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瑗正在月子里,送点补品或者药材,不都是很好的借口吗?

盛夫人也懒得问她到底何事,迎了她进静摄院的门,说院子里还有婆子媳妇们等着回话,又吩咐东瑗留五夫人吃饭,就先走了。

五夫人起身给她行礼,并不客气说去元阳阁坐坐。

盛夫人出了门,突然停住脚步,对康妈妈道:“你去暖阁里陪着三少爷。倘若内室里起了争执,阿瑗这满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是从薛家来的,不好忤逆着帮衬,你就在一旁替阿瑗劝解几句。”

生怕自己媳妇吃了亏。

康妈妈也留意到了五夫人杨氏满脸的怒意,心里还在想五夫人怎么这样就到了盛家来?听到盛夫人让她留下来帮衬东瑗一把,康妈妈笑着道是。

想着,康妈妈折回了静摄院。

罗妈妈和橘红、寻芳、碧秋、夭桃等等大小丫鬟都从内室里退到了外间,东次间只留了蔷薇服侍。乳娘乔妈妈也抱了孩子去暖阁。

看到康妈妈过来,罗妈妈等人忙迎了,问何事。

“夫人让我过来陪陪,说亲家夫人是贵客,怕轻待了亲家夫人。”康妈妈笑着低声道。

这屋里服侍的,没有一个是傻的。

康妈弦外之音,大家都听得明白。

罗妈妈自是感激盛夫人的体恤,忙把康妈妈迎了往炕上坐。

内室里,只剩下东瑗和五夫人杨氏。

杨氏让东瑗遣了屋里服侍的,又是一脸的晦气,东瑗心中早有准备,她笑盈盈道:“母亲喝茶。”

杨氏的手边,早放了丫鬟端进来的热茶。

她却哼了一声,猛然将那茶盏拂在地上。

哐当一声,密瓷描金的茶盏四迸,茶水溅了满地。东瑗脸上的笑就敛了去,沉声问:“母亲这是何故,女儿不懂了”

“你自是不懂”杨氏怒视东瑗,“你好福气,进门就生养了儿子,得了势,怎么会懂母亲?”

东瑗眼底的情绪深敛,面上没了往日的恭敬与温顺,问道:“女儿生了儿子,让母亲不快了?”语气里有了三分凛冽。

杨氏微愣,继而怒道:“你生了什么,不管我的事可我的琳姐儿要嫁到陈家去,却是你的不是”

陈家,难道是建昭侯袁夫人的娘家那个陈氏?

陈大人是兵部右侍郎,也算是当朝忠臣。

当初薛老夫人想着把五姑娘薛东蓉说给陈家少爷,而后薛东蓉寻死觅活,这门亲事就退了。如今怎么还说起这话来?

看来陈侍郎是钻空了心思想走薛老侯爷的路子啊

家里的嫡女只有薛东琳,求娶她是人之常情,东瑗对五夫人这等怒焰甚是不解。

“母亲,您的话女儿听不明白......”东瑗缓声道,声音里却没有从前那杨氏那般的恭敬,“琳姐儿嫁到陈家,不好吗?陈家发家之初就极其富足......”

“谁要富足?”杨氏怒起来,“都是因为你的丈夫,我的琳姐儿才被你祖母禁足,才让你祖母非要嫁到陈家去那个陈氏是什么出身,也配我的琳姐儿?瑗姐儿,我和五爷可是求过的,你祖母不答应,除非你去劝解。倘若我的琳姐儿嫁到陈家,我一辈子也记得你”

她的丈夫?

又关盛修颐何事?

想起当初回去送十一妹进宫时,十二妹薛东琳那浓妆艳抹的模样,东瑗心里冷笑,隐约猜到了几分。

怕是薛东琳又闹笑话了,祖母才再禁了她的足,急着让把嫁出去

“母亲请便”她定定看着杨氏,面上没有笑,也不见怒,只是那么静静盯着,“母亲一辈子记得女儿,是女儿的福气母亲,我还在月子里,精力不济,不能陪您了。妈妈,送夫人出去”

罗妈妈听到喊声,就连忙进来。

五夫人的脸已经成了酱紫色,嘴唇发抖看着薛东瑗,指着她骂:“好,瑗姐儿,你如此忤逆,迟早会遭天打雷劈”

东瑗摇头笑了笑,才道:“您为老不尊,反怪我不孝顺?做母亲的,会在女儿月子里进门大吼大骂,会不由分说诅咒女儿吗?倘若我这样会遭天打雷劈,那么老天爷会怎么对母亲?当年婉姐儿的事,母亲都忘了吗”

五夫人脸色唇色都白了,她不可思议看着东瑗。

脸颊丰腴了不少,依旧是那娴静模样,说话时不见脸红耳赤,似乎像平常吩咐丫鬟一样,说出了这样一席话。

薛东婉的话题,让她再也不想和东瑗吵下去。

她站不住了,口里依旧逞强骂东瑗道:“我不跟你这个小娼妇争自有人来和你说话。”

杨氏骂东瑗是小娼妇,罗妈脸色瞬间不好看起来。倘若还是在薛家,五夫人这般,罗妈妈忍气吞声也过去了。

可这是在盛家

五夫人如此不顾体面,这样说出了嫁的闺女

送五夫人出去,罗妈妈一言不发。

五夫人也不去辞辞盛夫人,气哄哄走了。

康妈妈也从未见过这等不知事又泼辣任性的夫人,在一旁不知该说什么,就辞了众人,回了盛夫人处,把五夫人和东瑗在内室起了争执说给盛夫人听。

“说大奶不孝顺......”康妈妈隐约只听到这么一句,“一进门就哭丧着脸,丫鬟们刚刚退了出来,就砸了茶盏,反而骂大奶不孝顺。从前就听说建衡伯府的五小姐养的刁蛮跋扈,嫁到薛家十几年了,还是这脾气啊?”

盛夫人也是一头雾水,又问:“好好的发火,旁的没说?阿瑗屋里的也没有留她吃饭?”

“一屋子丫鬟、婆子没人开口留她。”康妈妈低声道,“您忘了吗,从前我帮您打听,说九小姐身边服侍的,都是从薛老夫人屋里拨过去的。大约是从前这五夫人就对大奶不太尽心,大奶跟她也是面上情分。院里的丫鬟婆子,估摸着不太喜欢这五夫人。”

五夫人到盛家来,不见盛夫人这个当家的,走也不来辞一声,盛夫人很无奈的摇头笑:“阿瑗的嫡母竟是这样一个人亏得薛老夫人亲自教养阿瑗,才养成大家风范。要是像五夫人,只怕婆家吃不尽的苦。”

中午盛夫人小睡了一会儿,起来洗漱了一番,正想着没事去看看诚哥儿,外院的小丫鬟来禀,说薛家五夫人遣了妈妈来给盛夫人请安。

盛夫人好笑,这样亡羊补牢,也只有五夫人做得出来。

当即请了那妈妈进来。

是个四旬的妈妈,姓杨,是薛家五夫人屋里管事的妈妈。她穿着绛紫色如意襟褙子,进门就给盛夫人跪下:“我们家夫人说,早起来的时候不曾尽礼数,让奴婢多给夫人磕几个头,夫人别怪我家夫人鲁莽。”

说着,就重重给盛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哪里的话,快起来”盛夫人等她磕完头,才说这话,让一旁的康妈妈扶着杨妈妈起来。

杨妈妈道了谢,又笑道:“我家夫人回去说,九姑奶奶生了小少爷,身子虽被夫人照拂得极好,可做母亲的不放心,让奴婢拿了些药材给九姑奶奶。”

这个妈妈很会说话,比五夫人高明很多。

盛夫人听着,自然不好将她拒之门外,笑道:“让亲家夫人挂念了,回去说我的话,多谢亲家夫人想着。”然后让康妈妈领了杨妈妈去东瑗的静摄院。

见到杨妈妈来,在外间服侍的橘红脸色不太好。

寻芳和碧秋不认识,忙笑着上前给康妈妈行礼。

康妈妈就把人交给橘红。

橘红冲着帘子喊了声:“妈妈,蔷薇,杨妈妈看大奶来了。”

好半晌,罗妈妈才从内室撩帘而出,脸上带着淡笑,跟杨妈妈见礼。

杨妈妈态度很恭敬,笑道:“夫人让我给九姑奶奶送些药材来,顺便见见九姑奶奶,说早起夫人心里存了气,倘若说了什么,让九姑奶奶别往心里去,母女哪有隔夜仇啊?”

这些话,只怕是杨妈妈自己揣度说出来的。

这根本不像是五夫人的作风。

东瑗在内室听得一清二楚,也想听听到底出了何事,再说这杨妈妈会说话,不会让东瑗气得想吐血,就喊了她进来。

第146节不慈不孝(2)

第146节不慈不孝(2)

杨妈妈在东次间和罗妈妈説着话儿,她的来意内室的东瑗都听到了。片刻,便有个穿着葱绿色短褥夹衫、浅红色挑线裙子的女子走了出来,笑着对杨妈妈道:“妈妈,奶奶请您里面説话。”

是东瑗身边的蔷薇。

才一年不见她,出落得越发标准。

杨妈妈差点没有认出来,只觉得人物清雅似淡花瘦玉,粉融脂香,依稀是个小户碧玉模样。看清是蔷薇,笑着和她见礼:“姑娘比往日更齐整了......”

蔷薇笑了笑,素手替杨妈妈撩起了毡帘,罗妈妈陪着她进来。

杨妈妈进了内室,闻到青铜香炉里点了迷迭香,幽香扑鼻,令人昏昏思睡。进门便是一座十二扇绣着淡花弱柳、烟雨画舫的江南水乡的黄梨木屏风;绕过屏风,后面垂了茜色绣富贵牡丹的幔帐,金灿灿的帘钩勾了幔帐,触目是一人高的什锦槅子,摆了各色古董和几个新巧小玩意。

绕过这什锦槅子,方是东瑗内室的主间。整套金丝楠木家具,开了半扇窗户,能闻到窗外桃蕊幽香和阳光晒在青草地的气息。临窗大炕上的板墙边立了四个银红色绣折枝海棠弹墨大引枕,沿炕一排太师椅上铺着同样花色的弹墨椅袱。

西南墙角立了几个过了银角的柜子,半人高,柜子顶上摆着水晶高脚果盘,装了时新的果子和点心。

一座自鸣钟滴滴答答。

几个小丫鬟敛声屏息站在一旁服侍。

墙角的金钱橘树盆栽的虬枝被花匠弯成了不老松的形状,抽了新芽,嫩绿叶子令人心悦神怡。

拔步床上垂了月白色虫草云烟轻薄纱幔,东瑗穿着半新的银红色薄绫袄,戴了顶雪狐裘帽,斜倚着玄色绣福寿安康纹大引枕。

面庞白净,笑容恬柔,比从前做姑娘的时候丰腴了些,肌肤丰盈,眼波越发明艳清湛,流眄生巧。

杨妈妈跪下给东瑗磕头:“恭喜大奶喜得贵子,奴婢给大奶请安。”

东瑗轻声笑:“妈妈不必如此,快快扶起来。”

几个小丫鬟要来扶,杨妈妈还是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才随着小丫鬟的手起身。

蔷薇亲手端了茶进来,叫小丫鬟搬了锦杌给杨妈妈坐,把茶奉到她手里。

杨妈妈接了茶,连説了几声劳累姑娘,才半坐在锦杌上。

蔷薇看了眼东瑗,见东瑗微微颔首示意,她就领了屋里服侍的下去,只留下杨妈妈在跟前説话,罗妈妈在一旁服侍。

“妈妈来,可是母亲有话要妈妈转告我?”东瑗没有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问杨妈妈道。

杨妈妈一愣,她大约是没有想到东瑗会如此直接。五夫人杨氏今早来见东瑗,被东瑗一席话气得半死,回到府里跟五爷哭诉了半晌。

五爷薛子明也气得不行,在家里大骂东瑗不孝顺,甚至想要来问东瑗忤逆之罪。

是杨妈妈和院子里的碧桃、碧柳苦苦劝住。

最后才派了杨妈妈来。

五夫人那些盛气凌人的话,杨妈妈可不敢学出来。她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説辞,既把五夫人的意思传达清晰,又不至于气着九姑奶奶。

九姑奶奶还在月子里,应该是不能见客的。无奈五夫人根本不顾及,急冲冲跑了亲自见九姑奶奶。九姑奶奶是做女儿的,坐着月子也不敢把嫡母拦在门外,就见了她。

哪里知道最好还被五夫人骂了一场,惹了一肚子气。

没有气出什么好歹另説。倘若气出好歹来,老夫人和盛家都定不会轻饶了五夫人和杨妈。

可杨妈妈又不敢不来。让屋子里服侍的丫鬟們来,一则轻待了薛东瑗,二来杨妈妈也不放心她們能説得清楚。

所以今日登门开始,她就一直惴惴不安的,想着怎么开口把话题引到五夫人早上拜访的事情上。

不成想,九姑奶奶痛快的开口了。

东瑗径直问了,杨妈妈也省了些磨蹭的口水,就笑道:“夫人让奴婢给姑奶奶送些补药。什么话转告?姑奶奶言重了。”

东瑗听着,微微笑了笑,心里想着这个老妈子很会説话,比她的继母杨氏强些。她问道:“妈妈,母亲上午过来,您现在过来,祖母都是不知晓的吧?”

杨妈妈又是一愣,也不敢撒谎,道:“老夫人不知情的,姑奶奶。老夫人近来免了夫人的晨昏定省。夫人和奴婢出门,也不敢去打搅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免了五夫人的晨昏定省?

东瑗听得出,杨妈意思应该是説五夫人把老夫人气得不轻,老夫人不准五夫人再去荣德阁。五夫人不能在老夫人跟前説情,只好来找东瑗。

这样一个有妯娌、有儿女、有姨娘的五夫人,老夫人还真的不好禁她的足。倘若她被禁足,以后威信扫地,不能降服众人,难道老夫人亲自去管理五爷房里的事?

不能禁五夫人的足,却不准她再去荣德阁,免得老夫人瞧着生厌。倒像是老夫人的脾气。

东瑗微微颔首。

她道:“既母亲没有话让妈妈转告我。我倒是想跟妈妈打听打听,十二小姐怎么説给了陈家少爷?”

“是老夫人的意思。”杨妈妈笑容变得勉强,“説陈家少爷少年英才,即将春闱过后,倘若中了进士,就今年年内成亲;倘若没有,在等三年,等陈少爷高中。先定下婚约。”

东瑗颔首,示意她説下去。

“......十二小姐説陈家少爷曾经和五姑奶奶要説亲的,而后五姑奶奶不愿意,才作罢。现在又説给十二小姐。十二小姐觉得是拾了五姑奶奶的遗落,心里就不痛快。”杨妈妈轻声道,手里捧着茶盏,不敢喝,“老夫人説陈家少爷和五姑奶奶是八字不合,才作罢的,并不是什么遗落十二小姐不信,当面顶撞了老夫人几句......”

説罢,她不安看了眼东瑗。

东瑗的脸色微沉。

杨妈妈见她不説话,只得继续道:“正好老侯爷回来了......老侯爷气着了,要送十二小姐去家庙。五爷和五夫人求情,不中用。老夫人最后劝了老侯爷,只让十二小姐禁足三个月。”

东瑗好半晌都无语。

内室里安静极了,甚至能听到檐下笼子里的雀儿叽叽喳喳吵闹声。

杨妈妈只是老夫人要把薛东琳説给陈家,却没有説为何突然要给薛东琳説亲。依着老夫人的脾气,明知五夫人是那拎不清的性子,岂会去管她女儿的婚事?

只要不算离谱,老夫人就会睁只眼闭只眼。

而五夫人替薛东琳説亲,自然是捡了高枝攀的。单单这一点,就不会丢了镇显侯府的脸。

如果没有盛修颐的事搅合在里头,老夫人大约是不会管薛东琳的,免得到了这把年纪了,受儿子媳妇的气,还要受那个不懂事的孙女的气。

东瑗猜想,应该是跟早上五夫人説的什么跟盛修颐有关事情的牵连吧。

她还是不明白五夫人到底想要説什么。

假如只是为了出一口气来骂骂东瑗,早上也骂过了,怎么还叫这妈妈来?

她不动声色,继续等杨妈妈説下去。

杨妈妈见东瑗一句话不接,可自己的正题尚未説到,又不能不往下説。若不説明白,回去不好交差的,也不敢藏着掖着,自己顿了顿,又道:“有句话,奴婢不知该不该説......”

如不该説,就不该这般问。东瑗心里想着,口里却道:“妈妈但説无妨。”

“老夫人自己的话,她老人家有了年纪,原不想越过五爷和五夫人去操心十二小姐的婚事。只是前几日发生了件事,十二小姐闹了个笑话儿,老夫人才想起先给她説亲。”杨妈妈低声道,説罢看了东瑗一眼,是试探她的反应。

果然,东瑗眉头微动,问道:“琳姐儿又顽皮了吗?”

关于薛东琳为何被説亲,才算点到九姑奶奶最关心的事情上了吧?

杨妈妈想着,心里总算轻了一分,东瑗这样不声不响听着杨妈妈独自言语,令杨妈妈压着一口气喘不过来。

此刻喘上来气,杨妈表情也松懈了几分,低声道:“也不算顽皮。项大人的千金及笄礼,请了五夫人和十二小姐做客。还有另外几家千金一处顽笑。和煦大公主的女儿也去了,她説起九姑爷,大约是説九姑爷西北之行名不副实。十二小姐气不过,同她打闹起来。和煦大公主又是最刁蛮的脾气,上门来替女儿护短,老夫人这才知道了此事......”

説的很隐晦。

薛东琳是在公开场合説了盛修颐的好,可能还説了些不应该説的话,甚至叫人看出些端倪了吧?

老夫人怕这样拖下去,迟早要坏了薛家的名声。管教已是不能够的,毕竟她年纪已经大了。不如早早嫁出去。出阁后,总会懂事些,那些糊涂念头也就忘了。

东瑗渐渐明白杨氏到底打什么算盘,也明白了杨妈妈此行的目的,她心里忍不住好笑。

第147节不慈不孝(3)

第147节不慈不孝(3)

杨妈妈説完,又看了眼东瑗。

东瑗就故作转移了重点,叹气道:“十二妹太不懂事。和煦大公主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我們薛家再富贵,也不能和天家争什么的......和煦大公主又是出了名的疼惜女儿。祖母定是很为难的吧?”

“老夫人确是为难。”杨妈妈道,“跟咱們夫人説,给十二小姐説门亲事,或许能懂事几分,也不需老夫人和夫人时刻为她劳心劳力,才定了陈家的。”

然后垂首,声音也低了下去,“姑奶奶,这事总因十二小姐替九姑爷説话而起......现老夫人为十二小姐説了这么户人家,您是十二小姐的嫡姐,她嫁得不好,您心里定是不落忍的。咱們夫人的意思,让您帮着周转周转......”

东瑗心里越发有谱,却故意道:“母亲的意思,要我怎样周转?我和十二妹是血脉姊妹,我自然是希望她嫁得如意的。”

“咱們夫人説,十二小姐是名门贵女,陈大人虽官拜兵部右侍郎,到底是这一辈才到京都立足的,根基太浅薄,门户太低了些,委屈十二小姐。”杨妈妈越发觉得后面的话不好説出口,声音变得底气很不足,“夫人説,九姑爷的亲兄弟、您府上的三爷御赐沐恩伯,圣旨赐婚的萧家七小姐又流放千里,现在还单着呢......不如您在盛夫人面前説合説合......原本就是亲姊妹,做了妯娌不是更加亲热吗?”

果然所料不差的

东瑗的脸色毫不犹豫落了下来,噙了薄怒:“妈妈,您回去告诉母亲,这事不用想的”

杨妈妈抬头,错愕看着东瑗。

她是没有想到东瑗拒绝得如此干脆。

她还以为,东瑗定要委婉一番。杨妈妈还准备了很多説辞,趁东瑗委婉拒绝的时候,再劝几句的,此刻却全部乱了,一句也不敢再説。

见东瑗眼底的霜色,杨妈妈有些慌,她忙给东瑗跪下。

东瑗也不叫她起来,只顾沉声道:“不説我进门不久,不能当家做主,三爷的婚事轮不到我这个做嫂子的插嘴。就是盛府我当了家,琳姐儿的婚事是祖母定下的,岂有我嫁出去的孙女去反驳,然后説给盛三爷的道理?

母亲可以跟祖母争,我却是不能有违孝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