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老远,东瑗依稀能听到鞭炮阵阵。

世子夫人笑道:“盛家迎亲的人来了。”

东瑗莫名的心口发紧,她攥住了手中一方锦帕,呼吸微顿。莫名的紧张感将她包围:真的要上花轿,要出嫁了。

申初三刻是吉时,现在应该末初了。还有一个多时辰,她便要离开她生活了六年的薛府,去一个未知的地方。

那个地方,将要度过她的一生。

不管多么镇定,此刻对未知的恐惧引发的紧张,令她不安。

世子夫人看得出东瑗的不同寻常,就坐在她身边,轻轻拉着她的手道:“瑗姐儿,你不用害怕,盛夫人不是刁钻之人,盛家世子爷仪表堂堂,你安心服侍盛家世子爷和公婆,日子会好的。”

是在安慰着她。

可此刻,这些安慰的话杯水车薪,东瑗不顾世子夫人在场,深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才强自镇定些,笑道:“我记住了,大伯母。”

世子夫人微微颔首。

大约末正,两名喜娘进来,给东瑗道了万福。

世子夫人打发了她们一个红包,就把东瑗身边的位置让给了喜娘。喜娘替东瑗盖了茜红色轻罗绣着戏水鸳鸯的红喜帕,说了祝福儿孙满堂、夫妻和美的话。

东瑗眼前顿时影影绰绰,天地间皆是朦胧的淡红色。

大门那边喧闹被薛府亭台楼阁阻断,东瑗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

直到申初一刻,她的大堂兄薛华靖来,说恭喜九妹大喜,给了她红包。

东瑗接在手里,她知道,等会儿背着她出去上轿的,就是她的大堂兄。盖上了喜帕,东瑗不能言语。

须臾,鼓乐越来越近,人呼迎新娘,薛华靖道声九妹,就蹲在东瑗面前。喜娘和丫鬟等人帮衬下,东瑗伏在薛华靖的背上,由薛华靖背着,出了厢房。

外面日光温暖明亮,虽盖着红喜帕,东瑗也能看清前前后后的大致景观。出了宗祠,绕过抄手回廊,大约两盏茶的功夫,就快到了垂花门前的穿堂。地上掼着大红鞭炮屑,空气里都是炮竹气息。

出了垂花门,又过了两重仪门,出了镇显侯府的大门。

薛华靖把东瑗放在门口厚厚的红毡毯上,由喜娘搀扶着,上了垂着五彩折羽流苏的花轿。

喧闹声、鞭炮声,震耳欲聋。

起轿的唢呐声响起,花轿一阵轻微摇晃,缓步而去。

渐渐的,人声消迩,鞭炮不闻,只有锣鼓唢呐奏响着她的路。

盛家为了敬重柔嘉郡主,东瑗出嫁的仪式,并不是按照继室,而是照原配的。她的花轿,绕着整个京城走了一圈,极力奢侈,直到天色将晚的戌初,才进了盛昌侯府的大门。

花轿稳稳停下,有三支箭射在轿门,才有一双手撩起帘布,把绾着双同心结的红绿牵巾塞到她手里,牵着她下轿。

接过牵巾的瞬间,东瑗触碰到那双手,很温暖。

她下了花轿,踩着盛昌侯府铺着的大红毡毯,进了盛府的大门。从今日起,她就是盛家的人了,这个瞬间,她的手不由自主有些抖。

又是鞭炮声,人声,喧闹不止。

天色已黑,盖在红喜帕的东瑗什么都看不清,新娘搀扶着她,在她耳边轻轻低语提醒着她。

进了正堂,便是拜天地。

一拜天地,富贵荣华,天长地久;二拜高堂,安康祖寿,福泽绵长;夫妻交拜,多子多福,白首偕老。

司仪洪亮祝福声中,东瑗完成了拜天地的仪式。

恭喜声不绝于耳。

喧阗声中,她被送进了新房。

喜娘把缠着红绸的秤杆交到新郎官手里,笑呵呵大声道:“新郎官挑起盖头,夫妻和美百年。”

一阵嬉笑声中,东瑗看到有人影走在她面前,挑起了喜帕。

喜帕一掀,她眼前的光线骤亮,令她眼睛微眨,片刻才适应新房里明亮的光。

她也感觉到,盖头挑起的瞬间,新房里原本的喧闹,有短暂的停歇,好似被她的容颜惊艳,不知言语。

喜娘的笑声打破了沉默。

接下来,应该是沃盥。她的滕妾服侍新郎官净手,盛家的侍女服侍东瑗净手,表示洗尽污秽,从此平安和顺。

两个眉目清妍的侍女服侍东瑗,微微抬眸的瞬间,东瑗也看到了薛江晚。

她穿着水红色的喜服,正在帮盛修颐净手。

而盛修颐,东瑗不敢抬眸去瞧。她垂眸时瞥了瞥,只感觉盛修颐双腿修长,应该是身材颀长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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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节洞|房燕好(1)

沃盥之后,喜娘端上合卺酒,给东瑗和盛修颐喝了。

盛家侍女端上肴馔,东瑗和盛修颐各自象征性吃了一口。

最后,按照习俗,新郎的侍女要帮新娘脱下霞帔,摘下凤冠;新娘的滕妾要帮新郎褪下吉福,换上喜气衣裳,这称为“脱服”。

在喜娘的指导下,东瑗头上的凤冠被侍女摘下后,她的脖子似卸了千金般的轻松,终于能自由扭头、抬头。她不敢幅度太大,还是微微动了下脖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垂首。

薛江晚伺候盛修颐换下了吉服。

婚礼便算完成了。

新郎官被拉去外间陪客、饮酒,款待来宾,剩下亲戚女眷便围着东瑗打量,笑嘻嘻评头论足。这亦是新婚闹洞房的一种形式。

她们说话声音虽然很轻,东瑗亦听得到最多的、不停重复的一句话:新娘子像天仙一样美丽。

皮肤白皙,额头饱满,是福禄之相,新娘子有福气。

甚至听得有人说,盛家世子爷看到新娘子脸红了,还是头一回见盛家世子爷脸红。

这些话,不知真伪,东瑗都垂首听着,无得意,心里没有任何涟漪。她是新娘子,按照习俗,她需要“坐床”,不能笑,不能开口,任由众人闹腾着她。

她不敢抬眸,只得低垂了眼帘任人打量着。

约两刻钟,有小丫鬟清脆声音道:“开席了,二奶奶请众人夫人、太太、小姐们前头坐席。”

东瑗听到呵呵的笑声,鱼贯而出的脚步声,新房里渐渐安静,只有两个喜娘、盛修颐身边的两个美婢和薛江晚陪着她。

“姐姐,你累了吧?”薛江晚声音细腻柔婉,轻声问着东瑗,然后端了茶来,“姐姐先喝口茶。”

姐姐?

东瑗心中好笑,她这么快就进入了角色?看来她对这个滕妾的身份很满意。

东瑗微微抬眸,新房里四处摆满红艳蜡烛,将斗室内照得艳丽喜气;桌椅上皆贴了大红喜字,绣着盘螭栖凤的大红锦缎帐子,交颈鸳鸯的喜被,将东瑗原本就浓艳的脸映衬得越发撩人妩媚。

她抬脸的瞬间,薛江晚愣一瞬。

这个在家衣着、妆容都素淡极致的九妹,原来浓妆艳抹非但无俗气,反而似璞玉雕琢后,发出灼人眼眸的光彩,令人心动神摇。

薛江晚活了十七年,向来自负美貌,此刻却难掩心中嫉妒,自惭形秽。

东瑗樱红唇齿轻扬:“多谢妹妹,我不渴的。”

她是真的不渴,也不想此刻就和薛江晚弄得姊妹情深,她心中依旧过不去这个坎儿。

当着喜娘和盛家丫鬟的面,薛东瑗没有抬举薛江晚,令薛江晚尴尬不已。她心中暗藏了恨意,讪讪将茶盏放下,又问东瑗是否累了,先伺候她梳洗休息。

东瑗依旧淡笑,一同往日的疏淡客气:“我等世子爷回来,妹妹先下去歇息吧。”

然后对两个喜娘道:“夜色将深,铺好床被,你们也去歇息吧。”

两位喜见东瑗一路上羞赧安静,并无世家小姐的傲气或者大方,比起小家女子还要羞赧沉默,以为她是个怯弱无主见的,正要提醒她该铺床了,没想到东瑗自己先开了口。

两位喜娘对视了一眼,开始帮着铺床,将床上的花生、莲子、桂圆等等吉祥物都收起来,又把房间里的肴馔撤下去。

薛江晚插不上手,东瑗又开口撵她,她实在不好再留在新房里,只得出去。穿着水红色吉福的她搀扶着丫鬟的手,出了薛东瑗新房的正院。

悬挂双喜字的灯笼把正院磨砖对缝的院墙和朱红色大门照样得红光满目,门楣上三个鎏金大字越发醒目闪耀。

“静摄院…”薛江晚轻轻念着这三个字,语气里有难以遏制的晦涩与憎恶,似乎在心中咒骂薛东瑗。顿了顿,她敛了情绪,掩饰般问身边的丫鬟燕儿,“为何这里叫静摄院?”

燕儿摇头,小声道:“姨娘,我原是外院书房伺候的,不懂世子爷这屋里的事。”

薛江晚有些不满看了眼燕儿。

薛江晚是薛东瑗陪嫁的滕妾,除了她的乳娘李妈妈,她在薛家的用度一律不能带到盛家来。昨日她随着陪嫁一同进了盛昌侯府,盛夫人遣二奶奶葛氏帮她安排了住处,住在静摄院东斜角的一处庭院里,跟盛修颐其他三位姨娘住在一起。

不同的是,她的屋子是正主屋,是生了庶子的陶姨娘腾出来的,比其他三位姨娘地位高,薛江晚很满意。

这个燕儿,就是二奶奶临时拨给她用的丫鬟。薛江晚感觉这个丫鬟呆头呆脑的,一问三不知,她很不喜欢。

盛夫人让薛江晚的乳娘李妈妈跟着她做管事的妈妈,又派个三个二等丫鬟给她使。

盛修颐的其他姨娘都是一个管事妈妈,两个二等丫鬟。

燕儿就是三个丫鬟之一,另外一个叫莺儿,一个叫雀儿,都是老实巴交的,什么都不知道,薛江晚甚至怀疑二奶奶故意整她。

不论这些,三个二等丫鬟的体面,是其他姨娘没有的,场面上过得去,总算弥补了薛江晚心中不喜。

薛江晚处处比其他姨娘尊贵些,她原是很高兴的,心中对这段谋划很得意。直到方才薛东瑗没有接她的茶,叫她妹妹,薛江晚仿佛一下子打回了原形。

她先进府一日,却要等薛东瑗三朝回门后,才会安排她侍寝。

今晚,就是她的丈夫和薛东瑗的大婚。她要孤零零搀扶着丫鬟,回自己的院子,和另外三位姨娘一样,等待着薛东瑗的安排,才能把世子爷留在房中一宿。

薛江晚看着那大红灯笼,越发刺目。

总有一日,她要住在这里,住在静摄院,而不是姨娘们住的小院。

静摄院的新房里,东瑗独坐了半晌。墙上的自鸣钟敲响,已经亥初了。昨夜未睡,白日又劳累,东瑗此刻却无睡意。她仍是紧绷着心。虽说婚礼已成,可没有落红,她就不算是盛家的媳妇。

哪怕对外人隐瞒,东瑗心中仍会不安。

她一直在紧张,等会儿进了新房的盛修颐,会不会完成夫妻最后的仪式,让她的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不想进宫。不管盛修颐是什么样的人,不管婆婆如何看待她,不管这场婚姻如何委屈,只要能摆脱进宫的命运,她就愿意努力,做好盛家的媳妇。

可是她很担心,盛家世子爷给不给她这个机会。

他大约知晓了皇帝对东瑗的感情,也许他不会碰她。可东瑗依旧怀着三分期盼。期盼他像个男人一样,既然娶了她,就把她当成妻子,而不是讨好皇帝、攀附权贵的工具。

越想,东瑗的心越来越乱,越来越紧张。

见两个丫鬟拱手立着,东瑗为了舒缓紧绷的情绪,就问她们说话:“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人忙屈膝给东瑗行礼,其中一个圆脸的婢女道:“回大奶的话,奴婢叫蘼芜,这是杜若,我们都是夫人遣来服侍世子爷的…”盛修颐在家中排行老大,盛夫人早就嘱咐过静摄院的人,喊新进门的薛氏为大奶,蘼芜就恭恭敬敬喊了。

“你知道我的妈妈和丫鬟们现在何处吗?”东瑗没有多想,又问。

蘼芜又道:“在都安排在耳房里住下了,大奶要唤人使吗?”

东瑗笑了笑,道:“你把我的丫鬟和妈妈都叫进来吧。”她想要洗漱更衣,总不能指使盛修颐的美婢。

她甚至不知道这两个容貌清妍的丫鬟到底是做什么的。是临时在新房服侍,还是常年服侍盛修颐的?

蘼芜没有犹豫,忙去叫了东瑗的丫鬟们进来。

须臾,毡帘撩起,蔷薇领头,紫薇、红莲、绿篱都进来服侍。她们身后,还跟着罗妈妈和已嫁为妇人的橘红、橘香。清冷的新房,顿时满满一屋子人。看着这些熟悉的脸孔,东瑗的情绪松懈了不少。

特别是看到眼眸噙泪的罗妈妈、橘红和橘香,她眼睛不由自主有些湿润。

蘼芜和杜若告诉蔷薇,哪里是净房,如何调度,蔷薇连说多谢姐姐,就和罗妈妈一起,服侍东瑗更衣洗漱。

“你们都去歇了吧,蔷薇在这里就好。”东瑗笑着对她们说道。

众人都屈膝给东瑗行礼,退了下去。

“小姐,您没事吧?”蔷薇问东瑗,“您脸色不太好…”

东瑗对着雕花菱镜瞧了瞧,卸了厚重的胭脂,脸色有些苍白,她真的太紧张了。

“可能是累了吧。”东瑗敷衍道。

正说着,外间服侍的蘼芜、杜若喊道:“世子爷回来了。”

蔷薇忙扶了东瑗下炕。

毡帘撩起,一阵酒香迎面,东瑗垂首恭敬站立,男子天青色茧绸直裰的衣袂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里。她随着蔷薇的手,屈膝给他行礼,自称妾身薛氏,道了万福。

“不需多礼的,起身吧。”盛修颐的声音平静里带着几分磁性,低沉好听。

他说罢,转身去了净房。

东瑗瞟了眼他的背影,穿着天青色茧绸直裰的男子,高大修长,步履稳健,毫无颓靡猥琐之相,她淡淡松了口气。

第068节洞|房燕好(2)

未来的丈夫,东瑗虽不奢望他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男子,却也害怕是个五短矮小的猥琐者。惊鸿一瞥,东瑗看到盛修颐步履沉稳,身材颀长,应该是个气质不错的人。单单外貌这一点,他在东瑗心中已经过关。

等盛修颐从净室出来,新房里红烛垂泪,光线明亮,只有新娘独坐床畔,服侍的丫鬟早已退到了外间。

盛修颐便将服侍他梳洗的蘼芜、杜若也遣了下去,又当着东瑗的面对蘼芜和杜若道:“你们还回夫人那里服侍。我这里有大奶的人,不需要你们在这边,都去吧。”

东瑗微微一愣,这两个美丽的婢女,是盛夫人的丫鬟吗?东瑗还以为是服侍盛修颐的。

刚刚她们说,是夫人遣来服侍世子爷的,东瑗还以为是盛夫人从小安排在盛修颐身边的。原来是才送过来的啊?想起这两位婢女的美艳,东瑗心中微涩。她刚刚进门,她婆婆就开始防着她了。

蘼芜和杜若表情微滞,却不敢违逆盛修颐的话,声音失落掩饰不住,纷纷道是。

从始至终,东瑗就不敢抬眼去正面瞧盛修颐。

她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就是紧张。

特别是他说话间满室的酒香,东瑗能随时感觉他的存在,心跳得很厉害。斗室里烛火心蕊偶尔一声轻响,除此之外,静谧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这样静谧,越发令人紧张。

盛修颐把丫鬟遣下去后,亲自吹新房里的蜡烛,东瑗面前的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她轻轻咬了咬唇,起身想帮着吹蜡烛。

盛修颐留了两盏明烛在临窗大炕的炕几上,折身回来,正好与东瑗视线碰得正着。

虽然光线淡了下去,东瑗却终于看清了盛修颐的模样。

穿着天青色茧绸直裰的男子,鬓丝浓密,眼眸乌黑深邃,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五官在他脸上组合得很完美,轮廓深邃,下巴曲线柔和里不失刚毅,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又不是那等文弱不禁风的男子。他虽然很白,气势却似将军般英武。

薛江晚非要嫁给盛修颐为妾,除了他的身世,是不是也有他这般英俊的容貌?

盛修颐也是第一次正面打量东瑗。

从挑起喜帕到刚刚他进内室时,她的垂首请安,盛修颐只是看到她似青稠般顺滑青丝与光洁的额头。她垂首时,盛修颐不好低头仔细看,只觉得她年纪小,肌肤细致白皙。

此刻,他眼眸里闪过一丝惊艳。

外界人人都说薛家九小姐容貌冠京华,盛修颐不信。

他思忖着,不过是因为韩氏女的传闻,薛东瑗是韩氏女的后代,所以外人夸耀她的美丽,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高门大户的小姐,真正有几个人见过?

如今瞧着她,穿着银红色喜字并蒂莲褙子,斜长眸子似明星般璀璨,青黛柳眉如新月般清隽,鹅蛋脸,唇瓣微翘,眼角上挑,风流妩媚堆砌眉梢。

只需一个浅颦轻笑,便有俘获人心的柔媚。

盛修颐终于明白为何一向孝顺的元昌帝为了她,敢忤逆太后;亦明白精明的元昌帝为何为了一个女人,耗费如此心力。为了这样的女人,元昌帝眼光不错的。

无奈太后不喜此女,贵为天子的元昌帝终究失意,将佳人许给了盛修颐。

想到这些,盛修颐微微扬唇,露出一个浅淡微笑。

他的笑落在东瑗眼里,有些意味深长。东瑗猜想他有可能是想起了元昌帝,却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思。

东瑗的心反而沉了下去,有些闷闷的疼。

他只怕,不会要她了。

她是御赐的柔嘉郡主,是太后和皇上赐婚盛修颐,在太后娘娘在世时,盛家不敢休弃她,不管新婚之夜是否落红,她都会盛家的媳妇。

可东瑗想要安心过日子的念头,却要被迫取消。

不能做盛家的媳妇,东瑗不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办,亦不知道以后如何努力,她好似又回到了前世那个没有追求、空虚寂寞的生活里。

想着,盛修颐已经坐在床沿,脱了鞋上床,对站在那里微愣的薛东瑗道:“早些歇息吧。”

临窗炕几上的红烛是不能吹灭的,新房里三日不可断了烛火,否则不吉利。

东瑗回了心思,垂眸道是,折身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