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一走,望向顾安,“不是早就知道了么?是造的事实,比宇文墨泽还要早知道吧。不然以前每次一提起生孩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知道不可能有孩子,对不对?”

他苦涩地道:“是。”他握紧的手腕,“但不介意。”

道:“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顾安,到底知不知道们之间出现的是什么问题?”

他无措地道:“是错了。”

“那告诉错哪里?”

他道:“那天擂台上,不该对阿爹动手。”

道:“不是。”

“…”

“别出声!”甩开他的手,“从头到尾都不晓得自己到底错哪里!可记得当初们海上时,对说,永远都不会骗。可是瞧瞧,之后向隐瞒了什么。先是隆亲王义子的身份,后是魔门右护法,心知肚明的!若是那一日没有主动怀疑,压根儿就不会对坦承!然后根本不是爹娘的女儿,明知就是宇文墨泽寻了多年的妹妹,也知是造,可这些通通都不曾和说过。知不想担惊受怕,是想为好的,想替承担,可是的夫君,什么事情都对隐瞒,不同说,一个默默地承受着,们这样还算是夫妻吗?若是早些与说了,武林大会必然会全力阻止飞花山庄前去参加,们可以慢慢地想着应对的方法…”

闭眼,又重新睁眼,“只可惜没有。这段日子也有反思过,们两之间的事情,错不完全于,也有。脾性也不好,偶尔还会有些刁蛮任性,待也不好,总是一味地要求,不许做这不许做那,或许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会觉得不可靠,没法子和一起承担所有事情。顾安,知想为遮风挡雨的,可也想要一个能和同肩并行的夫君,不会让时时刻刻地都心里猜测着他到底有没有隐瞒什么,又或是接下来该要提心吊胆什么。”

定定地看着他。

“听明白的话了么?”

他久久没有言语,只是一脸怔楞地看着。良久,他方是开口道:“晚晚,并不知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微微一顿,“都是的错,是不好,是让担惊受怕。不该所有事情都没有解决前就与成亲,可是不悔。想娶,想成为的妻子。…那…”

他斟酌了一会,神色坚定地道:“晚晚,会改的。不要恼了,好不好?”

道:“要如何改?此刻定局已成,压根不能离开宇文墨泽,斗不过他,也斗不过他。”

他握住的手。

“可以的,还有半年的时间。”

不信他这话,宇文墨泽的实力只能有逆天来形容,更别提他还懂得玄飒之术,如今虽是没有突破第八层,可知道他迟早都能突破的。若他造出无数个造,到时候朝廷也只能向他俯首称臣。

又道:“即便能斗得过宇文墨泽,可忘不了武林大会里刺向阿爹的那一幕…”

其实除去隐瞒和阿爹一事,顾安待真的很好很好。

只是不想与他再续前缘,感情此事,实累。且是造,此生与孩子无缘,如此独特的体质,倒不如孤独一生算了,也免得哪天祸害了别。

现只想让他知难而退。

他道:“若阿爹重新活过来了,晚晚愿意再给机会么?”

他的固执让没辙,低声叹道:“再说吧。”

顾安送到贼窝时,刚好过了半个时辰。

重新戴上了面纱。

他低声道:“里面都是这几日被抓来的无辜百姓,估计宇文墨泽快到了。他到之前,会附近守着,不会有事的。”

颔首。

他又道:“晚晚,保重。”

“嗯。”蓦然想起之前顾安慌神的模样,有些想问他是不是受伤了,只是这个念头脑子一转,最终却是开不了口。心想,还是罢了,都决定了不要再续前缘,此时问这些也没有必要了。

进去后不久,果真如顾安所料的那般,宇文墨泽很快就到了。

他见到时,面上竟是有些慌张。

他抱住了,闻得一身的血气,他浑身颤抖着,听他像是呓语一般,“妹妹不要离开哥哥。”微怔,他却是抱得愈发紧了。

遥远的天边,见到有道黑影离去。

知道是顾安。

轻轻地扭了下,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但他的手臂仿若铜墙铁壁一般,丝毫也撼动不成,只好无奈地说道:“哥哥,抱得很难受。”

话音未落,宇文墨泽倏地松开。

他眯眼上下打量,“有没有伤?”

道:“没有。”

“可有见过的真容?”

“没有。”

他捏住的手心,“以后半步都不许离开哥哥。”他的眼神又阴戾起来,“把这个贼窝给本座铲平了!贼头子带回魔宫,传令下去,务必要折磨到本座归去之时。”

瞧了眼,那贼头子此刻已是半死不活的。

不过以宇文墨泽的身手,想必之前并未出全力。

云裳不知何时出现,她目光闪烁着,语气愧疚地道:“阿泽,都是不好,让顾姑娘受惊了。”

宇文墨泽冷冷地看她一眼。

云裳又道:“既是寻回了顾姑娘,也不多作打扰了。告辞。”

宇文墨泽没有吭声。

历经大半月,总算是回到了飞花山庄。

宇文墨泽欲要同一道前去,连忙道:“哥哥万万不可。”

“哦?”他挑眉,“为何不可?哥哥倒想知道妹妹到底是如何被飞花山庄捡到的,且说不定阿爹当年的死因飞花山庄也有迹可循。”

自是千万不愿让宇文墨泽跟一道回飞花山庄,阿娘对宇文墨泽定是恨之入骨,若是见到了宇文墨泽,万一两个发生冲突,宇文墨泽发怒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且心想着,阿娘一日不说,便一日是阿娘的亲生女儿。

但这些原因,不能同宇文墨泽细说,只能再次使出杀手锏,主动抱住他的手臂,声音也是轻轻的软软的,“哥哥,妹妹许久未回飞花山庄,想好好地叙旧。哥哥,就让妹妹自己一个回去吧。”

“只许逗留半天。”

生怕宇文墨泽会反悔,赶紧点头。

飞花山庄外守着两位的仆役,他们瞧了一眼,眼里分明是陌生的目光。这才想起,这一年多来,容貌大变,等会怕是要好好地与阿娘解释一番了。

轻咳一声,声音里泛着激动。

“阿石,阿竹,是。”

样貌虽变了,但声音未变。阿竹诧异了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是是大小姐!”阿石也是喜出望外,“啊,夫!庆叔!大小姐回来了!”

听得阿石的余音回荡,眼眶不由得泛红。

这是住了二十年的家。

是飞花山庄的!

穿过院子时,刚好见到庆叔扶着阿娘急急地走出,身后跟着的还有一大堆的。一年多未见,阿娘消瘦不少了,鬓角上华发生,整个宛若老了十岁一般。

心疼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阿娘!”

“晚晚!”阿娘抱住,她声音发颤,“阿娘的好女儿,乖晚晚…”

听得眼泪直流。

“阿娘,女儿不孝。”

小香也是红着眼眶,泪珠子一颗一颗地蹦跶下来,“大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庆叔此时道:“这里风大,大小姐回来了,们进屋再说。”

阿娘紧紧地拉着的手,望的眼睛眨也不眨的,好似一眨眼便会不见。进了大厅后,阿娘抹了把脸上的泪水,“听顾安说,宇文墨泽那魔头不愿放走,阿娘本以为有生之年都不能再见了。”

拍着阿娘的手背,只道:“魔门过得不差,宇文墨泽待很好,今日也是他特地让回来的…虽是只有半日,但也胜于无。”

阿娘凝睇住,她道:“晚晚,阿娘只剩一个女儿了,只要安然无恙的便是阿娘最大的愿望,阿娘这一年多也想通了,只要能保得住性命,即便是活仇身边那也是好的。”

小香忽然“咦”了声,“大小姐,怎么一直戴着面纱?”

道:“这一年多宇文墨泽一直让服用各种药物,以至于如今的样貌有些改变…”摘下面纱,听得小香倒抽了一口气,又道:“戴面纱也只是迫不得已。”

庆叔道:“夫,到歇息的时间了…”

阿娘道:“难得晚晚回来。”

现不过是刚到下午,很敏感地嗅出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急道:“庆叔,阿娘怎么了?”

阿娘笑道:“没事,就是近年来身子不大好,总是觉得困。晚晚不必担心。”

庆叔轻声道:“夫还是先去歇息吧,左右就个半个时辰,您醒来后大小姐还呢。若是因此弄出病来,想来大小姐也会不安心的。”

也道:“嗯,阿娘先去歇息吧。”

待小香扶着阿娘去歇息后,庆叔叹了声,面色颇是严峻。

“大小姐,请跟来。”

49

庆叔领着我去了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我微怔,问道:“庆叔,这里不是以前为夭折的兄长所备的院落么?”

庆叔叹了声,“大小姐您看看。”庆叔推开了门,我站在门槛外,抬眼一望,不由怔楞在地。屋里一片狼藉,桌椅榻案皆是倒了一地,渀佛这里曾经有过一场剧烈的争吵似的。

“这是…”

庆叔道:“庄主去后,夫人大受打击,从沉默不语郁郁寡欢渐渐变成歇斯底里,直到后来休养了半年方是恢复正常了,也如同往常那般有说有笑的,只不过身子却是变差了,每隔一两个时辰重要犯困,若是撑着不睡,定会病上好几日。”

“这里都是阿娘…”我心里隐隐作痛,话也说不出来。

庆叔颔首,又是轻轻一叹。

我道:“可有找大夫来瞧过?”

庆叔道:“大夫来开了不少药方子,夫人用后也的确是有所好转。大夫说只要夫人放宽心,凡事看开些,这病总会好的。”

若非是庆叔告诉我,我今日见到阿娘也不知过去一年多里竟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晓得阿娘这是心病,若是阿娘晓得阿爹未死,如今只是昏迷不醒的话…

我刚想告诉庆叔,庆叔又道:“大夫还道要切记,夫人是万万不能再受刺激了。”

我心中咯噔地跳了下,我明白阿娘能撑到今日已是不易,魏离也说阿爹病情难测,若是…若是阿娘刚晓得阿爹未死,不过几日阿爹又再次…

我不敢想下去。

庆叔此时道:“若是可以的话,大小姐尽可能多回来陪着夫人吧。今日见到大小姐,夫人精神也好了不少。”微微一顿,庆叔面有愧色,“都怪我年少不努力,不曾勤练武功,不然大小姐今日也不用如此受苦。”

我道:“庆叔不必自责。”想起一事,我沉吟片刻,声音也轻了起来,“说起来,庆叔在飞花山庄也待了数十年,我以前听阿娘说,庆叔以前是阿娘的护卫?”

庆叔似是有些诧异我会说起这些话来,怔楞好久才道:“大小姐怎么突然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我跨过门槛,进了屋子里,扶起地上的一张小藤椅。

庆叔忙道:“大小姐,我来,莫要弄脏了衣裳。”

我道:“我以前曾听山庄里的仆役提过,我出生后不久蘀阿娘接生的产婆便离开了人世。”

庆叔目光一闪,“大小姐今日好生奇怪,怎么尽提些往事?”

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庆叔,“庆叔是知道实情的,对不对?”

从我晓得自己不是爹娘的亲生女儿后,我便一直在想,既然我是收养的,那为何阿爹不能再另收养一人来继承飞花拳法?除非爹娘压根儿就不知道实情。而偌大的山庄里,要将一个婴孩偷天换日做得毫无纰漏,除了庆叔之外我想不出有任何人。

庆叔避开我的目光。

“大小姐在说些什么?”

“庆叔还是不愿告诉我真相么?”我垂眼道:“我已是遇见了我的亲生爹娘。”

庆叔面色一变,他最终叹了声,一五一十地同我娓娓道来。

我听得真相,倒是吃了一惊。与我所猜测的有些出入,原是当年阿娘生了兄长后身子便落下了病根,以至于后来怀孕时生下来的又是个死胎。阿爹担心阿娘会受不住,便心生一计,让庆叔去外边寻刚出生的婴孩。未料竟是这么巧的,庆叔经过乔桑河时见到有个摇篮沿河飘下,里边恰恰好有个女婴。而这个女婴便是我。

我道:“…是以从头到尾只有阿娘不知真相?”

庆叔道:“庄主是真的将你当成亲生女儿,所以才会一直催促你早些生个娃娃来继承飞花拳法。”

我心中震撼,平日里我便晓得阿爹与阿娘感情深厚,但我却不知道阿爹为了阿娘竟是做到这般!我眼睛有些酸涩。

庆叔又道:“大小姐,这些事莫要与夫人说了。”

我点点头。

“我晓得的,无论如何,在我心目中,阿爹阿娘一直都是我的爹娘。”

“庆总管!大小姐!”小香急匆匆地跑来,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栏,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夫…夫人做…做噩梦了,无论…我…我们怎…么叫都…都醒不来。庆总管快…快些过去吧。”

我刚迈开步伐,庆叔的身影就已是在我身前掠过。

小香边走边道:“这一年多以来,庆总管对飞花山庄是尽心尽力的,夫人的病也是多得庆总管的细心照料才好的。”

我轻“嗯”了声。

到阿娘房里时,还未进去,就听得庆叔温柔如水的声音,“夫人别怕,噩梦而已。大小姐快过来了。”

绕过屏风时,我见得阿娘半躺在榻上,庆叔坐在榻边的圆墩上,阿娘望庆叔的目光比起以往而言,多了几分依赖。我心中忽然有些异样。

阿娘见着我,笑容里多了几分喜意,“晚晚,快过来。”

我坐在榻边,握上阿娘的手。阿娘只道:“瞧瞧你,跑得满头大汗的。”

庆叔笑道:“大小姐是心系夫人。”

我道:“阿娘如今可有好些了?”

阿娘拍着我的手,“不过是寻常噩梦而已,无需担心。先前没好好同你说话,”阿娘看着我,笑:“都说女大十八变,晚晚如今是漂亮得让阿娘险些都人不出来了。”

庆叔此时站起来,“夫人和大小姐慢慢地说,我去看看厨房里的百合羹熬好了没有。”

庆叔离开后,房里就剩下我和阿娘两人。

阿娘又同我絮絮叨叨地说了不少话,不得不说,经过这一年多,阿娘的性情变了不少,可我知无论如何变,阿娘疼我的心始终如一。

我轻轻地拥住阿娘,鼻子不由得有些泛酸,在魔门里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阿娘拍着我的背,像是小时候那般我一不高兴,阿娘就会如此,声音轻柔地哄着我。那时,阿爹也在,瞧我哭了,总是板着脸,“一不高兴就哭!我们飞花山庄的女儿哪有这么娇气!”阿娘瞪阿爹一眼,阿爹立马改口,“谁欺负我们家女儿了,阿爹去揍他!是不是苏家那小子?”

想起以往,眼泪就像是掉线的珍珠一样一颗一颗地滚落下来。明明回来时已是想好不能哭的,要高高兴兴地告诉阿娘我在魔门过得很好,可如今一在阿娘身边,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阿娘道:“都是二十二岁的人,怎么还哭得跟孩子似的。是不是宇文墨泽欺负你了?还是…”似是想到什么,阿娘叹了声,“是不是想起顾安了?”

我否认。

阿娘道:“顾安那孩子阿娘瞧着是挺好的,若不是发生了那些事…”

想起顾安,我心里头也不知是何种滋味,酸甜苦辣皆有之。我道:“阿娘,我们不提他。”

阿娘笑,“傻晚晚,有些人不是不提,心里就不会念着。你可记得你爹临终前对你说的话?”提起阿爹,阿娘的神色里有一抹难以掩盖的黯然,她舀起帕子揩走我眼角的泪水,“我们没有能力报仇,也没有那个本事。宇文墨泽于我们一家而言,就好比朝廷里的皇帝。这世间,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去和皇帝较劲?阿娘只要你活着。你爹和我都不愿你一辈子活在仇恨里,你过得好才是爹娘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可是我不甘心,就因为他们武功高强权力滔天就能为所欲为么?被打了巴掌还不能还回去么?阿娘认命,我不想认命。我们一家本是好好的,可如今却再也回不了以前。

我想报仇,但我却报不了。

这种无奈的心情让我憋得难受。

离开飞花山庄的时候,阿娘送我到门口边。

阿娘恋恋不舍地看着我。

我道:“阿娘,总有一日我们能一起团聚的。”

庆叔手里挂着披风走了过来,只听他道:“大夫说了出来时不能吹风。”阿娘系上披风,轻声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我对庆叔道:“庆叔,这些日子多亏了你,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阿娘。”

庆叔道:“这是应该的,大小姐太客气了。”

我道:“我识得一神医,名为魏离,若以后他上门来蘀阿娘诊脉,庆叔记得要好好招待,切莫怠慢了。”

庆叔应道:“我会记着的,还请大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