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长长的松了一口,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命也跟着孩子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县主。”秦夫人抱着孩子要下跪,顾若离忙扶着她,秦夫人道,“您救了我们母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秦氏没齿难忘。”

顾若离扶着她躺下,道:“夫人才生产,身体还虚,这些事以后再说别伤着身子。”

“是。”秦夫人泪若雨下,紧贴着孩子一刻不敢松。

“谢谢县主。”院子里,众人齐齐下跪,“县主大恩大德,我们营州中屯卫,没齿难忘。”

顾若离抿唇苦笑,营州中屯卫的凝聚力,真的很令人震惊和钦佩。

顾若离想到了一墙之隔的赵勋,叹了口气道,掀了帘子走到院子里,外面天已经亮了,那些人跪在院子里,抬着头都将视线朝她投来。

就看到一个容貌精致犹如天仙似的小姑娘站在门口,个子不高瘦瘦的,穿着一件芙蓉素面的短褂,下身是条鹅黄的裙子,裙子和衣服血迹斑斑,本该有些狼狈的样子,可此刻在她这里,便透着一股镇定从容,犹如得胜归来的将军…

英姿飒爽,不属须眉。

“多谢县主。”众人给她磕头,“多谢县主。”

顾若离心头感动不已,什么样的人格魅力,才能让这么多人信服拥戴,以至于抛弃安危,抛弃生死…

“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往后就靠你们自己了。”顾若离不知道隔壁是什么样子,也不想去知道,“谁能给我准备一辆马车?”

韩缪氏从里头走了出来,低声道:“院外就有,县主若要回去的话,民妇给您赶车。”她听到了,县主为了她们的事,和赵勋吵架,所以她要走,她们并不惊讶。

“好,多谢。”顾若离点头,脱了身上的脏衣服,忽然一个包袱递了过来,就看到韩苗苗拿着她的包袱站在她面前,道,“你的包袱,我帮你拿来了。”

顾若离失笑,道:“谢谢。”她拆开包袱拿了里头的换洗衣服,就看到出门前方朝阳给她的一千两银票,犹豫了一下递给了韩缪氏,“我身上就只有这些,希望能帮大家度过一些难关。”

“使不得!”韩缪氏道,“这是您的银子,我们不能要。”

顾若离将银票塞在她手里,无奈的笑道:“我不过是个大夫,军中的事我干预不了,能做的只有这些。”她说着,穿好衣服,往外走。

韩缪氏将银票交给了秦夫人,跟着顾若离出去:“县主,马车在这边。”

顾若离上了车,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

马车动了起来,就在这时,一阵欢呼声传来,随即韩缪氏唰的掀开帘子,激动的和顾若离道:“县主,秦大人回来了。”

“回来了?”顾若离一惊从车里探出头,就看到秦大同被两个属下搀扶着,径直朝这边走来,而在他身后跟着许多人一连道着恭喜。

什么情况,赵勋呢?

她从车上跳下来,走在前面的秦大同看见她,立刻抱拳一揖到底:“多谢县主相救,此番大恩,秦某永世不忘。”

“多谢县主相救!”他身后跟着的人,纷纷朝她行大礼。

顾若离摆手,正要说话,韩缪氏就高兴的道:“大人,夫人和少爷也是县主救的,若非县主来的及时,恐怕…”

“县主。”秦大同只知道自己老婆和孩子没事了,真的否极泰来,但是此刻听到这话,他一怔看着顾若离,脸上又郑重了几分,正要道谢,顾若离忙摆手道,“劳烦你告诉我,你们这是没事了吗?”

“是!”秦大同道,“赵将军让我签了认罪书,还让我将卖掉的战马找回来,自领八十军棍,这件事就过去了。”

怎么会这样,赵勋不杀他了吗?

“他…人呢?”顾若离皱着眉,心里头惊涛骇浪的,秦大同就道,“将军正在署衙用早膳,让我等各自散了,稍后再去领罚!”

顾若离不等他说完,提着裙子就朝角门跑去,一路进门,院子里已经恢复了安静,大家喜气洋洋的来回走动,她一眼就看到四平八稳神色如常的坐在昨晚那间房中正吃着饭的赵勋。

似乎听到了声音,他也转头朝她看来,眉梢一挑。

“你改变主意了?”顾若离进了门,桌子上摆着一碗清粥,四个馒头并着两个小菜,赵勋低头用着,神色间透着一些戏谑,“不杀秦大同,不追究这件事了吗?”

赵勋放了筷子,似笑非笑看着她,一言不合说走就走,那么长一段路她头都没有回…

他被人围困,即便有人护着,亦是危险重重。

这个丫头,是真的绝情,还是根本没有将他当做一回事,放在眼里。

☆、104 争吵

赵勋低头漫不经心的吃饭,动作闲适,却是一副不打算说话、理她的样子。

顾若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

赵勋依旧不说话。

“七爷。”顾若离盯着他,赵勋忽然抬头看着她,目光幽谙的如一汪井水,深不见底,“若不是呢,你是不是还丢了我一人在此,说走就走?”

顾若离一愣,惊讶之声脱口而出:“啊?什么意思?”怎么感觉他在埋怨?

怨她走了?不会吧,她走了难道不正常吗。

她立刻觉得自己想错了。

“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你不同意,我留在那里也只会碍事。”顾若离猜测他的意思,有些尴尬的道,“是不是让你难堪了,我昨晚的话有些…有些激进了。”

她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他起争执,也不该那样说他。

不管他做的对不对,他都是大周的镇国将军,在军中他该有的威信甚至高于帝王,她算什么,不过是一个一名不文的大夫罢了。

若非他退让,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和评价他的对错。

赵勋打量着她,冷声道:“只是觉得自己激进了而已?”

那还有什么?顾若离不解。

赵勋端着茶,慢慢喝着,余光却落在她面上:“你觉得你说完那些话,听到了我的拒绝,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便就走了。”

她不走,难道还要继续纠缠吗?

顾若离怔了怔,觉得他们说的似乎不是一件事。

“我没有资格要求你随着我的意思去办事,我表达了观点你不认同,我一直留在那里也没什么意思,更何况,秦夫人的事…”她觉得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便道,“总之谢谢你不杀他们,给他们一个重新改过的机会。”

“是你谢我,还是他们。”赵勋并不领情,“为何谢我。”

顾若离察觉他真的生气了,是因为她当着许多人的面和他争执,所以解释道:“我谢你,谢你手下留情。”

赵勋看了她一眼忽然站起来,负手往外走。

这就走了?

“七爷。”顾若离喊了一声,赵勋步子不停径直走了。

顾若离愕然,这人是在报复他,说走就走?

“县主。”刘佩书走了过来,顾若离看着他微微颔首,道,“刘大人。”

刘佩服朝顾若离行了大礼,道:“昨晚多亏县主争取,才保住我家大人以及我等的性命,若不然营州中屯卫自今日起就彻底消失了。”

“我?”顾若离凝眉道,“刘大人,昨晚我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刘佩书笑了笑,和顾若离解释道:“郡主走后,院子里气氛极其紧张,我们已经抱着必死的心了,大家僵直着,想动却又不敢…大概就这么站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赵将军忽然让我们所有人写认罪书。”

顾若离心头一跳,就听刘佩书又道:“赵将军还说看在县主您求情的面子上,此番就饶我们一回,让我们去将卖掉的战马找回来,再自小旗以上每人领不等的军棍,此事就了了。”

“所以,末将来谢县主,若非县主求情,以赵将军的行事手段,我等的性命恐怕就结束在昨晚了。”

赵勋什么人,他们没接触过可也有所耳闻,虽不了解但手段却很清楚。

虎贲营的人若是犯了错,那惩罚就绝不只是死那么简单,听说有人被截了四肢,挂在军营中,场面简直骇人听闻!

可就是因为这样,虎贲营的军纪是大周所有军队都无法相比的。

昨晚一番见识,让他们认识到赵勋,这个人虽手段狠厉,但却也不是毫无人情,至少他还能听得见别人的劝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因为觉得丢失了面子,而固执到底。

这样的人,审时度势,能进能退,且又有勇有谋!

不怪他能独创虎贲营,一路走到镇国将军的位置。

“赵将军是这么说的吗?”顾若离震惊不已,他是因为她的劝说,所以才当场改变了主意?

她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感觉很怪。

“是!”刘佩书看着顾若离,道,“赵将军确实是这么说的。”

顾若离没有说话,刘佩书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解释道:“县主医术高深,又有仁爱之心,我们营州中屯卫所有人都欠您一条命,往后您只要有事便吩咐一声,我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他说着,深深一拜:“多谢县主救命之恩。”

“不用。”顾若离摆手道,“你们该谢的是赵将军,若他存心想杀你们,便是我再劝都没有用。这样的结果,只能说明你们有值得他手下留情的理由,往后你们只要证明他这个决定是值得的,营州中屯卫只会越来越好。”

刘佩书微怔,昨晚他就听到了顾若离的那一番话,便知道这个小姑娘看似娇娇弱弱的,但却很不简单,后来果然证明他是对的,她不但医术高深,还颇有主见和见地,一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是!末将铭记在心,也会提醒我们大人。”他应着是,又尴尬的道,“末将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县主代为向将军转达。”

他都不理她了,说了也没有用了吧。

顾若离有些为难,刘佩书就道:“我们军营自四年前开始就军饷短缺,除了今年将军让人送来的战马,已经许久没有人过问我们了,就连大人递上去的奏折也宛若石沉大海,我们被逼无奈才会动起了战马的念头…”

“能不能求县主和将军说一声,将我们的军饷给我们分发一些,不必全给。我们知道圣上和将军并不容易。所以只要解了我们的燃眉之急便可。”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们会去卖战马。

“你可以直接去和他说。”顾若离回道,“这是军中的事,我一直掺和并不合适,而且,赵将军并非不讲理的人,只要请求合理他不会置之不理。”

刘佩书点着头,呵呵笑道:“我等说话的份量,怕是不抵县主您半句啊。”又行礼,“请县主最后帮一个忙,末将感激不尽。”

她在赵勋面前说话有份量吗?

“我试试。”顾若离不忍拒绝,可一想到赵勋方才的样子,叹了口气,“若是不行,你再想办法吧。”

“此事就拜托县主了。”刘佩书又行了大礼,道:“将军去军营了,说今日上午看我们操练。”

“我去看看。”顾若离颔首,转身出了暑衙,心里却一点底都没有,她走到军中宿舍,来往的士兵纷纷和她打招呼,指着马厩那边道,“县主,将军在马厩那边看马。”

顾若离笑着颔首,径直去了后面。

远远的就看到赵勋站在马厩前,身边虽跟着人,但却是冷冷清清的立着,她咳嗽了一声走了过去。

听到脚步声,跟着赵勋的几个士兵纷纷回头和她行礼,顾若离微微颔首走到赵勋身边,那些人退了下去。

“七爷。”顾若离侧目看着他,郑重道,“对不起。”

赵勋转头过来看她,挑着眉声音沉沉的:“嗯,错在哪里了?”

又问?顾若离咳嗽了一声,回道:“错在不该…”她顿了顿,思量了一下用词,“牝鸡司晨。”

赵勋看着她,她满脸端肃身板笔直,很认真的在和他道歉。

他其实没有必要和她生气,但她的想法现在若是不纠正,将来必会有这样许多层出不穷的问题,一个女子可以有主见,却不能太过独立,他凝眉看她,居高临下:“再想想,想好了再来见我。”

顾若离眯了眯眼睛,忍着不悦道:“不如七爷直接告诉我吧。”

赵勋转身往前走,在一匹一匹的马前走过查看,又回头望着她,训斥道:“告诉你了,下次你还会如此,自己想。”

顾若离气的不行,一件事归一件事,况且,她不觉得她的观点有什么错,只是立场和处理事情的手段不同罢了,她道歉是因为觉得妄自尊大插手了军中的事,这本和她不相干的,可他却说她道歉的点不对!

哪里不对,你说出来就是,认同了大家就把话讲清楚,不认同此时此刻她也可以退让一步。

没有谁有资格去要求对方改变自己,迎合别人,亲人也不行,何况她和赵勋不过是普通朋友。

或许,连朋友都不算。

“七爷!”顾若离语气硬了一些,可脑子里又想到刘佩书方才说的赵勋是因为听了她的话,才改变的主意,便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想不到。”

她真的想不通。

赵勋不理她。

顾若离站在原地,莫名的就想到了霍繁篓,如果是霍繁篓他一定会凑过来嬉皮笑脸的和她说,你不该这样,不该那样,把话说清楚,大不了吵一架,事情过了也就过了。

她恨恨撇撇嘴。

忽然,有人跑了过来,请道:“请将军,县主移步去校场!”

顾若离去看赵勋,他颔首大步而去,顾若离只得跟在他身后过去。

刚到校场,她就被眼前的画面惊住。

面前齐齐的站了数百行的兵,由秦大同的领首,虽军服不一,高矮不齐,可一个个身姿笔挺,昂首挺胸的打的队列,整齐划一的喊道:“营州中屯卫三千将士,前来领罚,请将军罚!”话落,数千人唰拉一下单膝跪地,齐声高呼,“我等知错,请将军罚!”

纵然不是军人,可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场景,顾若离一瞬间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她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气势,可以想象这样的场面甚至比这里的更多的兵阵在战场上出现,场面是多么的壮观,令人热血沸腾,恨不得也生在其中,和他们同生共死。

赵勋走到略高一些的看台上,面色稳沉,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们,目光微眯略一扫过。

他负手而立,衣袍翻飞,声音低沉却有着让人信服和震慑的力量:“既知道错,便就要罚,尔等今日受罚,可心甘?!”

“是!”洪亮的声音,震颤在人耳边,“我等受罚,心甘情愿!”

赵勋颔首:“自上而下,互相执行,事必后排兵,让我看看尔等的实力!”

“是!”众人应是,话落,前一排的直直倒下匍匐在地,后一排的人抡起手中的军棍,毫不手软的就上去打了起来,以此类推,就看到每隔一排便是棍棒起落,一时间偌大的校场上,棍棒挥舞,砰砰声此起彼伏,

秦大同昨晚受伤,虽不致命可也不轻,可此刻他带头趴在地上,由刘佩书执刑,毫不手软,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他腰部和臀部的衣衫黏在了皮肤上,显然已经是皮开肉绽。

顾若离看的触目惊心,她回过头招手喊不远处缩头缩脑的马大头,马大头跑了过来,顾若离低声吩咐道:“先去将伤药准备好。”

“是!”马大头应是,快步跑走了。

前面一排二十军棍打完,被打的人起身,后一排的人匍匐,又是一轮开始。

秦大同八十军棍毕,他人已经意识模糊,可依旧强撑起来,抱拳和赵勋道:“末将八十军棍已领,请将军阅兵!”话落,回头冲着身后的兵喊道,“列队,布阵!”

顾若离能看到,在他破损的衣服里败坏的肉泛着白挂在身上。

一场操练下来,便是完好的无损的人,也会汗流浃背浑身乏力,何况今天这些人都受了罚,不过两阵过后,就有人相继倒了下去,待人一倒便有人上前将他们扶下去,另外的人顶替而上。

顾若离看的心惊肉跳。

一个时辰后,秦大同跌倒在地,跪在地上回禀:“营州中屯卫,操练完毕,请将军指示。”

赵勋始终未动也不曾说话,待秦大同说完,他一挥手,就道:“各退下,虎贲营集合!”

虎贲营昨晚来了不过四百人,只是他们气势不同,所营造的震慑力也不是普通军队所能比的,赵勋话落,剩下护卫的八十人就从四面八方,如鬼魅一样飘然而落,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刚才可是一个人影都不见的。

“演练。”赵勋负手,目光扫过这八十人。

虎贲营的军士抱拳,大喝一声:“是!”便两两上手,真刀真枪,下手毫不留情,看的人惊心动魄却又佩服不已。

这是秦大同手中的兵所没有的。

两两演练完,便又换了阵,虎贲营的阵和秦大同的不同,胜在多变,极其灵活,每个人的反应和身手,都是一般的人难以相比的。

顾若离就看到秦大同那边一个个看着目瞪口呆,满眼叹服。

以往只听说虎贲营,今天是实实在在看到了。

除了服,没有别的可说的。

虎贲营的人停下来,赵勋挥手,那些人如来时一样,猎豹一般迅速分散在四周,转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赵勋跺着步子走下看台,大步离开了校场。

他什么都不用说,实力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一走,满场沸腾,传出嗡鸣之声。

顾若离叹了口气,跟在赵勋身后走着,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十几步,赵勋忽然停下来看着她,问道:“想明白了?”

“没有。”顾若离回道,“将军直说吧。”

赵勋凝眉接着往前走,顾若离站了一会儿,道:“刘大人让我带话,求将军能否和户部商量,将他们的军饷分发一些,他们无米开锅,几千人将要饿肚子。”

赵勋还是不理她,接着往前走。

“县主。”身后有人喊了一声,就看到方才在校场的那些兵陆续走了过来,一个个笑着和她打招呼,“县主,多谢您昨晚救了内子,秦某感激不尽。”

秦大同由人搀扶着站在她面前,和她道谢。

早上他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那么小那么脆弱,他几乎要嚎啕大哭,一夜那么艰险,他么父子几次就要阴阳相隔。

若秦家的香火在他手中断送,他便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秦大人不必客气,我是大夫,救人治病是本职。”她看着他,问道,“你的伤势很重,快上了药去休息,以免感染溃烂。”

秦大同应是,抱拳道:“县主在此处多住几日,我请人陪县主您好好玩几日,以尽地主之谊。”

“不敢劳驾,等确定秦公子没事我就回去了。”她指了指马,“应该没事吧?”

秦大同羞愧,摇头道:“没事,我们确实是谎报,没有想到…”没想到赵勋会亲自来了,“往后再不会做这种蠢事。”

顾若离失笑,众人看着一愣,有几个年纪轻一些的顿时红了脸,垂着头不敢看她。

怎么没有声音了,难道是因为受委屈了不敢跟来?赵勋皱眉立刻绕过一排马厩去找顾若离,就看到顾若离被一群人围在中间,有说有笑,那些人望着她满面恭谨,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子而轻视的意思…似乎说的很高兴,一群人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往前走,时不时人群中还爆发出笑声。

他突然觉得,如若她是男子身在军中,应该也有一番作为,这个想法一起他便皱了眉。

他们一起来的,在这里谁也不认识,他不理她换做别的女子难道不该无助的哭,来求他?

却不曾想,她比他还要自如。

“将军。”刘配书跑来,躬身道,“宴席已经备好,请将军移步。”

赵勋和刘佩书一起顺着人流往前走,边走边道:“你早上找过县主了?”

“是!”刘佩书一惊,忙解释道,“是末将求县主来将军这里说情的,县主推脱不过,才来和您说这话,将军若要怪责,就罚末将吧。”他说着,噗通一下跪在赵勋面前。

赵勋脸色阴沉:“我说过要罚了?”

“啊?”刘佩书一惊抬起头来看着赵勋,紧张的问道,“将军不是生县主的气?”

他看出来了,昨天两人还有说有笑,让他们误会以为县主是将军的…今天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分明就是闹僵了。

所以,赵勋这么一说,他才会紧张的跪下来替顾若离求情。

仔细一想,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就算将军生了县主的气,也用不着他来求情吧。

“我生她的气与你何干。”赵勋话语低沉不容人质疑,“去告诉县主,我们今日便回去。”

“将军不多住几日吗?县主她…”刘佩书的话没说完,赵勋已经大步而去。

他愕然,觉得赵勋的脾气实在是难以琢磨。

他只好跑去请顾若离。

赵勋带着车夫和马车等在路口,来往的人都很怕他,不是远远看到避开,就是垂着头匆忙行礼见鬼一样跑了。

他面无表情,回头就看到正由一群人浩浩荡荡送别的顾若离,她微微笑着,和大家说着话。

“我走了。”顾若离和众人道别,“等我从家中回来,再来看你们。”又摸了摸韩苗苗的头,“乖乖听你母亲的话,若是想去京城就给我捎信,金簪胡同的顾氏合安堂。”

“记住了。”韩苗苗点头,艳羡又钦佩的看着她,“县主,我真能去找你吗,我能不能学医?”

顾若离点着头,道:“当然能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好。”韩苗苗点头,“我知道了。”

顾若离又和韩缪氏叮嘱了孩子的事,这才转身去看赵勋,就看到他冷着脸站在路口,而他身边停的不是马,而是马车。

是因为她不想骑马,所以他换的马车?

顾若离抿着唇走了过去,赵勋扫了她一眼,径直翻身上马,秦大同过来,站在马下抱拳道:“将军慢走,往后营州中吞卫听将军号令,没有不从!”

赵勋根本不在乎他们从不从,不从就打,打不服就杀,这些在他眼中从来都不是阻碍。

只是此刻,他看着秦大同眼中的钦佩和信服,感觉便有些莫名,颔首道:“好好养伤,军饷不日便会补齐。”话落,夹着马腹嘚嘚往前走。

“将军。”秦大同眼睛一红,带头跪了下来,他一跪身后所有人都跪了下来,“多谢将军!”

声音整齐,由衷的喊着。

赵勋头也不回扬鞭而去。

顾若离上了马车,车夫驾车追了上去,她顿了顿掀开帘子朝后看去,那些人依旧站在路边目送他们。

这些人其实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有一顿饱饭罢了,只要朝廷能给,他们就会死心塌地。

不过,她不在其位,所以不能完全去理解赵勋的心思,或许,他要的是先打再捧,这样一来反而更能使人拥戴…

马车走的很快,顾若离虽被颠的难受,可却觉得比骑马舒服多了。

赵勋没有上前,一直走在前头,一直到下午未时,车子才在路边的一家酒馆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若离掀开帘子,就听到车夫道,“将军进去酒馆了,大概是要用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