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陶递给她一颗薄荷糖,自己也吃了颗,“提神醒脑,必备佳品。”

程平和接得勉强,吃得为难,一股强力牙膏味,她忍不住皱眉。徐陶看在眼里,“再做也不会比你和人事商量的方案好,我还没你们了解情况,何必白费功夫。”

那你怎么向我哥交差?程平和想问,却又觉得交浅言深,不由自主咬了咬唇。

“告诉他实话,而且依我看问题不在方案,而在于执行。生产和销售是企业的重心,财务把控和监督,这三块程总都做不了主。据我看来,尽管董事长放话退居二线,实质掌控仍在他手里。”

程平和抬起眼,猛地否认道,“没有,大伯已经不管公司日常。”

“自己打下的江山,哪有那么容易放手。何况总部这些高管,哪个站在你哥那边?恐怕你哥跺个脚,立马有人小报告打到董事长那里,就连你,也是董事长放在公司的眼睛和耳朵。”

程平和脸涨得通红,嗫嚅道,“董事长是关心则乱。”她越说声音越小,好半天才又开口,“你和我一个朋友很像,什么都敢说。”

“赵从周?”

程平和慌乱地移开视线,“你也认识他?啊对不起,我还有点事。”然而徐陶说的话将她钉在原地,“不就是他把房子租给我?不能提吗?他出于好心,难道你相信流言却不相信他的为人?”

她的耳根都快滴血-有瞬间徐陶觉得自己是不是逼得太紧。

讲完租房经过,徐陶说,“我个人非常希望能和每位同事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尤其是你。我不想你对我有所误会。”

“为什么?”程平和问,但随即反应过来,“对不起。公司里对新同事有点抵触,但是相处久了知道你的为人就会好的。可能我昨天也不是太友好,不是故意,就是事情多了心烦。”她坐下来,靠在椅背上长长叹了口气,“徐陶,我特别羡慕你,没有任何事能让你烦恼吧。”

徐陶想笑,大概在大小姐眼里没考上大学、没得到同事亲友尊敬就是大事,“我当然有我的烦恼,不过就当修炼,人生在世哪能尽如人意。说说你的,看我能不能帮上忙?”徐陶拿了一张白纸,推到程平和面前,把一支笔塞进她手里,“试试一样样写下来。”

“早上开会提到的那笔煤款,夹在当中我很为难。”

徐陶点点头,“程总怪你了?”

“他怪我不够理直气壮。还有工资调整的方案,不知道谁漏出去的,他也怪我。”

“估计是谁干的?”

“所有中高层都参与了讨论,我真的不知道是谁跟工人说的。但方案做好,总不能捂着藏着突然执行。”

徐陶提建议,“有没有想过只找两个倾向你们的人先讨论?把这几个说服。再召集所有中高层一起开会,起码有人是支持你们的,有的人□□脸,有的人唱白脸,可能效果会好些?”

“找谁才好?”

“杨总监?我看他挺滑头,拿点好处拉住他。还有,赵总?”

被徐陶对杨卫华的评价逗得一笑,程平和脸上的愁容也淡了些,“赵总不行,他不会参与拉帮结派。”徐陶不同意,“谁说的,人有血有肉就有弱点,正直的人有正直的办法,想要名利的用名利去打动,只要找准方法。对,我觉得你最好打动,所以从你着手,争取融入长原。”

程平和忍不住想笑,能把手段说得这么坦荡荡的人会坏到哪里去,大家都不容易,“用不着,你的顶头上司是我哥,我们的意见不重要。马主任跟你说的时候,没跟你提过我哥的脾气?”

徐陶喃喃低语,“公司还真是没秘密,连这都知道了。”

“什么?”程平和没听清,追问的时候分机响了,程清和叫程平和去开会,财务部的人打电话来找。

程平和兔子般拔腿就跑,那张纸还留在桌上,徐陶捡起来,上面写了1234567的数字,几个潦草的中文,“煤”、“工资”、“杨总”、“回”。

徐陶的视线落在“回”字上,是“回购”?恐怕这才是程平和最烦恼的事情,员工股那么多,员工同意回购吗,用什么价钱回购,钱又从哪里来?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格格糖。

谢谢Jill120834的地雷,么么哒!

☆、第八章

傍晚时分天色渐阴,是大雨来临的前兆。到下班钟点,办公楼的人顾不得考虑老板想法,一个个悄无声息地撤。程平和往常总是最晚走,但白天和徐陶聊过那么两场,多多少少受了点浑不吝的影响。加上事情仿佛永远做不完,她心累,身体也累,突然之间不想再加班,拎起包踩着大队人马的尾巴也走了。

到厂门口雨滴掉下来,啪嗒、啪嗒敲在头发上脸上,带着土腥味。程平和把包顶在头上,加快步伐跑到车站,但不知道是不是换班的关系,公交车迟迟没来。倒是遇到了徐陶,她虽然走得早,但被杨兴鑫缠住,反而比程平和还晚出厂门。

程平和坐在副驾驶位,看着杨兴鑫骑摩托从车边蹿过,顶着大雨和徐陶挥手作别,颇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他找你麻烦?”

“约我吃饭,说有个地方烧烤很棒,还可以喝点酒。”

......

传说中的癞□□想吃天鹅肉,不不不,怎么能这么说人,无论如何追求是一种表达赞美的方式,但是,也轮不到他吧?程平和满脸纠结,瞬间思绪起伏,既诧异又惊讶,“你……会去吗?”

“不会。”答得很干脆。

程平和垂下眼帘:果然如此。

红灯,徐陶抽了两张纸巾递给她,“头发湿了。怎么不开车?”

“拿到驾驶证后就没再开过车,我是本本族。”没等到鼓励,程平和有几分意外,“我以为你会劝我多开车,习惯了就好。”

“很多人劝过你吧?有用的话就轮不到我来劝。再说不开车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用个司机,你家用得起。”

程平和忍不住想笑,压在心头的阴霾消散不少,“我才想说可惜我不是男人,好像没办法不爱上你。”

徐陶用力一点头,“那是。新鲜,年轻,不缺钱,不会带来负担,很容易激发荷尔蒙。不过作为朋友,我还是劝你不要爱上外来人,你不知道我的底细,也不知道我为何而来,轻易付出,说不定会被伤害。”

煞有介事么,程平和嘴角一直弯着,“那么,你为何而来?”徐陶跟她确认地址,这才回答,“多年前我在这住过,前阵子辞了职没事干到处晃,既然有个机会可以来这边,我就来了。”

“是吗?是什么时候?那时候住哪?哎呀,那你听得懂我们说的话?”

“听得懂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徐陶用方言笨拙地说,“狮子头好吃,梅干菜烧肉好吃。”奇怪的发音让程平和笑得合不上嘴,“下次再烧。今天早上睡不着,我五点多去菜场买的猪肉。”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我能……去你家吗?”

“现在租的房子?当然。”徐陶在下个路口调头,“你家没买那边的房子?”

“没有,大伯说那是给员工的福利,我们不要跟别人争。”

“听上去董事长真是个好人。”

“他真的很好,一直帮别人,几十年来一直如此。就算现在厂里有钱,他也没有变,还是穿以前的旧衣服,不喜欢应酬,不买房不买车。但对和他一起奋斗的老弟兄,他又特别大方。我爸跟他闹,他给我们做思想工作,日子比从前好多了,为什么不把目光放远些。我们公司按基数缴足五险一金,外头像我们这样的民企,很少。”

徐陶好奇地问,“他年纪也不大,怎么不在公司坐镇?”

“几年前集团的副总,也是公司的一位元老,自己走不算,还带走大批技术骨干。董事长气得病了很久,我哥回来帮手,直到去年正式接任。”程平和摇摇头,“不提了,说起来都是我没用,不但帮不到他们,反而经常做错事。”她长叹一声,“我要是像你那么能干就好了。”

徐陶笑道,“我要有你说的那么好就好了。”

程平和问,“你有什么地方不好?”

徐陶笑而不语,过了会才说,“要是我把公司老员工辞掉一半,还觉得我好?”

程平和犹豫着,“你应该有你的理由,我听完再决定?”

她俩有说有笑,没多久就到了小区。经过健身房时,徐陶指给程平和看,“赵从周一三五在那里玩自由搏击,观战的人很多,要是你喜欢看肌肉男,很值得过来看。”

赵从周的那套房子,程平和还是头回见到里面的装修,她参观的当口,徐陶弄晚饭。等一样样端出来,程平和才发现这一天被震惊的次数未免太多了。

“晚饭?”

真空包装的鸭锁骨,鸭舌头,小鱼干,金针菇,还有花生米和……酒。各种各样的酒,黑啤,预调酒,红酒,梅酒。唯一的饮料是热茶,“一口鸭锁骨一口铁观音,又辣又烫,交织在一起,特别刺激。”

程平和在餐桌前坐下,面对一排五颜六色的酒,毅然决然挑了瓶粉红的,“收回刚才车上的话,确实,我还不了解你。”

她还以为,像她这样的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雨越下越大,程平和酒量不济,两瓶下肚就嚷着醉了,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差不多近晚上十一点,程清和找上门。

小区没车位,他把车停在外头马路上,走进来的一路被倾盆大雨淋得够呛,雨水顺着头发睫毛衣服滴滴嗒嗒往下淌。

落水凤凰不如鸡。

徐陶的第一个念头。她赶紧捂住嘴,但晚了,已经笑出声。

“人呢?”程清和懒得理她,拖泥带水往里面走,在地板上留下两行湿漉漉的脚印。他俯身去叫堂妹,“醒醒,回家了。”

程平和艰难地睁开眼,发现是他,又闭上了,“不回家!”

徐陶艰难地忍住笑,“刚才她也这么说。放心,我没有那种倾向,要是你不放心,可以留下陪她。”她收到凌厉的一眼。

程清和试图抱起堂妹,但半梦半醒的程平和挣扎得特别厉害,还一声又一声叫徐陶救她,“我不要回家!我不回家!!”

徐陶不敢再站在旁边,万一程清和恼羞成怒,愤起揍人。

她去绞了把热毛巾,出来时程清和已经放弃带走人,坐在餐桌边盯着那排空瓶。

徐陶连忙撇清,“只有两瓶预调酒是她喝的,其他都是我喝的。”万一这位小哥以为她不怀好意灌醉程平和,要知道这年头,真是……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衬衫湿得紧贴在肌肤,再也无法掩饰背上、胳膊上一条条红杠,有些地方破了,鲜血在布料上缓缓渗开。

她不敢再看,因为他回头了,她怕他发现她发现了。

“你厉害,才来几天,这个那个都认识了,人人都喜欢你?”他的声音冷得像冰,“博士?高管?我看你不如去卖笑。”他厌恶地看了一眼她的T恤,仍是白天那件,但失去工作服的遮挡后,它现出庐山真面目。徐陶的肩膀完全露了出来,雪白圆润。

疯了!不就喝醉了吗,值得发这么大火?徐陶盯着地板上的脚印看,男人的,肆无忌惮的,毫无顾忌的。

“晚了,请你走。”她淡淡地说。

“你以为你是谁-”他提高声音,但没能说完,迎面而来一条毛巾。

“滚!” 徐陶退到卧室门口,“再不走我打电话叫人了。”但她低估了程清和的怒火,他腾的跳起来,几乎两个箭步就冲到门口。幸好在那之前她见势不妙,已经跑进卧室,只是来不及锁门。

把背靠在门上,双手双脚撑开防止门被推开,徐陶没余力打电话。有那么一刻,她痛恨男女体力的差距;但那也只是瞬间,她清醒地意识到必须想办法。

突然松开所有的抵挡,她侧身靠墙而站,脸、胸、腿被门板重重撞了下,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踉踉跄跄冲进来。她顾不得身上被碰痛的地方,飞快地跑出去,飞快地躲进另一间屋子,并且上了锁。

摔倒如同慢镜头,前一秒程清和在纳闷,他疯了吧,跟女孩子说那种话,后一秒,他已经倒在地上,无处不痛。

梳妆台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他的狼狈和不堪。

他吸口气,脱掉鞋,扶着家具爬起来,去浴室找到抹布,慢腾腾抹净自己留下的痕迹,水,还有血。

等退到门口,眼前出现一双秀气的脚。

脚的主人蹲下身,往他嘴里塞了片药,“吞下。”

她小心翼翼撩起他的衣服,他痛得微微哆嗦。

“活该。”他听到她小声说。

体无完肤,她不知道他是如何撑过一天工作的。

轻轻脱下衬衫,温热的毛巾贴上皮肤,她拆开包装,往他胳膊的伤口上倒了点药粉,“先试试,没有过敏反应再抹。”

他转过头,免得和她靠得太近。

她脖颈间有颗小小的红痣,随着她的言语行动,那颗红痣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惹人烦。

☆、第九章

雨过天晴,赵从周起早去买油条和豆浆。

老头子在家孵病假就有这个坏处,见不得他闲。

赵从周小时候,赵刚一天到晚在厂里忙,跑贷款做电汇,月底盘点、结成本应收应付、做报表。厂欠了一屁股债,从程忠国、赵刚到杨卫华,所有元老为厂也是各欠了一屁股债,节假日恨不得躲起来,免得被讨债人抓个正着。因此,从程清和、程平和到赵从周,没一个和父亲亲近的,实在是见得太少,没法培养感情。

赵从周拎着油条豆浆打算穿过马路回小区,突然发现程清和的车停在线外,被城管或者交警看到是要贴单罚款的。然而他一摸身上,竟没带手机,那么这桩闲事管不管。

不管了。

赵从周拎着油条豆浆回到家,服侍老头子吃早饭。整根油条撕成四小根,剥一只皮蛋放入酱油碟,再切两只尖头青椒,过水即捞起,和皮蛋、酱油拌匀。豆浆要重新煮透,加糖。

爷俩对坐着喝豆浆吃油条。老头子其实只是小毛小病,上了年纪很容易找点病痛,颈椎不好腰也不好,可以挺挺过去,也可以当作理由请病假在家休息,免得心里不高兴,呆在公司跟程清和闹矛盾。

赵从周一直认为男人千万不能学财务做会计,一天到晚和数字打交道,很容易把人磨成碎嘴。比如他家老头子,一顿早饭的功夫,把他从头批评到脚,头发太长,没有程清和爽利;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有程清和聪明;坐没坐相,没有程清和有规矩。

既然程清和那么好,干吗不去上班,那样每时每刻想看就看得见?

完全相爱相杀,一种扭曲的感情。腹诽有害,赵从周祸从口出,“程清和的车停在小区外马路上,没在线里,要不您老打个电话通知他挪车?”他被撵出去,“盯着点,要是交警城管来了,告诉他们马上就走,不拍照上传就不会罚款。”

赵从周站在马路上,享受初夏的清风晨曦。这次他带了手机,然而他没有程清和的号码,老头子有,但不肯给-给了就等同他去通知的程清和。老头子奇怪的逻辑,但考虑到他莫名其妙的怒火,赵从周理解为男性更年期。据说男性更年期发作起来,比女性的更厉害。

闲来无事,赵从周靠在程清和的车身上,摸出手机打游戏。

直到手机铃响,是乔军,“傻站在那干吗?”他出车时经过看见了。

赵从周把事情原委告诉给他听,乔军给建议,“拨110,告诉他们有车堵在路口,他们会按登记的号码打给车主通知挪车。”

赵从周打过电话完成任务,施施然地走了。

再过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徐陶从梦里惊醒,气愤不已。都怪程清和,害她梦到不愉快的往事,无休无止的争吵打闹。她曾经发过誓,有生之年绝不让这种情形在自己身上或身边再演,然而竟然因为他而重温。

一线亮光穿过窗帘的空隙,徐陶盯着它发了会呆,才意识到手机的闹铃没响,睡过头了!

反正已经迟到,破罐子破摔,她揉了揉脸,慢腾腾爬起来。程平和在沙发上拥着条薄被睡得正香,另一个……她没兴趣管。草草冲了个澡,刷过牙,徐陶继续梦游般在厨房缓慢行动,热牛奶,泡了半碗麦片,然后她才想起:昨晚她给程清和吃了一颗泰诺,止痛防感冒两全其美。他怎么还没醒,不会出事吧?

徐陶动作猛然加快,翻出药盒,没错,吃的是泰诺。她松了口气,但且慢,虽然很少人对泰诺过敏,但万一他碰上了呢。

程清和睡在另一个房间,徐陶轻手轻脚进去一探究竟。

还没醒。

他睡相很好,鼻息绵长。

徐陶用指尖触了触他黑鸦鸦的长睫毛,眼尖的她在微光里发现,顺着他那上挑的眼角竟有几条细纹。

操心多,老得快,她摇了摇头,替他拉紧被套-昨晚薄被不够用,她翻出条被套给他当被子盖。这个人哪,气势汹汹时固然可恶,那一身新伤旧伤却也可怜。还有,这个人太会给别人添麻烦,徐陶替他熨衬衫长裤袜子的时候,默默嫌弃了一百遍。

客厅传来程平和“啊”的一声尖叫,接着是滚落在地的动静,她也醒了。

徐陶把程清和的衣服塞给她,“拿进去给你哥。”程平和蹑手蹑脚进去出来,他还是没醒。

要说这个人,不就吃了一颗泰诺,能睡成这样,徐陶也是服了。

确定徐陶跟程平和出了门,程清和才敢坐起。他飞快地穿上衣服,到浴室想搓把脸就走,却发现牙膏已经挤在牙刷上,牙刷柄上还挂着个小纸环:“你的!”好像怕他看不到,感叹号打得特别大。

“我哥最讨厌人喝酒。”程平和忐忑不安,“我也不知道我酒量这么差,两瓶预调酒就倒。”

“你们家没人喝酒?”

“有……一位。”

徐陶明白了。然而这世界就这样,没有完美也没有糟糕到底,每个人领到的包裹不同,有的好东西多些,父母的宠爱,身体健康,富贵荣华,儿女成双。有的差些,但既然已经被派到,也只能拿起简陋的包裹上路。

乔军第二次从小区外经过,看到程清和的车仍停在原地,车窗已被贴条,赶紧打电话问赵从周,“你打去时110怎么说?”

赵从周刚被老头子嫌弃第101遍,年纪老大,事业无成,婚姻无望,垂头丧气地接电话,“还能怎么说,会通知车主呗。什么,被贴条了?我去看看。”

他还没奔到车边,就发现车主本人已到,正对着罚款单发呆。

昨晚程清和想好找到人就走,所以停得不太妥当,但后来,后来就全忘了,要怪只能怪那颗小红痣晃来晃去,乱了他的心志。

“赵从周?”他不太确定。

“程清和。”

“赵叔好点没?”程清和场面上的礼貌从来不缺,虽然他并不喜欢赵从周。因为平和的关系,他按下性子决定和后者谈谈,“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松松垮垮的老头汗衫,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脏兮兮的球鞋。程清和目光在以上三样一掠而过,“要是有兴趣,公司还有个法务的位置。”

赵从周同样暗暗打量程清和。把头发剪得那么短,又不是彪形大汉,瘦生生的那张脸看着也不像特种兵。除此之外,还有哪种人剃这种发型?吃牢饭的。再看那付身板,穿衣显瘦,脱衣估计还是显瘦。最后说规矩,站在那眼睛乱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贼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