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忽然松开她,冷笑着道,“你要敢死了,断了我前程,便是阴曹地府,我也能把你找到。”

这个人,今天晚上太古怪了,顾若离打量着霍繁篓,想不明白他哪里出了问题,只得点了点头。

霍繁篓没有再纠缠,站在了一边!

就在这是,人群中忽然有道沉冷的声音传来:“稍等!”

顾若离回头去看,就见赵勋缓步走了过来,含笑望着司璋:“我愿为质,你放了他们。”

她惊愕不已。

“七爷!”周铮跳起脚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赵勋会提说做人质:“要去我去,您不能去!”

“七爷!”“七爷!”大家都围了过来。

顾若离满心不解。他们还可以接着往下谈的,一条路不通再换条路,总之,完全没有必要让他来做人质。

“你做人质?!”果然,司璋顿时心动,这些人的身份不明,虽杀了干净,可谁又知道会不会因此招来更大的祸事,他们沉寂三年头一回做买卖,决不能栽了。

而且,赵七此人显然是这些人的头领,很受敬戴,有他在手确实是保障。

等到了他的地盘,是死是活还不任由他处置。

他拿捏不定回头看刘柏山,“柏山,你觉得呢。”

刘柏山点点头:“老大,成!”

“好!”司璋大喝,对周围的马匪道,“放人!”

大家让开一条路。

周铮等不肯走:“我留下来陪爷还有霍姑娘!”

“爷和霍姑娘自有办法,再说,就凭你能救我们?!”吴孝之敲着他的头,挨着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周铮一怔瞪大了眼睛,不等他追问,吴孝之已经推着他吆喝着大家,“走,快走!”

众人陆续往外退。

霍繁篓回头看着顾若离,随着众人缓缓出了峡谷。

☆、029 桃源

顾若离眼睛被黑布蒙上,手臂被一人扶住,半扶半拖的往一个方向,身后一声长哨,众马匪吆喝着往山谷外退。

她能感觉到脚下的路兜了很多圈子,甚至还有几次拉着原地转了数圈,直到此刻她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在山间还是平地,只能晕乎乎的被牵着。

四周很安静,只有赶路的脚步声起起伏伏,过了许久忽然一声号子响起来,众人相继吆喝着,就听司璋道:“出师大捷,回去摆宴,不醉不归!”

“好!”数百马匪一声齐喝,声若洪钟。

有回声,那就还在山里,顾若离心情很复杂,今晚发生的事太多,又急又燥让她措手不及,无暇去想别的事,就是方才他诊断司璋时初衷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如今静下来,眼前便浮现出霍繁篓护她在怀中,那一瞬他脸上浮现的表情。

他若能跟着他们一行人离开,说不定凭着胡立和周铮对他们的照拂,他自己的机敏,还能谋一个前程!

他也不算白走这一遭了。

想到赵勋她顿了顿,他一直没有出声,顾若离甚至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他到底什么意思,为什么甘愿做人质?

他今晚所作所为确实有些出人意料,难道他还有别的原因?!

胡思乱想,她眼前突然一亮。

随即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世外桃源!这是顾若离看到时第一个想到的词。

漫山金黄的稻穗,连绵起伏整齐的分割着,一幢幢院落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炊烟袅袅…村落的小道上七八个孩童正在打闹,从半人高的黄豆丛里窜来窜去,清脆的笑声伴着鸟雀鸣啼,宛若一副油画,色彩明艳中静谧安宁。

顾若离惊愕,她想当然的认为马匪应该占山而居,寨落里面乌烟瘴气奢靡污秽,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干净的地方。

有人冲着村子里打了个长哨。

“回了,回了!”回应似的,原本静逸的村子里,四面八方的爆发出惊喜的欢呼声,随即许多妇人,老人以及孩子从家中跑了出来,在自家的院子里手舞足蹈的狂欢。

顾若离回头看那些马匪,方才还一个个凶神恶煞,杀人不眨眼的样子,可现在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那笑容是自心底溢出来的,温暖祥和。

她明白,这是他们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对当下生活的满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容了。

众人如蜂四散,迫不及待的回自己家中。

顾若离也被感染,心里的弦松了松。

“将人送我隔壁院子去。”司璋吩咐完,又戒备的对赵勋道,“给老子老实点,要是发现你耍滑头,第一个不饶你。”

赵勋朝司璋抱拳,虽显得温和但气势却没有被声势强大的司璋掩盖半分,他淡淡回道:“自然。”

司璋见赵勋神态间并无异色才放了心,大喝一声:“走!”便带着几个人率先进了村。

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顾若离回头去看,就看到他们身后居然是断壁悬崖,而在崖的两边搭着一座吊桥,此刻正被人拉着铁索缓缓升在半空。

也就说,如果没有这座吊桥,他们就是插翅也飞不出去了?!

顾若离惊叹之下忍不住朝赵勋看去,后者被两人押着,视线同样落在吊桥上,流露出欣赏之色。

“走!”顾若离被人一推,不由自主的沿着小路往上下走。

远远的看到一个子矮小,穿着褴褛年纪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在小路上疯跑着,而他身后一路追着七八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一片调笑着一边捡着地上的泥巴往他身上丢:“疯娃别跑,我肚子里有屎,你吃不吃啊。”

那孩子却仿佛未觉,一路跑着口中发出听不懂的声音。

不一会儿,人就朝这边跑了过来,不等她看清,又一阵风的跑远了,只余下风中有浓浓的浑臭味。

顾若离微微皱眉,那七八个追赶过来的孩子却忽然停在顾若离面前,好奇的围着她,“是俘虏吗?长的真丑啊。”

“不过男人还真是好看,比我爹爹还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孩子们起着哄一路跟着,“我娘说坏人都长的好看。”

赵勋眉头几不可闻的簇了簇,面色冷然,那几个孩子望着不由自主的瑟缩了脑袋,不敢再上前。

“回家去。”押着他们的马匪轰着孩子,“别追槐书了,小心被你们柏山叔看到,剥了你们的皮!”

“柏山叔和阿璋叔在祠堂里说话呢。”孩子们哈哈笑了起来,一哄而散,“不会发现的。”

顾若离忍不住回头看那个孩子,他在远处停下来,正歪着头目光呆滞的看着她。

疯了?先天的还是后天的,怎么年纪这么小!

顾若离正想说话,赶着她的马匪推攘她道:“走快点!”

她收回视线,随着马匪往前走,一路过去村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聚在路边,对他们指指点点。

一些年纪轻些的姑娘,直勾勾的盯着赵勋看,窃窃私语:“那男的长的真好看,身材又高大,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二丫,你要喜欢去和老大说,让他把人留下不就得了。”有人起哄,上下打量着赵勋。

被唤作二丫的姑娘,容貌清秀眼睛又大又圆,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穿着件鹅黄的短褂,下头是条墨绿的裤子,绣花鞋刷的干干净净的,像朵开在山野间的杜鹃花:“你们挤兑我,我告诉大嫂去,哼!”

一众年轻姑娘妇人嘻嘻哈哈笑了起来,二丫满脸通红的跑了,却依旧忍不住回头看赵勋。

顾若离忍着笑,侧目看了眼赵勋,只见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话根本没有听见。

他恐怕从来没有被人直白的评头论足吧?!

总算绕过村中间,几个人穿过一条小巷,便看到一个三间瓦房围着篱笆的院子,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院中两只鸡悠闲的晃悠着,拨弄着泥土。

“男的住东,女的住西。”押着他们的马匪将他们往院子里一推,“没事不要出来!”话落啪的一声关了篱笆门,四个人就跟木头桩子似的站在了门口,冷眼看着他们。

这是被关押看守起来了。

“累了吧。”顾若离想了好久,尴尬的和赵勋道,“先去看看住的房间?!”当着马匪的面,她说什么都不成。

赵勋很配合的指了指西面:“先去看看你的房间。”话落,很自然的和顾若离并肩往她的房间而去。

马匪看着两人,见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妥,也就不管。

“赵公子。”顾若离进了房里,来不及看里头的布置,立刻挨着他压着声音问道,“你可记得出去的路?!”

赵勋低头看着凑在自己胸口,压着声音紧张不已的小姑娘,语气无波:“不记得。”

编辑让我字数少点,不让还没等排上推荐,字数就过了,到时候这个文就凄惨了…其实现在就很凄惨!

☆、030 友好

“路太长,我只记了半路便没了方向。”顾若离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赵勋道,“看来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平时顾若离都是一板一眼不苟言笑,再加上她脸上的疤,别人鲜少再去细看,但此刻她凑在他面前,抬着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还有那双压在门上的手,细白修长宛若葱段…

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又黑又亮,透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和老练,却又露着不谙世事的单纯和良善,让人看不透,赵勋忽然扬眉问的出其不意:“顾…三?”

“什么?”顾若离一怔,戒备的退后一步看着他。

他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喊她顾三?他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说他一开始就知道?

“你姓顾?”赵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可看顾若离方才的反应,却觉得很有意思,不禁追问道,“姓顾,会医术…你是庆阳顾府的人?!”

原来是在试探她。顾若离一瞬间镇定下来,含笑道:“赵公子说笑了,我姓霍,并非姓顾,与庆阳顾氏更没有什么关系。”

“哦?!”赵勋容色冷峻,语调微扬,“方才霍繁篓喊的可是顾三。”

霍繁篓?!顾若离顿时想到,刚才司璋流星锤落下来时,霍繁篓扑过来喊的确实是顾三…

他什么意思,故意让赵勋怀疑她的身份,从而保护她?!

顾若离心头失笑,毫不迟疑的否定:“他喊的是霍三,我在家中行三,你听错了。”

赵勋没有说话,视线落在她面上那块触目惊心的红疤上,好像打算从疤里看出什么来似的。

“赵公子什么意思?!”顾若离羞恼,“此刻我们生死难料,你还有心思去猜我姓霍还是顾。姓什么有那么重要?!”

赵勋忽然收回视线,拂开衣袍在房中的椅子上落座,屋顶光线斜斜笼罩下来,给他的眉目添了丝温度,不复方才的冷峻:“姑娘说的是,是赵某不分场合时利。”

见他不再问,顾若离暗暗松了一口气,在不知道赵勋的立场前,她不能让他知道。

“现在我们怎么办。”顾若离岔开话题,“司璋的病康复很快,可若要等他验证病是否痊愈,时间就难定了。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耗上几年,更何况,赵公子还身系要事。”

“既来之,则安之。”赵勋沉声说完,忽然摆手,顾若离一怔立刻走到窗前。

就看到司璋正带着一个女人进了院子。

他一进门,目光在顾若离和赵勋之间一扫,指着顾若离对身边的妇人道:“阿梅,她就是我说的大夫。”

刘梅看着顾若离满脸惊讶,不相信的道:“这么小的大夫?!”还是个女娃娃。

顾若离打量了刘梅一眼,容长脸,容貌很清秀,但因为面色蜡黄,人显得有些老态,并不像三十左右的妇人,她穿着件玫红的撒花褙子,打扮倒很细致。

她和刘梅微微点了点头。

“管他的,这么多年只有她一个人说我们有病,姑且信她,反正也不少块肉。”司璋话落看着顾若离,“要怎么治,把方子先开出来,让老子瞧瞧!”

顾若离皱眉,顿了顿做出请的手势:“先进屋里,我要给二位号脉。”

“还要号脉?”司璋不以为然,显然对顾若离只信了三四分的样子,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碰运气的态度,“成,号就号吧!”话落,带着刘梅当先进了正厅里落座。

顾若离和赵勋对视一眼,跟着进去。

“来吧。”司璋将手放在桌子上,一副冷眼看着顾若离折腾的架势,刘梅站在一边打量着顾若离,心里是一点都不信这个小姑娘会治病,还断言他们孩子夭折是因为他们夫妻的关系。

三个孩子死时全身红丝惨不忍睹,可没有一个大夫说是缘于他们夫妻。

他们甚至还请了道士做法,断言他们风水不好,他们换门换床换窗户,连祖坟都扒了重新换地方了!

可如今这个小姑娘说这些是因为他们夫妻身体有病,治好了他们往后再生孩子就不会再夭折。

让她怎么信。

“好。”顾若离三指搭在司璋腕上,静心听脉,过了一刻她收手,道,“你的脉象与我所料无差,乃肾中伏火,精中含热毒之象,所治并不繁琐,我开副方子你让人抓药,连吃七剂便会无碍。”

“这么简单?”司璋半信半疑,又回头指着满脸惊愕的刘梅,“给她看看。”

刘梅坐下来,顾若离号脉,过了一刻她收手看了刘梅的舌苔和眼睛,又道:“夫人将鞋袜脱了让我看看。”

“脱鞋子做什么?”刘梅一脸质疑,顾若离解释道,“不脱也无妨,让我看看你的足踝便可。”

刘梅将裙子掀起避开赵勋褪了半截袜子,顾若离蹲在她面前仔细看了足踝,踝面略有浮肿,她又问道,“夫人大便如何?”

跟大便有什么关系,刘梅脸一沉,那边司璋压着她道:“她问什么你答什么。”

刘梅抿着唇冷冷的道:“两天一次。”又质问道,“大便和生孩子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顾若离起身回道,“夫人是有血虚挟有湿热下注之症,平日小解可是又急又频,且有灼热涩痛之感?”

刘梅一怔,面色古怪的看着顾若离,过了一刻点了点头。

难道还真是大夫,她腰酸腰胀,小便急频有好些日子了。

顾若离颔首,这是尿路感染的症状。

“是因为我的病,所以才让我的孩子夭折?”刘梅看着顾若离,眼中的质疑少了一分。

“那倒不是。”顾若离否定道,“孩子的夭折主要和司老大的精血有关,夫人的病养一养就好了,并无大碍!”

“小姑娘,你今年多大,十岁还是十一?”刘梅着看着顾若离,“见过多少人,看过多少病,你说的这么肯定,拿什么让我信你。”

“夫人。”顾若离也沉了脸,“你们若不信我能治好,那我也不必再费心神,如何处置随你二人决断便是。”拂袖在赵勋隔壁坐了下来。

司璋和刘梅面面相觑,他喝道:“你脾气还不小,你说能治好就能治好,难道我们要生个孩子验证一下不成?!”

“不用。”顾若离向来不会去求着谁来医治,若非不得已她根本不会多此一举,“你们再行房时,你观你精血若无血丝,色纯液浓,就表示你的病已经好了。”

司璋方才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并不奇怪,至于赵勋更是始终不变的表情,唯有刘梅羞怒的指着顾若离道:“你一个女娃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是大夫,在我眼中只有病症!”顾若离语调疏离,“你们自己考虑,若想治我便给你们开方子,若不想治就请自便。”

司璋怒了腾的下站起来,指着顾若离:“你好大的胆子。”

顾若离的手放在腰间的荷包上,回看着司璋,就在这时赵勋站了起来,他比司璋高出半个头,立刻堵住了司璋的进路,司璋一愣喝道:“怎么,还想动手?”

“你害怕?!”赵勋负手看着他,明明神色温和,但语调却让人生寒,“即是害怕那此事便作罢吧。”

顾若离奇怪的看着赵勋,他这是在帮她?!

☆、031 商量

“谁怕了!”司璋后退半步,怒道,“赶紧开药,要是治不好,小心我将你砸成肉饼。”

顾若离懒得和他多说:“取笔墨!”

赵勋漫不经心的重新坐下,接着喝茶。

司璋就走到门口吆喝了一声,过了一刻有人拿笔墨进来,他将笔拍在桌上:“写吧,我会找人验看。”

顾若离接了笔,给司璋开了滋肾丸,又给刘氏先开了当归贝母苦参丸,解释道:“连用七剂,此病愈后再吃六味地黄丸养阴血。”

“都是七剂。”司璋收了方子捏在手中,冷笑着望着顾若离,“七天后要是没有起色,老子就送你们回老家祭祖去!”话落拂袖而去。

刘梅紧随着他出去,朝守着院门的手下吩咐道:“把门户守好了,不要让人出去。”她总觉得那个叫赵七的男子不是善茬。

顾若离站在门口,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已经是第二回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看病了。

“霍姑娘师从何人。”赵勋无声无息的走到她身后,顾若离一愣看着他,“家师并无名声,且他老人家已经过世,不说也罢!”

顾若离转身欲走,又想到什么停下来朝他福了福:“多谢!”司璋要真的不看病,他们两个连七天的时间都不会有了。

“客气。”赵勋微微颔首,“该是赵某谢姑娘才是。”。

顾若离又是一愣,这话从赵勋口中说出来,确实很奇怪。

赵勋淡淡含笑,负着手往外跺着步子,停在院中看着远处山峦叠嶂,顾若离想到了霍繁篓,喃喃的道:“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安全出去了。”

赵勋回头看她,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立着,过了一刻顾若离道:“我们是不是要想想出去的法子,你的亲戚病情还能耽误吗?”

“三个月。”赵勋看着她面色没了以往的冷峻,“你有办法了?”

顾若离摇头:“这里群山环绕,天然的屏障,想出去谈何容易。”她说着指着后山,“如果能去后山探一探就好了,听说后山有水,有水的地方就一定有出路!”

赵勋眉梢一挑,似乎很惊讶顾若离知道这样的道理,他忽然对她的过往有些好奇…

到底什么样的环境,能培养出这样的女子来,年纪明明很小,但举手投足却有条不紊,像个心思沉稳的长者,可眼中又澄澈无垢,没有任何的算计和世故。

“可以试试。”赵勋打量着她,“入夜后我们可以去后山看看。”

顾若离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道:“我们可以出去吗?”

“当然。”赵勋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

顾若离顿时跃跃欲试起来,如果能找到出去的路,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好,那回去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赵勋含笑点头:“好!”

司璋拿到药方就去找村里的赤脚大夫,拍着药方道:“阿丙,你看看这药方有什么问题没有。”

“老大。”张丙中看了又看,“这是滋肾丸,寻常的配伍,没有什么不妥。大嫂这张也没什么问题。”又压着声音鬼鬼祟祟的问道,“那姑娘说你精中含血,是真的?”

司璋以为精血都是那样的,所以从来没有在意过,便摆着手不耐烦的道:“是含血丝,可从来没有大夫说我有病的。”

“单凭观色就能断出病症。”司璋不懂但是张丙中知道,精中含血确实是肾中伏火之状,“若不是蒙人的江湖骗子,就真的是医术高超了,不如让我去会她一会,辨个真假?!”

“会什么会!就看看这药方有毒没毒,我能不能吃就成了。至于她是真的还是假的关你什么事,等治好了病老子也不会留着他们。”

那就可惜了,张丙中一声叹息,拿药方又端详了一刻翻了几本书,很肯定的道:“配伍用药都没问题,您放心吃吧。”至于能不能治好,他就不知道了。

“不死人就成。”司璋想到顾若离笃定的样子,还有方才她认真号脉辩证的态度,对她的怀疑减轻了几分,“你给我把药配好。”

张丙中嘿嘿笑着,凑过来道:“老大,那我们等喝大侄子的满月酒了。”

这是司璋的软肋,这几年他们夫妻都不敢再想孩子的事,若真能成了…

他不敢想象。

到晚上张丙中将药配好,各七副,司璋夫妻两人对坐,看着桌上一包包泛着药香的药沉默不言,刘梅犹豫的看着他:“真吃啊?”

“阿丙说吃不死人。”司璋咬着牙露出视死如归的样子,“去煎药!”

刘梅抓了两包药,点着头:“瞎猫碰死耗子,就算死了,也有那两个人陪葬!”话落,提着药去后厨煎去了。

司璋背着手来回的在客厅走着,又耐不住钻到厨房问道:“那边怎么样,晚饭送过去了,没闹?”

“送去了,两个人各自在房里吃的饭,我冷眼瞧着他们两个似乎也不是熟啊。”刘梅将药泡在冷水里,一边翻出药罐来涮着,“那个叫赵七的男人,不简单!”

司璋当然知道对方不简单,否则也不会把他带回来做人质:“管他简单不简单,七天后不管病好不好,都处理了。”

“你别总是处理了,处理了。”刘梅低声回道,“总得摸清楚人家的来路吧,就算杀了也要把善后做好。”既然对方进来了,是不可能再让人出去的,要不然他们村就保不住了。

司璋觉得刘梅说的有点道理,他来回的走,想着法子,刘梅撇了他一眼,道:“二丫晚上来找你,你不在家。”她顿了顿又道,“她像是看上赵七,还求我让他去送饭。”

“胡闹!”司璋不耐烦的道,“她一个姑娘家的瞎闹腾什么,她再来,你就回了。”

刘梅笑了起来:“我答应了。”她话落司璋就瞪了眼睛,她不等对方发火便接着道,“在村里她能吃什么亏,不如让她去闹腾闹腾,说不定还能打听出这个赵七的来路呢。”

司璋一愣,刘梅又道:“你别管了,行不行也就七天罢了。”又道,“还有霍大夫也是,古里古怪的,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这么好的医术,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见。”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不过让二丫别没脸没皮的往人家身上贴。”司璋觉得这样太便宜赵勋了,“至于霍大夫,她这容貌家里人给她求位名师,也在常理,没什么可奇怪的。”

刘梅点头:“晚上你让那边看紧点,别叫人出来了。”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司璋摆手大步出了厨房。

☆、032 进山

顾若离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四个马匪此刻正席地而坐,有说有笑的喝着酒。

要想避开他们出去,确实不容易。

她解下腰间的荷包,从里面捻了一些粉末在手中,想了想又放了进去。

若是用药将四个人放倒,他们今晚成功离开这里也就罢了,如果没有走成只会让这里的马匪警觉,他们接下来更加危险!

“不时之需时再用吧。”顾若离将荷包收起来,在房里找到了两根火折子,又将床上的枕套拆下来,浸在灯油里,小心裹在门栓上…

一切做好之后,她开门出去在院子里打水烧水,梳洗,然后熄了灯静静的坐在床上等着。

赵勋那边却一直很安静,窗台上他静坐的身影,清清楚楚的倒映着。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门口的四个马匪也安静下来,有人送了躺椅来,四个人轮番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