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黑猫蹲在白色墙头,眯着眼睛懒洋洋地看着他们,蓝天上的白云仿佛是它头上的棉花糖。

真好,他一来,所有的事物就变得可爱起来了。

孟斯年微弯腰,将她的手再次握进手里:“手真凉,怎么不戴手套?”

苏格没答,还是盯着他看,她抽出手:“你来干吗?”

孟斯年见她闹情绪的小模样,还有那久违的小酒宽,勾起嘴角,又笑了,他说:“洗白。”

苏格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疑感地挑眉,随即,又恍然大语,脸刷刷地就红了。她咬着下唇,半晌,声音又低又柔地说:“你不是说等我斩断感情线才考虑吗?”

“等不及了,我帮你斩吧。”他很少能见到苏格这种样子,觉得可爱得不得了,忍不住伸手掐了掐她的脸。

“那也行,”她想了想,接着说,“不过你之前太渣了,洗白挺困难的。”

“没事,我有时间。”他笑着回。

“哦。”苏格漆黑的眼珠滴溜地转,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墙头的黑猫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伸了个懒腰跳下了墙头。

苏格说:“那啥,你别动啊。”

“嗯?”

孟斯年的尾音还没落,苏格便一下扑到他怀里,他微愣,刚想伸手回抱,便听怀里的人说:“没洗白啊,只是你来了,我有点高兴,表示一下心情。”

“嗯。”

他抬手抱住她,缓缓地吸了口气,微凉的空气,让人浑身舒爽。

因为苏格的羽绒服太厚,孟斯年感觉自己仿佛抱了一个大面包,微用力,面包就瘪掉了,他感叹道:“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你怎么才发现啊。”

“不好意思,打扰下。”阿玉在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两人,“孟先生,你的车挡着别人的车了,车主正在找人。”

苏格松开孟斯年,回头看向阿玉:“姐姐,你怎么来了?”

阿玉无奈地叹口气:“你才发现我啊?”

难得苏格害羞,阿玉见她脸颊微红的样子,笑意更浓:“你脸红什么呢?”

苏格瞪她一眼,低声说道:“你说呢!”

说完,也不管两人,抬脚朝原路返回。

被挡车子的车主是个女孩,其实孟斯年留出的空间足够她的车子出来,不过女孩自称是“马路杀手”,直言不讳地说,她怕蹭了孟斯年的车。

不过见到车主后,女孩大概开始后悔没有去刚蹭一下,尤其在面前这个帅得跟男明星似的男人没有嫌她笨,反而真诚地向她说抱歉的时候。

女孩火然的眼神他仿佛没看到一样,镇定自若地上车。

阿玉凑到苏格身边:“他还真是见一个爱一个啊。”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苏格对孟斯年的魅力早已习以为常,还抽空给阿玉修改了下病句,“你应该说,他,人见人爱。”

“这样啊。”

“你的短篇合集是要用藏文写吗?”

“不啊,用汉语。”

苏格:“…”

她深表担忧。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要去拉车子后座的门,结果,“咔嚓”一声,驾驶座的男人,锁了车门。

苏格歪头看孟斯年,他惜字如金地说:“副驾驶。”

“我不和渣男坐一起。”

“那你就走回去。”孟斯年威胁道。

苏格鼓了鼓腮帮子:“孟斯年你这辈子是洗不白了!”

刚才甜蜜拥抱时的温馨氛围,瞬间荡然无存。

见她气鼓鼓的样子,他忍不住笑了下,轻声哄:“别闹,快点上来,挡着人家的路了。”

“我就说看着面熟吧,真的是孟斯年。”听到苏格的话,那个车主小女孩惊呼一声,几步跑到驾驶座的窗边,此时,孟斯年身侧的车窗玻璃,缓缓升了上去,严丝合缝,看起来不是那么十分刻意…

苏格怕他引起围观,绕到副驾驶上了车。孟斯年随手开了后门的锁,阿玉也跟有上去,车子利落地倒出车位,绝尘而去。

“孟先生是明星吗?”阿玉这才意识到,当初苏格说的那句卖头条不是开玩笑。

“对,电影明星。”苏格随口回。

孟斯年瞥她一眼,没说话。

阿玉来了兴致,她觉得自己的短篇合集要成为畅销书了,她靠向前:“孟先生演过什么片儿?长得这么倾国倾城粉丝一定很多吧?”

倾国倾城?

阿玉的形容,让孟斯年挑了下没,苏格笑嘻嘻地答:“就那种片儿。”

“哪种?”

“那种咯…”她故意拖着长音,侧头,神她眨眨眼。

阿玉的眼睛渐渐瞪大,她讶异地看向孟斯年,还设说话,孟斯年先冷了脸,他道:“苏格你是不是真想走回去?”

“哎呀,孟叔叔你真没幽默感。”

久违的“孟叔叔”!

其实,孟斯年并不是很喜欢她叫他孟叔叔,这会时刻提醒他两人的年龄差,不过,比起“孟渣男”,“孟叔叔”这个称呼可以说是非常好听了。

阿玉的神色恢复正常,她这才想起苏格这小丫头有随口胡扯的先例,什么事说得都跟真的似的,她问:“所以孟先生到底是干什么的?”

“弹钢琴的。”苏格说。

“艺术家啊,厉害厉害。”阿玉问,“在哪里弹?酒吧或者西餐厅那种吗?”

苏格笑了:“音乐厅。”

“早就不弹了。”他不想讨论此事,说完,随口问阿玉,“前面怎么走?”

“右拐。”

阿玉并没有理解孟斯年的意思,指完路,再次把话题带回来,“那孟先生靠什么生活呢?”

阿玉这是准备把两人的事儿一点一点打听出来。

其实现在做音乐是很不赚钱的,这么几年下来,大大小小的音乐公司倒闭了一批又一批,苏格一度怀疑孟斯年是在赔钱做公司,毕竟现如今已很少有人买专辑了,但见孟斯年奢侈的生活又不像拮据的人。有次她把疑感说出来,惹得萧树哈哈大笑:“你也太不了解你孟叔叔了,他在国外出的那些专辑销量一直有,还有付费的音乐网站,就算什么都不做每个月也会收钱收到手软。”

“然后全赔到公司里?”

“别的音乐公司赔钱还有可能,千棠是赚钱的,我们歌手比较多,音乐品质也好,版权卖得贵,再说还有录音棚和音乐节的经营,艺人代言收入最可观了。”

苏格这才放心,她怕以后孟斯年穷再揭不开锅了,她得去拉小提琴卖艺赚钱养他

当初孟斯年接手关河留下的岌岌可危的千棠音乐,没有人看好,一个艺术家,商人的事,而且是日渐没落的音乐公司,很多人持看笑话的态度。

后来,事实证明,天才就是天才,只要他想,就能做好。

想到这里,苏格对阿玉说:“靠美色。”

孟斯年又瞥了她一眼。

阿玉:“…”感觉还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将两人送回到客栈,孟斯年跟着她们下车,苏格问他:“孟渣男你住哪儿?”

昙花一现的那声“孟叔叔”后,“孟渣男”这个称呼又回来了。

“住这儿。”

孟斯年跟着她们走进客栈,拿出身份证往前台一放:“开一间房,谢谢。”

阿苍看到苏格回来,本来挺高兴的,再看到后进来的孟斯年,脸拉下去,也不收他的身份证,只说:“对不起先生,我们没有房间了。”

阿玉怀疑地看着自家弟弟:“这么快就没了?”

阿苍噘着嘴点头,阿玉随手按了下电脑,想到什么,立刻道:“确实没有了,不如孟先生住苏格那儿吧,她同学回去了,她自己睡大床房怪冷清的。”

苏格挑眉看她,孟斯年的那个“好”字刚一说出口,一旁来了一个人,喊了句:“老板娘,退房。”

“好嘞。”阿苍咧着嘴笑,热情得不得了。

阿玉摊摊手,对苏格说:“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孟斯年似笑非笑地看向苏格,苏格眨眨眼,一脸无辜,她全程可一个字都没说,说“好”的是孟斯年啊…

阿玉帮孟斯年办理了入住,等他们上楼后,她按照孟斯年身份证上的名字在电脑上搜索了一下,然后将孟所年的资料从头到尾瞄了一遍后,倒吸一口气,抓着阿苍的胳膊:“你快去做个牌匾。”

“做什么牌匾?”

“‘世界著名钢琴家孟斯年曾入住本店’那种金光灿灿的牌匾。”

阿苍:“…很浮夸。”

不知道是不是阿玉故意的,孟斯年的房间被安排在苏格房间的对面,两个房间靠老廊最里面,安静,有风,阳光明媚,还有个通向天台的门。

苏格喜欢在天台的餐厅吃晚饭,因为在天台总是能看到远处的山脉和日落时的火烧云,阴天的时候,静静矗立在远方的布达拉宫更显壮阔。

因为天气比较冷,最近来天台的玻璃花房餐厅厅的人事寥无几,餐厅中有阿玉精心种植打理的各种植物,这也是苏格爱往天台跑的原因。

阿玉拿着小本本记着苏格点的餐食,向她:“点这么多?”

“孟斯年挑食,看他爱吃哪个。”

“你说你不大点的一个小孩,怎么这么会疼人。”阿玉想了想,“应该说,这么宠他。”

苏格笑道:“这么明显吗?”

“所以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看着挺恩爱的样子,但又不太像情侣。

“你觉得呢?”

“他在追你?”阿玉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苏格想了想,他好像并没明说过。

“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都来找你了你还凶巴巴的。”阿玉说完,加了句,“别说睡完不给钱,我是不会信的。”

苏格继续笑着,像个小狐狸:“我来拉萨的前一晚,他亲了我。”

其实是不生气的,甚至可以说是高兴的,她数次故意撩他,他并没有给出明确的回应,她从不确定孟斯年喜欢她,然后,那天,他主动亲了她。

深吻。

恍若做梦般。

然后,欣喜若狂,但由于惊讶过度,她的欣喜若狂并没表现出来,可以说完美地发扬了孟斯年“不动声色”的特质。

即使后来,他说自己喝多了,她也还是高兴的。

但,总要对他的行为表个态度。

其实和穗穗约着来拉萨并不是因为孟斯年酒后的冲动,她知道了他并不是表面上表现的那样不为所动,所以,她决定立刻消失。

手机丢了也没再买,果然,孟斯年知道地的行踪后,三天两头打电话到客栈来,这已经达到了她的预期效果。

他出现在拉萨,甚至超出了她的预期。

“亲完呢?”阿玉还在等着她继续说。

“阿玉姐,你真八卦。”苏格不再说了,她推着阿玉,“我饿了你快让厨师做菜嘛。”

阿玉无奈地拿着菜单离开,腹诽:这两人的嘴,真是一个比一个严。

苏格在天台帮阿玉的花草修剪了一会儿枝丫,服务生很快开始送饭菜上来。

她看了看时间,跑下楼去敲孟斯年的门:“孟渣男,吃饭了。”

孟斯年湿着头发打开门,神色不快:“我讨厌这个名字。”

“那你赶紧洗白啊。”

他斜斜地靠在门框边,扯了扯身上的浴袍,露出性感的锁骨,漫不经心地笑道:“洗得还不够白吗?”

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这样,苏格没有防备,被撩到了,顿了半晌,嘟囔了句:“以前道貌岸然的样儿都是装的吗?”

“你嘀咕什么呢?”

“谁说那个洗白了?”苏格瞪他一眼。

她以为自己这一眼瞪得很凶,其实看在孟斯年眼里,那小眼神,可以用娇羞来形容,他压低了声音:“我都追来拉萨了,还不‘赶紧’吗?”

苏格想了想,这是在追她的意思吧?她应该没理解错,他都暗示好几次了,她咬着下唇,垂眸:“换衣服上来吃饭。”

黄昏后的天台有些凉,苏格坐在大玻璃花房内,将点的饭菜重新摆了一遍。花房里吃饭的除了苏格还有不远处的两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也是来旅行的,两人吃着糌粑,聊着天,还不时看向苏格,她却全然没注意,只专注眼下的餐食。

两人投过来的视线越来越频繁,孟斯年进来的时候,便见到这幅场景,他冷了脸,闪身进去坐到苏格一侧,挡住那两人的视线:“怎么点这么多?”

苏格见他来,拿起筷子:“我饿了。”

孟斯年没动筷,拿了一旁的甜茶倒了两杯,递给苏格一杯,苏格吃着藏面,随手接了过去。孟斯年看着她,觉得拉萨冷硬的风并没有把她的皮肤吹粗糙,只是稍微黑了一点,总体来说,还是当初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苏格的睫毛很长,眼睛也是亮晶晶的,小巧挺翘的鼻子,薄唇和尖尖的下巴组合在一起让她显神精致又耐看…

孟斯年发现自己的视线在她脸上定格太久,随即收回,侧头看了看那两个人,因为他的到来,那两人早已放弃前来搭讪的念头,孟斯年这才有了吃饭的心情。

苏格推给他一碗酸奶:“我喝不惯酥油茶,阿玉推荐的这个酸奶还挺好喝的。”

孟斯年却突然伸手,轻轻地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瘦了,是不是很多东西都吃不惯?”

苏格慢慢咀嚼着嘴里的牛肉:“没有,这个干炸羊排和凉拌牛肉超好吃的。”

“肉食动物。”

孟斯年将羊排和牛肉换了地方,离她近近的。

这两盘她认为最好吃的肉是她之前摆到他跟前的,现在又被换了回来,苏格看向他,他又在帮她倒甜茶,递杯子过来的时候,还顺手扯了两张纸巾给她。

一顿饭下来,苏格觉得,自己被伺候得很舒服,比平时多吃了三分之一,她感叹道:“果然都说年龄大的会宠人。”

孟斯年双手轻轻地扯着她的脸颊:“你再说一遍试试。”

玻璃花房不知道何时只剩下他们两人,连服务生都偷懒离开了,苏格笑嘻嘻地躲开,走到那此刻无人光顾的秋千处,转身坐了上去:“孟斯年,你来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