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个靠谱的人家嫁了她,便是薛老夫人仁慈了。

所以得知自己半路上拦的恩公望族世子爷,未来的侯位世袭者,给他做妾也比给普通人做妻荣耀。

薛江晚的心很大。她来到薛家,知道薛家有女儿要送进宫,知道五小姐薛东蓉不愿意去,只要让九小姐和十一小姐两败俱伤,她就能坐享其成。

东瑗现在才知道,把薛江晚想的太简单了,她并不是要东瑗进宫,然后给她恩惠。她是想东瑗和十一姑娘薛东姝斗得两败俱伤,她坐收渔翁之利。

她真当薛家的人都是傻瓜啊

现在,进宫是无望了,又得罪了薛老夫人和薛家两位小姐,还有一位将是正三品淑妃,她的前程已经毁了。

于是她又想起了当初留的后备者--盛昌侯世子爷?

当着众人的面,把盛昌侯的私物挂出来,倘若盛家不言不语,她就可以跟老夫人说,当初她在路上,跟盛昌侯世子爷有私情?老夫人原本对这门亲事就不满意,以后只怕恨上盛家了。

而薛东瑗对盛昌侯世子亦有怨怼。

薛江晚再以死相逼,不愿意嫁给旁人。有了信物在手,又有怨恨在心,老夫人肯定要盛昌侯世子爷娶她。她是薛府的姑娘,娶过去就是贵妾。又娇小美丽,再挑拨原本就对盛昌侯世子有怨怼的正妻薛东瑗,让盛昌侯世子爷和东瑗夫妻失和,薛江晚迟早会取而代之。

对薛江晚是很有利的。

倘若盛家言明了要娶她,她就是盛家求娶的妾室,身份更上一层,在妾室里独大。

依着她自以为是的聪明,也许她将来会压过东瑗,成为继室的吧?

不管怎么算,她都是获利的。

可是祖母说,盛昌侯夫人不喜薛江晚,这是薛江晚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的吧?

也许盛家和薛府的态度,超出了薛江晚的预计吧?

东瑗不免好笑。

“…她如此小人之心,又不安分,以为她是客居的,我就会势力亏待她,非要弄出这么多事来。”老夫人笑容里带着阴霾,“她想做贵妾,我成全她,让她做你陪嫁的滕妾。她是贵妾,可是她一辈子受制于你,附属于你,瑗姐儿,你要打杀她,甚至撵了出去,都随你的心她的孩子,生下来就是你的孩子。虽然她比盛家世子爷的妾室地位高些,可是在主母面前,她还不如妾室。男人护妾室,却护不到滕妾这里。”

就是说,虽然她是盛修颐的妾室,虽然滕妾的地位比贵妾还要高些,可是她永远捏在薛东瑗手里。

前提是,薛东瑗能捏得住她。

老夫人好像对薛东瑗的手段很有把握,所以不担心薛江晚将来对薛东瑗不利。

“盛夫人的言辞间对薛江晚的不喜,祖母听得出来。瑗姐儿,将来她越是能折腾,你就越是安全。盛夫人不喜她,自然会刻意抬举你来压制她。”薛老夫人又笑,却没有了刚刚的怒意,带着些许得色,“瑗姐儿,祖母也不想让这么个东西恶心着你,可盛家收她做妾也是无奈之举,她手里拿着盛家世子爷的贴身之物啊祖母也想不知不觉让她消失,可思前想后,让她去盛家蹦跶,反而对你最好,只要你能把捏她。瑗姐儿,你怕她吗?”

东瑗看着祖母眼眸里的锋锐与坚毅,笑了起来:“她还不如我的母亲。祖母,身边是否有一两个折腾的人,是原本就注定的。倘若没有薛江晚,也会有旁人。我了解她的人为,也见识过她的手段,反而很安心。”

她是说,薛江晚还不如五夫人杨氏。东瑗连杨氏都不怕,又怎会怕薛江晚?

薛老夫人就笑呵呵把她搂在怀里,笑道:“好瑗姐儿,你能这样想,祖母才安心。”

然后笑容微敛,道,“到了盛家,要以夫为尊。女人再厉害,没有男人的帮衬,不过是蚍蜉撼树。你嫁过去,先不要管那些妾室如何闹腾,让男人离不得你,你婆婆信任你,才是根本。”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东瑗咳了咳。

老侯爷也哈哈笑。

老夫人就不满意:“瑗姐儿,你莫不上心”

“祖母,我知晓了”东瑗强忍着尴尬与羞赧,“家族中,我的丈夫和婆婆才是根基,而妾室是锦上添花的。只要能得到丈夫的喜欢,婆婆的信任,我才能站稳脚跟,到时任何人都不能威胁我。我都懂…”

她似乎第一次跟旁人说她的婚姻观。

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嫁人,第一次要对面夫妻关系、婆媳关系。想起来容易,说出口令她难为情。

可是不说,老夫人以为她不懂,要替她担心。

祖母都六十多,却时常为她操心,于心何忍?

听到东瑗一番话,不仅仅是老夫人,连老侯爷都眼眸微亮,惊喜望着她。老夫人笑道:“就是这个意思,我的瑗姐儿最聪明”

一直跟老夫人和老侯爷说话到亥初,东瑗才回房。

四月十七日,离东瑗出阁还有三天。按照盛家的习俗,新娘出阁前三日,相好的姊妹要过来聚会道别,述说平日姊妹之情。薛家人口众人,平日也有些相好人家。

可东瑗一向疲于应付府中的人和事,没有经历结交外面的姊妹。

于是薛东蓉和薛东姝姊妹俩、五房的十二姑娘薛东琳、十三姑娘薛冬妍、十四姑娘薛东娴这三天日日来给东瑗做伴。

直到四月十九,东瑗的嫁妆抬去了盛昌侯府,薛江晚穿着淡水红色嫁衣,跟在送嫁妆的人里,去了盛家。

明日就是东瑗出阁之日,今晚的镇显侯府,灯火彻夜不灭。

薛东蓉跟东瑗道:“九妹,今晚我陪你睡,咱们姊妹说说话儿…”

十一姑娘薛东姝也道:“我也陪九姐睡。”

应该是母亲陪女儿睡的,教女儿些闺房事宜。可杨氏下午起就说不舒服,大约是为了避开陪东瑗睡的尴尬。

东瑗也一直担心这晚怎么熬过去,杨氏跟她亲昵会尴尬,她同样也会。听说杨氏不舒服,东瑗松了口气。

既然杨氏不来,薛东蓉等伴嫁姊妹就可以留下来。

“好啊”东瑗愉快答道,她真怕杨氏一会儿身子好了,又被人劝说来陪,她就不知道如何应付了。五姐和十一妹留下来陪她,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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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节大婚(1)

四月中旬的夜晚,风暖蕊香。荼蘼正是盛绽时刻,恣意留恋着暮春的光阴。晚春月夜,落花如雪,烟月朦胧中,初开的牡丹慵懒娇羞,嫩叶萦绕花瓣,宛如霓裳蹁跹。

拾翠馆的内室里,丫鬟们奉茶后,就悄然退出去,屋子里只有东瑗姊妹三人。

清茶入口,余香绵延。

“这个去年的茶?”五姑娘薛东蓉放了茶盏,轻声问东瑗。

自从薛东蓉为了嫁萧五公子大闹一场后,除了晨昏定省,很少去老夫人的荣德阁闲坐,东瑗跟她说话的机会亦少。这段日子以来,二夫人为薛东蓉的婚事闷闷不虞,薛东蓉也显消瘦。

见她问,东瑗笑:“我喝不惯新茶,总要等过了一季才能饮下。”

薛东蓉也笑:“我同你一样的脾胃,春日喝冬茶,冬日饮秋茶。咱们家的人都这样,新鲜的茶叶,都让十一妹先享用了。”

老夫人也不喜新茶,总要放上一季才喝。

每次南边庄子上送了当季的新茶来,从前是四小姐薛东婷喜欢,而后就是十一小姐薛东姝喜欢。旁人或是真心喜欢陈茶,或是随老夫人的喜好,都不爱新茶。每次的新茶,老夫人总是叫人送些给十一小姐,就放入库里。

薛东姝听到薛东蓉的话,抿唇笑:“我口味轻些。”

这算一个话题,姊妹三人终于打破沉默,开始聊各地的好茶,如何泡茶更加入味,什么茶具精致,家里谁泡茶手艺出众,什么样的水沏茶最好等等,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上个月送来的大红袍,十一妹很喜欢,祖母就给了她两包,其余皆入库。”薛东蓉看了眼薛东姝,笑容恬静柔和,“江晚妹妹到我们那里坐,十一妹泡了来吃,她吃着对胃,就问十一妹要。十一妹给了她一包,她就笑着说十一妹小气,非还要了半包。她只当这样同十一妹亲热,却不知道十一妹只有两包。为了她一包半,只剩下半包,十一妹就几日吃完了,长吁短叹的。”

好好的,薛东蓉怎么说起薛江晚?

东瑗心中疑惑。

就听到薛东姝噗嗤一声笑:“五姐又笑话我”见三人的茶盏将空,薛东姝起身,笑盈盈道,“我来替两位姐姐换茶,你们尝尝我的手艺。”说罢,起身径直出去了。

她是要避开,好让薛东蓉和东瑗说话。

那么,薛东蓉有话跟自己说?东瑗心中一动,她隐约猜到,五姐想说薛江晚。

果然,片刻的沉默后,薛东蓉望着东瑗,声音前所有未的肃然:“九妹,姐姐有些荒诞话想告诉你。你若是觉得无趣,就听在耳里;若是觉得还好,定要记在心上。”

说的如此严重。

东瑗忙敛了笑,神情庄重颔首:“五姐,我会记在心上的,姐姐请讲。”

“你要提防薛江晚。”薛东蓉见东瑗态度庄重,并无不以为意,心中欣慰,她道,“九妹,识人若品茶,三沏显茶味,日久见人心。不管薛江晚如何对你殷勤,你都要切记:你在她的头上压着她,她就不会真心对你…”

说罢,她的表情涌现难以遏制的恨怒:“…你若是有了身孕,不要吃薛江晚送的任何东西,也不要因为丈夫偏袒她就同丈夫生分、怄气。九妹,你要冷静,你不能以牺牲子嗣来报复他人,否则你会悔恨一生。你的丈夫,你的恩宠也会消磨,对付那等小人,你不能客气心软…”

说到最后,她眼眸有泪。

东瑗听着她这些语无伦次、杂乱无章的话,眉头微蹙:薛东蓉的表情和语气,东瑗看得出她对往事的悔恨与对薛江晚的憎恶。

这样强烈的感情,只有经历过才懂。

那么薛东蓉,真的是跟东瑗一样,活过两世的人?

东瑗心中震撼。

她不敢问薛东蓉为何说这些,但是她知道,薛东蓉说的这些话,肯定是她经历过的。只有经历过,才能有这般真情流露;只有经历过,才能说得这样仔细;只有经历过,才能恨得如此笃定;只有经历过,才会害怕旁人觉得她的话荒诞无稽。

经历过,却不能对人明言。只能借无稽之谈,述说心中对未来的预计。

因为东瑗自己,就是一个未来的灵魂,她对薛东蓉的事有了八分相信。她不能问薛东蓉是否重生,她害怕薛东蓉反问她。

她和薛东蓉一样,从来不问对方的反常,只因她们深有体会:她们的秘密,不想外人知道,所以以自己推他人,旁人的秘密亦不想外人知道。

东瑗垂眸敛了震惊情绪,给激动的薛东蓉递了帕子,装作茫然唤她:“五姐?”

薛东蓉回神,知自己失态了,接过帕子掩面,半晌不语。

直到帘外响起薛东姝同蔷薇说笑声,薛东蓉才快速拭了泪,低声问东瑗:“五姐的话,你切莫当成胡言乱语。九妹,人的命是上苍注定的,可姐姐不想你走的那么辛苦…”

跟她曾经一样辛苦?

她的前生,发生了什么?

东瑗没有问。蔷薇撩起毡帘之际,东瑗冲薛东蓉颔首:“我都记在心上,五姐放心”

薛东蓉淡淡笑了笑,也别无他话。

这一夜,东瑗和薛东蓉都无睡意。姊妹三人,薛东姝和东瑗睡在浮雕牡丹花开拔步床上,薛东蓉歇在内室的炕上。东瑗躺着没有动,却听到薛东蓉偶尔的翻身。

东瑗不知薛东蓉在想什么,她却想起了她曾经生活的那个世界。她擅长交际,朋友很多,却无知己一人,她的心总是藏得很深,不肯对任何人坦白;父母富足,却各种隐晦,同床异梦,对东瑗的关怀都很肤浅,经济上却给予豪爽;唯一真心疼爱她的祖母,早年去世。

她的工作很普通,她表现更加普通。

不是不能,而是不愿。她已经有了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富裕,不知工作目标是什么。长年累月,她一个人住在高高的大厦里,透过冰凉的落地玻璃鸟瞰整座城市。

跟此刻的薛府九小姐薛东瑗,是多么相似

她初来这个世界,人人称赞她能耐得住寂寞。寂寞、孤独,在繁华的都市女子身上习以为常,东瑗早已熟悉。

她曾经也想找个人嫁了,最后直到她死都没有成功。男人很多,她喜欢的却太少,而她喜欢的、又值得托付终身的,就更加没有了。

如今想来,当初太挑剔了。

那时的自己,从未想过要嫁一个自己不满意的男人。现在,她要嫁一个未曾蒙面的男子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笨拙,懦弱还是阴毒?

自从赐婚,她就时常叫蔷薇打听盛修颐的事。有三个儿女、三房姨娘、无才干、不荒唐,依桥风流的年纪,他却似一潭孤寂的潭水,不见任何波纹。

这样的人,要么就是怯弱胆小、昏庸无用,要么就是胸有大志、隐忍蛰伏,而她未来的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长得如何、他性格如何,都打听不出。整个盛京,提起盛修颐,只说他命不好,注定克妻;只说他无能,仗着盛贵妃的势才做了刑部五品郎中;只说他怪异,一点风流韵事都无。

这样的男子,定是老气横秋。

也好东瑗安慰自己,他越是老气横秋,越是中规中矩,重礼法,就不会做出任何有违纲常之事。

宠妾灭妻这等事,盛修颐大概做不出来。有法可循,她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差。

东瑗想着,不知不觉已是寅初。迷迷糊糊睡了半个时辰,蔷薇喊她们起床。

卯初一刻,东瑗由蔷薇和紫薇搀扶着,去给五老爷薛子明和五夫人杨氏请安。

薛子明已经起身,和杨氏穿了崭新的衣裳,坐在炕上等着东瑗。

杨氏的丫鬟碧桃给东瑗递了蒲团,她跪下去,给薛子明和杨氏磕头。按照习俗,成亲早上先给长辈请安,再去宗祠跪拜,才要按新娘妆妆扮,在家庙旁边的厢房里,等待新郎家的迎接。

这时磕头,薛子明和杨氏应该给她一个红包,说些吉祥的话。

先给薛子明磕头,杨妈妈搀扶起东瑗,塞给她一个红包。东瑗接了,规矩立在一旁,等待父亲的祝福。

“从今日起,你便是盛家妇。在夫家要敬重公婆、丈夫,不得有违妇道”薛子明声音有些冷静,妇道二字咬得极重。

东瑗心中微寒,恭声道:“多谢父亲教会,女儿谨记于心。”眼睛却有些涩,这就是她的生父啊

什么样的恨,让他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

碧桃又递了蒲团,东瑗给杨氏磕头。杨氏给了红包,说了些什么万事和顺、夫妻和睦的吉祥话。

东瑗谢过父母,要去荣德阁给老夫人和老侯爷磕头,就由蔷薇和紫薇搀扶着,出了杨氏的锦禄阁。

回眸间,她望着青砖红瓦的院墙,清湛眸子有些许雾气。

蔷薇忙问小姐怎么了。

“若我母亲还在,这里会不会热闹些?”东瑗语气有些闷。

蔷薇正要说话,东瑗已经淡笑起来,表情轻松道:“走吧,祖父、祖母还等着呢。”

第066节大婚(2)

东瑗去了荣德阁,给老夫人和老侯爷磕头请安后,老侯爷和老夫人分别说了吉祥话,给了压箱红包,东瑗由蔷薇和紫薇搀扶着,依旧回了拾翠馆,准备新娘大妆。

薛家选了福禄最厚的世子夫人荣氏替东瑗妆扮,三夫人、四夫人在一旁帮衬。二夫人寡居,不能到新娘子的房里,五夫人是嫡母,亦要避嫌。

凤冠霞帔早已备好,世子夫人帮她绾了青丝,化了秾艳的新娘妆,两颊艳红,双唇点胭脂,菱花镜中的女子秾丽妩媚,丝毫不显妆容的突兀。

新娘妆要喜气浓郁,很多眉眼清淡的女子撑不起,虽然瞧着喜气洋洋,却没有太多美感,只是为了一种仪式。

而秾丽妆容落在东瑗脸上,却有相得益彰的华贵与娇媚,她肌肤越发白皙,双眸越发璀璨,连世子夫人等人都愣住。

没有凤冠霞帔的映衬,她照样惊艳万物。

天成的美貌,不怪皇上魂牵梦萦。

三夫人性子直爽,连连惊呼:“瑗姐儿如此装扮,真是好看,把天下美人都比了下去”

很夸张的口气,却惹得四夫人的连声附和。

世子夫人荣氏笑起来,帮东瑗带了凤冠,穿了艳红色新娘礼服,大颗朱红色流苏的云霞披肩,然后搀扶起东瑗,对着拾翠馆正西北方向跪拜三次,辞了闺阁,由陪嫁的蔷薇、紫薇、红莲、绿篱陪着,去宗祠旁边的厢房,等待盛家的花轿。

东瑗头上戴的凤冠,以黑丝线的骨架上施金地点翠为底,面饰金凤。风头饰两颗大东珠,凤尾饰中号东珠;金凤翅膀各饰珍珠、红蓝宝石、猫睛石。金凤嘴里各衔一排垂珠璎珞,垂珠低饰红蓝宝石缀角。

整个凤冠流光溢彩,衬托她面如明珠般灼目,似盛开的牡丹,芬香馥郁,颜色浓艳,娇丽、婀娜,静静释放傲视万紫千红的谲丽。

蔷薇服侍东瑗穿了“多福”,就是绣了各种福字的套鞋。出了闺房门,到进了洞|房之前,新娘子脚不能沾灰。从前是铺满地的福字毡毯,而后觉得太过于奢侈,到了本朝,渐渐发展到了做一双“多福”套鞋,代替毡毯。

尚未出阁,就不需要红盖头,家里的宾客纷纷在拾翠馆门口等待。

见丫鬟婆子簇拥着,世子夫人和三夫人搀扶着东瑗,众人纷纷上前,说些吉祥话,也有连连吸气,夸赞新娘子似天仙般美丽的。

东瑗不开口,只是羞赧含笑。世子夫人和三夫人替她应答。亲戚朋友跟着,去了薛府正西北角的宗祠,离老夫人的荣德阁很近。

自古就是以西北为尊,皇帝御座坐北朝南,背靠西北,象征权力至高无上。薛府的西北角,只有老夫人的荣德阁。绕过荣德阁,是一处池塘,水中有一方小亭。两条长长的抄手游廊,绕过假山,才是宗祠。

亲戚女眷们在宗祠旁的厢房里坐了片刻,已是午初。

前头丫鬟来禀开席了,众人都纷纷起身,去了前头坐席,吵闹的厢房里只剩下东瑗和四个丫鬟。

东瑗一直沉默不语,此刻才轻轻舒了口气。

詹妈妈捧着紫檀木浮雕金莲食盒进来,笑盈盈问东瑗:“九小姐,累着了吧?”

东瑗顶着至少十斤的凤冠,脖子酸的厉害,又被亲戚朋友的女眷们目光如炬的打量、评价,累得不轻。她却不敢抱怨,笑容不免羞赧,违心道:“还好,不是很累。妈妈,您叫个小丫鬟送食盒来就是,怎么亲自走一趟?”

詹妈妈笑:“老夫人怕您不舒服,又不敢同旁人开口,就叫我亲自来瞧瞧。您都好,老夫人才放心呢。”

东瑗心中一阵暖暖的涟漪。

詹妈妈把食盒摆在东瑗面前,四碟素淡的菜,一碗粳米饭,又拿出镶银头的象牙著给东瑗:“您每样吃些,别饿着了。”

东瑗知道,老夫人怕婚礼闹到很晚,她不能吃到东西,饿得慌,就特意叫了詹妈妈做了她平日爱吃的送来。

接过筷子,东瑗说了句多谢妈妈,细嚼慢咽,吃了整整一大碗米饭,比她平日里吃得都要多。

詹妈妈看着很高兴。

东瑗吃了饭,蔷薇和红莲收拾好食盒,送詹妈妈出了厢房。

东瑗就顶着重重的凤冠,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绿篱和紫薇不明所以,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绿篱小声道:“小姐,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做。您…”

东瑗回神,笑道:“我就是消消食。”

见两个小丫鬟一脸错愕,估计是穿着新娘妆消食很怪异,就坐回来炕上。

吃了饭,世子夫人荣氏先过来,带了镜奁。见东瑗脸颊的胭脂有些散,唇瓣的胭脂被吃饭全部弄掉了,重新帮她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