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只问:“九姑奶奶脸色如何?提起家里事,可有什么不快?”

鲁妈妈忙摇头:“九姑奶奶口口声声问老侯爷和您的好,没什么不快的?您让奴婢交代的话,奴婢都告诉了九姑奶奶。九姑奶奶只说要和世子爷商议,就没多说什么。”

老夫人微微颔首,心里也是一直梗着一根刺。

她从前就最喜欢东瑗,自然是希望她好。

只是盛修颐太不像话。元昌帝临终前想着废太傅,让近臣大学士组成内阁,辅佐朝政,可被薛老侯爷反驳回去。

新帝登基后,居然第一件事就是要组阁。

薛老侯爷没什么不同意的,他也觉得组阁不是坏事。

可旁人会如何想?新帝组阁,重用文臣,那些武将出身的老臣自然就不服。头一个是兵部尚书心中不快,用计害盛修颐。

这件事,兵部尚书先跟薛老侯爷通过气的,薛老侯爷也觉得新帝太过于天真,让他一些教训,新帝才能更加沉稳。

可总不能拿新帝作法,只得用盛修颐开刀。

听说盛修颐差点被人弄死,薛老侯爷听着也是叹气。他虽然没有主动去害盛修颐,到底是默认了他的门生的做法。

倘若薛老侯爷不开口,兵部的秦尚书也是不敢的。

说到底,还是薛老侯爷首肯占了上风。

因为这件事,薛老侯爷时常自责,怕东瑗多想,觉得薛家是针对盛府。老夫人就笑老侯爷:“怎么侯爷老了,反而这样掣肘左右?朝政一向如此,瑗姐儿倘若这点也想不明白,也白生在权臣人家了…”

虽然这样安慰老侯爷,老夫人心底何尝不担忧?

这些话说给旁人听容易,轮到自己身上,真是犹豫不决,时时担忧。

倘若盛修颐不参合新帝的举动,倒也能免了一难。只怪他把朝事想的太过于简单,才遭了这般灾难。

对他也是个警示吧?

想着,老夫人又是叹气。

正想着,外头有小丫鬟跑了进来:“老夫人,葛管事来了…”

老夫人让请了葛陶祥进来。

葛陶祥进门,脸上带着欢喜的笑:“老夫人,大喜的事,宫里来了公公宣旨。我跟那公公打听了,是咱们家五小姐的事…”

五姑娘薛东蓉可以回京,这件事老夫人昨日也听老侯爷说过了。

她还以为要等些日子,不成想这么快?

老夫人一阵惊喜,忙让丫鬟们服侍着更衣,去外院接旨…(未完待续)

第259节结局(2)

圣旨果然是说五姑娘薛东蓉回京之事防盗章节

八月初九,薛家可以去接薛东蓉夫妻回京

这个消息没过多久,就传遍了薛家阖府上下

二夫人已经病了很久,终日靠药罐续命自从开年以来,她今年就没怎么下床,已经病得形同枯槁,一直续着一口气不敢断,就是放不下五姑娘薛东蓉

如今听说蓉姐儿要回京了,头一个高兴至极就是二夫人

她身虚弱,非要下床去给老夫人请安身边服侍的下人都劝,倒是三奶奶笑道:“让夫人走动,对身反而好…”并不拦二夫人,反而亲自陪着二夫人去老夫人那里

二夫人就由三奶奶和丫鬟们搀扶着去了荣德阁

走了几步路,她就气喘吁吁的,精神却是难得的好

家里儿媳妇、孙儿媳妇都在老夫人跟前凑趣,说着五姑奶奶即将回京的事,见到二夫人来,大家都很吃惊

二夫人款款给老夫人行礼,还未说话,眼泪就簌簌落下来

老夫人也动容,安慰她道:“你好好养着身,将来蓉姐儿回来,孩们孝顺你,你也会一日日好起来别再哭了,身本就不济,又哭空虚了…”

大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也上前劝

五夫人挤不上去,跟在后面说了几句安慰的话

看着家里妯娌的儿女,最差的五姑娘薛东蓉也回京了,如今比起来,只有五房最不济了

五房的大姑娘排行第九的薛东瑗根本不把五夫人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对她和十二姑娘薛东琳爱理不理的她嫁到盛家后,头一年就生了儿,如今又怀着身,简直是样样如意,等五夫人想看笑话都无处下

五房的十一姑娘倒也不错,进宫诞下了公主又攀上了皇后虽然先帝去了太后娘娘还是念着十一姑娘的好,让新帝封了她为太妃,和贵妃娘娘们一个等级,在宫里享受荣华,并没有搬去冷宫

可这两位姑娘对五夫人很冷淡

倘若想着半点娘家,五爷何至于到现在还是个翰林院修撰?

五夫人自己的亲女儿薛东琳拒绝了几门不如意的亲事如今老侯爷和老夫人也不管她,她的婚事到落了单,至今没有着落,也没人上门亲

每每想起这个五夫人就恨极了薛东瑗,也恨大夫人

要不是薛东瑗不上道,也许十二姑娘现在就嫁给了沐恩伯呢,哪里轮得到单国公府的那个七小姐?

那姑娘跟木头似的,平日里行走,在外人面前话都不敢说,哪里配得上沐恩伯?要不是她娘家嫂是皇后娘娘的胞妹也不至于这桩好事落在她身上

比起来,十二姑娘薛东琳可是比单嘉玉强倍

最后,因为家里人自己不使劲,薛东琳至今待嫁想起这些,五夫人就恨得牙痒痒

她回到锦禄阁时,心里一直存着气,她的丫鬟碧桃和碧柳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后

独自生着闷气,到了晚膳时辰,五夫人左等右等仍不见五爷回来

让丫鬟去外院听,才知道五爷早就回了内院

五夫人顿时暴怒:肯定又去五姨娘那里了

五爷有五位姨娘,其他的都老了,只有第五的章姨娘,是五爷上司赏的,才二十来岁,模样妖娆妩媚五爷从前也喜欢五姨娘,只是五夫人防他跟防贼似的,一直不得沾

后来五夫人因为去盛家闹事被老夫人禁足五爷才趁机沾了五姨娘

这一沾身,简直就离不得了五姨娘年轻又是从前被调教过的,身曼妙又有弹性,是五爷多年不曾得到的美味,从此就拔不出足,只要趁五夫人不备,就混去五姨娘那里

五姨娘身边还有两个美丽的小丫鬟,五姨娘又不是大家闺秀出身,什么都看得开,只要五爷看一眼,她就让五爷把那两个小丫鬟也收了

五爷一夜要被三个年轻女人服侍,那滋味令人乐不思蜀

最近五姨娘有想了新的花式,让五爷等不及起更,就去了那里

五夫人气的颤,要去寻五爷回来杨妈妈和碧桃、碧柳死死抱住,五夫人才气的哭得肝肠寸断

“这还如何得了?”五夫人一边哭一边恨骂,“咱们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容得下章氏那样的狐媚!我告诉老太太去倘若老太太不管,我也不活了!”

杨妈妈和碧桃拉五夫人,被五夫人各自扇了一巴掌,骂道:“你们也帮着五爷,只管让我委屈?到底是我的人还是五爷的人?如今我也不依仗你们,我自己找老太太去!”

碧桃年轻,被五夫人当众扇了一巴掌,脸上下不了,面色紫红,要哭又不敢哭,眼泪就在眼眶里转悠

杨妈妈毕竟上了年纪,经历的事多,也不顾脸上疼,还要劝五夫人

可五夫人铁了心要去告状

杨妈妈也顾不上脸上的掌印,跟着五夫人去了荣德阁

五夫人一进门,也不看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都在老夫人跟前说话,直接哭着把五爷和章姨娘的荒唐事告诉了老夫人:“娘,您若是不能替媳妇做主,媳妇也活不成了”

四夫人就抿唇偷笑

这个五夫人,她女儿说亲的事都不要老夫人管,如今她自己管不住丈夫,反而要老夫人做主,真真好笑

跟四夫人想法差不多的,还有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甚至老夫人

老夫人也不显露什么,笑眯眯让一旁的宝巾拿了帕给五夫人擦脸,笑道:“哎哟,哭得这样!多大点事,小五又不是孩,知道分寸不过是图个新鲜,过些日哪里记得?倒是你这样,叫家里下人瞧着笑话”

五夫人听出这话不对劲,忙哭道:“娘,还是把章氏卖出去吧!她就是个狐媚五爷迟早让她教坏了”

老夫人眉头微蹙:“小五也不是二十岁、三十岁他都快四十的人,倘若还能被个小妾教坏了,我也只当没养那个儿”

然后放缓了声音,又道,“你也岁数不小,还不知道小五的脾气?男人就是孩你得哄着他,顺着他,像你这样,他不过和章氏亲昵些就要把章氏卖出去,反而不得法”

五夫人算是听明白了

老太太这是偏向自己儿呢

五夫人一阵气苦,哭着嚷起来:“娘,儿媳妇嫁到府里也快十五年,替薛家养儿育女,到了头来,您就看着五爷这样欺负我让一个做妾的骑到我头上来?娘若是不管,我就自己做主了”

大夫人眉头蹙了蹙:怎么这样跟老太太说话?就算是大夫人是太后娘娘的生母,是一品诰命夫人,在老夫人面前也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顶撞半句

这个杨氏倒好,自己没本事管住男人,反而在老夫人面前哭吼

她正要说杨氏几句,直爽的三夫人看不下去了,起身上前一步道:“既然这样,五弟妹自己做主好了!你房里的事何事听过娘的话?如今出了岔,你反要娘做主,这是什么道理?娘都是六十多岁的人,没享受过你一天孝顺,反而要吃你的排头?你若是再这般不知好歹,五爷容得下你,我们做妯娌的也容不得了!”

她因为激动气愤而脸色涨红,颇有几分要人的架势,把五夫人吓了一跳

大夫人忙拉住三夫人转而又对五夫人道:“五弟妹咱们家没有这样的规矩,怎么能在娘跟前说这样的话?再说娘何时插过咱们房里的事?不都是各种管着各种房里的?五爷和姨娘如何,都是你拿主意…”

五夫人就恨恨看着大夫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了上来

“好了!”老夫人威严咳了咳,断了五夫人和大夫人的对峙,对五夫人道,“芷菱啊,你房里的事,娘也没那精力去操心,你看着办吧!”

五夫人得不到老夫人的支持,还吃了妯娌一顿骂,气的要吐血,回了锦禄阁

她晚上也没吃饭,越想越气,一股脑儿冲到了章姨娘房里

她只带了杨妈妈,而章姨娘那里一堆丫鬟婆,五爷又帮着撑腰,公然和杨氏叫嚣,居然把五夫人了

大夫人这才出面,让五爷把章姨娘送出去

理由是:薛家容不下这么刁钻没有规矩的姨娘,居然敢对主母动

五夫人这才如愿

五爷却气得半死,从此和五夫人也生分了

除了章姨娘,五爷房里还有其他几个姨娘虽然年纪大了些,总归是知冷知热的,五爷就和年纪小些的四姨娘要起来

老夫人还是不管

十二姑娘薛东琳而后一直无人问津,大约也跟五房这样荒唐有关吧?

薛家上下却没心思管五房的破事转眼间到了八月初,五姑娘薛东蓉和萧宣钦终于回京了

东瑗那日也特意早早回了镇显侯府,挺着大肚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拉着她的,慈祥喊着瑗姐儿,东瑗原本对祖父的那点怀疑,居然就烟消云散

她总记得那一粥一饭的恩情

毕竟她的丈夫并没有被害死,只是受了些伤

如此一来,她和薛家的心结也算解开了

到了巳正,外院的管事才说五姑奶奶回来了

 

第260节结局(3)

薛东蓉回来,让薛家众人都吃了一惊。

听闻她和萧宣钦在外面自己种田耕地养活自己,大家都认为薛东蓉会很憔悴。风吹日晒的,岂会有好气色?

可薛东蓉吹弹可破的肌肤,盈盈照人的双眸,比在娘家时还要明艳几分。她未语先笑,开朗很多,不似在娘家时那么孤傲清高。

大家都看得呆住。

薛东蓉已经和萧宣钦给长辈跪下磕头。

老夫人搀扶起她时,不禁声音哽咽住,满心欢喜:“蓉姐儿,好孩子,快起身…”

二夫人早已泣不成声。

薛东蓉笑着,眼眶也湿了。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萧宣钦。跟那次回门时的荒唐不同,现在的他,皮肤黝黑,身量高大结实,笑起来带着几分飞扬,丝毫没有因为生活失落而忧郁,同样开朗了很多。

瞧着他们这样,大家无不动容。

虽然粗布荆钗,薛东蓉却比身穿绫罗绸缎还要美丽;萧宣钦双手粗糙,更加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薛家众人这才感觉,萧宣钦同样是个仪表堂堂的男子汉。

透过人群,薛东蓉看到了东瑗。她冲东瑗莞尔,上前几步,握住了东瑗的手,羡慕看着她的肚子:“九妹妹又有喜了?”

东瑗笑着道是,她感觉薛东蓉现在的眼眸似山泉般澄澈善良,让人心生好感。从前她也不坏,可那份拒人千里之外,总叫人不舒服。

这两年的生活。让她和萧宣钦都脱胎换骨般。

见过礼后,家里的妇人们就簇拥着薛东蓉去了老夫人的荣德阁,男人们则拉了萧宣钦去外院坐席。

二夫人一直拉着薛东蓉的手,眼泪不断。

看着母亲如此消瘦苍白。薛东蓉的眼泪也似断了线的珠子。方才在正堂还能控制情绪,笑着和大家寒暄,此刻就只能在二夫人怀里。哭得哽咽。

众人都被惹得心酸,一个个跟着抹泪。

最后是大夫人先劝住了二夫人,又劝住了薛东蓉,气氛才算好些。

“这几年,你在外头吃了苦…”坐下来说话的时候,老夫人不由叹气,心疼摸了摸薛东蓉的手。

她所欣慰的是。薛东蓉仍是一双瓷白细腻似大户小姐的手,根本不像是土里刨食的妇人。

薛东蓉就含泪笑道:“祖母,我没吃过苦,萧郎是个大丈夫,外头的事不用劳。我就是在家里做些针线…您看我的手,不还是跟从前一样?”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上,心里不由都对萧宣钦倾佩起来。

晚上东瑗回到盛府,就把今日的事告诉了盛修颐。

盛修颐只是笑了笑:“…也算你姐姐当年看准了他,萧宣钦是个不错的。”

东瑗笑,很赞同盛修颐的话。

薛东蓉回京后,萧宣钦就不用限足,可以四处走动。

他们租赁了镇显侯府附近的两进宅子住了。

祖父祖母又给了萧宣钦一笔本钱,让他自己经营生活。这次他没有拒绝薛家的好意。没过一个月,萧宣钦就跟在丝绸铺的老板搭伙,贩货去西北卖,再从西北贩货回来。

他也不觉得这活低贱,什么能赚钱就做什么。

他能吃苦,从前又是个混世的。各色人等都打过交道。薛老侯爷倒不担心他被人骗,放心让他去了。

只是薛东蓉总不安心,时刻替萧宣钦提心吊胆的。

因为萧宣钦这样,薛家上下对他刮目相看。薛东蓉的亲哥哥、镇显侯府的世子爷薛华轩跟盛修颐一块儿喝酒,就对盛修颐说起他的五妹夫,然后道:“倘若旁人不说,谁还记得当初那么荒诞的萧五公子,就是现在的萧宣钦?简直判若两人…”

盛修颐对此倒是和薛华轩持不同的态度。

他没有当着薛华轩说,而是回来告诉东瑗:“…从前他大约是在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不成想,这样不凑巧,就家破人亡…萧家挡了他的路。”

东瑗就忍不住噗嗤笑出来。

盛修颐身上犹带着酒香,有三分醉意问她:“有什么好笑?我说错了什么不成?”

“这倒不是。”东瑗止住了笑声,“只是觉得这话耳熟。从前我祖父、祖母说起你,总说盛家挡了你的前程,十分惋惜。口气跟你说五姐夫一模一样。你们连襟俩真是同病相怜。”

盛修颐微愣,继而失笑,把东瑗搂在怀里使劲吻着。

转眼到了九月二十,东瑗早上起来就觉得不舒服,到了半上午,肚子疼了起来。

没过半个时辰,羊水就破了。

这次不像生诚哥儿时那么害怕,也不像那么难受,她虽然觉得肚子疼得如刀绞,努力使劲,东瑗自己都觉得时间还不够,稳婆就喊着着看到孩子的头了。

盛夫人在东次间供了送子观音相,听说孩子那么快下来,她也不拜菩萨了,忙跑来瞧。

午初破的羊水,没到申初,就诞下了两个孩儿。

“夫人大喜,大奶奶大喜,是龙凤胎。”稳婆和罗妈妈在一旁高兴向东瑗和盛夫人恭贺。

东瑗只是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满是甜蜜。

她很想要个女儿,居然一口气生个两个,如何叫她不开心?

盛修颐更是兴奋不已,扬言孩子洗三礼要隆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