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着我做什么。”三夫人回头看他,声音虽小可语气娇嗔,三老爷低声道,“这个家里的事,何时你能做主,只管坐着。”

三夫人欲言又止,可还是听了三老爷的话。

大家都各自沉默下来。

这样的气氛,一直延续到用膳,几个长辈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顾若离则安静的吃过饭,辞了回自己的院子歇下。

二夫人和崔延孝回去,路过崔婧容那边时,崔延孝脚步顿了顿,二夫人拉着他道:“这么晚了肯定歇了,明天再来看她吧。”

“也好。”崔延孝抬脚走了,二夫人低声道,“你方才说那些做什么,即便说了,她也不会听的,左右不是她生的,她不会心疼。”

崔延孝皱眉,低声道:“我若不说,家里就不会有人提,到时候若文姐儿出了事,大哥还会反过头来怪我们,当时为什么不拦一下。”

“呵!”二夫人冷笑,“他自己的孩子他不心疼,还有脸来怪我们,这个家若不是你东奔西走的做生意,哪里有他们的锦衣玉食!”

崔延孝低声道:“说这些做什么,若是没有爵位,我就是挣再多的钱,也还是低头一等。”

二夫人没说话。

“荣王妃的病还没有康复,怎么就惦记着赵远山的婚事。”崔延孝若有所思,“莫不是有别的打算吧。”

二夫人顿了顿:“听蔡夫人的意思,似乎是想把婚事定下来,让方朝阳在太后面前周旋,将赵远山找回来,好好成亲过日子,把之前的事揭过去。”

揭过去?这怎么可能,莫说赵远山会不会同意,就是圣上也不会答应的。

更何况,太上皇还活着。

“我再去打听打听。”崔之孝沉声道,“还有娇娇,看着还挺沉稳的,不像大嫂的性子。”

二夫人轻嗤,将顾若离来后家里的事情和他前后说了一遍,崔延孝愕然:“可真是看不出来…”

看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忍忍吧。”崔延孝看着黑漆漆的后院,丫头婆子手里提着的发出微弱的光的灯笼,意味深长,“再忍几年,这些可能就都没有了。”

二夫人不解看着他。

“再忍几年,太上皇去了,太后也撑不了几年,到时候家里不就太平了。”崔延孝趁黑牵了二夫人的手,二夫人挣扎了一下,红着脸没有再动,崔延孝道,“这几年,辛苦你了。”

二夫人是平凉伯嫡女出身,却嫁给他这个一无是处的人,还要在家里忍气吞声,对于她来说,确实太委屈了。

她们走在前,三夫人和崔延福领着丫头婆子,走在后面。

崔延福牵着她的手,两人无声的走着,等看不到二夫人和崔延孝时,她才出声道:“听说二哥这一次挣了不少钱,还和汝南侯搭上了线,往后怕是越来越好,大哥也越发倚重他了。”

她说着,语气有些落寞,心疼的看了眼崔延福。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崔延福看着她微笑,道,“咱们把自己的铺子打理好,银钱不愁便就是了。”

又没有孩子,攒那么多家当有什么用呢。

“我咽不下这口气。”三夫人紧抿着唇,她这辈子都活在别人的轻视中,因为出身,因为身体…

她就不信这个邪。

“好了。”崔延福捏了捏她的手,含笑道,“整天胡思乱想的,把眼下的日子过好才是最重要的。”

三夫人咬着唇,凝眉道:“三爷,我前天去看了那位姑娘,正经出身,年纪又小,长的也很标致…”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崔延福打断,“我说了不用,你若真想要个孩子,我们便去族里过继一个来,旁的不要再想了。”

“三爷。”三夫人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顾若离躺在床上想着今天崔延孝的话,睡不着。

方朝阳和荣王妃不会真的将崔婧文定给赵勋吧?

他那样的人,若是知道了,会有什么反应?

顾若离觉得她能猜得到。

一定是毫不留情的退婚,根本不会去考虑女方的难堪和尴尬。

她并非是关心崔婧文的名声,是觉得这样做,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她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联系不到赵勋,她想什么都没有用,眼下最重要的是太上皇安好,只要他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第二天依旧在下雪,顾若离一早就出了门。

医馆人多的时候,她就会请白世英过来帮忙,中午由焦氏做饭,吃过饭若没有来,大家就窝在后院里说说笑笑,日子过的飞快。

转眼到了年三十,中午她和霍繁篓以及张丙中,在白世英那边吃年夜饭,焦氏带着梁欢,做了一桌子的菜,放了鞭炮,各人包着压岁钱给梁欢,梁欢笑眯眯的收了,很有算计的拿笔记账。

“记着做什么,以后还我们?”霍繁篓凑过去,梁欢忙把纸折好收起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们的恩情我是不会忘记的。”

霍繁篓哈哈大笑,揉了揉他的脑袋:“好样的。”

梁欢就白了他一眼,一副你年纪小我不和你计较的样子。

惹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成,我不惹你嫌了。”霍繁篓对梁欢说完,就拉着顾若离的手,“走,陪我回去贴春联去。”

现在回去啊,顾若离正打算回建安伯府去,那边也要开席了,霍繁篓笑道:“就一会儿工夫,贴完我就送你回家。”

顾若离想了想,就点了头,和白世英以及焦氏道:“我们就回去了,初一或者初二我再来。”

白世英站在门口望着她微笑:“你什么时候来都行,我在家的。”

“听说初二城隍庙就有灯会。”顾若离觉得年节里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她一个人在家里难免冷清了些,“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白世英淡淡笑了笑,颔首道:“好,等你来了我们一起去。”

“霍大夫回吧,我和欢儿在这里陪白姑娘。”焦氏笑着道,“我们三个人作伴,也有个说话的人。”

顾若离点头,道:“那白姐姐就托付给您了。”

“放心,有我在呢。”焦氏颔首,梁欢也插着话,“还有我,我会照顾白姐姐。”

顾若离夸他能干,白世英忍不住笑着道:“以往不认识你们,我一个人也过了两年,如今倒变的不堪一击了。”眼中却是暖暖的。

一直冷清着,便不觉得孤寂,但热闹之后的突然安静,却能将心中的寂寞放大无数倍,顾若离握了握她的手,和霍繁篓以及张丙中出了门。

院子里的对联还没有贴,冷锅冷灶的没有过年的气氛。

“我去熬浆糊,师父写对联。”张丙中挽着袖子,笑着道,“一会儿就能把对联贴好,灯笼挂上。”

顾若离应是,铺着红纸,将张丙中准备好的春联诗句翻了一遍,挑了比较应景合适的抄在红纸上。

她的字并不狂劲,甚至写的有些刻板,但胜在字体俊秀干净,透着一股淡然从容的气息。

“真好看。”霍繁篓跟在后头写小张的福字,字体不再歪扭,可谈不上好看,“等我再练练,明天的春联换我写。”

顾若离轻笑,点头道:“成,明年就靠你了。”

“浆糊来了。”张丙中捧着碗,拿着刷子笑着道,“先贴院子,再把灯笼挂上…”

三个人又是春联,又是灯笼,还在院中的树枝上也挂了两个大红的灯笼。

“好看。”张丙中道,“我要给老大写封信,告诉他我在京中落脚了,让他们放心。”话落,就放了碗跑回房里写信去了。

“他这是想家了。”顾若离笑看着霍繁篓,他就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拉着顾若离道:“跟我来。”

她跟着他进了房里,就看到他递了个包袱给她,慷慨的道:“拿着,新年礼物。”

“又是衣服?”顾若离拆开一看,果然是套大红的革丝小袄,还配着两支兰花样儿的银簪子,“我的衣服很多了,不用再买。”

霍繁篓根本不听,拿着衣服在她身上比了比,一脸的满意:“好看。”又盯着她,“那是我买的吗?能一样吗。”

顾若离无语,将衣服包起来:“知道了,明早我就会换上。多谢!”话落,提着包袱出去,“我走了,回去迟了不大好。”

“我送你。”霍繁篓给她提着,两人一起出了门,街上铺子都关了门,四处鞭炮声不断,有孩子穿着崭新的衣服,在雪地里玩闹,满眼都是新年的欢快喜庆。

“霍繁篓。”顾若离看着他,“你小的时候,穿过新衣服吗。”

霍繁篓目光微顿,笑着道:“有衣服穿就不错了,还讲究新旧。”他话落,挑着眉梢,道,“你当我和你一样,养尊处优呢。”

顾若离眼前,便浮现出一座破庙,一个小男孩瑟缩在墙角,风从四面八方刮过来,他缩着脚揉着手,却一脸的坚毅,而远处,欢声笑语,一派新年节气…

“以后不会再有了。”顾若离安慰的拍拍他的肩膀,“霍掌柜。”

霍繁篓却不像以前哈哈大笑,回头看着她,点头道:“嗯,以后不会再有了。”

顾若离微怔,想说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没有意义。

晚上,建安伯安静的吃过年夜饭,大家都散了,没有像她在顾府时,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零嘴守夜,她还记得她被两个姐姐拉着打叶子牌,一边出牌一边打瞌睡,头撞在桌子上惊醒过来时,外头正是迎春的鞭炮声…

满庆阳的上空都是亮的,她们站在屋檐底下冻的直哆嗦,却舍不得回去。

建安伯府却不同,或许也没有不同,只是她和方朝阳看不到而已。

“三小姐。”李妈妈递给她一个红包,“这是郡主给您的压岁钱,望您年年岁岁健康平安!”

顾若离一愣,朝方朝阳看去。

方朝阳也很惊讶,扫了眼李妈妈嗔怪道:“就你事情多。”她想不起来这俗事。

“三小姐年纪小,这个可不能少。”李妈妈笑着和顾若离道,“记得放在枕头底下,吉利。”

“答应你的事没办成。”方朝阳看着顾若离,挑眉道,“你怪我了?”

她早想到恢复她姓顾的事不好办,尤其是圣上那边,但凡提了,怕就要麻烦不断了,顾若离摇头:“没什么,再等几年也无所谓。”

方朝阳看着她,笑笑,眼底有什么一划而过。

顾若离辞了离了暖阁,站在院子门口,抬头看着时不时被烟花点缀的夜空,看似很近,却离的很远…

她忽然就想起来,中秋节那天,赵远山说带她去看烟火。

撩开帘子的那一瞬,火树银花,绽在眼前的感觉。

她笑了笑转身回去,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她转身去看,就看到杨清辉朝她这边走在,木屐踩在雪水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杨公子。”顾若离微微笑了起来,杨清辉停在她面前,递了个红包给她,“新年诸事顺利,快快长大!”

顾若离看着红包微怔,随即笑了起来,双手接过,道:“多谢。”话落又道,“我没有准备回礼。”

杨清辉笑着扬眉,一副孩子气的道:“那就记着,明年时要补给我双份的。”

“好。”顾若离点头,抱拳恭喜,“那就先将祝福的话说了。祝你就能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方朝阳和崔延庭去宫里请安,二夫人和崔延孝带着崔甫出了门,顾若离和杨清辉偷偷去了崔婧容那边。

三个人窝在炕上打叶子牌,只有杨清辉一人输钱,他心疼的道:“这只有出项却没有进项,今年一开头我便是不顺啊。”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崔婧容将她赢的钱都还给杨清辉,“早知道不玩钱的。”

杨清辉一副悉听受教的样子。

“三妹你看他。”崔婧容掩面而笑,道,“我就说小的时候就数他最调皮。你就是说出去,他有这样子的时候,别人也不会相信,只当我们诬陷他呢。”

杨清辉挑眉,逗趣道:“表姐尽管去说,别人不信,三表妹是肯定信的。”

顾若离点头,三个人都笑了起来。

第二天方朝阳按理回了一趟沐恩侯府,转道又去了宫里,顾若离就去找霍繁篓和白世英。

转眼到了初五,医馆在一阵鞭炮声开业。

“保佑我们今年万事顺利,生意兴隆。”张丙中请了一尊财神回来摆在医馆的后院暗格里,霍繁篓看见,就踹着他的屁股,骂道,“好好的医馆,被你弄的乌烟瘴气的,你不拜药王,拜什么财神。”

张丙中咧着嘴呵呵笑了起来,把财神藏的越发的深。

“霍大夫。”门外,有个小厮模样的人进了门,看见顾若离径直走了过来,“请问是霍大夫吗。”

顾若离看和他点了点头。

“这是请帖。”小厮从手中拿了封大红的请帖递给她,“今年京城的杏林春会请帖,戴大人让小的送来的,请霍大夫届时一定要莅临。”

杏林春会的请帖吗,她刚和杨清辉前不久才讨论过。

“有劳小哥。”顾若离回了礼,小厮道了声不敢便走了,顾若离拆开请帖看了一眼,上头写的时间正月十八,历时三天。

不是三月才举办吗,怎么又提前了?

“什么东西。”霍繁篓从后院过来,见顾若离手里拿着请帖,好奇的拿过去看过,“杏林春会?戴大人送来的?”

“去呗。”霍繁篓将东西丢在桌上,“听说每年都很盛大,不过倒不是去的大夫多,而是药农和药商很多,就算没有这请帖,我们也要去的。”

顾若离点了点头,他们还要去找供药的商家。

“有人来了。”霍繁篓拍了拍顾若离,语气酸溜溜的,“找你的。”

顾若离应声回头,就看到杨清辉笑盈盈的站在门口,她笑着迎过去:“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找我有事吗。”

春闱临近,杨清辉过了初一就没有出来走动,一直埋头在房中读书。

“有大喜的事。”杨清辉挑眉,一脸的调皮,“你看看,是谁来了。”他说着,往门边让开一步。

顾若离就看到两人风尘仆仆的站在门口。

她看着,一瞬间热泪盈眶。

“霍大夫。”方本超穿着一件半旧的棉袄,胡子拉碴的背着个硕大的包袱,刘大夫立在他旁边,不比他好上多少,风吹雨淋的,连唇角都起了裂。

这还是年初五,他们就到了。

“方前辈,刘前辈。”顾若离迎了出去,一手扶着一位,“我…我不知道是你们过来。”

方本超和刘大夫对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方本超道:“原是要等过完年的,可我们心里着急,就赶着来了。”

“快进来坐。”顾若离请他们进来,回头喊着霍繁篓,“快去聚福楼定酒席。”

霍繁篓和两人抱拳打了招呼,又倒茶过来:“成,我这就过去。”

“不用忙。”刘大夫喝了茶道,“我们也不是立刻就走,往后还要多劳累霍大夫照拂了。”

他们各自的医馆都很好,可是当杨文治写信来,说顾若离开了医馆缺大夫时,他们还是立刻动心了。

跟着顾若离在京中,无论是见识,还是所学,都要比在延州单打独斗的好。

人生在世,总要拼搏一次。

他们觉得,跟着顾若离就一定会有新的天地。

“说什么照顾,你们能来我真的没有想到,也太高兴了。”顾若离是真的高兴,“有你们在,往后我也有主心骨了。”

刘大夫轻轻一笑,方本超有已经道:“是我们投奔你,我不来,在延州有大把的人挤破脑袋要过来。若非我们消息得的早,又趁着大家不注意就走了,只怕这会儿就轮不上我们了。”

顾若离失笑,刘大夫颔首道:“我和方大夫想的一样,留在延州,虽比从前好,可总觉得缺了什么,如今到了这里,见到了霍大夫我们才明白,我们就该趁着还能动时,多见识见识,再闯荡一番,才不枉费此生。”

“是。”方本超点着头,打量着顾若离的医馆,“弄的不错,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做到这个程度,实在是能力不凡。”

莫说京城寸土寸金,就是有能力开医馆,也不容易招揽生意。

这不是卖布卖纸,买的不好大不了下次不来,看病的事情,一个陌生的大夫和一个熟悉的大夫,大家都只可能选择熟悉的那位。

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去给大夫练手。

所以,顾若离能开医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有客人,真的很不容易。

“托它的福。”顾若离指了指中堂上的牌匾,“要不是有它在,他们也不敢轻易上门来求诊。”

方本超才抬头看到,立刻惊的跳起来,朝牌匾叩礼,刘大夫问道:“霍大夫可受邀进宫谢恩?”

“不曾。”顾若离摇头,按理说她应该进宫谢恩的,哪怕圣上不见她也该去走个过程,好赞一番天恩浩荡,只是没有人来和她说,她也没有卯着劲儿去走关系…

“如若能进宫谢恩,应该会更好。”刘大夫感叹,想了想又道,“是我太不知足了,如今有它在,已经足矣。”

顾若离笑了笑,霍繁篓进门来,道:“席面定好了,方大夫和刘大夫要不先随我去家中梳洗收拾一番,稍后我们再去吃饭。”

“也好。”方本超低头看着一身的皱巴巴的衣服,实在是狼狈不堪,“那我们就叨扰了。”

霍繁篓哈哈笑着,道:“你们来是情分,叨扰这类的话就不要再提了,往后我们互相照应,共进共退!”

“好,好!”方本超高兴的提起自己的包袱,霍繁篓就接了过来,一个肩膀挎了一个,又回头对顾若离道,“你先在这里,我们稍后过来。”这才想起来杨清辉也也在,就道,“杨公子可要一起过去坐坐。”

他们梳洗,他过去做什么,杨清辉笑道:“我还有事,和霍大夫说几句话还要回去。”

霍繁篓点头,当先出了门。

方本超和刘大夫打了招呼,边走边聊随着霍繁篓往家去。

“你去哪里接他们的,早知道我们自己去接就好了。”顾若离很不好意思,杨清辉正忙着备考,却还为了她的事情奔波,“不要耽误了你看书。”

杨清辉一脸不在意,笑道:“我知道时他们已经到了城外,并不麻烦。”话落,顿了顿,他道,“你可是想要进宫谢恩?若不然我和孙大人提一提?”

他以为顾若离想要去谢恩,便想到了孙道同,嘉赏的事是他主持的,理应由他来安排。

“不必。”她回道,“不过说到这件事聊上几句,若要进宫谢恩,我反而尴尬了。”

顾家的事没有说法,她进宫见了圣上,只会更加难受。

还不如就这样,赏也赏了,她也因此受了益,其他的她要不起,也不该贪。

“你说的有道理。”杨清辉理解顾若离的心情,“那我先回去了。”他说着要往外走,又想起什么,停下来看着顾若离,“这两天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郡主已经连着五日都在宫中。”

方朝阳今天又进宫了吗?昨天她回去方朝阳还没回来,等她早上走时,方朝阳还没起。

“我也不知道。”顾若离拧着眉,不知道是不是太上皇那边出了什么事,“等我回去问问郡主。”

杨清辉颔首出了门,顾若离送他出去,心里却莫名的提了起来。

她忽然就有些坐立难安,好不容易等到霍繁篓和方本超他们过来,顾若离问他:“这几天听到外头有什么传闻吗?”

“没有。”霍繁篓摇头道,“太上皇没有事,也不曾听到赵远山什么消息。”

难道方朝阳去宫里是为了别的事吗。

顾若离觉得有些不踏实,决定晚上回去直接问方朝阳。

“去吃饭吧。”霍繁篓笑着拉她出去,“席面都定好了,方大夫和刘大夫还等着呢。”

顾若离收了心思,几个人一起去聚福楼吃饭。

“当初在刘家村的几个大夫,如今在延州都是赫赫有名呢。”方本超笑着道,“马大夫还写信来说要去我那边走动,可一直没有去,听说医馆里太忙,他实在腾不出空。”

“是的。”刘大夫颔首道,“刘家村的祠堂就建在路口,香火不断,人气极旺。”因为这件事,他家在固城也是家喻户晓,幼子在学馆里,就连先生也常常夸赞,让他跟着他这个父亲好好学习。

其实,当初去刘家村时是抱着必死的心…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大的收获。

不但是他,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那一趟,会给他们的生活带来那么大的改变。

名利双收。

可是他们都没有做什么,只是按照原来的方子,做了一些所有大夫都会做的事。

得到和付出并不对等,这让他们又惊喜又惶恐。

心里更加明白,如果没有霍大夫,不说他们会不会被传染而死,但是肯定不能控制疫情。

这一切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小姑娘。

顾若离为他们高兴:“这是好事,大家都没有白忙活。”

“霍大夫。”方本超和刘大夫一起敬她,“以茶代酒,我二人到暮年能遇到您,得您提携,是我们的福气,往后一起共事,您尽管吩咐,千万不要客气。”

“吩咐不敢当。”顾若离站起来,低低的托着杯子,“刘前辈是内科,方前辈是外科,我们能凑的这么齐,实在是缘分,这杯茶当是我敬二位,千里迢迢过来,这份情谊我永远记在心里。”

刘大夫还要再说,霍繁篓一看这架势,就笑着道:“往后都是一家人,喝茶,喝完咱们回医馆做事。”

“对。”张丙中道,“把医馆闯出名头来,这是我们五个人共同的目标。”

几个人笑着碰杯,一个个心中跌宕,激动憧憬。

散了席,几个人回了医馆,顾若离因为女子的身份,坐在屏风后面接诊妇人或疑难杂症,张本超在左边的桌子,刘大夫主治,坐在右面,张丙中守药柜,霍繁篓跑堂待客…

顾若离坐在里头,看着有病人候着的厅堂,微微笑着。

“三儿。”霍繁篓安排好外面的客人,走了进来拉着顾若离去了后院,“你来,我有话和你说。”

顾若离不解,看着他问道:“怎么了?”

“你听了别胡思乱想。”霍繁篓沉着声,慢慢说道,“外头在传,赵远山死了。”

心头一跳,顾若离楞住。

方朝阳进宫是为了这件事吗?过了好久她才回神,道:“他怎么可能死,会不会是他使的障眼法?”

“还不知道。”霍繁篓拧着眉也不确定的样子,“说是摔下悬崖死了,连尸首都找到了,正在运送回京的路上,估摸着四月能到,到时候就知道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