你上医院做个检查。别跟我说什么你是自愿的。你是未成年人,没有自愿的事…”

梦非忽然听懂了母亲在说什么,大喊着打断母亲的话,“他没有!他没有!他没有!我还是处女!好了没有?”

喊完她自己也吓呆了,静了一瞬,紧跟着号啕大哭起来。

这么多的泪水,为了母亲的伤心、自己的不争气,为了没有出路的感情、爱的无奈、恨的不能,为了命运的残酷和无解。

母亲不再说话。梦非哭了很久很久,哭完静下来,对母亲说:“让我演完这部电影。我答应你,演完我就回学校,好好读书,忘记这里的一切。”

9

这是个令人窒息的夜晚。梦非心中痛苦,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才一夜之间,网络上、电视上、报纸上,已是铺天盖地的消息。所有的媒体都在议论《破城》剧组这桩所谓的“丑闻”。

梦非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这类事件的主角。太可怕,压力太大了。

一整天,她的手机响个不停,她根本碰都不敢碰,更不敢上网,想必铺天盖地都是粉丝的谩骂。席正修的粉丝会把她骂得多难听她完全可以想象。而一般的网民又会把席正修骂得多难听,她也可以想象。人言可畏。

夜深了,费导房间仍亮着灯,他和制片人在一屋子烟里谈了一晚上。

隔着宾馆的走廊,人人都能听见费导响亮的骂声,“我不管他是什么大明星,身价几百万几千万!”

“好了,老费,听我说…”制片人压低嗓音说了几句。

费导显然没给他压住,又吼道:“给我整出这种事,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是、是,你听我说…”制片人又说了什么。

“我的电影不需要这种宣传!”

“…”

“滚!今天就让他给我滚!”

“…”

“不就是两千万吗,我给你!行不行?大不了从头拍!”

“老费,你听我一句!”制片人也扯起嗓门。然后他的声音又低下去,说了什么,说了很久很久。

全剧组的人屏气凝神地听,却再也没听见费导的声音。

从费导的道德立场看,席正修确实浑蛋得不像话,苏梦非也不再是单纯乖巧、惹人怜爱的小非非了。于年龄、于身份、于道德、于法律,于任何情理,这两人都不该陷入这种纠葛。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费导是传统的刚烈性子,最见不得这种事,此时发这样的脾气,说这样的狠话,也属正常。

总之一切都完了,梦非想,曾经喜欢她、怜爱她,把她当亲闺女、亲妹子的人们都看透她了。世上哪还有单纯的女孩子?就连看上去纯如仙子的小非非竟都暗藏着祸心、歹念,竟敢打席叔叔的主意,还敢付之行动。

太可怕,太可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礼崩乐坏,道德沦丧…人们一定是这样议论他们的。

梦非并不觉得特别委屈。她只是感叹,道德究竟是什么呢?

是社会规范,是宗教禁忌,是部落风俗,是潜在规则,是规定群体中的某个个体可以或者不可以爱上另一个个体的条例。

然而这些条例在不同时期、不同地域,却是千差万别的。

同样的故事、同样的人,在古时是一段缠绵悱恻的儿女佳话,换到当今,却成了千夫所指的不伦之恋,遭到严厉的拷问。

人们奉为神明的道德标准,其实是在时间中变化着的。

而不变的,却是所有生灵渴望自由地彼此相爱的本性。

10

第三天,剧组仍无法开工。大批记者蜂拥而至。剧组不得不派出公关人员去抵挡娱记攻势。而梦非和席正修这两位当事人对外始终缄口不言。

另一方面,陶文嘉却以受害者姿态,高调接受采访,频频曝光。

一时间,报纸、杂志、网络、电视上,全是对陶文嘉的采访。

艺人碰上这种事,处理不好,会灰头土脸好多年,可若处理得好,正好借机出尽风头,名利齐收。

陶文嘉上了访谈节目对此事大谈特谈。

她对着镜头拭泪,全然一副弱者形象。她说自己对正修一片痴心,付出良多。这些天来她茶饭不思,夜不成寐,时时想起多年来两人亲密快乐的时光,觉得一切都是值得挽回的。

她又做理智大度状,说小女孩有虚荣心、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也是正常,她愿意谅解;而正修受了诱惑,偶尔犯下错误,她能够原谅;望他迷途知返,回心转意,她既往不咎。最后她再次面对镜头落泪。主持人都唏嘘。

多么戏剧化。多么具有表演天分。

梦非看着电视,深感心痛。她已无法相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难道他们是真正的情侣?难道不是合作关系?不是她借机出名?

或者,一如她自己,陶亦假戏成真,从炒作情侣,到真实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男人。是的,陶或许是真的爱他。

梦非瞪着电视机发呆。自己是否成为罪人?十七岁,却成了世人唾骂的第三者?她用手捂住脸。

11

夜深了,梦非仍难以成眠,躲在被子里流泪。

深爱着,却无法得到,这是世上最令人煎熬的痛苦。

某一时刻,她只觉得时间凝固了。她失去了所有感官和知觉,亦不知自己所处的环境与年代,陷入空茫的虚无,仿佛突然被抛入无边的时间洪荒中失去了归宿,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而下一时刻,所有的知觉又一起袭来。她想起这些天来发生的一切,想到两人现在的处境,想到毫无希望的未来,只觉得一颗心绞痛着。那种疼痛以及心口空荡荡的感觉由胸膛贯穿至全身肢端,极致的难受。她把身体蜷缩起来,手指蜷入掌心,却仍止不住地轻轻颤抖。

她承受不住内心剧烈的痛楚,泪流不止,无法自控,伸手到床头柜上拿起电话。她想听到他的声音。

要找他,只需按四个键,三位数的房间号加井号。可她手抖得厉害,手指头都是乱的,四个键怎么也按不对。

然后终于拨通,电话响了几遍之后被接听。那一边的人像是有预感,知道这边是谁,又仿佛心心相印,接起电话却并不说话。

千言万语,无从开口。两人都只听到对方轻浅却紧张的呼吸。

心里真正爱的人、真正在乎的事,因在内心搅拌太久,像是与自身融为一体,再也没办法用语言清楚地说出来。于是只有这样长久的沉默、对峙,在无声中交换彼此不可言说的期盼与痛楚,并知道对方完全懂得。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自己呜咽着吐出三个字,“对不起。”她的声音像出自某种受了重伤的小动物,微弱、凄清而苍凉。

静了数秒,他说:“应该我说对不起。”

这是她第一次隔着电话听到他的声音。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比她记忆中的更厚重,更具磁性,也就更多了一层冷静与轻缓。

他对不起什么呢?为那个吻吗?为了不该付出的感情吗?为了不该给出的希望吗?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她。是她主动吻了他,是她主动走进他的房间。所谓的“丑闻”,都是因她而起,是她为他带来困扰和伤害。

她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可就是拿自己没办法。爱情竟是如此汹涌而难以控制的风暴,一旦被卷入其中就再也无力自救。

她的眼泪汹涌地流淌着,握着电话的手心里全是汗水。她说:“我想忍住不去想你,可是,好难、好难…”

他沉默着,听着电话那端少女的表白,她的声音清澈稚嫩,带着哭腔,“我爱你。我心里好爱好爱你。我拿自己没有办法。”

他动容,一颗心被巨大的感动和痛楚包围,一时无法开口,顿了一顿才慢慢说道:“我知道。但是…”

但是什么,他没有立刻说下去,然而她已完全明白。

任何一段爱情都有可能无果而终,何况他们这般有违常理。世上的有情人并非都成眷属,她和席正修又有何权利要求上苍特别的眷顾?

他活了近三十年,早已参透这些,但他如何对她说出这些残酷的话?

他只能说些别的。他语调仍然轻柔,却字字透着冷静与无奈,“我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我也是个普通的人,有缺点、有软弱的时候。我无法给你承诺,无法让你期待。何况你还那么小…”

她哭着打断他,“可是,我爱你,难道是错的吗?”

“没有对错。只是,你还小,还不能对自己的感情有全面而完整的理解。你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真正爱的是什么。”

她呜咽着,“别这样,别告诉我我不懂,别让我觉得你和他们是一样的,别告诉我应该爱什么,不该爱什么。”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因悲伤而虚弱无力,“我不喜欢这样的世界。生命处处都是限制,连爱什么不爱什么都要符合规定。”

他安静地听着。在这世俗社会中,人的自由确实少得可怜。她还年少,刚刚发现真相,因而不平,试图反抗。

她近乎绝望地追问:“你爱我吗?”

他从没给过她答案,她却偏要知道,偏要他亲口说出。

他不出声。一瞬的停顿。

隔着电话线,她感到有什么东西消失在这一瞬的停顿中。

是他的激情,是说出“我爱你”这三个字的激情,是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的激情,是丢下电话过来把她带走的激情,连夜私奔的激情,是和她一起并肩抵挡这世俗世界投来的审判的目光的激情。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只知道在这一瞬的停顿后,她所期待的东西消失了。一如既往,他将自己对她的爱视作一种罪。他不肯向罪屈服。

他一直静着,电话线无声地传递着某种伤感。他无法告诉她,马踏红尘那第一眼,他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多少个白天和黑夜,他被自己的心折磨,为控制自己的感情而付出巨大的心力。他无法告诉她这一切。

停顿又持续了一会儿。她听见他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非儿,我们活在纲常人世,受制于千古教条。”他又停顿了一下,“人不能总顺着自己的心意做事。很多时候,世界与我们的意志背道而驰,我们要懂得忍受。”

忍受,或许是人在面对绝望时,有幸拥有的最后一种能力。

一直汪在她眼眶中的一团泪水破碎跌落,视线模糊。

“人的一生,就是在不断地舍弃,舍弃自己所爱的,舍弃自己渴望的。”她不确定他的声音里是否有了一丝哽咽。

她听见他轻轻地挂上了电话。

正文 第28 章 恋恋归程何处(1)

如果他们的爱情是一种罪恶,那么就让死亡来为他们赎罪。

1

所有的人,包括梦非自己,都一度认为,她进入剧组、成为演员、与他相遇,是一次被选择的结果。她所踏上的,是一条被引领的路途。

然正如一句哲言所说,世界是意志创造的幻象,你就是那幻象的创造者。或许对于苏梦非来说,从来就没有什么“被选择”。灵魂总是能够经验到它真正渴望经验的事物。那种希望跳出牢笼、拓展生命、将渴求不断向上伸展,引领她自身抵达这条路途,尽管这条路途可能通向虚无。

虚无是世界的终极真相,过程却是每一个灵魂的向往与所求。

一次心灵之旅、一条成长之途,带来一场淋漓尽致的自我发现,挟裹着丰富的体验,以及或痛苦或美好的回忆。这一切帮助她冲破混沌,破茧成蝶,看到生命中一扇敞开的新门,看到新天新地。

只是此刻,这条路还未走到尽头。她尚未完成对幻想的超越,尚未获得新的希望与永恒的释然。

接吻事件后,剧组经受了来自各方的巨大压力,停工数日。

待风波稍微平息,制片人好话说尽,费导终于答应将最后几场戏拍完。

只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小毛在某天清理现场时拾到一部手机,发现里面存着一段不雅视频,内容竟是周小宁遭受侵害时的场景。后经证实,手机的主人是摄影组第一助理。悬案终于告破,摄影一助和二助被认定为实施侵害的两名疑犯,被警方带走。

此事并未在媒体上掀起轩然大波,甚至都鲜见报道。尽管此事的性质远比席苏绯闻恶劣,但因当事人是无名小卒,没有商业炒作的价值,于是便也没有那么多伦理的卫道士争抢着发言。

梦非只觉得心寒。原来在公众眼里一件事是否严重并不取决于这件事本身的性质,而只取决于这件事发生在谁的身上。无名的群众演员全身烧伤致残,年轻的导演助理被下迷药遭受性侵害,这些事都不值得被报道、不值得被关注,这些事太小了。而一个成年男子与一个花季少女相互爱慕,却被连篇累牍地报道、批判、指责、谩骂,只因那一点年龄的差距,只因他是一个名人。

梦非又想起了那天晚上有人敲门,她打开门看到金副导演站在门外,手上拿着一条折叠着的丝巾,说是还给张秋水。糊里糊涂的金副导演还以为张姐独自住一间房。他在看到梦非给他开门的一瞬间,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但很快,他恢复了常态,笑出了一个成年人无耻且无畏的笑,好像在说,大惊小怪什么呀,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呀,剧组里谁不这样啊。那时张姐恰不在房间,梦非关上门,打开丝巾,看到里面包裹着张姐的黑色蕾丝内衣,她在某天夜里忘在金副导演房间里的。

以张姐的职位,或许要看导演和制片人的脸色吃饭,或许也要和制片主任搞好关系,但她绝对用不着巴结金副导演这样的角色。爱他?这样一个四十多岁、已经发胖、有老婆孩子的中年男人?不,张姐不会爱他。可又是为什么?梦非看着那件被送回来的蕾丝内衣,一时迷茫。只因过了某个年龄,一切就都被允许了,甚至是习以为常的了?比如纠缠有妇之夫,比如仅仅为了情欲的满足而不顾忌道德的准则,甚至不顾忌是否有爱?

而正是这些一味放纵的成年人,举着道德的大旗告诉未成年人:不准爱!哪怕在心里爱都不可以!

早恋,在成年人的字典里,或许比婚外恋更可怕、更不具权利。

此刻,梦非只觉得疲累,再也没有力量去思考这些问题。这一段剧组生涯,让她见到了生活之河的深层暗流,见到了许多隐藏的真相,也见到了人性之火的幽微。这数月的演艺生涯,让她飞速地成长。

剧组再度开工,已全然没有往日的朝气。因各种丑闻带来的颓势,也因费导的消极情绪,全剧组弥漫着一股微妙的惨淡气氛,拍摄现场一片萧索。

费导一定是失望的。他是这个圈子里为数不多的正派的老导演,却在自己职业生涯临近尾声的时候,在一部被寄予厚望的电影的拍摄中,受到那么多丑闻的侵扰,只觉得心冷。

在现场,费导秉公办事,再无更多热情,总板着脸盯着监视器,很少开口。一切指令皆由执行导演用扩音喇叭转达,金副导演则负责指挥全场。

其他工作人员也都十分沉默。大家对已发生的事情不议论、不交谈,心照不宣,恪守本位,专心工作。换景的时候,只听得工人搬动器材道具哗啦啦的声响,再也听不见人开玩笑、哼歌、说废话。除非必要,没人开口。

在如此肃穆井然的气氛中,大家敷衍着完成最后的拍摄任务。

这是梦非和席正修在吻戏结束后第一次面对彼此。

他们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试图回避那件往事。

戏还要演下去。他们都是好演员,大幕一拉开,灯光一亮起,便仿佛没有之前的那些事。没有那个吻,没有那通电话,甚至回到更早的时候,楼顶、海边、城门外、密林中、山岗上、篝火旁,还有从马背上摔下的那一刻,全都不存在了。他们又回到了起初,回到了一切都还完好无损的时分。

仿佛两个崭新的初次相遇的人,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们都是很好的演员。

大戏临近落幕。

敌军铁蹄踏破城门,孤城无力抵抗,终于陷落。城门下一片火海。

一切都化为灰烬——真的、假的、戏里、戏外,万物灰飞烟灭。

将军再次带上公主踏上逃亡路途。纵使血流成河、国覆城倾,哪怕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他也要保完成全她生命与尊严的使命。

失去了国,失去了家,失去了所有的希望,如今的她,只剩下她自己,还有眼前这个守卫她的男人。她被他抱上马背,仓皇间,再次回眸,最后望一眼这座城。那冲天的火焰,让她满心悲凉。

她有一瞬的出戏。还是故事中的人活得痛快,一把火烧灭一切苦痛。一场战争,一场屠杀,生与死,爱与仇,相逢与永诀,干脆利落,没有二话。而现实中,哪怕伤心欲绝,仍要佯装无事,哪怕心被挖走,仍要撑起一具空壳在阳光下苟活。惆怅绵延不尽,爱恨没有结局,一切唯有无奈。

唯有无奈。戏将落幕,剧组将解散。他们都要回到现实中。

现实中,她与他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离得太远。除了这部电影,他们的人生完全没有交集,他们无法属于彼此。

他们将不复相见。

她感到自己的心也像这焚毁的城楼,在燃烧,快要化为灰烬。这是一种强而有力的本能,一种向死而生的激情。这让她既快乐,又痛苦。

她的目光流连在她爱的男人身上。他的内心亦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撕扯,几乎要将他粉碎。然而他掩饰得很好,表面上只是平静自若。

这无声的绝望与微妙的联结只有他们自己能够体会。他们几乎都不敢去找对方的眼睛,怕对方眼中的一点点火星都会让自己立刻化为灰烬。

马儿一声长啸,带着他们奔往最后的路途,奔往他们的结局。

导演喊停。摄影师关掉摄影机。

这是故事的结局,亦是他们之间,永恒的结局。

他们都不知道,从初次见面的那一刻起,这结局就已经有了。

2

国内最有影响力的MD电影节开幕在即,原本有希望凭这部电影夺取最佳男主角奖的席正修,因陷入不伦恋情丑闻,突然被取消提名。

这则新闻使得原本就快平息的事件再起风波。公众的目光重新聚焦到席正修和苏梦非身上。一时间,报纸娱乐版的头条全是这般:

——影星席正修背叛女友,诱惑未成年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