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中午没有吃饭就走了。

“哦。”顾若离也饿了,她从早上到现在都没有吃,原想着忍一忍到晚上再说,没有想到赵勋中途找了酒馆。

她戴上帷帽下了车,和车夫交代了便去酒馆,赵勋坐在一楼的隔间里,一个人不急不慢的喝着茶。

顾若离走过去,提壶给自己斟茶,坐在他对面。

两个人都不说话,顾若离觉得有些尴尬,便道:“你还在生气?”

赵勋扫了她一眼。

“我道歉了。”顾若离觉得他太难缠了,就站了起来,不悦道,“我在这里妨碍将军用膳,告辞!”说着,又走了几步,回头盯着他,道,“是你诓我来的,现在又在这里生闷气,你太不够意思了。”

话落,板着脸就走。

“站住。”赵勋忽然站了起来,顾若离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谁求着谁,反正顾家的事已经落定了,她得罪了赵勋大不了和方朝阳一起搬走,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何至于下次见面摆着脸。

这丫头,居然又是头也不回的走了,他大步上去,一把拉住顾若离的胳膊,顾若离推他,怒道:“放手!”

“我让你站住。”赵勋冷着脸说完,顾若离就回道,“我道歉了,将军要是不满意,就地砍了我吧。”

赵勋眉梢一挑,咬牙切齿的道:“你当我不敢?”话落,抓着她的手臂,就跟提包袱一样,提溜了起来往肩上一扛转身就回了隔间,脚一踢就将门关上!

留了外头那些食客目瞪口呆,有人低声道:“那男子目露凶光,不会是这两天京中通缉的那个叫汪通的大盗吧?”拐杀小姑娘?

“你什么眼神,那汪通有此人这般容貌。”旁边的人说完,就露出暧昧的笑,“人这是小两口吵架了,打是亲骂是爱。”

顾若离被他一扛人就懵了,耳边听着大堂里众人的议论声和笑声,她一时间不知所措。

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赵勋放下来,摁在在桌子上噼里啪啦的屁股被他打了几下,就听他怒道:“想走就走,跟学谁的本事?”

顾若离不觉得疼,回头呆呆的看着赵勋,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像是被涂了辣椒面,火辣辣的腾腾的冒着烟…

赵勋打完也愣住,低头看了看还被自己摁着撅着屁股的顾若离,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才反应过来。

他真的是被这丫头气糊涂了,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这样失态过。

“知道错在哪里了没有?”赵勋凝眉,心中虽有些虚,可面上却依旧是板着的,毫无情面可言,“我们一起出门,自然就是一起回去,你说走就走,可与我商量过,问过我的意思没有。”

顾若离大怒,将头上的帷帽摘了就丢在桌子上,一字一句道:“赵远山,你太过分了!”

赵勋冷眼,两人对面立着,一副谁也不让谁的样子,顾若离喝道:“我丢你在那边是因为什么,是你不讲道理,难道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你争执才是对的。你说我错了,我就和你道歉,你非要我自省,你什么话不能说清楚,非要猜来猜去,我没心情去猜你的心思。”

“你就不该和我争执。”赵勋满面威严,怒道,“你一个女人,站在我身后就好了,谁允你走出来说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和那些处的火热。”

顾若离简直气的不行,她抬手指着赵勋的鼻子:“原来你是这样想的。是,我没有资格站在军营中去质疑你的决定,可是,这和我是不是女人没有关系,你要弄清楚,我不是你的奴婢,也不是你属下,我自己挣银子自己养自己,我凭什么没有说话的权利,我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和谁认识就和谁认识,你管的着吗。”

“你烈女,女戒读过没有。”赵勋喝道,“女论语读过没有,该怎么做你不懂?”

顾若离惊愕的看着他,不可思议的道:“所以呢,你就觉得我不该出来走动,不该抛头露面,就该躲在后宅里生儿育女,直到老死。”

“哪个女人不是如此,就是你不同?”赵勋比她高很多,这样低头说话很累,但足够威严,能在气势和身高上压她一头,让她知道,男人和女人的差别。

“那你为什么和我说话。”顾若离只觉得脑子里嗡嗡的响,“你为什么当初要请我去给太上皇看病。你就是个虚伪的人!”说着,她又觉得不解气,抄了杯子就要去泼他,赵勋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顾若离怒道,“你瞧不起女人,我也不会变成男人,更不会变成你眼中的那种女人,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话落,手一松,杯子掉在地上。

哐当一声,砸的粉碎。

赵勋大怒,攥着她的手不放:“怎么着,你还翻了天了不成。”话落,按着她坐下,喝道,“你给我坐下,走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就跟长辈训斥犯了错的孩子一样。

顾若离蹭的一下站起来:“要打就打,少和我废话。”转身就走。

又走,赵勋一把拉住她胳膊。

顾若离怒不可遏:“赵远山,以你的权势我只有仰望的份,你不用委屈自己里附和我,我也不想改变自己去迎合你,三观不同,我们不要废话了。”

牙尖嘴利,他说一句,她就有十句等着他。

脾气也倔,他不过打了她一下,她就打算用茶泼她。

“客官,小人进来上茶。”门外,酒馆的小厮敲门,赵勋喝道,“滚!”

小厮吓的差点摔了盘子,掉头就跑。

“好好说话。”赵勋将她掰过来,道,“你这脾气是跟你娘学的?”

顾若离脸更沉,冷笑着回道:“赵将军,做人不用这样吧,用得着我的时候,就和风细雨的,用不着便就翻了脸,怎么我以前没瞧出来你这么看不起女人。我的脾气不用跟谁学,我就是这样的,从小就这样。我不偷不抢不求不心虚,我凭什么要对人低声下气,委曲求全。”

赵勋一愣,脱口就道:“你不嫁人,嫁了人难道不相夫教子,伺候夫君。”

“我自己养自己,他要看不惯就不娶,我也不稀罕嫁。”顾若离回道,“再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赵勋大怒拍了桌子,盯着她怒喝道:“怎么没有关系,你当有我在,你还能嫁给谁!”

他声音拔高了一分,顾若离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亮着嗓门对谁呼喝,就是生气他也从不用声音去压着谁,正如他所言,这世上都是靠拳头说话的。

她愣住,惊愕的看着他,一瞬间所有的气都消了,也不是消了…而是被他这句话冲散了,转移了…

她懵了一般看着赵勋,结结巴巴的道:“你说什么。”他在威胁她?

“你名声还要不要了?”他盯着她,冷笑着,“你跟我独自出门,一来一去,你当你还能嫁的出去。还有,就你这脾气,除了我谁敢要你?”

这些和他刚才的话有关系吗?顾若离愣愣的问道:“所以呢,你是在说你打算娶我,还是说,我必须要嫁给你,你勉为其难?”

这有什么区别吗?赵勋皱眉回道:“都一样!”

“我为什么要嫁给你。”顾若离被气笑了,“让你天天瞧不起,躲在你背后哪里都不准去,是我傻了还是你有病。”她话落,很不收敛的翻了个白眼。

赵勋大怒,咬牙切齿的道:“我要娶你,是我有病?”

顾若离点头:“你有病。你地位再高,满京城姑娘想攀附那是别人的事,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她再次站了起来,仰着头睨着他,“我说了,你不用委屈自己,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这丫头,简直就是说不通了。

“我就娶了,回去便就求圣旨。”赵勋挑衅,一副婚事他做主的样子,“下月便嫁。”

顾若离简直想将荷包里的药粉都倒在他头上,她笑了,不可思议的道:“堂堂赵将军,就只会这种手段强迫别人?不行怎么办,杀了我还是把我抓起来?”她说着一顿,一字一句道,“我说了我不愿意,你可以试试看。”

赵勋至此都没有松开她的手,要不然她一转身又跑了:“那我们就试试看,我赵远山能不能娶到你。”

“幼稚!”顾若离轻嗤一声,“我不想和你说话,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大家两不相干。”

想的美,赵勋冷哼一声,道:“我赵远山说过的话什么时候反悔过。”

“昨晚。”顾若离说完,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的是气的头晕了,这个时候说这话做什么,不相干的事情,她提出来不是找话说。

果然,赵勋就一副料到你会这么说的样子,道:“我昨晚是反悔了,可反悔了也是我的决定,我不后悔。”

“你当换做别人她还能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与我争执?”赵勋探身过来,一张脸放大了在她眼前,“这仅仅是因为那些话是你说的。”

顾若离看着他,他板着脸一本正经的看着她,剑眉微调,眸色凝重,薄利的唇角紧紧抿着,虽也严肃可比起昨晚他杀人不眨眼的样子来,此刻他莫名有种温和的感觉…

好像他不杀你,能愿意和你争论,和你好好说话,已经是暖若春风,和煦阳光。

没有来由的,她有些烦躁,毫不留情的将他的话顶了回去:“那也是你的事,没有人强迫你这么做。”

“顾娇娇。”赵远山攥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颌,“你再说一遍。”

他捏的很轻,顾若离抬手就拍了下去:“这是你的事,我可以感动,也可以不感动,你没有资格要求我。”

“好。”赵勋点头,“好的很!”

这丫头简直就是一块石头。

“还有。”顾若离道,“我不确定你刚才说的是真心还是假意,抑或你又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而用的手段。但是我告诉,我们是不一样的人,我将来即便要嫁了人,也不会躲在谁的背后,也不会为了谁而放弃我想要做的事,就算我会这样,那也是我因为喜欢而自愿的,绝非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女戒,女论语,这些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他要怎么办?再把她摁到打一顿?

可就算打了她也不会低头,赵勋忽然就有些泄气,不知道拿她怎么办。

说不通,打了也没有用。

他怎么会动了心思娶她,什么时候有的?是那天建安伯府的闹剧之后,还是昨晚她负气走了之后?

他松开顾若离的手,无奈的坐下来,自己找了只茶盅,倒茶喝茶。

两个人又沉默下来。

不过这丫头确实比别的女子有趣,但想要将她乖乖听话温顺一些,却是不容易。

“告辞!”顾若离起身离开,她简直没法和他沟通了,好好的跟抽风一样,赵勋咳嗽了一声,道,“想想秦大同,想想司璋!”

顾若离猛然转头过来,盯着他:“你威胁我。”

“坐下。”赵勋拍了拍椅子,命令道,“吃饭!”

顾若离看着他,觉得自己胸口都要炸开了,她走回来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句道:“赵远山,你就是个小人。”

“我从来也不是君子。”赵勋眼角睨着她,他做事,向来目标明确,只要能达到目的,没有他不敢和顾忌的。

小人也好,君子也罢,他从来就不在乎。

☆、105 进退

酒馆的小厮将饭菜端上来,顾若离看着一桌子的菜微微一怔。

他一共点了六个菜一个汤。

都是她爱吃的。

打完了再给一颗甜枣?他的手段也太明显了。

“吃饭。”赵勋扫了她一眼,夹了略离她远一点的松鼠鳜鱼,“不爱吃?”

明知故问,顾若离就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点菜前他还不理她,却转眼就按照她的口味点菜,她真是弄不懂他在想什么。

“先吃饭。”赵勋摸摸她的头,哄着道,“吃完饭再说。”他今天有些急躁了,对这个丫头,急不得!

硬的不行,那就换个方法。

顾若离拍开她的手,怒道:“先把话说清楚。”

赵勋就看着她不说话,顾若离就语重心长的道:“七爷,我们能好好说话吗,你到底什么意思,说清楚行不行,我没有心情去猜你的心思。”

“我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赵七沉声说完,一副不想再解释的样子,顾若离就满脸无奈,“你是在逗我玩吗,这样很有趣吗。”

赵勋凝眉:“随你如何想,我说了你也不信。”他一改方才怒发冲冠,声势骇人的样子,不说多么和煦,但却温和了很多。

“赵远山。”顾若离拍了桌子道,“那我们就不要再说了,以后能做朋友就做朋友,不能就桥归桥路归路。”她说着转身就走,赵勋这次不再拦着她,拦不住还是让她抵触…

他起身,跟着她一起走。

车夫已经在车上等他们,见着他们来有些害怕的样子,倒不是怕顾若离,而是觉得赵勋这个人实在令人胆寒。

顾若离上了车,摔了帘子闷闷的坐在车里:“劳驾,我们走。”

车夫甩了鞭子,马车正要动,忽然车帘子一掀,赵勋堂而皇之的进了车,沉声道:“走!”便大刀阔斧的坐在车门口,看着顾若离。

车子动了起来。

两个人一个坐在门边,一个里面,大眼瞪小眼。

顾若离皱眉看他,赵勋长的很英俊,他的俊美不同于霍繁篓那般精致雌雄莫辩,他是阳刚之气,犹如烈日般,炙热的令人炫目。

总觉得,不管什么事一旦经了他的手,就会变的不一般。

她看着,忽然觉得有些可笑,他们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像他变的不像他,她也变的连自己都不认识。

他说要娶,不管他真假那都是他的事,她若不嫁,就不信赵勋还能抢强民女了,胡思乱想的,眼前就浮现出刚才他摁着打她屁股的画面,被气糊涂了,这件事她都没有去想,她伸手摸了摸荷包,手刚碰上,一只大手就伸了过来摁住她的手,似笑非笑的挑着眉:“想想后果。”

“走开。”顾若离拍开他的手,又伸腿踢了他一脚。

赵勋笑着摇了摇头,望着她道:“会下棋吗。”说着就从桌子底下抽出一盘棋来,往桌上一摆:“要黑棋还是白棋。”

顾若离闭上眼睛,回道:“我不会!”

“我教你。”他直接将白棋给了顾若离,“让你十着,不懂之处就问我。”话落,就看着顾若离,“你要不下,我就过来了,我不介意在成亲前,对你多点了解。”

顾若离睁开眼睛,怒道:“无赖!”可还是抓了白棋丢在棋盘上,她会下棋,以前也陪顾清源常下,只是下的很臭而已。

“嗯。”赵勋认了,也落了一子,马车嘚嘚的走着,速度并不快,两个人也不说话,你一棋我一棋,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他指了指顾若离刚落的一颗,道,“这步不行,你可要悔棋。”

顾若离回道:“不悔。”

真倔!赵勋落了一棋,随手就收了五六颗白棋走了,顾若离一愣,这才看清他这一步走的巧妙。

她正要说话,忽然就听到车夫大喊一声:“让开。”马车随即颠簸一下,马被拉停。

停的很骤然,顾若离就朝前头撞过去,赵勋手臂一伸就扶住了她的肩膀,看着她道:“有没有事?”

“没事。”顾若离摇头,赵勋已经冷了脸朝外头喝道,“怎么回事。”

车夫吓的不轻,结结巴巴的道:“…有…有人撞来上了。”

“我去看看。”赵勋看了一眼顾若离,掀开帘子便跳下了就车,她随即就听到他沉声道,“丢到路边去。”

难道撞死人了,赵勋打算就这么将人丢了吗?顾若离立刻皱眉掀开了帘子朝外头看去,就看到地上躺了个中年男子,满脸胡子,身材健壮,但却是半身的血,大腿上明显一道刀伤,深深的翻出皮肉黏在衣服上。

车夫正缩手缩脚的去拖那人,那人拽着车夫的腿,求着道:“求你,我被仇人追杀,救救我。”

车夫不敢做主,就去看赵勋,赵勋凝眉冷声道:“丢了!”敢结仇,就要有本事去承担。

“怎么回事。”顾若离惊了一跳,下了车,“他受伤了。”她走在那人身边,半蹲在地上看那人的伤,伤口确实很重,若不止血一会儿就会因为失血而死。

路边有人停下来看着热闹,指指点点的。

“你下来作甚。”赵勋对顾若离道,“上车!”

顾若离抬头看他一眼,随即起身从车上拿了自己的包袱下来,在包袱里找到棉布和外伤止血的药,赵勋道:“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就要救?”

“不管他是什么人,现在受伤了,就只是病人。”顾若离固执的拿着东西回到那人身边蹲下,低声道:“你稍忍一下,我给你止血包扎。”

赵勋脸色更沉,这丫头说什么都不会听,永远都是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姑娘,求求你救我。”那人一把抓住顾若离的手臂,还不等顾若离说话,一柄剑就架在那人的脖子上,赵勋喝道,“放手!”

那人一惊,见赵勋冷面弑杀的样子,又看看那柄剑不是凡物,便飞快的松了口手,语气虚弱的解释道:“我,我没有恶意。”

赵勋没理他。

顾若离将那人的肉和布分开,拿布迅速将大动脉扎住…

她拧着眉,神色凝重,认真的做着手中的事。

“让开,让开。”就在这时,十几个衙役拿着刀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旁边的人纷纷让开,领头的衙役一眼就看到地上躺着的人,又看到了顾若离,立刻呵斥道,“给我让开,他是我们正缉拿的汪通,我们要将他带回去。”

顾若离的手顿住,朝那人看去,那人立刻就摇着头道:“姑娘,我不是…他们冤枉好人啊。”

“呸。”那些衙役就抖开手里的画像,对他道,“画像在此,你休要狡辩,跟我们走。”

顾若离回头看了一眼那副画像,又看了地上躺着的人,凝眉,停下来的动作又重新继续…

“你听到没有。”衙役刀的哐当一声,上前就要去拖顾若离,“你若在不走开,我就将你一起带回去。”

“你敢!”赵勋往她身后一立,满面萧杀的样子,骇的衙役一跳,看了他手中的长剑,结结巴巴的道,“你…你什么人,你若阻拦我就告你妨碍公务。”

赵勋挑衅的看着他:“她没说话前,你们谁敢动。”

“他是大盗,杀人不眨眼。”衙役道,“你们这是善恶不分,助纣为虐!”

旁边的的百姓也纷纷点头,指着赵勋道:“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救他就是害老百姓,你们怎么好赖人不分。”

“那又如何。”赵勋目光一扫,眯了眯眼睛道,“只要她高兴,便就是救了。”

他的话说的太狂妄了,那衙役气的不行,指着他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一挥手道,“兄弟们,他们一定是同伙,一起拿下。”

他喊着,众人却是踌躇不敢上前,只因为赵勋的气势真的不像善类。

顾若离给那人包扎,上药,耳边响起赵勋和众人的对话,她微微一顿,抬头朝他看去,他立在她身侧,手握长剑面色冷沉,她绝对相信,若那些衙役冲上来,他真的不会手下留情。

“只要她高兴,便就是救了,你待如何?”这话…顾若离微怔,目光动了动,看着躺在地上,正殷勤看着她的人,低声道,“你的血止住了,暂时不要下水,注意清洁,最好再去找大夫重新开药上药。”

“姑娘,您是好心人,您就是菩萨啊。”那人看着顾若离,撑着爬起来,“带我走,我真的不是江洋大盗,只是得罪了他们而已,真的。”

那人话一落,旁边的衙役就喝道:“汪通,你手中一十八条人命,你还敢说我们冤枉你。”

顾若离回头看着赵勋,赵勋挑眉,虽不赞同她的做法,可却没有阻拦。

她忽然笑了起来,今天受的气一下子散了,她起身对赵勋道:“我该做的事做完了,我们走吧。”她说着,朝他微微一笑。

赵勋挑眉,看着她,她笑盈盈的站在他面前,昂着头,不急不慢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微顿,眉梢一扬微微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柔声道:“走吧。”

顾若离也回望着她,莫名的心头跳了一下,拍开他的手往车上而去,地上那人就喊道:“姑娘,你…你不救我了。”

她没理他,也没有必要理他,转身就上了车。

作为一个大夫来说,在她眼里只有病人,至于这个病人是什么身份,根本不是她该考虑的事,但是,治好了以后那些和治病无关的事,也根本不是她考虑的。

赵勋也转身上车,放了车帘对车夫道:“走!”

周围看着人一脸惊讶,刚才那么激烈的对峙,他们真的以为那一对男女是打算救汪通的,没有想到,他们将人的伤处理了以后,就直接走了。

这是…怎么回事。

那些衙役也是一脸呆滞,惊讶的看着放下的车帘,还是不懂这是为什么。

“姑娘。”汪通伸手想要去抓车辕,不等他抓到自己被衙役控制住,他昂着头吼道,“姑娘,救人救到底啊。”

马车嘚嘚的动了起来,旁边的百姓不约而同的让开。

有人笑着道:“人家这是好大夫,只看得到病人,治病救人,人治好了自然就走了。”

大家恍然大悟,有人指着车里的人道:“那位姑娘的年纪…不会是顾大夫吧?”

“哎呀,说不定是。”有人道,“这世上也没有几个女大夫,还年纪这么小。”

众人一片哗然,想要再去找,那辆马车已经不急不慢的走远了。

两人坐在车上,依旧大眼瞪小眼,顾若离问道:“你不怀疑我好赖不分,真的救那人?”

“想救就救。”赵勋无所谓,“我又在,你就算的救他们,也没有人奈何的了你。”

顾若离看着他,简直有些不适应他前后的反差,这人真的变化无常,无怒无常,她叹了口气,道:“还要继续吗?”

“嗯。”赵勋颔首,坐直了在桌子前,两人就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你来我往…赵勋又指着一步,道,“不悔?”

顾若离皱眉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

赵勋又扫她六颗棋子入篓。

顾若离叹气,看着棋盘道:“胜负已分,再来吧。”

“没到结尾,谁知道胜负。”他又落了一棋,抬头看着顾若离,她提壶给他倒了茶递过去,就问道,“营州中屯卫,你打算怎么处置。”

她一直没有机会问他这个问题。

“阵法老套,兵养废了。”赵勋端着茶盅,凝眉道,“我会遣陈达去,辅佐秦大同,接手营州中屯卫。”

看来他并没有改变主意,只是换了一个手法而已,不过和虎贲营比起来,营州中屯卫确实不怎么样,若交给陈达对于营州中屯卫来说反而是好事。

“我也有个想法。”顾若离看着他道,“你想不想听一听。”

赵勋就露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些孤儿寡母,已经成了事实,但是她们还要活着,孩子又小。我就想,索性我要开药田,就想如果她们愿意,我想在蓟州周围开些荒地出来,让她们自足自给,若有孩子想要读书,我也可以资助开个学堂,想要学医者便来合安堂学徒,你觉得呢。”

赵勋本意,接手后就会将那些女人赶走,军中不是收容所,朝廷给了抚恤金后,就不可能一直养着她们。

是死是活,不是他要费心去管的。

他略皱了皱了眉,对面,顾若离道:“这些女子也不是柔弱不堪的,只要给她们一些机会,我相信他们一定能做的很好。”

“随你吧。”赵勋见她面色认真,眸中含着一丝恳求的样子,心情愉悦了一分,颔首道,“荒地的事我来安排。”

顾若离见他答应了,立刻就笑了起来,看着赵勋眸光亮亮的:“多谢!”

“为什么谢?”赵勋挑眉,顾若离就道,“因为你的善良。”

这大概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善良,他伸手过去,顾若离灵敏的避开,笑着道:“你别没事就揉头发,我又不是孩子。”

怎么不是孩子,这么一点事就能让她消了气,还笑的这么高兴。

“还想做什么。”赵勋觉得这感觉不错,戏谑道,“一并说了。”

顾若离眼睛一亮,笑着道:“那…我回庆阳时,能不能借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给我?”

“什么时候?”赵勋眉头一跳,顾若离就道,“七月底走,那时候天气好,行不行?”

赵勋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刻,随即点头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