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立站的很直,颔首道:“当然可以。”话落,将她身边发呆的顾若离推了一下,笑道,“正是她替胡某治伤的!”

黄大夫愣愣的站起来,一脸没睡醒似的看着顾若离,华大夫瞪大了眼睛,杨大夫则是嘴角抽了抽不敢置信,颤巍巍的道:“…她给你医治的?”

小姑娘才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岁?若非胡立说他根本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一个人。

“是。”胡立理所当然的点头,“胡某的伤原是要截肢的,但霍姑娘说不用,便留了胡某的腿,治成这样,三位大夫看着可有不妥之处?!”

不妥,怎么会有不妥?杨大夫摆着手:“没有,没有!”他这才相信胡立说的话,愕然的看着顾若离问道,“小…霍大夫,这臁疮之证,你是用何方法治好的?”

“内调外养,通经活络,三管齐下。”顾若离回神,看着杨大夫笑道,“不知您有何指教。”

杨大夫摇着头,他哪敢说指教,这溃烂的程度就算到了他手里,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敢问霍大夫。”黄大夫指着胡立的腿,“三管齐下,你用了多长时间?”在他看来,这样的病症就算病者熬的住疼痛,耐心调养,至少也要三个月至半年的时间,

“六天。”不等顾若离说话,方本超跑了过来,有些得意的道,“六天前这腿是惨不忍睹,没有块好肉,六天后就已经伤口结痂,好了大半了!”

黄大夫被噎住了似的,艰难的吞吞口水:“六天就好了?”他啧啧半天,不敢相信,“真乃神技!”

她被这几个人夸的失笑,无奈的道:“几位前辈过奖了。实在当不上神技,只是情急之下无奈之举,反而阴错阳差得了这样的效果罢了。”

顾若离说的真情实意,可他们却觉得她在谦虚,黄大夫抱拳,迫不及待的道:“霍大夫,可否借药方一看?”话落,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这样杂症的药方都是秘而不传的,他怎么能开口要看人家的秘方,又尴尬的改了口,“还望霍大夫不吝赐教,于我等细细解说一番。”

顾若离转头看方本超:“方前辈,将药方给他们看看吧。”次方并非她创,她也没有资格据为己有。

“这怎么能给别人看。”方本超双手护胸,一副老鸡护小鸡的样子,“霍姑娘,这可是宝贝,你怎么能把宝贝随便送人。”给他们也就算了,毕竟是自己人。

顾若离一脸无奈。

黄大夫听出话里的意思,脸色一变对方本超道:“你这人怎么说话的,药方既是霍大夫的,她就有权决定给谁看,更何况,你能看,为何我们不能?”伸出手来,“给我。”

“黄半仙。”方本超大怒,啐了一口:“霍姑娘年纪小不懂,你想唬住我,门儿都没有。”话落一扯顾若离,“霍姑娘,你不能被这些人诓了。”这三个大夫他认识,在延州府和合水县非常有名,尤其是杨大夫,因出身世家为人端方颇有君子之风,在外素有医圣之称。

方本超以前也仰慕钦佩,还曾舔着脸给杨大夫写过拜帖。不过这是以前,现在和他手里的药方比起来,这些人什么都不算。

“你,你!”黄大夫气的说不出话来,胸口直颤,华大夫扶着他指着方本超道,“你这人也太过分了,我们都是同行,为人治病救命乃是本分,如今霍大夫既有如此妙方,造福百姓乡邻是应该的,你的心思太龌龊了。”

“嘿。”方本超又呸了一口还要再说,顾若离拦着他,低声道,“方前辈给他吧,病方再好也只有用在需要的人身上,才能显出珍贵,三位大夫都是圣手,能与他们分享探讨也是我们的福气。”

“你这孩子。”方本超被顾若离说的没了话,不情不愿的拿药方出来,“可话虽这么说,但…”但大夫也是人,也要开门做生意讨口饭吃,若都这样大公无私的,到时候还拿什么证明自己的医术,可不等方本超说出来,黄大夫已经迫不及待的抢过去了。

三个大夫都是六十几岁的人,这会儿凑在一起,像孩子似的满脸好奇,不由让人觉得好笑。

“霍姑娘。”吴孝之走了过来,看这里这么热闹不由笑道,“三位大夫还没走,可是有事?”

吴孝之身后的军帐外,赵勋负手而立,神色不明的看着这边。

三个大夫胡乱的和吴孝之打了招呼,又交头接耳的去议论顾若离的病方,过了一刻杨大夫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点头道:“一方通筋活络,一方清热解毒,再加上外用清洗合上针灸推拿,数法并用…”他说着,忽然朝顾若离躬身一拜,“姑娘好周全的法子,老夫佩服!”

方本超正要得意的说话,忽然看到杨大夫的大礼,顿时一怔,呆呆的站在原地,热泪盈眶。

我不想说节日快乐啊,因为我们都还小,只要过儿童节和青年节就好了~嘿嘿。

☆、023 主动

方本超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蹭着谁的光,受医圣的大礼。

这感觉…他很想哭啊。

赵勋面露讶异。

陈达吞了吞口水,和吴孝之对视一眼满脸惊愕。

杨大夫身份不同,声名远播很有威望,请他来时恰逢他弟弟杨大人生病,若非报了赵勋的名字,他绝对不可能来。

如此清傲的人,居然给一个小姑娘行礼。

吴孝之心里却已经明白过来了,这世上从来没有巧合的事,若非有扎实的医学知识,顾若离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

他还是小看这小姑娘了啊。

将军说的对,稍后她便问顾若离病症的事情。

“受不得。”顾若离扶着杨大夫,“杨前辈,您这是要折煞小女!”

杨大夫摆着手,摇头道:“实不相瞒,这样的伤老夫若全心治,应也有八九分的把握,但却至少要半年的时间才能有这样的效果,姑娘不过用了六天,老夫不得不佩服啊。”

顾若离是真的惭愧,回道:“这得亏方前辈和刘前辈相助,不然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是老夫的名帖。”杨大夫拿了名帖出来,“说起来老夫的孙女和霍大夫年纪相仿,若他日霍大夫要去延州,定要去家中小住几日,老夫定倒屣而迎恭候大驾。”他这样不但是因为顾若离医法周全精妙,更是钦佩她无私之举。

要知道一张病方,一列名药大多时候是一个大夫一个医馆的立足之本,便是他也自问做不到。

“您太客气了。”顾若离郑重收了名帖,见上头写着杨谨怀,便恭谨收起来。

杨大夫名文治,表字谨怀。

杨文治又道:“我府中好寻,你在城中打听杨府,便就能找到了。”

顾若离点头应是。

黄大夫将药方还给方本超,抱拳道:“方才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方本超只觉得热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激动的接过药方,咳嗽了一声,道:“太客气了,医者本分都为救人,本是一家,不分彼此谈何得罪,黄大夫见外了。”

刘大夫在一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偷偷离方本超远了些。

三个人又站在门口聊了许久,杨文治道:“家中族弟身体有恙,老夫不敢多留,就此告辞!”

“慢走。”顾若离回礼,送三人各自上车离开。

等杨大夫一行走了,她才回头和吴孝之行礼:“先生!”吴孝之满脸的笑容,高深莫测的看着顾若离,摇着扇子道,“霍姑娘不必多礼,站了许久了累了吧,快进去歇会儿。”

顾若离失笑,摇头道:“不累,劳先生费心了。”话落才想起一直没离开的胡立,笑道,“胡千总快去歇着吧,你的腿不宜久立。”

胡立没有多言,微微颔首回了军帐。

“霍姑娘。”吴孝之凑过来迫不及待的,“老夫有事和你说。”

顾若离目光微动,却是抢先朝吴孝之行了礼,道:“先生,我也正有话要和您说。胡千总的腿上已好了七分,剩下的只要好好调养就成了。”她微微一顿“想问问先生,我们何时能走。”

赵勋和吴孝之极其精明,她只有以退为进,才能不被他们看出她的目的。

“要走?”吴孝之一愣顿时拦着她,“霍姑娘,别走啊!”

赵勋缓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顾若离的面前,身前落下阴影,她平视只能看见赵勋的胸膛,深蓝的潞绸直裰,洗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服帖的套在身上,顾若离看着他的衣角被风轻撩微动,却觉得面前被撕裂了一道深不可见地的裂缝,她此刻正站在悬崖峭壁上。

心头一跳,她垂着眉眼朝她微微福了福。

赵勋开口,声音不似先前的冷凝:“你可是擅内科?!”

顾若离已恢复神态,气定神闲的点了点头。

赵勋便颔首,看了眼吴孝之,后者立刻心领神会拿出一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宣纸递给顾若离,“霍姑娘看看这张病方。”

顾若离心头砰砰跳了起来,终于给她看了吗?病人到底是谁。

那晚他们去顾府就是为了这张病方吗。

顾若离费了许多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态,她当着赵勋和吴孝之的面细细的将病方看了一遍。

“姑娘觉得是什么病?可有眉目?”吴孝之很期待,顾若离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虽然这么说有点可笑,毕竟顾若离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问的人找的人太多了,经历的失望也太多了。

“看着像肺痈。”顾若离皱眉,显得并不确定的样子,“但与肺痈之证似乎又有出入,若能亲眼见一见病者,或许能确诊。”

吴孝之心头一跳,朝赵勋看了一眼,又迫不及待的道:“不像肺痈,难道像肺痿?”

“那倒不是。”顾若离摇头,“肺痿唾呈细沫稠粘,或白如雪,或带白丝,咳嗽亦有不咳者,气息短,或动则气喘,通常有家族遗传史,或长期肺病所积累者。这些,病方上都没有写,想必是没有,所以我断定不是肺痿。”

吴孝之的心也砰砰跳了起来,所有大夫不是说肺痈就认定是肺痿,顾若离还是第一个两个都否定的人,不待他再问,赵勋已经问道:“既非二证,又是何病?”

“这…”顾若离无奈,哪有不诊却用猜的道理,她昂头望着赵勋,回道,“病情我没法猜测,但诸如咳嗽吐痰等病证也不乏表象,看着病灶在肺上,但实际却在脾脏内胃也未尝没有可能,所以,还是要亲眼见到病者,我才敢断言病证。”

“有道理!”吴孝之失态,抚掌点头。

“以姑娘之言,所有诊过的大夫皆误诊?”赵勋的声音明明没有起伏,可就是让人觉得被一股气力所压,不敢造次。

顾若离很肯定的点头:“并非没有可能,但听为虚,我只有亲自诊断过才敢断言。”她一定要去看看这位病人。

她一个孩子,居然敢说其它名医皆是误诊,赵勋神色不明的看着她:“若让你见到此病者,你有几分把握能确诊。”

顾若离就想到了顾解庆的药方,祖父是不是也看到了这个病方?

可按照祖父的习惯,不应该没有见到人就贸贸然开了方子才对,而且,这张病方写的病证虽详细,但就如她刚才所讲,很有可能这些都是表象,而病理却在别处呢?祖父不可能想不到。

顾若离觉得很奇怪。

“霍姑娘。”吴孝之见顾若离没有说话,不由急着催促了一句,顾若离回神看着赵勋,笑道,“若能见到这位病者,我有七分把握。”

七分把握?!吴孝之几乎要跳起来了,激动的双眼泛着绿光,恨不得立刻将顾若离拖走。

赵勋却要冷静许多,静静的看着顾若离,好像在分辨她话中有几分是真,过了许久他问道:“你可知若你虚言夸大,会有何后果?”

又问后果!顾若离脸色一沉,面无表情的道:“大人要是这么说,那还是另请高明吧。我行医,你信我,这是先决条件,如今这都不成立,我还怎么敢全心治疗。医疗风险一向很高,若非医者本心,没有大夫甘愿担当风险。”话落,她朝两人行礼,露出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样子,“告辞!”转身便走。

现在主动权在她手中,她没有必要低声下气。

感谢昨天给我送礼过节的姑娘们,咳咳…虽然我年纪小只能过儿童节,但是耐不住我虚荣啊,嘚瑟了好久。啦啦啦啦啦…爱你们。

☆、024 道别

“霍姑娘!”吴孝之急了,有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的感觉,“我们再商量商量啊。”

顾若离头也不回。

赵勋看着顾若离的背影,眸中微微浮现出一丝笑意,“走吧。”他负手缓缓走着,并不着急,“去告诉周铮,我们入夜便启程。”

吴孝之舍看着顾若离,心不在焉的问道,“去哪里?应天吗?”京城那位的病要治,应天也要去,但前后顺序却至关重要。

赵勋进了军帐,端茶饮了一口,发觉里面泡的并非是茶,而是玄参和麦冬饮,不由微微挑眉,道:“不,我们一起去京城。”

“将军。”吴孝之跳了起来,他们原定的计划,若是有救病的良方,就由他带人去京城,而赵勋则暗中去应天,若不成他则回开平卫,赵勋应天之程不变。

是因为信霍姑娘?

吴孝之一瞬间收了嬉皮笑脸:“您手无诏令,在外走动无妨,可若入京难免不被圣上知道,他虽不会明目降罪于您,可却是要牵连太上皇和王爷,有些欠妥。”

赵勋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淡淡的道:“有我才有他,这点牵连他受不起,岂不枉费我辛苦数年。”

“您的意思,不去应天了?!”吴孝之愕然的在赵勋对面坐下。

赵勋颔首,眸光里透着一丝看不透的冷意:“轻易得来的,世人总难珍惜。让他等着吧。”

“将军说的是。”吴孝之若有所思,想到什么急切的道,“可是病情有加重了?”

赵勋拿了桌上的一封信递给吴孝之。

吴孝之拆开了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周健说只能再拖三个月?”他们从这里回京至少也要一个月。

“嗯。”赵勋手指点着桌面,神色严肃,“时间紧迫,我们只能信她的七分把握。”

“是!”吴孝之心领神会,他们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老夫明白了,这就去办。”

顾若离既然说走,就必然要有走的样子,她收拾了一番笑着和胡立道:“你的腿已经好了六成,接下来的内外用的药我都给你备好了,如何用也写了,你照着做就好,三个月后你的腿就会痊愈。”

“好。”胡立点头,腿伤好没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从最初的痛不欲生,到渐渐减轻,从溃烂流脓到如今的结痂康复,从他夜夜不能寐,到现在一觉天明,他感觉最为直接,“往日多有得罪,望霍姑娘原谅在下。”

“胡千总客气了,医者本分,我应该做的。”顾若离笑道,“不过,往后若再有此类小伤切不可马虎大意,身体和命都是自己的,你若都不在乎,别人更加不会放在心上。”朝胡立笑笑,“保重!”

“保重!”胡立点头,紧紧抿着唇。

“霍姑娘。”方本超和刘大夫拥过来,方本超道,“我们今天也告辞了。你无处可去,不如去我家吧,我开了个医馆虽然不大,可保你衣食无忧应该不成问题。”

刘大夫这一次没有谦让,他拉过方本超,飞快的道:“去老夫那边,我医馆较大在固城颇有名气,姑娘若是去…”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方本超瞪着眼睛推开了,“什么你那里比我的地方大,你比过不成,不准喝我抢人。”

两个人眼见着就要争执起来,顾若离噗嗤一笑:“两位前辈别争了,我和兄长还有要事要办,若是将来我们再回合水,一定会去拜访二位前辈。”

“霍姑娘。”方本超还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到时候一定要去。”

“…你不去我医馆,那就让我送你们去固城吧,我的伙计应该就快到了。”方本超朝胡立抱了抱拳,和顾若离往外走,“总比你们步行妥当也省力。”

恐怕她是走不了的。顾若离笑道:“给方前辈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方本超摆着手,忽然快走几步越过土坡,朝官道上挥着手:“鹿子,这边!”他话落,顾若离就看到一驴车,嘚儿嘚儿的朝这边跑了过来。

“掌柜的。”鹿子将车停稳跳下来,惊喜的道,“我终于见到你了。”

方本超白了鹿子一眼,道:“算你小子有点眼色,这几天铺子里没事吧?”

鹿子嘻嘻笑了起来:“有我,掌柜的放心。”

“回去有赏。”方本超乐呵呵的,指了指驴车对顾若离道,“霍姑娘,我们走吧。虽比马车差点,但好过两条腿!”

鹿子点着头,视线一转随即啊了一声,指着顾若离道:“是你!丑丫头。”他话一落,方本超照着他的脑袋狠抽了一巴掌,“怎么说话,跟霍姑娘道歉。”

“掌柜的。”鹿子龇着嘴,指着自己的牙齿,“我的牙,就是她打掉的。”

顾若离从来不喜欢耍嘴皮子,她沉默的看着鹿子,鹿子气的跳脚,方本超又是一脚,喝道:“霍姑娘怎么可能打你,就算打你也一定是你有错在先,给霍姑娘道歉。”

鹿子不服气,却也奇怪:“掌柜的,你做什么护着这个丑丫头,她不过是个乞丐…”方本超喝道,“住口!霍姑娘是大夫,我都想要拜为师长了,你要再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回去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蛋。”

鹿子的嘴巴张着,足能塞个鸡蛋,他一脸惊恐的看着顾若离,指着她结结巴巴的道:“大夫?”又看着方本超,“您…拜师?”

方本超懒得理他,恭恭敬敬的给顾若离道歉:“实在对不住,小孩子口无遮拦,霍姑娘千万别介意。”

“都是误会。”顾若离淡淡的道,“前辈不必介怀。”

方本超又瞪了鹿子一眼。

这一回鹿子是信了,不管这中间发生过什么事,但结果一定是方本超对顾若离心服口服,他太了解方本超了,为人精明还会见风使舵,但内里又自视甚高,要想他对谁心服口服,那简直难如登天。

“霍姑娘!”鹿子抱拳一揖到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小人。”

顾若离笑笑,道:“小哥不必如此!”

“等到了固城,在下设宴给霍姑娘赔罪。”方本超做出请的手势,“时间不早了,我们早点启程吧。”

顾若离却是未动,霍繁篓还没有出来。

“霍兄弟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刘大夫朝那边看了一眼,周铮几人正在忙碌收拾东西,来来去去,就是不见霍繁篓的身影,顾若离道,“我去看看。”

她越过土坡,周铮停下来和她打招呼:“霍姑娘!”顾若离含笑回礼,问道,“可见到霍繁篓了。”

“在里面呢。”周铮眼神躲躲闪闪的,显得很心虚的样子,埋头在地上叠着军帐。

顾若离掀了帘子,随即愣住。

霍繁篓正坐在椅子上,看上去神态自若,可一双手却被绳索捆着绑在了椅背上。

“三儿啊。”霍繁篓一脸悲愤,“哥哥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若离忍住没反驳他,而是看着吴孝之问道:“先生,这是做什么。”

☆、025 相询

“霍兄弟说你们也要去京城。”吴孝之堆着满脸的笑容,“正好我们顺路,不如结伴而行吧,霍姑娘。”

听她说要走,他们也不多纠缠,居然将霍繁篓绑起来威胁她…顾若离立刻就想到赵勋那张冰冻过的脸。

“你们人多势重,还需与我们结伴?”顾若离露出一副不相信的样子,吴孝之嘿嘿一笑,“我们人多,可都是无趣之人,若有你们二位,这漫漫长途不是更有趣味。”话落,又想起来顾若离一板一眼的行事风格,不由砸了砸嘴。

“先生有话直说吧。”顾若离道,“您刚才说的这些,我不相信!”

吴孝之满脸尴尬,咳嗽好几声才缓神下来,笑着道:“那个病…还要请霍姑娘亲自走一趟,若能治好,我们必重金酬谢。”

“呸!”霍繁篓啐了一口,“我们治好胡千总了,怎么没听你说给诊金?!”

吴孝之始终笑嘻嘻,眼睛一转就道:“到时候一起结账。”话落伸出手在霍繁篓面前晃了晃,“五百两…”又故意加重语气,“黄金!”

霍繁篓立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可面上却是一喜,露出期盼的样子:“三儿…”

“若我治不好呢。”顾若离看着吴孝之,吴孝之立刻就道,“姑娘有七分把握,自然没有问题的,放心!”

顾若离蹙眉没有说话,吴孝之凑过来,笑眯眯的压着声音:“等治好了病,你可就有将军那样的靠山了,还怕在京城站不住脚?横着走都行啊。”话落,挑眉一副你懂的样子。

霍繁篓点着头:“是啊,是啊,和他们一起吧,还有五百两黄金啊!”

顾若离蹙眉看着吴孝之:“先生,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有一句话要问你。”

吴孝之立刻就道:“霍姑娘请说,老夫一定知无不言。”

顾若离正要说话,霍繁篓却是哈哈一笑,挑眉看着吴孝之道:“我们三儿是想问你,天下那么多名医你们不请,却拉着我家三儿,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呸,呸!”吴孝之瞪了霍繁篓一眼,回道,“你们两个身无长物,和你们用得着吗。”

霍繁篓朝顾若离打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自己笑嘻嘻的看着吴孝之:“我可不信,天下名医何其多,就说庆阳的顾老爷子,医术闻名天下又曾在太医院任职,你们怎么不去请他,却来求我们两个孩子,分明就是有鬼祟。”

“老夫自然去了。”吴孝之拿扇子敲霍繁篓的头,“可去的时候顾府已经陷在一片火海之中,去哪里请,你这个小儿一边待着去。”他们其实见到了顾解庆,只是对方并没有立刻答应。

等他们再去时,顾家已经起火了。

什么意思?他是说他去的时候顾府已经走水了,所以无功而返?

这么说,他们和顾府的大火毫无关系?!

“火海?”霍繁篓装傻,“顾老爷子烧死了,不会是你求人不成,狠心下手的吧?!”

霍繁篓一向嘴上没正经,吴孝之也不和他计较,翻了个白眼,露出一副懒得理你的样子。

周铮和陈达结伴进来,他笑道:“我们要杀人还用得着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霍小哥这样说岂不是瞧不起我们。”若是前几天他们当然不会插嘴,但现在大家都熟了,不说顾若离治好了胡立和周铮值得信任和尊敬,就此刻他们所有人的茶盅里,还都浸泡着顾若离给的玄参和麦冬呢。

霍繁篓摆着手:“不敢不敢!”却是朝顾若离看去。

吴孝之目光扫着两个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快决定。”要是不愿去,就绑了走!

如果吴孝之说的是真的,那么她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顺着他们查到那个病人是谁,再顺藤摸瓜!

“何时启程?”她望着吴孝之,吴孝之顿时就道,“今晚就走。”又指着霍繁篓对周铮和陈达道:“谁让你们把霍兄弟捆起来,快放了,太没规矩了。”

分明是他让他们绑霍繁篓的!周铮瞪大了眼睛,陈达侧过头不想再多看一眼吴孝之。

“哎呀,我的东西还没有收拾。”吴孝之变脸比翻书还快,“都动作快点,时间可不早了。”没了影。

周铮解开霍繁篓的绳子,和顾若离解释道:“都是误会,霍姑娘千万别误会。”抱着拳出门。

霍繁篓无声的走过来,看着外面压着声音道:“你信吴老儿的话?”

“如果他们真的去求医,似乎并无杀人放火的必要!”顾若离抿唇,神色坚定,“我总觉得只要弄清楚到底病人是谁,所有的疑惑就能迎刃而解。”

霍繁篓嗤笑了一声,要拍顾若离的肩膀却被她让开,他随即笑道:“也好,这些人急着赶路,我们也不用在路上耽误太久时间。至于治不治那人,等到了京城,就有斡旋的余地了。”两人态度截然不同。

顾若离看着霍繁篓,他压着声音目光阴郁:“赵远山无诏擅离,还私自回了京城。圣上新帝登基政权不稳最忌惮的就是这事。到时候他若是对你不利,我们就把他的事捅出来,看谁死的更惨!”

“你连退路都想好了。”顾若离询问的看着霍繁篓,赵勋善恶不明,霍繁篓可以就此打住,“还是要去京城?!”

霍繁篓哈哈一笑:“那是当然,兄长怎么能弃你而去!”

顾若离收回视线,淡淡的道:“随你。”便不再说话,找了椅子坐下来,霍繁篓沉默的走过去,与她并肩而坐,军帐中静悄悄的,过了许久他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什么?!”顾若离不解,霍繁篓吊儿郎当的摆摆手,“没什么。歇着吧,以后赶路很辛苦。”

不会什么?顾若离心里还是转了转,明白了霍繁篓所指,他是在说那天不顾道义强留她陪死的事。其实顾若离并不在意,人的好坏从来都不是从嘴上听出来。

霍繁篓是好是坏,她也根本不在乎。

“霍姑娘。”周铮探个脸进来,尴尬的笑道,“劳烦你们在外头坐会儿,这里我们要收拾。”

顾若离颔首和霍繁篓出了军帐,外面的三顶军帐已经整理打包好摆进了马车里,李录的那口行军锅则夹在马背上驮着,顾若离暗暗咋舌,这些人的手法极快,不过转眼功夫便将一切都收拾妥当。

一行人来来去去,顾若离往旁边退了退,就看到远处的高坡上,赵勋随风而立,目光专注。

生病的那人对他很重要吗?所以他很担心?

直觉上,顾若离觉得赵勋并非一个热血热心的人,即便生病的人很重要,他也不会为此而可能背上欺君犯上的大罪,若说那个人和他利益相关,她到觉得更有说服力。

“霍姑娘。”胡立迎面走了过来,虽依旧有些拐,但气色却很好,顾若离朝着他一笑,“胡千总,我们又见面了。”

“先生他没有为难你吧?”胡立眼底露出担忧,他虽然生着病可这里的事情他都知道,吴孝之绑了霍繁篓而威胁强留顾若离的事他也知道,只是那是爷的决定,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顾若离笑着道,“多谢你关心。”

胡立摇摇头,抿着唇站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我的病,谢谢你!”他抱拳,朝顾若离一揖到底,“此恩胡立铭记在心,他日姑娘若有需要之处,胡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这个礼他早就该施,只是一直觉得羞愧,拉不下脸来。

顾若离一走他就后悔了,如今再见,他不能再顾着自己的面子,而漠视别人的恩情,这样他就真的成了小人了。

“我是大夫,救人治病是应该的。”顾若离无奈的道,“往后我们要同路去京城,你要是都这么客气,我们还怎么相处。”

胡立面颊微红,摇头道:“当初姑娘给我治病,我还恶语相向辱骂你,实在羞愧不已。此一礼姑娘受得!”

“胡千总。”顾若离不知道说什么,尴尬的立在原地,霍繁篓看着她窘迫的样子就笑了起来,走过去扶着胡立,“一路去京城少则一个月,你要谢以后有的是机会,记得多多关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