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道了句:“他…不是玄飒后人。”

阿娘松了口气。

“不是就好,如果是的话,恐怕晚晚你也不得安生了。玄飒后人名头太大,不知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着,还是你爹说得对,我们山庄什么都不缺,挑一个容易拿捏的平凡女婿再好不过。”

我此刻方是明白阿爹当初挑女婿的苦心,可是现在…

我压下心里的焦躁,声音平静地问:“阿娘,你觉得魔门的人就一定是坏人么?”

阿娘道:“也不能如此说,其实这世间并无一定的好人,也无一定的坏人。名门正派虽是自称正派,可其中坏人也不少,同理,魔门是邪派,里边未必就没有好人。”

我又道:“阿娘觉得我们飞花山庄能有何让人所图?魔门袭击我们会是为了飞花拳法么?”

阿娘笑道:“其实我们飞花山庄的飞花拳法在江湖中也不算是最顶尖的武功秘笈,觊觎的人虽不少,但魔门门主能以一敌五,且皆是我们江湖里的高手,可见十套飞花拳法也未必能赢得了他。我们飞花山庄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魔门所图。”

像是有一道凉水缓缓地灌进了我的心头,焦躁渐渐散去。

是了。

飞花山庄没有什么值得魔门所图,我顾晚晚又不是大美人,又笨得学不会武功,连苏锦阳都抛弃了我,我身上又有什么值得他人所图?

顾呆子不说,定有他的原因。

夫妻夫妻,就是要互相信任,他若是想说的话,总会告诉我的。之前在海上,我以为顾呆子快要死时,他问若有一日我晓得他骗了我,我会原谅他么?

当时还以为他说的是胡话,可如今想起,不少事情在那时便已是有了预兆。

“晚晚,无论以后发生何事,你都不要放弃我,好么?”

昨夜他这么问时,我答得的是“你是我顾晚晚的夫君,我自是不会弃你不顾”。我顾晚晚向来是说话算话的人,是以我现在还是装作不知道吧。

顾呆子待我这么好,还舍命相救,又极是体贴细心,他心里肯定也是喜欢着我的。

顾呆子定是有什么逼不得已的苦衷!

嗯!

一定是这样的!

我回到房里时,顾呆子刚刚沐浴毕,他仅仅穿着一件里衣,衣襟还微微地敞开,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见挂在锁骨上的水珠。

顾呆子的表情颇是忐忑。

他整个人就立在浴桶边,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故意板着张脸走了过去,仰起头来看着他,可忽觉这样气势上不够,我一指板凳,“去那坐好。”

待他坐下,我见他动了下手指,我又板脸道:“不许动。”

他立马正襟危坐,果真是动也也不敢动了,浑身绷得直直的。

我这才居高临下地盯住他,也不吭声,就这样眼睛眨也不眨的。

山庄的夏夜很是凉快,我现在所处的院落更是坐落于高处,夜里凉得有些冷。我现在这么站着已是感到了丝丝的凉意,而坐着的顾呆子,我估摸着他是心虚的缘故,所以他的额头才会一直冒着汗水。

若我上前一摸,肯定是冷的。

过了好久,我和顾呆子一直是大眼看小眼的,谁也没有出声。最后,是顾呆子一副极其小心翼翼的模样,“晚晚,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瞪眼。

他说:“我没动。”

我被他呛了下,盯着他的嘴,“你嘴巴没动,你是怎么说话的?”

顾呆子说:“腹语。”

这么一看,果真嘴巴没有动。我不由得诧异地道:“你还会腹语?”

“是的。”

“什么时候学的?”

“小时候。”

“跟谁学的?”

“师父。”

“师父叫什么名字?”

“马志秦。”

“哪里人?”

“没有问过。”

“李婆婆搬走了,我们改日去探望她吧。”

“…好。”

我对自己有些失望,明明之前想好了要装作不知道的,可这会又在质问顾呆子,想着从他话语间套出些什么来。我在心里叹了声,要装作完全不知道果真有些困难呀。

我也不看顾呆子了,直接转过身往床榻走去,脱鞋上榻,伸手扯下钩子上的帷帐。薄薄的帷帐一遮,也挡住了顾呆子的目光。

房里很是安静,静得只能听到我自己的心跳声。

我在床榻上生了一刻钟的闷气后,又重新拉开了帷帐。

顾呆子的眼睛立马一亮。

我看着这样的他,忽然就心软了。

我默默地想着:这世间没有完美的人,我不能强求太多…

我勾勾手。

“过来。”

顾呆子眼巴巴地凑了过来。

我道:“侍寝。”

“喳。”

顾呆子如此配合,我心里的闷气消了不少。

顾呆子极尽卖力地在身体上讨好着我,他的唇在我的身子上不停地游移着,又是亲又是舔的,我只觉浑身被他弄得热腾腾的。

偏偏他还边亲吻一下边抬头望我一眼,只要我稍微有些神色不对,或是轻蹙了下眉头,他就会变着法子来亲我,定要我舒展眉头露出舒服的模样来才肯罢休。

他忽然将我抱起,往我背后塞了个软枕,让我靠在上面。我不知他想做什么,但也配合着他。他掰开我的双腿,埋头下去。

我一惊,浑身战栗了下。

他抬起头来看我。

“别怕。”

说罢,柔软的舌头搅得我两腿直打颤,两颊也不由得染上红晕。

几番云雨下来,我的闷气也消散了。事毕,顾呆子抱着我去沐浴清洗,我睁着眼睛定定地凝望着他。他全神贯注地擦拭着我的两腿间。

“呆子。”

“嗯,我在。”

“你会一直都在么?”

“嗯。”

“不骗我?”

“嗯,不骗晚晚。”

顿了下,顾呆子又轻声说道:“晚晚是不是不喜欢我挖人心脏?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干了。我…我当时是一时情急,怕他伤了你。”

有他这些话,我心满意足了。

这样的顾呆子,我舍不得与他决绝。

以前的我,最恨人欺骗,若有谁骗我,我定会同他翻脸。可自从上一回从海上归来后,我发现我对顾呆子越来越依赖了。他对我千依百顺,还会对我脸红,让我总忍不住去调戏他。

如果没有顾呆子,我也不会这么容易从苏锦阳带给我的伤害里走出来。

若是与他决绝了,我去哪里再找一个顾呆子,又要去哪里找一个在鱼水之欢上给我带来极致缠绵和销魂的人?所以,顾呆子骗我此事,我暂且不计较。

待他以后老实同我交待了,再一一同他计较也不迟。

我咬上他的唇,声音软软地道:“呆子,我们在水里来一遍吧…”

作者有话要说:写这章的时候,我想了好多晚晚的反应,一直在揣摩着晚晚发现后到底会怎么做。

最后俺揣摩出来的是,晚晚选择了装作不知道,但同时心里也有些不甘,于是产生了这样的一幕…

如果是俺的话,我估计会直接跟顾呆子摊牌了,喂喂喂,你骗我真不厚道!罚你暖床一百次!哼哼哼!

还有一更俺会在晚上12点前更新出来的!

第二十八章

许是心事重重的缘故,与呆子云雨过后,我虽是极累,但却睡不下。我不愿让顾呆子晓得我有心事,是以一直都在装睡。山庄里的蝉极多,每到夏夜总爱叫个不停,伴着连绵不断的蝉叫声,我在脑袋里东想西想的。

顾呆子一直都睡得很安稳,他的呼吸声绵远而悠长。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感觉到顾呆子的身子微微一动,紧接着他坐了起来,动作很轻,若是我睡着了,定不会感觉得到。

须臾,他轻手轻脚地下了榻,之后又是开门的声音。

待顾呆子离去后,我睁开了眼。

我心想,也许顾呆子去如厕了。

一炷香后,顾呆子还未回来。我趿鞋下榻走到桌案边,倒了杯茶。我捧着茶杯,轻抿了一口。约摸有半个时辰之久,房门方是被轻轻地推开。

我放下茶杯,淡问:“呆子,你去哪儿了?”

我的双目已是适应了黑暗,此时此刻可以清晰地看到顾呆子面上的表情,是惊慌和紧张。我轻叩桌案,“过来。”

顾呆子坐下来时,我已是点燃了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顾呆子道:“我去见了一个人。”

“谁?”

“以前认识的友人,之前同晚晚说过的。你当时还同我说以后少跟他接触…”

的确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蹙眉,“是那个告诉你男人在及冠后没开荤会被女人取笑的人?”

顾呆子点头。

从今夜魔门的袭击看来,我猜测呆子是魔门中人。只是我却不知呆子在魔门是什么样的地位,他能以一敌五,武功不俗,想来是有些地位的

能和他当友人的,肯定也是一定的地位。

我心中忽起一念头,“你为何要偷偷摸摸地去?却不告诉我?”

呆子道:“我怕晚晚担心,且他约了我半夜相见。”

我道:“…女的?”

顾呆子赶紧摇头,“不,是男的。我绝不会半夜背着晚晚同女子相见。”

我眯眼打量着他。

顾呆子颇是着急地道:“是真的,你若不信我,明日我带你去见他。”

我本就是提议要去见见顾呆子的友人,未料顾呆子却主动提了出来。这样也好,省得我多说。我颔首,“行,你明日带我去见他。”

次日午饭过后,顾呆子就告诉我和他友人约在了云来楼的二楼雅间。

我颇是诧异,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如何联系的。今天一整日顾呆子一直伴在我身侧,从未离开过半步,便是我上茅厕,他也形影不离的。

我好奇地问:“你们是如何联系的?”

顾呆子也未顾忌我,直接同我说了。我一一暗记在心中。

云来楼里颇是清冷,估摸魔门大开杀戒一事,让茶楼酒肆客栈亏了不少。平日这个时候云来楼定是客满的,想要寻张空桌也困难,可今日一来,冷冷清清的,小二还在百般无聊地拍着蚊蝇。

见到我和顾呆子,小二慌忙迎了上来。

“两位客官…”

顾呆子打断了他的话,“我们约了人。”

小二忙不迭地应声,目光溜到了我的脸上时,竟有惊艳之色闪过。我看得一清二楚,心里颇是诧异,这种眼神以前我常见,不过对象是赵媚不是我。

我这回出来时带了面纱,额发一遮,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我颇有自知之明,论相貌,顾呆子扮起女人来定也胜过我,以前我常来也不见他多望我几眼,如今单单是一双眼睛就能让店小二露出这样的神色来,委实怪哉,最后我断定,定是这面纱一遮,不是美人也被想象成美人了。

顾呆子揽着我上楼。

我听到小二的声音远远地飘来,“…好漂亮的夫人,比之赵媚有过之无不及。”

我听得直在心中发笑,以前我和赵媚来云来楼,那小二的目光总是黏在赵媚的身上。下回有机会定要带着面纱来一趟,然后当着小二的面摘下面纱,吓吓他也好。

到雅间门前,顾呆子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有些紧张,轻轻地扯了下顾呆子的衣袖,“你还没告诉我,你这位友人唤作什么呢?”

“苍邪。”

答我的人却不是顾呆子,而是一道懒散的声音。

我一怔,扭头一瞧。

背后不知何时站了个穿着黑衣的男人,腰间挂了管玉笛,相貌平凡,若是隐藏在路人间,定是难以寻找。他懒懒地打个哈欠,仅仅是随意地扫了我一眼,便道:“苍邪,我的名字。”

我努力地回想着魔门里哪一号人物叫做苍邪的,可思来想去,也想不起来。魔门于我太过陌生,我唯一晓得的只有门主叫做宇文墨泽。

顾呆子推开了门,“进去再说。”

我道了声“好”。

苍邪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模样,他一直打着哈欠,仿佛好多夜不曾睡过似的。我们三人坐在圆桌旁,苍邪在我对面,我的目光一直在打量着他。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我的打量,自顾自地倒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顾呆子在一边道:“他素来就只爱喝酒,无酒不欢。”

我心想这苍邪倒是个怪人,不知在魔门里又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留了心思,佯作不经意地开口:“苍邪是哪儿人?”

答我的却是顾呆子。

“和我是同乡。”

我又问:“如何认识夫君的?”

这回答我的是苍邪本人,“比试。”

顾呆子道:“他是个武痴。”

我又瞅了瞅苍邪,这下他终于正眼瞧我了,我心中端的觉得怪异,明明是张普通到极点的样貌,可无意间却有种风流倜傥之感。

他喝了一杯酒,又道:“嫂夫人,怎么不摘下面纱?”

我笑了下,道:“一时间忘记了。”说罢,便要伸手去摘面纱,不料顾呆子却是握住我的手,“一会就要回去了,还是莫摘了。”

顾呆子对苍邪道:“云来楼有不少好酒,我已是让小二备了好几坛,现在就让他送上来。”

苍邪听得眼中放光。

“好。”

他的心思又落在酒上了,之后,他也不瞧我一眼,只顾着喝酒,好几坛酒,全都被他喝得一滴不剩。我心想,这人酒量真是好。

苍邪喝光最后一滴酒,“还有么?”

我咽了咽口水,道:“苍邪你喝这么多不会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