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天阁的地龙今晚出奇的热,卫铭满怀绮思心神不定,有心伸手把她捞进自己怀里,可又强行忍下。

适才宋珙殷勤向她敬酒之时,他没有出声,可想的与宋珙的歪心思不太一样,他另有打算。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清秋平日太过自持,他若问她是否心里从未忘了那个做了鬼的人,她一定气恼,多半冷了脸不发一言。呆会儿若能趁她半醉盘问一二,她好解他心中疑惑。却没想到她连酒量都没有,面对着沉醉不醒的清秋,他叹口气,这模样怎生问下去?

又舍不得就此离去,坐在床边握住她的一只手,想着怎么让她清醒一下,也不用太清醒,能说会儿话也是好的。清秋只似醒非醒地半眯了他一眼,也不知看清楚没有,抬起大半截光滑的手臂半抬放在头侧,扯得内衫跟着拉高,脸上的一抹艳红更见妩媚,红唇微微含笑,准备让自己陷入好梦里去。

烛火,美人,醉酒,看得卫铭体内的酒劲上涌,明明他只是浅酌而已,想必此情此景才是他微醺的原因。醉后的清秋越看越美,无一处不在诱惑着他近前再近前…好像亲亲小嘴摸摸小手没什么打紧,爷也不是没做过。再者看到她额间发际似有薄汗,不由摸了摸,那里一片濡湿,怪不得这么不老实,今夜委实热了点,帮她睡得更舒坦些也是应该的。卫铭的手来到她柔软的腰际,只停顿了一下,就轻轻拉开系着的衣带,只那么一下子,他想见到的娇嫩风景便展现在面前,很…美。

(此处因和谐删节一千二百字,不影响阅读,不外乎他#了她等等等等…什么?你想看,其实真没什么)

不知夜已几时,卫铭还未睡去,轻吻着昏睡过去的清秋,拿着一条汗巾为她轻轻擦拭身上的汗水,思索今夜过后可能会有的事。

说没想过把她变成他的人,那是假话,只是今日是她的生辰,还未送上象样的礼物,倒累着了她。故满足之外又有些懊悔,依她的性子,明日起来不定怎生别扭,若是哭起来他该如何是好,眼下连个名份也未曾给她,这府里上下满是说闲话的人,郡王府那边也在等着他的决定。或者明日早起公干,他该先往郡王府去一趟才是。

门外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还有外间小丫鬟的说话声,她们以为很低,可是清秋照样听得清:“…世子真这么说?我看清秋姑娘将来定能升做夫人的。”

“嗯,何时世子才能瞧我一眼…”书旗小说阅读网://.bookqi./

“美得你,这么多姐姐,轮到我们的时候,都该出府了。”

无尽地羡慕与遗憾,好像真有轮着来当世子宠爱之人那回事似的。清秋没有睁开眼睛,日头升得老高,她再乏再累也睡得足够。

她不敢睁眼,怕一睁眼看到自己没法面对的人,在昨夜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心,她的身子,从此都不一样了。

蓦地,颤动着的睫毛下渗出一颗颗清泪,无声无息地掉入锦缎织就的方枕中。

她所害怕的事,终于来到。被人议论她可以当没听到,实际上她也不常听到,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一天。若是她想要堂堂正正留在世子身边,就要面对郡王夫妇,尤其是郡王妃,对她心存芥蒂,当初就防着她接近郡王,如今要她接受自己做…儿媳?她只会当自己如贱草一般,踩到最低处,知道她不想做妾,反而会坐实了这件事,让她难堪、流泪。

不记得哪一日曾义正严词地对世子讲过,不要做妾。那会儿还有希望他会尊重她一些些,即便无奈也会放她离去,姑娘家的清誉和名声虽已没剩下多少,起码她还守着自己最后一道防线,清与不清自知。没想到只一晚,一切都变了。

《老子》第YI章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TIAN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恒无欲,以观其妙;恒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老子》第二章TIAN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而弗始,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老子》第三章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也,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恒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矣。《老子》第四章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也。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老子》第五章TIAN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TIAN地之间,其犹橐龠与?虚而不淈,动而愈出。多闻数穷,不若守于中。《老子》第六章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TIAN地根。绵绵兮其若存,用之不勤。《老子》第七章TIAN长地久。TIAN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退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老子》第八章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夫唯不争,故无尤。《老子》第九章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TIAN之道也。《老子》第十章载营魄抱YI,能无离乎?搏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监,能如疵乎?爱民治国,能无以知乎?TIAN门开阖,能为雌乎?明白四达,能无以为乎?生之畜也;生而弗有;为而弗恃;长而弗宰;是谓玄德。《老子》第十一章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也。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也。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也。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老子》第十二章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之治也,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老子》第十三章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何谓宠辱若惊?宠为上,辱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故贵以身为TIAN下,若可寄TIAN下;爱以身为TIAN下,若可托TIAN下。《老子》第十四章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诘,故混而为YI。其上不皎,其下不昧。绳绳兮不可名,复归于无物。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恍。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老子》第十五章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其若冬涉川;犹兮其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旷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浊;孰能浊以止;静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是以能蔽复成。

早知今日难挨

不知为何,竟是红玉亲自来服侍清秋,备好净水与新衣,为她净身梳头。清秋咧咧嘴,看来郡王府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她微闭下眼,心中更是是烦乱。红玉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后,并没有即时离去,静静地等待清秋回过神,才道:“清秋姑娘,王妃让人传过话来让你起身后往郡王府一趟。”

清秋自起床便一语不发,她愣愣地看着镜里自己的妆扮,覆额新妆,粉面生春,这般精致的妆容,有一个好处便是能遮掩她哭过的痕迹。为什么哭呢?她说不出来,应是糊里糊涂做了那样的事,有些不甘,还有对将来许多个难以预测日子的惶恐。

这不,才刚起身,尚没见过那折腾自己一晚的世子,便要去应对郡王妃的传唤。郡王妃终于决定不再装作无视此事了嘛?她心中发酸,早盼着郡王妃能唤了她去,斥责她一通再撵了她走,哪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晚,偏偏要在昨夜过后。这会儿她心事郁结,只想关在房里谁也不见,却不得不听从传唤,撑起还有些微酸痛的身子出门。

一乘小轿候在侧门候着她,照郡王府的规矩这已算是优待了。该是郡王妃的一种态度,一种认同,听说女子一旦为妾,只能从侧门进府,奉茶于众人,且此生再无地位,没有自由,将来即使能顺利生子,也没有教养的权力。二夫人不就是那样嘛,平日里说出去是个夫人,在府里也算张扬跋扈,可她连大门都不能出,若不是郡王妃不喜她,连带着不喜卫薇小姐,那二夫人连见自己女儿的面也不能自由。

她抚着小轿站了片刻,有些哭笑不得,这便去了吗?去听从别人的安排?不,她这几年没人管没人问,想是性子也跟着野了不少,有些不认命的倔强,蹉跎岁月至今,也不差再继续孤独老去。

红玉扶着她的手肘上轿,放下轿帘时低低说了句:“听来传话的人说,世子一早去那边见过郡王与王妃,听说有点争执,不过别太担心。”

难得红玉会说些让她安心的话,可她的样子在担心吗?清秋唇过扯起一抹恍惚的笑,她原当是世子府这边的人传消息过去,不料竟是世子亲去,他去了会说什么?争执,是为了收房还是纳妾的名份而争吗?真是难为他,难为他大清早起来去争个让她只觉耻辱的名份。不是她要妄自菲薄,不敢想着嫁他为妻,这种好事,轮不到她。至于昨夜那些情动时听到的话,大概是他说说算了的。

卫铭一早去了郡王府,知会父母不日便会迎娶清秋,贤平郡王夫妇意外至极,尤其是郡王妃,早先她有意让儿子娶了灵玉,那会儿他说正逢两国和谈,身负重任不可分心,想推后一些时日,怎地突然就改了主意?她是一直知道清秋的,当时便道:“不可不可,此女子身份低微,哪里配得我郡王府。”

“母亲,是儿要娶亲,用不着配得上郡王府。”

郡王妃也是气糊涂了,她这儿子自小极有主意,没有一件事不是心想事成的,若他执意要娶清秋,自己硬顶着,只怕真能让他成事,改了口气道:“我是说,她这身份怕是与你有些不般配了。”

郡王在一边想了会儿才记起,这是他府上原来的厨娘,嘿嘿一笑道:“我儿与我一般,喜有才艺之人。”

言之甚为得意,郡王妃更气得说不出话来,那清秋不就是会做两道菜,长得也不是多端庄秀丽,哪来的本事迷得铭儿大清早过来,说要娶她来妻。若是自己的儿子娶了这样的女子,不落得全城皆笑才怪。

两父子相视而笑,郡王妃缓声道:“王爷,铭儿将来要承袭爵位,他的婚事怎能随随便便就定了,把那清秋收房或做个妾室我自然不会说什么,只是前几日康将军来找你之事,你忘了吗?”

郡王一想也是,当下拍拍儿子道:“你想要哪个,就收在身边,这种事多多益善。等过些日子婚事定下来,娶妻纳妾都由着你,尽享齐人之福便是。”

卫铭暗自皱眉,面上却闲闲地问道:“我的婚事,怎地我不知道。”

“不过是威武将军日前来访,提到自己有个女儿,才过碧玉之年,与你正是合适,有意与咱们结个亲家,哈,听他说起,我们才知康将军这女儿与你曾见过一面,也算极是缘份。”

卫铭听说姓康,也想起在城隍庙之事,把当日情由讲了一遍道:“当时场中可不光只有康家小姐,若这也算缘份,我岂不是与个个都有缘份。”

郡王妃笑得开心:“当然算缘份,这几个女子家世都不错,任你喜欢了哪一个都是好,咱们王府尊荣显贵,他们巴不得能嫁到咱们家。我知道,你不喜欢灵玉,我给你安排的不好,你便从她们中间挑一个。这样吧,我请人送来城中适龄女子的画像,总会有你中意的人。”

卫铭把语气加重提醒她:“母亲,我来便是为了此事,不劳母亲费心,清秋一人足矣。”

对卫铭来说,娶妻之事,从来是自己的事,只有他想娶,没有谁让他娶。便如他少年离家,远赴边关一样,万事都由他自己来决定。不过欲速则不达,父母不同意也在意料之中,今日只是知会,清秋那边还得着意安抚,昨日未办公中事务,全堆在今日,他只希望能早些回府。

清秋所乘小轿一路不停地来到郡王府,郡王妃在自己的秀安堂见她。

多日不见,郡王妃风采依然,金丝富贵双绣裳,环佩罗裙,衬着保养得当的面容,一如她离去当日。屋内一干奴仆环绕侍立,没人敢出一声大气,老管家跪在正中,不知为了何事在挨训。清秋叹气跟着跪在一旁,这场面莫不是做给她看的?

郡王妃微一抬手,身边站着的大丫鬟立刻端起冲泡得当的香茶递上去,她慢慢喝了一口,才唤清秋起身,顺便也让老管家起来。此时把她叫来,就是让她想清楚自己的身份,许她妾室之位已是便宜她,这么老的女人,有人要就算不错的,千万不可有什么妄想,仗着一时的受宠,要些自己不该要的。

这种时候郡王自然不会在,他与几位好友约好了去打猎,初冬时分,飞禽走兽该藏的藏,该走的走,打猎?猎艳还差不多。郡王妃收回心思,把眼光放在清秋身上,仔细打量了她一遍,这身妆扮还算得体,想到她从前出身不错,应该明些事理,想了想措辞开口道:“你今日身子不便,坐吧。”

她是身子不便,可也用不着当着众人点出来吧?清秋看着放在她身后的云凳,道了声:“是,王妃。”

缓缓坐下去,只觉浑身不安,这房里太让人压抑,她垂下眼睑,连老管家也不去多看一眼。

郡王妃待要说什么,看了看跟前立着的仆人,暂先摒退下去,只留清秋一人在房里。

清秋平静地面对郡王妃,老管家临退下时看她的那一眼,有担忧,有怜惜,她能猜得出他在想什么,可这是她自己的事,万事都都得自己挨。

“我听说昨夜世子是在你房里过的?”郡王妃也没想到只一晚而已,儿子哪根筋不对,非要娶了她才行。

这是明知故问,清秋有些难堪,把头垂得更低。

郡王妃喝着茶缓缓道来:“你也别多心,我这儿子一向重情,房里不轻易收人,难得有你这个让他上心的,当然要过问才是。他自小锦衣玉食,几年前突然要去边关从军,那里苦寒,怎比得上在京城,没想到一朝立功,我这个做母亲的,很是欣慰。”

清秋听她悠闲地说了几件卫铭少年时的趣事,心中有些好笑,郡王妃可不象是个拉家长的妇人,说这些不外是让她知道,儿子是她的,没有人能逆她的意。

“我总盼着他房里能早添个人照顾他,那些个小丫头都很不懂事,你不一样,清秋,我对你知根知底,现在铭儿有你照顾着,我很放心。”她一口一个房里人,清秋只是垂着头不说话,果然,她的问题根本就不算什么,人家只当她是个“房里人”的命。

“我听说你家以前也是好人家,做丫鬟跟在世子身边,是太委曲了你。”郡王妃略一沉吟,象是有些惋惜地道:“可铭儿他还没有娶妻,即便他想好好待你,那也得等他娶了亲才能再让你过门,你也知道,王府里的规矩是这样的,你在我府里做事也不短了,什么规矩什么道理我也不必多说,过几日我问过王爷,便允了铭儿所求,给你留着侧夫人的名份,将来他正式娶亲之后,纳你为妾,将来承袭了爵位,你再为铭儿添个一男半女,便可立侧夫人。”

好大一个封位,清秋抬起头正看到郡王妃眯了眼等她回答,想了想摇了摇头:“王妃的意思我懂,只是清秋不愿为妾。”

“你可要想清楚了,别学那二夫人,落得人人笑话。”那二夫人暗中让绿珠去拉拢清秋,郡王妃一清二楚,却并不放在眼里。当初让她进门便不怕她兴风作浪,不然她为何至今只是个二夫人,而不是侧夫人,都是郡王妃手段了得,压得她一辈子也翻不过身,这个未得的名份一直拖到现在,成了二夫人心里的痛,对郡王妃也怀恨在心。

“王妃请放心,不管是收房还是将来立为侧夫人,我都无法接受。”

郡王妃微怒,她这般恩威并施,却还被清秋顶撞,冷哼一声:“说说,怎么个不能接受了?”

清秋面无表情地道:“我在王府做厨娘时,也有人向我提亲,但凡为妾者,我全赶了出去,不为别的,只是不愿与人共侍一夫而已。”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连郡王妃也得罪在里面,她差点把茶碗摔碎:“怎么,你是否觉得铭儿此时宠你,意妄想着他会娶你做正妻?你未免将自己看地太过重要了,须知道你自己的身份,那些人怎么能跟我儿相比?”

她的身份,呵,是,她的身份低微,所以死而复生的未婚夫来要她以别人之妻的名份跟他走,到北齐去也有雪芷做他的夫人,如今世子占据她的身心后,她也只有等他娶妻后才能进门做小,真好,她就衬这样的名份这样的地位,明媒正娶、白首偕老,都是人家的,没她的份。

心乱无处安放

郡王妃的话字字句句皆伤到清秋,令她无法再安坐,挺直背站了起来:“王妃错了,即便是正妻,清秋也不会要,当日去世子府是王妃允了的,清秋早托卫管家来问何时放我出府,如今正是时候,好在我并未卖身与府上,只需王妃一句话便成。”

“好!”郡王妃刚说了声好,忽地想起不妥,此时若撵了她走,怕铭儿会反过来记恨她,当下冷笑一声道:“慢,若此时我放你走,铭儿定不依,清秋,你是想挑拨生事,让铭儿当是我做恶人,好手段,好恶毒的心!”

郡王妃越想越对,本来嘛,能把儿子迷得失去理智,手段一定高明,真是看不出来,清秋这小女子不比那二夫人心眼少。这会儿走不得,却也留不得,儿子那边得赶紧着让他打消这个无稽的念头,府里也不能把风声没传出去。想到这里她胸口发闷,早知会有今日,她早早地给铭儿定下亲事多好。清秋能打发走了最好,谁让她不识好歹,许她侧夫人之位也不要。

清秋只觉说什么都是错,只得无奈地道:“王妃安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什么时候走我心中有数,断不会离间王妃与世子的母子之情,必要的时候,请王妃行个方便。”

“好,你且记着今日说的话,若让我知道你转过身便去铭儿那里诉苦,定不轻饶!”郡王妃想了想又交待:“门外那两个是跟着你来的?今日回去该怎么跟铭儿说你可要想清楚。”

“世子那里我什么都不会说,还请王妃放过卫管家,清秋的事与他们无关。”她尚记得进来时,老管家跪着的身影,在郡王府呆了一辈子,劳苦功高不说,起码近些年郡王与王妃早免了他的跪礼,不该临老了还要受她牵连。

说了这么半天,竟是白费了唇舌,郡王妃打消了初时想让人取些珠宝首饰送与她的念头,闭上眼挥挥手让她出去。

王府各处早早地用上了棉布帘子,清秋撩开厚重的棉帘出得门外,长呼一口浊气,听说北齐那边此时已飞雪满天,人呼出的气象道白烟,流的眼泪能在脸上变成冰渣,那该是何等的寒冷,清秋无法想象,南齐这边连雪都很少下。

夏虫不可语冰,在郡王妃眼里,她就是个不知足的蠢女人。她才刚经历女子一生中最大的蜕变,心情混乱至极,就被叫来应对郡王妃的敲打,一时有些说不出的委曲。可委曲什么呢?这个场面,这些让她难堪的话,甚至是昨夜之事,她不都曾经隐隐地在心中预想过吗?她不是无知少女,早在世子对她几番挑逗之时,便想过若是失心失身又该有何后果,事情到了这一步,会有什么样的难处,她都想过,可是想过又如何,她的心不如早先那么坚定,她的身…仔细想想,非是酒醉才与他一朝欢爱,说不定没醉也会慢慢的失却自己…

王府里熟人不少,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她这次所来何事,但都听到风声世子爷很瞧得起她,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清秋无心应对,先找到老管家,还未开口,老管家便关切地问道:“王妃可有为难你?”

哪里有什么为难,王妃甚至没有说她狐媚妖娆勾引世子这种话,还好言好语跟她商量大小名份来着,清秋哼哼道:“她说委曲我等世子成亲后再纳我为妾,必不会亏待我。”

“你怎么说?”其实不用说老管家也知道,清秋最最反感之事便是让她做妾,她是一定会拒绝的。

“没说什么,卫叔,这王府里规矩太大又多,我早不愿呆下去,怎么还会回来。”清秋有些黯然,看来她就是个卖豆腐的命,虽说她没要死要活求着进这个门,但被人明打明着往外赶,到底有些不舒服,还有些遗憾。抬头看着老管家:“卫叔,连累你了。”

老管家呵呵一笑:“你这是说哪里话,郡王和王妃也不是苛待下人的主子,适才不过是她在气头上。你可知道,世子大清早过府说要娶你为妻,这可不光是吓到她,连我们也吓了一跳。”

清秋不知这算不算是妄想过了头,才有些幻觉,那个总是逗得她无言以对,一味强势对她要留住她的人,没有如想像中那样轻视她,说要娶她,这是真的吗?她头脑有些发胀,喃喃道:“我竟不知…”

即使如此,清秋也开心不起来,惟有长叹一声。

“我就知道这是世子的意思,你最怕麻烦,才不愿招事。可王妃却不这么想,叫你来该是想先说通这边,再劝世子另娶。我也算看着世子长大的,他自小便极有主意,这事,有得闹了。”老管家摇摇头,劝道:“你也别想太多,大不了回咱们家住着,你早些回去,我那口子更高兴。话说回来,世子这般出色的人,到底看上你哪点?”

回去依然是那乘小轿,晃悠悠一路上清秋在想这个问题,世子看上她哪点。

不过是做的菜式对了他的胃口,被他挑去世子府而已。想当初他夜半闯入自己房中,隐约是在怀疑她与刺客还有北齐天府有关,一下子又说要娶她为妻,真真没有道理。

适才离开郡王府之前,她曾想要老管家帮着想个法子,如他说的大不了离开世子府回家去。只是她已不是清白之身,此生是不可能再嫁人的,榴花姨他们会怎么看她?

她盼着世子早些回府,又怕见他,难道问一问说要娶她可是真?真又如何,不为妾嫁与世子?这更是没有可能的事,古往今来没有过这么一出,遵循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她一个孤女,如何配站在世子身边。正因为此,她总想离得他远远的,才不至于越陷越深。

回到世子府,清秋顾不得吃饭,一头栽到床上睡得昏天昏地,她太累了,累到什么也不愿再想,什么也不愿做,天塌了还有个高的人顶着。可睡到午后时分,无缘无故从梦中醒来后,便再难入睡,连周公也不待见她,赶她离开梦境。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只得起身。

天色阴沉,如同她内心深处郁积的烦忧之事,小丫头见她起身,按照红玉的吩咐,把一直热着的饭菜送上来,因世子对菜式要求严,所以世子府上的菜都是看着精致,讲究得很。清秋一直不待见这样的菜,只是早起到现在似乎还没吃一口饭,心不想吃,可身子受不了,腹中饥饿得难受,看到摆着的饭菜有一碗她爱喝的大枣茯苓糯米粥,乘了出来,吃了几口都没吃出来味。

睡不着,没胃口,清秋茫然在府里转了又转,不意间转到了膳房。此时膳房没开火,厨子们聚在一起闲聊,大厨见到她忙起身打招呼:“清秋姑娘,可是世子爷晚上回来用饭?您让人叫我一声便得了,哪用得着您亲自来。”

“没事,我胃口有些不好,想自己做点东西吃。”

“您请。”大厨心想你哪是胃口不好,明明是心情不好。他给周围站着的人使了个眼色,生火地生火,烧水的烧水,一时间膳房里忙碌起来。清秋看了看食材,白的是萝卜,青紫的茄子,雪白的莲藕,挂着的没毛鸡,水盆里的鱼,她曾经与这些东西共处了两年有余,光是闻着膳房的味就无比熟悉,无处安放的心也平复了少许。有多久没做过菜了?好像上回还是给北齐使团做了几道,自打来到世子府,她连自己都快忘了。突然有了个念头,想好好做一几道菜,做给自己吃。

清秋想到便做,急起来也不讲究,连做菜时专用的衣服也顾不上穿,就把新上身的罗衣袖子挽得老高,裙摆撩起来扎到腰间,操起一把刀蹲到地上,冲水盆里的正游得欢的鱼伸出手去。

大厨忙拦下:“清秋姑娘,这鱼鳞极难弄,我来,我给您打下手。”

“不用,你们都出去。”她表情肃穆,象是要进行什么大事,膳房的人都识相地了下去。

杀条鱼而已,她却弄得象杀人,被赶出膳房的众人听得里面传出阵阵声响,搞不懂清秋姑娘为何那么大动静,不知有没有伤到自己。终于,不再有鱼在里面蹦跶的声音,过了会儿传出刀在案上剁菜声,然后油热了,烹炒声不断传来,竟是一刻不停。眼瞅着快到了吃饭的时辰,谁也不敢进去,膳房的管事听闻此事,冷笑一声也不去管,大不了全府没得吃,怪也怪不到他身上。

直到卫铭回府,清秋还没有从膳房里出来,围在外面的人也觉得饿了,里面传出来阵阵香味,诱得人流口水,厨子们开始猜测清秋姑娘做了些什么菜,唔,适才那股酱香味该是丁香酱鸭,如今换了丝丝的甜味,该是蜜汁火腿…

卫铭进膳房的时候,清秋正坐在小椅子上背对着门口看火炖汤,盯着砂锅里微微冒出的白烟一动不动。她仿佛很累,手托着腮微倦着身子,身边一片狼藉,碎碗碎盘子被胡乱扫在一边,地上都是水渍,只有案上整整齐齐摆了十几盘菜。

很丰盛的菜,卫铭扫了一眼,暗叹一声,到底她还是对昨夜之事介怀。他走过去轻轻叫了声:“清秋。”

她的背蓦地一僵,没有回头,反而更低垂了些。

膳房左商右量

一口气做了十几道菜后,清秋彻底安静下来,这会儿正守灶火,火上的砂锅里是熬煮了好半天的糯米粥,听着砂锅里热汤“扑扑”的轻响,伴着温暖的火光让她的心逐渐安定下来。

膳房没人来打扰她,甚好,看来世子派在她身边的那两名亲随还是很有点用处的。但拦得了所有人,却拦不住世子。他竟这么快便回来了,清秋没有回头,直到卫铭绕到灶前,伸手将她拉起来,才抬起头飞快地扫了他一眼,低下头轻声道:“世子爷,您回来了。”

他还穿着外出的正服,眉宇轩昂,看得出心情不错。跟这样的男子站在一起,便是被推到风口浪尖也是值得的。清秋有些犹豫,适才她对着火光不停地自我反思,或者错的是她,南齐男子多妻妾是件很正常的事,郡王妃今日所说并没有错,你让一个身份地位都极出色的男子娶她一个资质普通的女子已是委曲,何况还是正妻。就象她没办法接受为妾一样,郡王妃也没办法接受她这样的儿媳。

以往的清秋对这种事并不是十分在意,她的母亲虽早去,但自小也受过严训,有机会拜在五柳先生门下学琴,已经比太多女子幸运许多。女诫上说不为夫君着想便是犯了七出之条,善妒更是大忌。这些恪言教条是女子一生都要遵循的,无论到何时也不应当忘记。以前和高家小子青櫷竹马,双双对对之时,年纪还小,眼里互相容不下别人,纳妾是多么遥远的事。再说成亲后高家小子会不会再娶妾也并不重要。当然她曾坚信会与未来夫君越来越亲密,会像自己的爹娘一样,真心实意地携手共渡一生。

假如没有雪芷,假如高家小子没有“阵亡”,假如当初她顺顺利利嫁进高家,依然要面对与人共侍一夫的局面,高家富足,收房纳妾自是不在话下,那她说不得会变成一个普通的,贤良淑德的小妇人,主动给夫君张罗纳妾,为高家开枝散叶。

哪来那么多假如呢,直到雪芷突然就与高家小子抱在了一起,她才知道这种事永远不可能接受。她没有顺利地嫁人,还成了老姑娘,这几年她常想,幸好不必嫁给高家小子,也不用过那种与夫君其他小妾争宠的日子。或者她该多谢雪芷,是她让自己看清楚,到底那个男人能给她什么,她要的又是什么。

卫铭摸着她有些油腻的小手,想着要如何开口。火光下她那么柔弱,让人不由得怜异。一整日他都在想,清秋可有醒来,若是哭了该如何是好?晚上回去会不会甩个脸子让自己滚呢?毕竟昨夜是他不好,昨日是她生辰,没送她件合心的礼物,反倒…或者他早起就不该离开她一步,守着她不离不弃?偏生早上耐不住心中急切,先去了郡王府,北齐那边又突然就转变了一直久拖不决的态度,和谈之事异常顺利,眼瞅着就要结束,他抽不开身回来安慰她,终于能够回来见她,只是没想到清秋会用这么特别的方法为自己排解成乱。排解烦乱。有心温言相慰,问问她身子可有不适,毕竟昨夜是她初尝情事,又怕她脸嫩,想了想忍不住叹息道:“为何躲在这里,让我好找。”

跟着看了看案上的菜式,笑道:“看来我有口福了。”

他轻轻将她揽在怀里,感觉着她身子由紧绷慢慢地松弛,最后安静地靠着他,不知她想了些什么,突然挣扎起来:“我身上的味儿可不对,小心呛着世子爷。”

卫铭有些小小的失望,隔了一天终于能抱住她柔软的身躯,哪怕她一身油烟味,即使有,这根本是无关紧要的事。关键是她的模样,象是非得找个理由把两人隔开才成。进膳房前,已听青书和亲随说起她今日曾被召回郡王府,那么也该知道他回郡王府所为何事,该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地待她,可否有些些的安心?母亲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清秋叫去,今日定是受了些委曲,才如此抗拒他。

或者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她真正在意的,还是昨夜之事。

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带了些暧昧的神色问她:“怎地也不多歇会儿?身子可好些了?”

果然这话让她脸上腾地起了一团红云,天色本已变暗,又没有人敢进来掌灯,只有灶里的火光微微跳动,映得两人面容忽明忽暗。昨夜的一幕幕回忆瞬间清晰无比,清秋羞过之后,泪水无可抑制地淌出眼眶,不想被他看到,迅速扭过头佯装去端火上的锅子,连布巾也没顾上垫。卫铭看得分明,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仔细烫手!”

慌乱间还是烫到了指尖,她咬了唇不叫出声,眼泪愈发多了起来。卫铭抓住她的手又吹又揉,沉着脸:“你就不该来这里,红玉呢?那两个丫头呢?都是摆设吗?”

半晌之后才听她呜咽了声音道:“怎么睡得着,我…”

卫铭被那些眼泪弄得心里一酸,一味哄着:“好了,怨我,怨我还不成吗?都怪我太急了些,本想着能早些定下来,也好让你安心,却还是让你受委曲,母亲那里我自会去请罪,今后不会再让你独自去郡王府。”

她怎么会安心,莫名的恐慌还差不多,又无法一一讲给他听自己在怕什么,擦干眼泪道:“我没受什么委曲,郡王妃更没有为难我,你若再去请什么罪,一句话没说好争执起来,我的罪过反倒更大。再说你怎么知道我会为了这个就安心?不能为妾,却也没求着要嫁与你,如今的情形,倒象是我逼着你非娶我不可,这让人家怎么看我?”

“清秋,你不必想太多,改日我带你往北边走走,那里的风土人情可比南边要有意思得多,无论男女老少,均爽郎得很,更没这么多规矩。”

做了半日菜,又流了场泪,清秋心神放松了不少,不客气地哼一声道:“你当然不用想太多,世子爷,咱们南齐可不比北齐,王府的规矩又多,若让人知道你要娶一个老姑娘,不笑死才怪。说到北齐,你自然觉得没什么,可到底这里不同,这段时日里,府里上上下下都说我早晚会是你房里的人,名声早已没了,这下倒好,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不知自爱,只会被人家说得更不堪,痴心妄想,人心不足,我是受不住的。”

说到后来脸色惨然,她已非清白之躯,不离开世子府倒还罢了,算是世子的人,一旦离开,再无法在越都城有立足之地,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说三道四。

卫铭只得再叹气:“这样子总比你默不作声地掉眼泪强,我宁愿你什么话都对我说。到了这个地步,你若再是以往所想,离我远远的,我不会罢手,去到哪里都要找得你回来。清秋,你是我的,这是没法改变的事。”

“那起码就让一切如常吧,你的菜式还由我来想,我还做个清闲的厨娘,可好?”

卫铭想了又想,悠悠问道:“清秋,嫁给我就这么让你为难?”

见她不语,叹道:“若你执意如此,那就暂时一切如常,反正和谈之事还未结束,真不知这些北齐人,为何要在越都城耽搁到此时,看来他们会在明年初春之时再离开。”

这就是说,宁思平、雪芷也会到明年再走?这次和谈的时间似乎格外长。清秋隐隐觉得宁思平是刻意拖延时间,甚至诈作受了重伤,他会不会在暗中谋划着什么,与南齐有无不利?与世子有无不利?

卫铭打断她的思绪:“菜已凉透,清秋,你不饿吗?”

清秋看了看凌乱的膳房,有些惭愧,不过好歹同他达成了协议,一切照旧,过段时间待她想通究竟该如何安排自己的将来再说吧。

“菜凉了可以热,总之用不着您动手,这儿可不是世子爷呆的地方。”清秋说完率先走了出去,刚一出门就吓了一跳,世子府何时搭起戏台,人都围在这里看戏嘛?

一切真如当晚清秋所希望的,世子忙着和谈最后的事,除了见到她时会用柔情的眼光看她外,并无别的举动。郡王府也没有再传她过去,老管家几次过来问起她是个怎么打算,她都淡淡笑着说没有打算。她是真的未想好今后该如何收场,还有一大半是不舍得,每回想到自己可能会离开他,就满腹忧愁。凡事都需要一个契机,有些事急不得。

自在膳房折腾过一回后,清秋反倒会偶尔去那里做些菜式来疏解愁绪。除此之外,便静静地呆在房里不出门。府里人都猜不出世子与这位清秋姑娘唱的是哪一出,有人传世子要娶清秋姑娘,可是迫于郡王的压力,打消了这个念头,而清秋姑娘不能得偿所愿,日日以泪洗面,心生怨恨以至于连世子的面也不见。

郡王妃见儿子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做出惊人举动后反倒与清秋淡了下来,心中欣喜异常,趁着近日无事,想要张罗着把儿子的婚事给早早定下来,可是选哪家千金做儿媳妇却愁坏了她。

天寒湖边相遇

依贤平世子的家世及他如日中天的名声,想觅得如花美眷,原不用太费心思,多的是名门千金,富家小姐等着世子垂怜,大不了还有皇上做主,可谓是想要谁要几个都行。郡王妃早在心里盘算过,与卫铭年龄相应的世家千金,品性好的大有人在,除下那些已订亲的,只有近日行情最好的康家小姐最是相配,且对方家中先有此意,正是瞌睡遇上个枕头。她有意就此订下亲事,郡王却提醒她此事需得谨慎,否则一个不好,儿子执意不娶,最后好事也会变成坏事。郡王妃更是不快,悔不该当初同意清秋跟去世子府,若早早打发了她该有多好。后又想起自己的侄女灵玉,此时还在世子府里等着嫁给表兄,如今嫁不得还拖了这么久,日子一定难过的很。

况灵玉自己却不自知这一切,她好歹是位小姐,丫鬟仆人慑于郡王妃之威,不敢胡乱议论她,小怜跟主子是一个性子,胆小怕事,平日寸步不离地跟在小姐身边,两主仆极少在府里走动,有什么闲话甚少传到二人耳中。但世子喜爱清秋这回事,她却还是知道的,心中难免会有些不自在,但忍不住要向清秋请教琴艺,私心里她以为清秋的琴艺比雪芷大家还要高明些。

清秋却恨不得钻到膳房里一辈子避开她,免得被人说她俩相处和睦,世子尽享齐人之福。她一刻也没有忘记如何应承了郡王妃,再加上红玉每回见她总是欲言又止——不用说,郡王妃定让她盯着自己提醒自己,何时才会自动离去。

天寒地冻,清秋想不出来她能去哪里。虽然家境破落甚至做了厨娘,但却没过过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苦日子,何况当厨子最起码吃的都不错,这下子要她往哪去啊?突然间她对自己极不满意起来,怎么只会做几道菜,随便再会点织绣,去当个绣娘也成。难道如苏妙姐姐一样,成为一名琴师,去各处给人客弹琴,赚点微薄的银两?

她若是走了,世子会想着她多久?想着想着,心里便有淡淡的苦意,原来她的命竟是如此多舛。

在天空飘洒起雪花,越都城迎来今冬第一场雪之时,费时已三月有余的和谈也到了尾声。北齐是落败方,自然免不了退让,守军撤离望川山向北六十里,虽然不多,可这意味着退让,国土减少。且不说当初两国打仗如何的你死我活,如今既已缔结兄弟之盟,便有了起码几年甚至十几年几十年的长久和平。北有来使,南则礼尚往来,南齐会在明春之后,派出使团北上回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