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杨文治颔首,这才看向陈虎,陈虎已经认出他来,点头哈腰的道,“杨先生,您怎么来了,这里凶险的很!”

杨文治沉着脸,回道:“老夫是受周大人所托,带城里的大夫们来这里治病,陈大人也拦?”

“不敢!”陈虎心头冷笑连连,面上却不敢露,“您尽管进去。”

杨文治不再和他多说什么,回头对走过来的十六位大夫道:“各位,既然来了,就随老夫进去吧,若能控制疫情救百姓于水火,也不枉我们学医一场。”

方本超看到顾若离高兴的过来,低声道:“你前脚走,后脚杨大夫就去找你了,没找着你,就让我跟着来了。”话落,指了指里头,“听说是疠疫,死了好些人了?”

顾若离点头,凝眉道,把她知道的情况说了一遍。

“您是不是好法子?”方本超如今对顾若离是无条件的信服,大头瘟他虽也能治,但是发病太快,根本来不及。

最重要的是,大夫也难幸免,很有可能被传染。

“不知道有没有用。”顾若离回道,“稍后我和您再细说。”她一顿朝对面看去,有几大夫目光一闪,古古怪怪的避开她。

她不认识他们。

方本超并未察觉,等着那些人的答复。

“杨大夫。”刘大夫和黄大夫走过来,立在这边,轻声和顾若离说着话。

杨文治就看着剩下的那些人。

“这位是…”有位圆脸细眼的大夫走过来,盯着顾若离,“杨大夫不介绍一下?”

杨文治便顺着他的话介绍:“这位是霍大夫。”又和顾若离道,“这是钱大夫…唐大夫,赵大夫…”皆介绍了一遍。

顾若离一一打了招呼。

“哦。原来是霍大夫。”钱大夫呵呵笑了起来,“方才我们未到,霍大夫就准备进去了,后生可畏,可是霍大夫已有有效的办法了?”

他话一落,大家就都看着顾若离。

杨文治面露期待,大头瘟这里所有人都会治,可是要控制疫情,说实话他们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顾若离打量着钱大夫,她不认识这人,怎么就惹了他来势不善。

☆、059 绝望

“想要控制疫情,隔离是关键。”

顾若离看向杨大夫:“按病情轻重划分隔离,用药轻重也要区别,还有一点,未传染的人不但不能接触,也要每日喝药预防。”

众人听着若有所思,觉得顾若离说的新鲜,可觉得最后做起来,肯定不会像她说的这么容易。

而且此病传播极快,根本防不胜防。

钱大夫一愣,她居然还真有办法?他哈哈一笑,抚掌道:“如此甚好。”看着杨文治,“你有霍大夫这样的能人,也不需要我们这等无用的大夫了,我们就不进去添乱了。”

周大人不敢驳了杨怀瑾的面子,派他们跟着来,可是来了这里,进不进就由不得他杨怀瑾决定了。

生死的事,他们才不会这么傻。

顾若离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主意不进村,所以在村口找她的茬。

杨文治也被气着了,看着钱大夫身后不停往后的缩的人,拂袖道:“那就不劳烦各位了。”话落,带头进了村。

“保重啊!”钱大夫挥着手,讥诮的看着一行人的背影,“还隔离最重要,谁不知道隔离,小小年纪就这么不知天高地厚。”

一行人哈哈笑了起来,旁边有位唐大夫嘲讽的道:“现在我可是理解陈陶大夫说的话了,此女果真是了不得。”

钱大夫就冷嗤了一声:“如此猖狂,连瘟疫也敢夸口。”又道,“唐凹,你说他们能坚持几天?”

唐凹身量中等,年纪四十几岁,蓄着时下流行的长髯闻言竖起三根手指晃了晃:“三天!”

三天,也都该被传染了。

“那我们就等三天,得了她的死讯,也算是替陈陶出口恶气了。”钱大夫指了指官兵那边的休息棚,“马大夫,周大夫,赵大夫…去那边坐着喝茶去!”

十一个人顿时附和的点头,有说有笑的走了。

“杨先生。”顾若离和杨文治商量,“我们这样进去很容易被传染,大家可带了棉布,先用药水浸上。”她说着,从自己包袱里将他们备的药全部拿出来翻找着。

“蒙着脸,有用?”杨文治看着顾若离,并非是质疑,而是不解。

顾若离颔首和大家大概解释了一下口罩的用处,几个人听着皆觉得有道理,刘大夫道:“那就先在村口把药煎出来。”

“我家里有药罐。”那个小厮拘束的站在一边,“我给你们煎。”

顾若离笑着点头:“多谢!”又道,“出汁了便可,剩下的药汁不要倒。”

小厮点头应是,接了药跑回去,半个时辰后拿着七八块浸泡过烘干了的棉布过来,大家纷纷效仿顾若离蒙住口鼻。

一行人才进了村!

刘家村不大,村里的房子紧挨在一起,村口还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槐树,顾若离能想象的到,这里没有瘟疫时,孩子们在树下乘凉,老人们说着话打着叶子牌时的情景…

可现在,因瘟疫的缘故,这里每一处都透着一股死气。

“怎么都没有人。”杨文治停下来,回头看着小厮,“要将他们都请出来才好。”

小厮道:“大家都被吓怕了,大夫又都不肯治,所以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他说着一顿,又兴奋的道,“不过现在没事了,我带你们去里长家,只要他老人家发话,大家都会出来的。”

“那就有劳了。”杨文治颔首,大家跟着小厮往里长去,一路上有村民站在自家门口,木然绝望的看着他们,等他们走进又纷纷跑回去,合上门。

一行人拐了两个弯看到个小院子,也是静悄悄的不见人,小厮直接推门进去,喊着,“占山爷爷,城里的大夫来了,给我们治病的。”

他话一落,一个六七十岁穿着灰布寿衣,头发花白的老人杵着拐杖死气沉沉的走出来,一双眼睛猩红,头更是肿胀的如同斗筛,看着他们含糊的问道,“二牛,你说什么?”

“他们都是大夫。”刘二牛指着杨文治他们,“是延州来的大夫,给我们治病的,您快让大家都出来。”

刘占山一愣,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大夫来了也没有用。”话落,绝望的叹了口气,“你们都走吧,别进来送死了。”

“刘里长。”杨文治道,“是病就一定有办法治,你若不试试,就真的只有等死了。”

刘占山迷迷糊糊的打量着杨文治,惨笑着问道:“这位大夫,你有把握?”

杨文治怔住,惭愧的道:“老夫没有。”

“既然没有就赶紧走吧,当年窑子沟也死了好几个大夫。”刘占山摆着手往屋里去,“走吧,少死一个也是我们积功德。”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我师父有啊。”张丙中喊道,“我师父医术高深,她的办法一定行。”

顾若离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瘟疫面前,谁也不敢说这话。

刘占山脚步一顿,回头看着顾若离,眼中升起的希望一点一点熄灭,随即摇头道:“一个小娃娃…”

“反正都是死。”顾若离忽然道,“治不治对您来说既然没有分别,那为什么不试试呢,何况,您不想治,别的村民呢。”

刘占山虽没有回头,可脚步却停了下来。

“刘贺,刘庆!”忽然,他用尽力气一喝,随即院门外两个二十几岁的长的一模一样,健硕高大的年轻人进来,缩手缩脚,“爹,我们是担心您,所以…”

他们被刘占山撵出去了。

刘占山头也不回,摆手道:“去把村里人都喊出来,就说大夫来了。”

“好,好,好!”刘庆顿时裂开嘴,笑着点头,“我这就去。”拔腿就朝外头跑。

顾若离和杨文治对视一眼。

“老夫先给你号脉吧。”杨文治走过去,在刘贺搬来的凳子上坐下,刘占山没有再说话,摇摇晃晃的坐下来,伸出手。

杨文治拧着眉,收了手道:“先用三帖柑桔汤,外敷用三黄二连散。”话落,看向其他人,“各位觉得可妥?”

“妥当。”黄大夫和刘大夫皆点头,黄大夫道,“若好一些,就接着用普济消毒饮。”当年窑子沟,他们都有经验。

顾若离也没有异议。

“把药先给他们。”杨文治和自己的药童吩咐了一声,顾若离道,“里长,劳烦您寻两个大点的地方给我们用,我们要安排病人。”

刘占山一愣看着她:“大的地方就是祠堂,还有刘二家的宅子里空关的,都可以用。”一顿又道,“可是,两处宅子,开几个方子就有用了?”

要是有用,窑子沟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是,没有用。”顾若离点头,“光吃药,只能治病,却不能预防病情传播。所以我们要将病人隔离开,按病情分在不同的地方,这样一来,既方便我们照看,也能避免继续传播下去。”

刘占山凭的是经验,他听着若有所思,黄大夫已经迫不及待的道:“这个办法好,先把人隔开,这样光治病,我们绝对有把握。”

怕的就是,这边一个没治好,那边又添了十几个。

“听霍大夫的。”杨文治有些激动的拍板,“劳烦里长速速准备,我们没有时间再耽搁了。”

刘占山郑重的点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有个妇人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冲进来,噗通一声跪在大家面前:“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方本超忙上去忙拨开孩子的眼皮,又摸了孩子的脖子,脸色一变,那妇人屏息看着他,眼泪无声的落着。

“没气了。”方本超摇头叹了口气,撇头过去。

☆、060 救治

若没有肿了脸,小姑娘应该很漂亮。

顾若离心里也是一紧,忙蹲下去摸孩子的脉搏…

身上还有温度,却没了脉搏的跳动。

“什么时候咽气的?”杨文治走过来,也摸着孩子的脉搏,妇人哭着答道,“就刚刚,一会儿功夫!”

杨文治又检查了别的地方:“应该是头面肿大,堵了气道。”话落,又对妇人道,“把孩子抱进去。”

妇人立刻抱着孩子进了的卧室。

顾若离随着进去,看着杨文治给孩子施针,揉捏四肢,她沉默了一刻摘了蒙面的布,上去给孩子用人工呼吸!

所有人都愣住,惊讶的看着她。

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手法,黄大夫几人更是凑过来,看着她如何做。

霍繁篓皱着眉,忍着上去将她扯开的冲动。

一老一少用着全力,一个施针,一个做着西医的休克抢救。

床边,妇人捂着嘴坐在地上,哭的声嘶力竭。

刘占山想到窑子沟的惨状,老泪纵横:“老天啊,难道真要让我们刘家村绝户了么。”

就在这时,一道孩子的哭声传来。

刘占山一惊,扶着刘贺跌跌撞撞的进了屋里,就看到原本已经死了孩子,正呜呜咽咽的哭着…

救活了?活了!

刘占山此刻眼底才真正的腾起浓浓的希望。

“快煎药喂下去。”杨文治的药童正忙着,他回头吩咐张丙中,“手脚快点。”

张丙中慌乱的点着头:“这就去。”说着,跌跌撞撞的跑出去煎药。

“我的儿!”妇人一下子扑在床上,抱着尚有些神智不清的孩子嚎啕大哭,“我的儿,你吓死娘了!”

顾若离长长的松了口气,杨文治问道:“方才你的法子很不错,老夫倒头一回见。”

黄大夫几人也点头。

“是。”顾若离和他们大概讲解了一下理论,只说了几句,杨文治就明白了,“往后再有这样鼻塞气道,昏迷不醒者,都可以用这个办法。”

顾若离应是。

“空宅和祠堂都收拾出来了。”刘庆和刘二牛跑回来,呼呼喘着气,“大家也都在那边侯着了。”

杨文治留了药童,带着大家去了祠堂。

“一个一个来。”杨文治坐下,让所有人一个一个来号脉,再按情况分成两个病区。

顾若离和杨文治并排坐着,给人号脉,村民们起初还犹豫着她年纪太小,可见她看过几个并没有丝毫不妥,也纷纷排在她这边。

“喝药。”霍繁篓递了一碗普济消毒饮给她,“你说的,要预防!”

顾若离一怔,看着他,霍繁篓还是那个霍繁篓,凤眸狭长,面容精致的雌雄难辨,神色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可此刻似笑非笑的立在她面前,她却觉得和以前的他,不一样了。

“我知道我好看。”霍繁篓把碗递给她,“你要迷恋也换个时间,现在不合适。”

顾若离失笑,接过碗一饮而尽,接着替下一个诊断。

“真乖!”霍繁篓将碗拿走,接着倒药自己也喝了一碗。

病人分好,各自在带来的床上的躺好,顾若离和几个大夫道:“每个人带着纸笔,将每个患者的病记录下来,交给他们自己保管,往后每一次吃药,复诊,所有的情况都记在病例上,方便查证!”

“我正愁这么多人记不住。”方本超哎呀一声,道,“要是这样的话,省了不少时间了。”

黄大夫也点头道:“确实如此!”朝顾若离抱拳,“此番得亏有霍大夫在,你的法子可比以往我们用的好太多了。”

顾若离也不过是后人乘凉罢了,她笑了笑没法解释,便各自忙开了。

“阿丙!”顾若离和张丙中道,“你找刘庆和刘贺一起,煮上几锅普济消毒饮,给所有没有得病的人发下去,还有,告诉他们家里所有的地方都要擦洗消毒,村里各处撒上石灰粉!”

张丙中一一记下,顾若离又道:“告诉他们,一旦不舒服,就立刻来这里,千万不要和别人再接触。”

“知道了。”张丙中点头,“我都记着呢,这就去办。”话落,匆匆跑了出去。

一轮月牙挂在树梢,刘家村里外却是灯火通明,第二日一早,钱大夫早早起来站在村口,周大夫和马大夫笑呵呵的道:“您这是在等死了人数?”

“那年窑子沟不就是。”钱大夫道,“睡一觉死上七八个不过常事。”

周大夫点头,那年他也去了,虽没有亲自进村救助,但是他的几个师兄却进村了!

一个都没有再出来。

“我们猜一猜。”钱大夫道,“今天会死几个?!”

马大夫笑道:“按这得病的数量,至少十五个!”周大夫摆手,“昨天就死了十来个,今天怎么着也有十几个!”一天比一天重,是常理。

几个人说笑着,好整以暇的等在村口。

可日上三竿,里面除了吩咐官兵取药拿药外,没有任何动静,静悄悄的。

钱大夫一副惊恐的样子:“不会都死了吧?”

话落,大家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被传染。

村里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面的人所想。大家一夜未睡,忙的脚不沾地。

黄大夫拿着一张床上的病例看了一遍,又重新号脉添上记录:“柴胡再添二钱!”

刘庆应是,接过写着名字的病例,让张丙中配药熬药。

“霍大夫呢。”黄大夫一早就没看到顾若离,那边正做着抢救的刘大夫回道,“在村里,亲自去发药,教大家预防。”

黄大夫点头没有再问,看着刘大夫道:“这个抢救的法子效果不错,比针灸更直接。”

“是。”刘大夫点头,“在下已用了两回,虽有些累,可效果明显。”

黄大夫赞同的点头,提醒道:“记得霍大夫的话,一会儿去喝一碗药,还要漱口出去透风!”

“是!”刘大夫应是,那边有人吆喝着,“吃饭了。”

黄大夫摆着手:“这会儿没空,你们先吃。”便又忙去了。

门外,一个妇人匆匆跑过来,喘着气:“霍大夫呢,我好像也得病了,喉咙难受的紧,霍大夫早上说如果发现不对,让我立刻过来。”

刘大夫忙放了碗,领着妇人在门口坐下:“我给你看看。”话落,查看了一番,点头道,“初期,快去领药喝完去祠堂里歇着,不要回家了。”

“知道了。”妇人半点没有恐慌,领药,喝药,去祠堂的病床上躺着。

一切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的。

☆、061 见识

“霍大夫。”黄大夫高兴的道,“今天上午没有再添人。”

顾若离也高兴起来,看来预防有效果:“那病人呢,有没有…”

“去了四位。”黄大夫叹了口气,又振奋起来,“可这结果,已经出乎意料的好!”他真的没有想到,对比窑子沟混乱和凄惨,刘家村可谓是人间天堂。

顾若离也叹了口气:“您和杨大夫歇着,我替你们守会儿。”黄大夫一摆着手,拿那天晕厥孩子的病例给她看,“你瞧瞧。”

“舌赤苔黄,脉滑数,头面肿大,但耳前疼痛消失…”顾若离念了出来,连个人脸上都压抑着笑容,“在好转!”

黄大夫颔首:“是,病情算是稳定了。”他除了年轻时的新鲜感,已经很久没有因治好一人而想手舞足蹈了。

顾若离激动不已,看着那个躺在床上,睁着大大的眼睛,好奇的看着他们的小姑娘,那双眼睛消肿后,果然如同她想象的那样,乌黑明亮,清澈天真!

此刻,村外钱大夫焦躁的来回走着,又停下来朝头里伸长了脖子:“这第几天了?”

“第三天。”唐凹道,“统共死了六个人,三个人被传染,其后再没有消息了。”

这不可能啊!钱大夫简直不敢相信:“一定是他们做了手脚,为的就是此举扬名立万!”

“杨大夫哪需要。”唐凹也觉得古怪,“恐怕是我们失策了。”

“喂!”钱大夫喊住正在和陈虎隔着关卡说话的刘二牛,刘二牛根本不搭理他,接着和陈虎道,“杨大夫请你们去一趟杨氏百草堂,再取这些药来,还要给附近的杨家村和闵家湾的村民发着药喝!”

“行。”陈虎爽快的应了一声,“几位大夫都挺好的吧?”

刘二牛笑嘻嘻的点着头:“大家都好的很,霍大夫说,再有五天,就都没事了,到时候你们就可以回家抱自家娘们儿了。”

“去!”陈虎怒瞪,可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事好啊,刘家村没事,就是延州没事,延州没事就是周大人没事,周大人没事他也不会有事。

皆大欢喜。陈虎道:“你等着,老子给你们拿药去。”回头看到了钱大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让一让,别堵在这里碍事。”

钱大夫大怒。

“要不…”马大夫动了心思,学医的,都会对未知的病例存着好奇心,“我们进去看看?”

钱大夫摇头:“要是现在进去,岂不是要被他们笑话。”

“笑话什么。”唐凹呵呵笑了起来,“我们来可不就是为了刘家村的病,现在怕他们累了,我们进去他们能把我们怎么样。”

钱大夫眼睛一亮,和其余九位互相对视,每人都赞同的点着头。

“走!”钱大夫一声令下,“进去看一眼就出来。大家都戴上面巾。”话落,一行人学着顾若离她们,用棉布浸泡药水,蒙在脸上。

一路进村,没有哀鸿遍野,没有哭声震天,没有死气沉沉…

来往路过的村民,每个人都透着镇定从容,仿佛心有依仗,才不惧不恐。

钱大夫皱眉。

“这太古怪了。”马大夫道,“当年窑子沟可不是这样的。”

“你们看看地上。”周大夫指着地上的生石灰,“这些似乎都是后撒的。”

做什么用的?

一行人心里跟猫抓似的,小跑着去了祠堂。

就看到祠堂外搭着一个简易的窝棚,棚子里架着十几个炉子,七八个人在里头煎药,浓浓的药香味弥漫在四周,有种让人心安的感觉。

都他妈瘟疫了,还心安?!钱大夫啐了自己一口,推开来拦着他的刘庆:“我们是大夫,怎么不能进去。”话落,几个人生怕再被拦,脚步飞快的进了祠堂。

刘庆撇撇嘴,看着四个人的背影。

“这…”马大夫一进门就愣住,指着里面一排排停着的床,床上躺着的人,在各个床铺间穿梭的杨文治以及黄大夫等几人的身影,“居然躺着治病?!”

周大夫也是一脸惊讶的表情,快走了几步找到最近的一个床铺,看着上头躺着的村民,就问道:“你也得了大头瘟?”这人头面还是肿的,脸上涂着药膏,其实一眼就能确定。

但是他还是不想相信,因为他的神色太过轻松,没有半点将死之人的绝望和悲切。

“是啊。”村民指了指床位,“我的病例在那里呢,自己看。”

病例是什么?周大夫狐疑的走到床尾,不等他动手另外一位赵大夫已经拿了一张草纸起来,虽有些简陋,可上头整整齐齐的写着一行行的小楷,一目了然。

“七月十八,用柑桔汤三剂,外用换药一次,来时头面以及喉头肿大,抢救一次!”赵大夫念着,又道,“七月十九,柑桔汤三剂,外用换药两次,头面略消,呼吸顺畅,喝粥半碗,可下地行走!”

后面还有,赵大夫念不下去了,给病人号了脉,一般无异,他喃喃的道:“这…什么东西!”

钱大夫一把夺过来,沉着脸念着。

那个霍大夫,真的将她说的法子都用了。

“不是说近一百多个病人吗,怎么这里只有几十个,还有人呢?”赵大夫问道,“这床和这病例,是谁办的?”

村民就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是霍大夫啊。”那人笑道,“她说躺着好养病,大家在一起也方便照顾。其他人在隔壁的宅子里,病情比我们轻点,今天还有几个人已经好了回家去了。”

周大夫愕然,喃喃的道:“居然还真的按病情区分了。”他话落,又道,“那村里就没有人再被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