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虽然工资卡上交,但是盛夏依旧觉得自己屌屌帅帅的。

“沈纪年也太宠着你了!迟早把你宠坏了。”童言知道后义愤填膺地说。

太过分了。

哪有人结了婚还这么黏糊的,实在是不可理喻!╭(╯^╰)╮

晋升准爸爸准妈妈第一天,盛夏带着自己的小金库——沈纪年先生去逛街,给自己买了一只超大的兔子玩偶。

抱着走在路上,回头率百分百。

还惹哭了一个小女孩,小女孩拽着妈妈的手,指着盛夏说:“妈妈,你看姐姐那么大了都有玩偶,我也要玩偶。”

盛夏十分抱歉地看着那位太太,抱着自己的兔子,扯着沈纪年跑掉了。走了好远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你看,玩偶是女孩子的命门啊!”

沈纪年只能略微地表达了一下沉默。

然后买了一颗很大很大的棒棒糖,需要敲碎了吃的那种。

但盛夏拿着一路舔回了家。

坐在车上的时候,还怕棒棒糖碰到灰,一直小心地举着。

沈纪年颇无奈地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像是养了个大龄儿童。

这天盛夏情绪起起伏伏,最后还是很开心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抱着沈纪年睡得很香甜,梦见自己生了一对儿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哥哥和妹妹脾气都像沈纪年,家里冷冷三座大山,带出去能冻死一排人。

醒过来吓得直拍胸口,跟沈纪年说:“我希望以后宝宝性格随妈妈或者爸爸好了,不要随我们两个。”

两个人性格其实都不太健全,盛夏是那种急躁的冷凶,沈纪年是那种平淡的冷漠。

骨子里都有点儿冷。

沈纪年亲了亲她额头,“不要想那么多,健健康康就好。”

盛夏“哦”了声,觉得自己的确是操心太多了。

第一次怀孕,原本虽说一直在备孕,偶尔也看点儿书,但真的怀上了,还是有些心里没底,慌慌的。

总是担心点儿莫名其妙的东西。

不过好在沈纪年比她淡定多了,他天生有一项技能,能安抚她任何躁动不安的情绪。

*

都说一孕傻三年,盛夏觉得这完全没科学依据嘛!她是不相信的。

然后她比谁都傻…

从孕期就开始傻。

记忆只有七秒,鱼的记忆。

反应特别慢,吃得多,睡得多,经常迷迷糊糊的。

原本打算工作到过年再申请休产假,结果一月初主编就把她撵回家了,报社很忙,每个人的节奏都很快,盛夏偏偏是个慢半拍的,又是个孕妇,没人舍得指使她,最后觉得还不如让她回家去得了。

被撵回家的盛夏,很闷闷不乐,才华无处施展,抱负无处安放。

大家都知道嘛,无聊的时候就爱倒腾。

盛夏爱上了爬山。

爬山…

作为一个孕妇,她心里没有半点ACD数地来回跑。

有时候童言陪着她,有时候沈纪年陪着她。

但大家都有工作,不可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实在心痒痒,她就自个儿去,杵着登山杖,穿上登山鞋,其实去的地方都是旅游景区,或者开发区的山,不是很难爬,有台阶,登山道宽阔。

但她毕竟是个孕妇。

半途沈纪年打电话给她的时候,知道她自个儿去爬山,脸都黑了,声音很严厉地问她在哪个地方。

“坐在那里不要动,我现在过去。”

他声音太冷了,盛夏吓得一哆嗦,连反驳的话都没能说出来。

等了大概有十分钟,他就过来了。

还穿着西装,外套披了件毛呢的大衣,一路踏着登山道的台阶走上来。

额头上出了细密的汗,脸上表情却还是冷的。

“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下,自己就跑过来,还爬山,出了事怎么办,嗯?”

他那语气,跟训小孩子似的。

盛夏嘴一撇,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瞅着他。

沈纪年一路牵着她的手下山的。

心软,不忍心训她,只叹了口气说:“下次想出来,跟我说。”

盛夏嘟囔了句:“你那么忙…”

*

半个月后,已经升级合伙人的沈纪年,以权谋私,把一切都交接安排好之后,给自己放了一年的假。

放假第二天,盛夏一觉醒来发现他还在身边,一只手圈在她身上,闭着眼还在睡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

“我以后不乱跑了,你别生气啊!”盛夏脑袋蹭着他的胸口,满脸歉疚。

沈纪年把她头发拨开,捋顺了,因为刚睡醒,嗓音还带着沉哑,在她耳膜轻轻刮着,“是我不好,不该留你自己在家,之前本来打算过年后请假回来照顾你的,只是稍微提前一点而已。”

盛夏是个宅不住的人,人虽然有些冷冷淡淡的,但是很爱动。

同事来看她的时候,知道沈纪年请假在家专门照顾她,惊得下巴壳子都要掉下来了,“日哦,人比人气死人了啊喂!我怀孕那会儿,我老公嘴上说着心疼我,巴不得整天不在家呢!其实我还理解了,我那时候脾气很差,特别爱指使他做这个做那个,他会烦很正常,没对我发脾气我已经觉得他其实很靠谱了。没想到大神这种人设…算了算了,长得帅会赚钱就算了,还专情,你这人生是开挂了吧!”

盛夏骄傲地挺起胸脯,“怪我过分美丽。”

同事一巴掌拍到她脑壳上,“是什么激发了你的逗逼气质。”

其实人都是多变的,周围的人事会不断打磨我们的性格和脾气,会变更好,会变坏,都不一定。

盛夏说不上自己是变更好了,还是变更坏了。

年少那会儿,她其实性子比现在要沉稳,但内里其实很破碎,父亲的去世,生母的离弃,被人欺负,都像是一把重锤,捶打着她的神经,或者她被击碎,或者她遇刚则刚。她属于后者吧!骨子是那种不服输的性子,带点儿好战因子,那时候很暴戾,就藏在那副冷淡的皮囊下,童言形容她是一只被抛弃的幼豹,四面楚歌,孤立无援,但是警醒,她擅长蛰伏,可以一动不动趴很久,但有人靠近,她会毫不犹豫扑上去。

哪怕对方比她更凶猛,体积比她更魁梧。

那时候有很多人喜欢她的脾气,因为够强势,所以没人敢欺负,但很少有人喜欢她,披一身刺,谁又敢靠近。

但她所有的柔软和单纯都被沈纪年发现了,并且仔细呵护着,他很耐心地陪着她成长,因为和他在一起,她变得平和,身上那股暴戾和锋芒慢慢收了进去。

大学时候她其实就很平和了,偶尔几次发脾气,也能控制自己。

沈纪年给她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

现在,她其实性格也不好,被她宠坏了,有点儿孩子气,很娇气,有时候还爱哭,比以前爱玩了,也有点儿任性。

但沈纪年对她一直都是那样的态度,小事上纵容,大事上严厉。

…其实没大事,她很多小毛病都是他惯出来的。

所以这个锅他得自己背。

*

盛夏第一胎很顺利,连最折磨人的孕吐都没有,牙口好胃口好,吃嘛嘛香。

就是吃得很多,为了控制她体重和各项指标,沈纪年愁得头都大了,每天板着脸限制她饮食,但盛夏一露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他又心疼。

他觉得自己已经提前体验了养小孩的历程。

想给她最好的,又怕过犹不及。

他经常带着她出去玩,盛夏怀孕期间,去了很多地方,惯常是他开着车载她。

看过晚霞,望过日出,在北湖吹过风,在漫天的雪地里打过雪仗,怕她摔了,他一直牵着她的手,一条围巾两个人戴,窝在深巷的小店里吃馄饨。过年回G镇老家,他的床太小怕挤着她,又不放心她自己一个人睡,就打地铺睡在她脚边,大半夜上厕所,盛夏迷迷糊糊一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她孕期一百多斤的体重踩上去,想想盛夏就觉得疼,他却先扶住了她,还安慰她说:“没事,别害怕。”

深夜刚睡醒还透着迷糊和沙哑的声音,对盛夏来说,已经是无比温暖的存在了。

感动地抱着他的脖子撒娇,结果两个人都没睡好。

双胞胎小兄妹长大了点,妹妹依旧很喜欢舅妈,出门的时候会牵着她的手说:“舅妈你慢慢走。”放烟火的时候,会让她站得远远的,“我放给舅妈看。”会拿糖和零食给她吃,给每一位来家里的客人介绍说:“这是我纪年舅舅家的,我舅妈!”看见沈纪年的时候,会挺着腰板,傲娇地说:“舅舅,我今天也有好好照顾舅妈哦!”

沈纪年夸她一句,“真乖”。她能高兴半天。

家里人都宠着盛夏,一点的体力活都不让她做,她没事就在外面晒晒太阳,出去散散步,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儿点温吞吞的游戏。她爱上了打纸牌,结果一直输,输了就不开心,沈纪年会帮她赢过来,几个堂哥堂姐都鄙视她,但没办法,她有一个超强的后援。

之前孕检的时候看了,不是双胞胎,但是肚子是真的很大,她原本就偏瘦小,孕期胖了点,也没胖多少,扛着一个大肚子,显得格外笨重。

过完年留在了A市家里,后面几个月盛夏腿浮肿得厉害,走路都困难,沈纪年没事就帮她按摩腿,事无巨细地照顾她生活起居。

盛夏觉得他脾气对她是真的没脾气,什么都依着她。

爸爸妈妈已经开始给小宝贝准备婴儿房了,还有衣服啊玩具啊,想起什么都往家里搬。

盛夏肚子越来越笨重,晚上睡觉都很小心,平躺不下去,只能侧卧着,晚上经常起夜,每次醒过来,沈纪年都已经睁了眼,扶她去卫生间,盛夏经常说:“没关系啊!就两步路而已,没那么娇气啦!”

他总是轻描淡写回她一句,“这样我踏实点儿。”

其实他也紧张吧!哈哈哈哈哈,盛夏就知道,他也不是什么事都能淡定的下来。

*

荷花正盛开的季节,盛夏羊水提前破了。

是上厕所的时候破的,她蹲在厕所里手脚发抖,颤着声音叫着:“沈纪年!”

他从外面闯进来,有一瞬间手都不知道往她身上哪里放,过了好几秒才镇定下来,一边联系救护车,一边把她安置好,然后让爸妈收拾东西,一家子急急火火地往医院去。

送进待产室的时候,盛夏回头看了沈纪年一眼,他似乎有些紧张,一直在搓着手,偶尔深呼吸一次,努力克制情绪。

盛夏本来很害怕,突然又觉得很感动,其实这几个月,虽然很辛苦,但一点儿都不难过,他一直陪着她,从每一次产检到每一餐每一饭,哭的笑的感动的伤心的每个瞬间,都有他的影子。

其实很幸福呢!

盛夏忽然就不害怕了,握着产床的抓手的时候,阵痛一阵一阵侵袭的时候,她一度觉得自己要死掉了。

哭得声嘶力竭,助产士在边儿上陪着她聊天,一遍一遍安慰她,说再加油。

宫口开了一横指了…全开了…孩子露头了…用力啊…深呼吸…用力…妈妈加油,不要泄气…

盛夏好像全靠本能在跟着声音走。

后来彻底没了力气,孩子出生的时候,她只来得及听见一声嘹亮的哭声,就昏睡了过去。

再醒过来,沈纪年就坐在床头看她,眼底微微泛着青,略显疲惫地对她露出笑意,亲吻她的手背,“辛苦了。”

盛夏摇摇头。

他把孩子抱过来给她看,是个女孩,眉眼小小的,皮肤是透明的粉色。

她被扶着坐起来,软软小小的小人儿搁在她臂弯里的时候,是很奇妙地感觉。

之前两个人就商量了很久。

最后是沈纪年定的小名,女儿就叫“陶陶”,君子陶陶,是快乐的意思。他希望女儿快快乐乐地长大。大名就叫昭昭,昭昭,明也。

昭昭读起来就很好读,盛夏觉得不用起小名,最后只用了昭昭。

第84章

昭昭长到四岁的时候,已经是幼儿园最靓的崽了。

她性格不随盛夏,也不随沈纪年。

是颗小甜豆,有时候鬼机灵,有时候又蠢萌蠢萌的,笑起来眉眼弯弯,声音又软又甜,是个话痨,特别会哄人开心。

她唯一继承沈纪年的,大概就是那颗脑袋,老师经常夸她聪明,学什么都快,记忆好到几乎过目不忘的地步。

但没继承沈纪年的沉稳和平和,特别傲娇,如果她有条小尾巴的话,你肯定能经常看见她尾巴高傲地翘起来摇摆的样子。

沈纪年会夸她,而盛夏就负责打击她,每次她一骄傲,盛夏就说:“你看看你乔琰哥哥,人家比你聪明,还比你谦逊。”

乔琰是童言和乔堃的儿子。

领养的孩子,比昭昭要大七岁,今年刚刚好十一岁。

童言和乔堃相爱相杀了多年,最终还是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但童言是个特别能燥的女孩子,个性,洒脱,自我意识很强,她从小就不大喜欢小孩,所以一直想做个丁克。乔堃混了小半辈子,好歹别人都叫他一声哥,性格强势,说一不二,可这辈子偏偏就栽童言手上了,为她折腰,她说不要就不要。

其实乔堃还是挺喜欢小孩的,童言向来嘴硬心软,最后提出来要不领养一个。

然后就领养了乔琰,从福利院带回家的时候,是个冬天,乔琰是早产儿,听福利院的阿姨说,他被丢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也是个冬天,身上包了一个厚厚的小褥子,很小一只,在发烧,一直哭,送到医院在保温箱里待了俩月,并发各种病症,几乎每天挣扎在死亡线上。

后来身体慢慢好了,体质也不太好,一直很安静,话很少,但是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也早熟,喜欢看书,小小年纪,就喜欢泡在图书馆里。

童言之所以会注意到他,就是在图书馆,他趴在靠窗的桌子上,手支着脑袋在看一本“哲学本论”,童言过去问他,“看得懂吗?”他摇了摇头,很淡然地说:“随便翻翻。”

童言觉得他身上有种孤绝淡漠的气质,不像个小孩子,那双眼好像有种看透世事的冷寂。

她问他,“你想有个家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家?嗯…我是说,你觉得家应该是什么样的?”

他歪着头思考了一下,“体验本身就是一种快乐,形式不重要。”

两个人聊了有很久,乔堃就在一边看着,这小孩给俩人很深刻的印象,早熟,孤寂,眼神带着一点儿与年龄不相符的沧桑。

他没有姓名,院长给他起了个小名叫阿尧。

福利院阿姨说之前也有很多人有意收留,因为阿尧很聪明,模样也好看,但是了解一些之后就不喜欢了,觉得他性格太孤僻,而且身体条件太差。

但是童言和乔堃商量了一下,把他带回家了。

上户口的时候,给他起了新的名字,单名一个琰字。

其实乔琰也不是很孤僻,就是性子比较慢热,学什么都很认真,有时候盛夏会觉得他有点儿像是自闭症儿童,永远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在某方面有着超人的天分。

他记忆力很好,喜欢化学,有时候会自己做实验,童言害怕他闯祸,拜托高中的化学老师带他,让他去学校的实验室玩儿,他这个年纪其实不被允许进实验室,但他实在太有天分了,老师总是破例带他,然后教他一些基础的实验,或者老师做,让他在一边儿看着,还说他将来如果走研究的道路,说不定有大成就。

童言就笑说,他还是个孩子,有兴趣了就玩一玩,将来没兴趣了也没关系,她是个爱玩的人,养孩子也很佛系,以后只要健康长大,至于有什么成就,那些都不重要。

*

乔琰朋友很少,他多数情况下更喜欢自己和自己玩,看书,做实验,生活很单调。

昭昭就不一样了,小天使,还是个领袖级别的孩子王,带动力特别强,特别喜欢玩,喜欢闹。一点儿也没随盛夏和沈纪年。

有时候童言会说:“我感觉乔琰才是你跟沈纪年的孩子吧!昭昭像我的崽!”

但是活泼爱闹的小甜豆最喜欢的人,竟然是乔琰哥哥。

她对乔琰有种迷妹对爱豆的崇拜之情,看见他,隔着八百米的距离,都要张开手臂,表情夸张,用最甜最惊喜的声音冲着他飞奔而去,“乔——琰——哥——哥——”

每次盛夏都要为乔琰捏一把汗,如果不是两家关系太好,盛夏觉得乔琰很不想搭理昭昭。

他太喜欢安静了,而昭昭太闹了。

不过他是个很早熟的孩子,即便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对昭昭还算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