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得赶来的邵姨娘和芸姐儿也掩唇笑。

陶姨娘更加喜欢,笑道:“下次在大奶跟前,您叫我陶姨娘,不要说‘我姨娘’,好吗?”

芸姐儿微愣。

盛乐钰不太懂,嘟起嘴巴做沉思状,半天才道:“说‘我姨娘’,母亲会不高兴吗?”

“不是,不是”陶姨娘忙呵呵笑道,“只是我喜欢听二少爷叫我陶姨娘。二少爷,您以后改口,不管在谁面前,都叫我陶姨娘,我再给你做好看的衣裳、鞋袜。”

盛乐钰年纪小,却最爱臭美,很喜欢陶姨娘做的漂亮衣裳、佩饰还有鞋袜,一听这话,当即就笑弯了眼睛,甜甜道:“陶姨娘”

陶姨娘听在耳里,心口似被什么撞了一下,笑容却一点也不敢变,笑盈盈应了。

芸姐儿年纪大些,懂得些人情世故,知道陶姨娘一生谨慎,怕得罪了新进门的嫡母。

她眼眸暗了暗,牵着盛乐钰的手,道:“陶姨娘,邵姨娘,我们先回去了…”

叫邵姨娘的时候,她语气有些不自然。从小她就是亲热叫邵姨娘为姨娘的,这还是第一次带着姓叫她。

邵姨娘也是脸色不自然,干干的应了一声:“大小姐慢些走,小心地滑。”

盛乐芸和盛乐钰姐弟俩住在紧挨着盛夫人院子的两处小庭院里,平日里总是一处玩耍,一同出门一同回去。

看着一大一小牵走和睦的背影,邵姨娘心中有些难受,对陶姨娘道:“你何必呢?我瞧着大奶是个慈善人。”

陶姨娘终于收起强忍的欢喜,眼底有了几缕哀色,半晌才叹气道:“我也知道大奶是慈善人。可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房里总算有了主母,若还跟从前一样,岂不叫人笑话?”

见陶姨娘如此明事理,邵姨娘微微叹了口气:“你总是这样苦自己。”

说得陶姨娘眼眸中不禁有泪。

远处听得一清二楚的薛江晚和范姨娘,各自心底好笑。

薛江晚瞧着陶姨娘的做派,心中不屑,转身欲走,却见范姨娘上前几步,高声笑道:“姐姐,你不必这般的。大奶人长得漂亮,又和善,岂会因为二少爷叫一声‘我姨娘’就恼了?”

陶姨娘掏帕子拭了泪,转身依旧是笑容堆满了眼角,道:“妹妹说的是,大奶是宽宏之人,是我小人之心了。”

范姨娘笑容灿烂,道:“大奶不仅仅是宽宏之人,还是天仙一般的容貌呢。咱们大奶出身名门,镇显侯府薛家比咱们盛家还要显赫。大奶是镇显侯府原配的嫡小姐,御赐的郡主,还是圣旨赐婚的,昨日花轿是沿着京都绕了一大圈才进府,当年的大奶都没有这个排场和福气吧?不仅仅有名,还有钱,姐姐们看到她打赏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小姐的首饰没有?都是咱们平日里想不来的…”

陶姨娘和邵姨娘明白她的意思。

又要挖苦陶姨娘呢。

从前世子爷屋里的私事,不关宗族的,盛夫人都交给陶姨娘打理。虽然陶姨娘恪守妾室的本分,从来不欺负其他妾室,亦不自己拿大,可这位范姨娘总要不是找话刺一刺陶姨娘。

她进府两年,世子爷在屋里过夜数次很少,最近半年就没怎么去过。盛修颐做事一丝不苟,从来不放纵自己。平日里每个月三日歇在陶姨娘处,三日歇在邵姨娘处,剩下的日子就在静摄院独居。虽然不是陶姨娘联合邵姨娘压制范姨娘,可范姨娘总是把账算在陶姨娘头上。

前不久还有人传出夫人要抬陶姨娘做继室的闲话,范姨娘听了,更是当着陶姨娘的面,冷嘲热讽说了好几次。

范姨娘大约是不怕盛昌侯府任何人的。

她是兴平王家里的歌姬,送给盛修颐做妾的。只要皇家不倒,只要兴平王不倒,哪怕盛修颐再不待见她,她都是盛家的妾室,不会因为她无子就被送出去的。

仗着这个,范姨娘才不怕陶姨娘将来做了继室找自己算账。

她的处境已经尴尬无比了,还能更差么?既然已经这样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气死这个一脸假惺惺的陶姨娘,也要出出心口的恶气。既然被人不屑,她可不想自己憋屈死。

哪怕她范氏再憋屈,世子爷和夫人都不会多看她一眼,那她装贤良做什么?

就像刚刚,陶姨娘明着是关心大小姐和二少爷,怕他们被大奶责怪,可她瞒不过范姨娘的眼睛。

这陶氏不过是瞧着大小姐和二少爷都被大奶的东西收买了,挑拨离间来了。陶姨娘这样一番话,二少爷年纪小,可能不懂,大小姐心里怕是要留下疙瘩的。

这根本就不是大奶的意思。听到二少爷叫“我姨娘”,大奶脸色都未变一下。

分明就是陶姨娘在捣鬼。

可愚昧的邵姨娘还一脸感激的样子,范姨娘就是看不过眼。

哼,想做继室?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价?

看到新大奶的身价,她陶氏拿什么比?

“是啊,大奶是极尊贵的。”陶姨娘笑容不改,一脸平静回了范姨娘的话,带着自己的丫鬟,快步回小院。

邵姨娘看了眼范姨娘的嚣张,忍着气不敢说话,跟着陶姨娘回去了。

邵姨娘是个忠厚人,不会吵架,她可不敢同泼辣的范氏闹起来。

“陶姐姐好气量。”范姨娘阴阳怪调在身后又道,“我真该学学姐姐。”

第075节妾争(2)

陶姨娘听到这话,微微顿了顿身子站住,回眸望着范姨娘,依旧是一脸优雅柔婉的笑:“妹妹这话,我不懂了。我是个愚笨的,有什么值得妹妹学?”

“姐姐怎么不懂?”范姨娘慢条斯理走过来,在她身边轻声道,“世子爷瞧着大奶,眼睛都是亮的,姐姐一点也不吃醋,莫不是好气量?我就不行了,我瞧着世子爷看大奶似看个宝贝一样的眼神,心里就酸溜溜的。”

说罢,不等陶姨娘回答,脚步轻盈先回了小院。

邵姨娘听着范氏这些不着边际的话,心中大骇,宽慰陶姨娘:“她说这些古怪的话咱们是妾,大奶是妻,怎么拈酸吃醋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的意思,妾室连吃正妻的醋的资格都没有。这个邵姨娘真不会说话

倘若说范氏的话是在陶姨娘胸口刺了一刀,邵氏这话,就是撒了把盐。

一旁看了很久热闹的薛江晚倏然目不转睛看着陶姨娘。她想瞧瞧,陶氏的表情是如何的惊诧。

可陶氏听了邵姨娘的话,只是笑容清浅,说了句:“她就是这样调皮,像个孩子似的,夫人都不怪她,咱们不理她。”就挽着邵姨娘的胳膊,姊妹俩人回了院子。

薛江晚半晌才舒了口气。

前日陶姨娘满面和睦把小院的正房让给了她,她还以为陶姨娘是个和善好欺的。可范姨娘挑衅时陶姨娘的表情和作为,落在薛江晚眼里,顿时对陶姨娘大为改观。

这个女人,要么就是菩萨一样大慈大悲的心肠,要么就是心机深厚表演独到的恶毒。而后者的可能性大。

在她占领薛东瑗正妻位置之前,这个女人可能是她的劲敌。

回到屋里,薛江晚犹自沉思。

她的乳娘李妈妈见她愣神,亲自烹茶给她吃,问她:“姨娘,您怎么心思沉沉的?去给大奶请安,大奶给您气受了吗?”

薛江晚回神,接过李妈妈手里的茶,笑道:“哪里话,大奶处事周正着呢。妈妈,您看着那个陶姨娘如何?”

李妈妈就想起前日初来时,那个眉眼妩媚,笑容甜美亲热的女子,道:“陶姨娘是个热情的,和善可亲,心地又好,又懂规矩。知道您是大奶的滕嫁之妾,就把正屋让给了您。”

薛江晚不由冷笑:“和善,心地好?不见得…”

李妈妈以为她跟陶姨娘有了摩擦,就笑着劝她:“是不是陶姨娘做了什么让姨娘误会了?”

薛江晚的三个贴身丫鬟又都跟木头人一样,虽然李妈妈没有见识,却是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就道:“妈妈,我方才见范姨娘和陶姨娘吵架了…”

说罢范姨娘挑衅说的那些话、陶姨娘的反应,都告诉了李妈妈。

李妈妈听了,就念阿弥陀佛:“多好的人儿啊范姨娘那样,陶姨娘都没有说她一句不是。姨娘,您以后要多跟陶姨娘走动,那可是个心地醇厚的那个范姨娘,也忒嚣张可恶。”

薛江晚想跟李妈妈说话的心思全没了。

她的乳娘,比那个邵姨娘还要愚昧。

李妈妈听了自己这番话,说不定刻意跟陶姨娘亲近,那真是惹一身骚,薛江晚觉得自己有必要把话跟李妈妈说明白。她语气不太好:“妈妈,你真糊涂陶姨娘那么和善,范姨娘为何跟她过不去?说起和善,邵姨娘也很和善,范姨娘怎么不寻邵姨娘的不是?”

李妈妈原本就没有什么见识,回答不上来。

薛江晚继续道:“你想想,在大奶没有进门之前,世子爷屋里的事都是陶姨娘管着。如今大奶进门,还带了我,陶姨娘既让了屋子,又交了管事的权利。正常情况下,都会有几分不悦的。被范姨娘那么刻薄,回击一两句才是正常。可陶姨娘半句都没有回击。她那个人,很有心机。”

李妈妈撇撇嘴,觉得自家姨娘草木皆兵。

“妈妈,你有儿子的,你是不是希望奶哥越富贵越好?”薛江晚见李妈妈不以为意,换了种她能听得懂的方式。

李妈妈虽然不明白薛江晚想说什么,却连连颔首,笑呵呵道:“这是自然。做娘亲的,当然是指望自己的孩子越尊贵越好。”

“大奶倘若不嫁过来,身为贵妾又生了儿子的陶姨娘就有可能被扶正。”薛江晚道,“她若是成了继室,她的儿子就是嫡子,非庶子。听说夫人很喜欢二少爷。二少爷若是嫡子,将来盛家这万贯家财,肯定要留给二少爷的。可大奶进门了,陶姨娘一辈子只能是妾,二少爷则只能是庶子,你说,她甘心不甘心?”

李妈妈顿时不则声了。

“就算大奶没了,还有我压在她头上。她只差一步,就能获得锦绣前程,你说她对我和大奶,会不会真心?”薛江晚又逼问李妈妈。

李妈妈后背有汗,声音低了下去:“娘为了儿子,什么都做得出来…姨娘,我瞧着陶姨娘没有那种心思吧?”

薛江晚气得差点吐血

“我的话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全记在心上。别和陶姨娘的人亲近”说到最后,她命令李妈妈道。

自家姨娘一向有些神神叨叨的,李妈妈听着她的话,过耳不过心,连连应了,心中却还是对陶姨娘印象很好。

那个温软亲切的陶姨娘,哪有那么多坏心思?李妈妈心里嘀咕着,自家姨娘把所有人都想得跟她似的

也不能这样说,自家姨娘的确是有些坏脾气,有些小心思,对她这个乳娘还是不错的。李妈妈想着,又叹了口气,觉得很可惜,怎么自家姨娘就不能和陶姨娘好好亲近,非要怀疑她?

转念一想,娘为了儿子,的确什么都做得出来。可陶姨娘不像这等人啊…李妈妈越想越混沌,半晌理不出头绪。

小院西南厢房里,衣裳都未换的范姨娘一头倒在炕上,懒散伸着腰,嘴里哼着小曲儿,断断续续歌调皆无,却很动听。她原本就是很出众的歌姬,否则兴平王也不会看中她,把她送给盛修颐。

到盛昌侯府之前,她也想过好好服侍丈夫,温存体贴。谁知她的夫君初次见面就对她不喜,言辞冷漠,后来都不到她房里来。可是对陶姨娘和邵姨娘,每个月定制的日子,盛修颐再不高兴,也会按时来。

想起这些,范姨娘就觉得心里恨得紧。

论姿容,她不如那个年纪比盛修颐还大一岁的邵氏吗?

论妩媚风情,她不如那个惺惺作态的陶氏吗?

怎么就看不上她

从前看不上她,以后她就更加没有机会了。新进门的薛氏,模样惊艳,连范姨娘都觉得她的美蚀骨动魄,笑起来妩媚娇柔。身份上,人家是公卿望族的嫡小姐;论容貌,满京华都寻不出能与之媲美的。

薛氏过门还不足一日,盛修颐那暮气沉沉的脸上,就有了几分神采,比平常英俊温和。

范姨娘今日真的彻底断了对盛修颐的念头了。

她在说陶姨娘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拿什么跟薛氏比?

一个继室,居然来了这么一樽大佛,真是稀奇

她微微叹了口气。

丫鬟芸香给她递茶,要扶起她:“姨娘,换了衣裳再躺着。好好的衣裳糟蹋另外。”

“哎哟,你让我躺着,糟蹋就糟蹋了”范姨娘像个小孩子一样耍赖,不肯动身,“好好的衣裳糟蹋了有什么可惜的?又没人看。”

芸香不知道该接什么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范姨娘自己叹了口气,还是起身换了件家常的衣裳,任由芸香服侍她。

换好衣裳,坐在炕上喝茶,芸香就柔声劝她:“姨娘,您也太直了些陶姨娘平日里也是规规矩矩的,您何苦跟她过不去?她们跟咱们一样,也不容易…”

范姨娘冷哼:“她不容易?她可是盛家用轿子抬进门的,不似你姨娘,出身欢场她尊贵着呢,生了少爷,又得夫人喜欢,哪里不容易?你看她,好好的挑拨大小姐和二少爷跟新进门的大奶不和。她不容易”又是冷哼一声。

俗话说劝和不劝分。明知范姨娘不喜欢陶姨娘,芸香肯定不会帮着说陶姨娘的不是,只是帮着说些好话,免得两位姨娘的仇怨越结越大,便笑道:“姨娘,我也听到了陶姨娘的话,她不过是担心大奶心里不快…”

“是是是,我小人之心”范姨娘不想和芸香争,笑道,“我知道你的好心,你不用劝,我跟她水火不容,这辈子注定犯天煞你且等着,等世子爷一天天被大奶拴住了心,我看她那伪善的脸还能不能挂住”

说罢,自己想象着将来盛修颐独宠薛氏时,陶姨娘那张脸,就不禁笑起来。

平日里夫人喜欢陶姨娘,众人都捧着她。她明明只是二奶奶葛氏姨母的庶女,一个小吏的庶女,小家闺秀的清雅是有的。

可她偏偏会些什么风雅之事,众人又捧她,说她像簪缨望族的大家闺秀,跟盛家的姑娘小姐一样的模样品性。

这些话,不知道夫人听到过没有?反正范姨娘听了就作呕。

大家闺秀?大奶薛氏,才是正经的大家闺秀

第076节子嗣(1)

东瑗并不知道静摄院不远处的岔路口几位姨娘们发生的争执。她睡了会儿就起身,准备申初三刻去给她婆婆请安。

罗妈妈帮她梳头,蔷薇服侍她更衣,橘红和橘香打水伺候她净面。准备妥当,由蔷薇搀扶着,去了盛夫人住的元阳阁。

罗妈妈在门口送她们,望着东瑗和蔷薇由小丫鬟带路往元阳阁去,脚步渐行渐远,她又是轻轻叹了口气。

橘红瞧着疑惑。

橘香就笑起来;“妈妈,您看什么呐?”

罗妈妈回神,笑了笑:“瑗姐儿一向聪慧,从前咱们总要她交代好几遍才懂她说的话。可她跟蔷薇说话,我还没有听懂一句,她们都说三句了。瑗姐儿身边,总算有个得力的,比咱们都能干,妈妈高兴呢。”

当着橘红橘香的面,罗妈妈不由自主叫起东瑗的名字。口中说着高兴,心情却是很复杂的。

既替东瑗高兴,又感觉自己对东瑗现在的人生无甚么帮助,只能做些微不足道小事,不能像从前那样替她挡挡风雨。

好似母亲对长大孩子的感情一般:孩子出息了,离父母越来越远,既真心欢喜,又心疼不舍。

橘红和橘香都看得出罗妈心情,一左一右拥着她,宽慰着她。

橘香更是笑道:“妈妈,蔷薇能干,咱们正好偷着闲儿耍,不好吗?您老是劳碌命,非要大奶把您使唤得脚不沾地才好?”

罗妈妈气笑着要打她,橘香就呵呵笑着躲。

这样闹一闹,罗妈妈心口的郁结轻了不少。

橘红对蔷薇的印象很好,帮她说话,笑道:“蔷薇确实能干,她打听消息比咱们几个人合起来都厉害。妈妈和橘香出去后,拾翠馆里不管何事,她都敬着我,做事干脆又利落,懂分寸,还很聪明。”

橘香忙接过话,笑道:“有个能干的最好了,去夫人、侯爷跟前说话的苦差事,挨不着咱们”

她性格大大咧咧、不爱受拘束,从前陪东瑗去薛老夫人的荣德阁请安,被老夫人骂过几次,从此就害怕在老夫人跟前说话了。蔷薇能取代她们,陪着东瑗跟夫人打交道,橘香巴不得。

她并不是小气又善妒的人。

罗妈妈听到橘香和橘红的话,隐藏在心头的一点担心消迩。从前东瑗最疼爱橘红和橘香,现在新宠着蔷薇,罗妈妈怕她们俩个瞧着心里不痛快。如今看来,橘香还是那万事不过心的性格,橘红对蔷薇又喜欢,她的担心很多余。

东瑗嫁到这府里,原本是委屈的,身边的人再为小事争风吃醋,怕她就更难了,罗妈妈很怕这样。见大家和睦,她才算放心。

东瑗住的静摄院和盛夫人住的元阳阁,都是在盛昌侯府的东边。静摄院靠东北角,元阳阁靠东南角。绕过盛贵妃娘娘在家时住的桢园,便是一处池塘。占地颇大,水中央有幢小小阁楼。

离得远,东瑗看见那小楼的牌匾,依稀叫临波阁。

“府里好多池子…”蔷薇有些不解像东瑗道,“大奶,这里有一处,桢园后面还有一处更大的,正堂南边亦有一处,比这个小些。”

东瑗想起盛修颐说盛家的祖籍是徽州,而徽州多水,不知是不是有什么忌讳,笑了笑:“咱们镇显侯府池子不多。只当是新鲜好玩的。”

蔷薇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

她是觉得盛府很奢侈。

盛京寸土寸金,又是这等地段,普通人家求得一方土地做房子都不能,盛昌侯府却用来做挖观赏的池塘。

薛府亦很大,可人口众多,房屋密集,不似盛府,处处景观别致,都是些精巧的亭阁,不是居住的院子。

太奢靡了

东瑗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公公是两朝权臣,家私奢侈些不足为奇。只是骄奢yin逸非长久之道。像镇显侯爷历经朝堂四十年不倒,不仅仅是他的机智,更多是他安分守己。

她淡淡舒了口气,这些事不是她能管的,她担心也是白瞎。

走了大约两刻钟,到了元阳阁。小丫鬟忙进去通禀,亲自替东瑗撩起帘子。

东瑗听到东次间笑语盈盈,盛夫人温和笑声更加欢喜。东瑗进了屋子,先给盛夫人屈膝请安。

盛夫人让康妈妈扶起她。

她打量着东次间,珠围翠绕,人语轻盈。

盛夫人坐在临窗大炕上,斜倚着银红色弹墨大引枕,穿着宝蓝色五福捧寿纹褙子,湖水色八宝奔兔福裙,额间带着镀金点翠嵌米珠喜字遮眉勒,头戴翠玉碧玺簪,笑容温和慈祥。

她怀里,坐着粉妆玉琢的盛乐钰,一个穿着粉色褙子的小女娃娃,是二房的嫡女盛乐蕙。盛乐芸坐在炕的另一边。

临炕一排铺着墨绿色椅袱的太师椅上,坐着五个人。

除了她的二弟妹葛氏,她都不认识。

康妈妈就介绍给东瑗:“这是琪姐儿。”

一个穿着藕荷色绣折枝海棠纹褙子的妙龄少女起身,给东瑗行礼,柔声道:“大嫂。”

她就是盛家三小姐盛修琪,过几日就要进宫的那位吧?

东瑗还了礼。

康妈妈又指了穿着草青色绣红梅傲雪纹褙子的少女道:“这是表小姐,姓秦,闺名一个奕字。”

东瑗打量这少女,跟她差不多年纪,身姿曼妙婀娜,瓜子脸,柳眉凝烟,秋波盈盈,比起她院里的陶姨娘还有风情。

东瑗跟她见礼,秦奕也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