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勋就突然抓住她的手,蹙眉道:“脾气真坏。”微微一用力就拉着她坐下来,手却没松,道,“这么高摔不死,只会生不如死。”

他的手很大,密不透风的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顾若离心头一跳去掰他的手,道:“赵远山,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

“既是无赖,便就要有无赖的样子。”赵勋一脸坦然的看着她,“你什么时候学会枭水的?”

顾府可不像会让姑娘随意下水的人家。

顾若离一怔,这个人真的是太精明了,即便有一点不同和破绽,他也能准确的抓住,她会枭水确实不是在这里学的,而是前一世就会的,听他这么一问,她回道:“这不管你的事,你先松手。”

“那位霍小哥?”赵勋目光凝了凝,又沉又暗,顾若离根本不看他,回道,“关他什么事,我自己学的行了吧。”

赵勋咄咄逼人:“你不答应我,是因为答应要等他两年吗?”

这都哪儿跟哪儿,他这是在吃醋?顾若离愕然道:“我什么时候说等他两年。这是两件事,你不要混为一谈。”又道,“我不答应你,是因为觉得你根本不是因为真的想要娶我,你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别人。”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别人?他喜欢她了吗?

赵勋亦是微微一滞,随即这个困扰便被他抛在一边,成亲就是成亲,哪里来的这么多事,他就是想娶了,不需要理由。

“不是就行。”赵勋很满意,微微颔首道,“回去歇着吧。”说着,牵着顾若离的手起身,顾若离低头看看他的手,没有说话。

他揽着她的腰,径直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凉风拂面,顾若离就想到那次在延州城外,她抱着她跳崖的场景。

两人稳稳的落定,连声音都没有,顾若离叹了口气,指了指房间:“我去睡觉了。”就去抽自己的手。

赵勋动了动,过去给她推开房门,这才松了手,看着她关门他才摇了摇头,目光一转落在雷武房间的门口。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收拾妥当再次上路,顾若离昨晚没有休息好,上车便靠着补觉,欢颜不敢吵她,低声和雪盏道:“县主昨晚没在房里睡觉,天快亮了才回来。”

“嘘!”雪盏低声道,“县主做事有分寸,你不要胡乱猜测。”

欢颜点点头,悄悄掀了帘子朝外头看,就看到赵勋板着脸坐在马上,并未战袍加身,并未杀气腾腾,可依旧气势威严,令人却步,若非看过他和顾若离相处时的样子,这会儿她怕是吓的连话都不敢说。

他好像真的喜欢县主。

不过也正常,她们县主这么优秀,还这么漂亮,是男子看到了都会心动的。

“我怎么觉得我们县主对赵将军也有点不同。”欢颜压着声音道,“您看她对杨公子多客气,对谁都是一板一眼的,有事说事,就连跟我们也鲜少开玩笑,可是和赵将军在一起就是不一样,说几句都动怒了。”

雪盏侧目看着顾若离的样子,笑了笑,道:“县主性子太过刚强,若有赵将军这样的人护着,也是好事。”

她娘说,女人就是一朵花,不管是漂亮的花还是普通的花,都是要有人保护的,只有仔细保护着才能开的灿烂,所以,尽管顾若离那么独立,可她依旧是朵花,一朵需要人爱护的花,而且,还是一朵极其漂亮的花。

欢颜觉得杨清辉很好,温润尔雅,说话的声音都是轻轻柔柔的,什么都顺着顾若离…还有,听说还有位霍小哥也是,反正比起赵将军的霸道不讲理,他们两个都要好太多了。

一行人过了平坦镇,到了南燕竹,略休整了一番雷武就焦急的道:“赵将军,顾大夫,我们今晚赶到什贴镇落脚可好。”

顾若离凝眉点了点头,又想起来去看赵勋,就听到赵勋颔首道:“那就启程。”

一行人就再次启程上路,顾若离让雷武吃了药,叮嘱道:“你不要撑着,养伤要紧。”

雷武应是,由蔡先安扶着上了车。

顾若离看了眼赵勋,他正翻身上马落定坐稳,视线就朝她这边投来,眉梢一挑,顾若离就放了帘子,自顾自的坐在车里发呆。

天入黑的时候,他们到了什贴,这里没有大的客栈,他们只有赁了一间院子,雷武一落地就着急的众人道:“我有点事,明早会在来和你们汇合。”

“你的伤…”顾若离见他伤口已经渗出血来,凝眉道,“你这样去很危险。”

雷武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可是他不去不行:“我没事,死不了的。”说着,和赵勋抱拳,扶着自己的胸口的伤,大步朝东面而去。

顾若离回头去看赵勋,赵勋没有说话,转身回了客栈。

“蔡伯。”顾若离看着蔡先安,“能不能请你去跟着雷武,若是看见他有危险,就带他回来,即便帮着报官也行。”

蔡先安是护送她会庆阳的,去照顾雷武,已经是额外的事了。

“行。”蔡先安颔首,带着自己的另外一个同伴,两人不远不近的跟着雷武而去,顾若离这才回了客栈,梳洗吃过饭,蔡先安和雷武回来了,顾若离听到声音走了出去,见雷武垂头丧气的,就问道,“没有找到你的兄弟吗?”

“没有。”雷武摇了摇头,“昨天晚上,我有个兄弟找到我了,说当家的人受了伤,让我今天天黑前到什贴,明天一早大家一起走,可是我去了他们让我去地方,并没有找到人。”

“是被人追杀了吗?”顾若离问道,“你要不要在这里多留一天,说不定他们不敢出现,怕被人发现。”

雷武摇了摇头,道:“昨天他们就说了,要是我今天找不到他们,就自己往西北走,等到了开平为自有人和我联络。”

要出开平卫?怎么会那么远。

“那你和我们一起先去庆阳吧。”顾若离也不想到更好的办法,总不能到处去找,更何况,他们正躲着追杀,也不会轻易让人找到,雷武点头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顾若离笑笑安慰了他几句:“快去洗漱,一会儿下楼去用膳。”

雷武应是,垂头丧气的回了房里,顾若离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就带着欢颜和蔡先安下楼去看,就看到雷武吃饭的桌子上,菜还摆着的,饭吃了一半,而他的人却不见了。

“这里吃饭的人呢。”顾若离拉着伙计问,伙计想了想道,“好像碰见了什么人出去了,走的挺急的。”

是碰到了追杀他的人,还是碰到了他自己的人。

“我去看看。”蔡先安说着就要出去,顾若离接了话,“你和你朋友一起,人多有个照应。”

蔡先安顿了顿,想到楼上还有赵勋在,顾若离应该没有事,就点了头,打个呼哨,随即他的同伴就飞快的从房里出来,喊道:“怎么了?”

蔡先安将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三个人就立刻跑出了门。

顾若离站在客栈的门口,什贴镇并不大也不是很繁荣,这个时间街上已是没有人,大多的铺面打烊休息,所以隔了很远才有一盏微弱的光线照过来,到处都是暗暗的。

顾若离站在门口,就听到旁边的巷子里有人说话,随即就有人朝这边飞快的跑了过来。

那人穿着一件斗篷,带着一顶斗笠,身材消瘦欣长,跑动的很快,但却能明显的看到他的腿脚有些不便,一瘸一拐的样子,顾若离看着心头一跳,脱口就喊道:“霍繁篓。”

那人原本是朝这边跑,可是在听她的声音后,忽然回头朝这边看一眼,掉头就朝另外一边跑去。

这个身影,太熟悉了。

顾若离一瞬间泪眼朦胧,追了过去:“霍繁篓,你不要跑!”

风吹着斗笠,斗笠下垂着绡莎,她看不到那人的脸,只能跟着他望着他的背影,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奔走,她带着哭腔喊道:“你跑什么,你给我站住!”

那那人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又加快了步子,拐进了旁边的巷子里。

顾若离追了过去,巷子里却没有人,她抬头去看,四周都是围墙,静悄悄的。

“霍繁篓,你不用躲,你的背影我一眼就能认出来。”顾若离低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在这里,你的腿呢,是不是又受伤了?”

没有声音答复她。

“霍繁篓。”顾若离唤道,“我要回庆阳修葺祖宅,你在做什么,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要是你不想去京城,我们就留在庆阳也可以,我把合安堂重开了。”

“你是不是遇到困难了。你说出来,我们一起去解决。”顾若离喊完,身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她惊喜的转身,喊道,“霍繁篓。”

却是看到赵勋阴沉着脸,站在巷子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顾若离所有的力气一下子泄了下来,她看了眼赵勋,又回头看着黑洞洞的巷子里,无奈的道:“你要不想见我就算了,不过你记得给我写信,望你一切都好。”

有什么声音从墙的另外一边传来。

赵勋脚尖一动,便要过去,顾若离忙拉着他摇头道:“算了。”霍繁篓最喜欢的就是爬围墙了,动作灵敏,只是下来的时候太难,常常腿要疼上好几天,她说了他几次,他就鲜少再去爬墙,对自己的腿也爱护了许多。

现在,他为了躲着她,又去爬墙,在有腿伤的时候忍着痛跳下去。

可见他有多么的不想见到她。

“他不想见我就随他吧。”顾若离叹了口气,望着围墙里头道,“你多保重,我这一年都在庆阳,你若是有事,可以去找我。”说着,她解下她一直挂着的那个荷包丢了过去,那里面有她贴身带着的五百两银票,和一些药粉。

顾若离没有再说话,拉着赵勋往外走,赵勋沉声道,“你受伤没有?”

顾若离摇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脚踝钻心的疼,她嘶了一声,皱了眉。

“伤到脚了?”赵勋蹲下来看她的脚,顾若离就将腿往后收了收,“没事,就崴了一下,我回去冷敷一下就好了。”

赵勋就抬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笨!”话落,手一伸,将她打横抱了过来,顾若离惊的一跳,满脸通红,“不…不用,我自己走就好了。”

“听话。”赵勋不理她,大步朝客栈而去,顾若离想说什么,又想到围墙隔壁,她深看了一眼,收回了视线。

他们离开许久以后,围墙那边忽然传来闷闷的一声,像是有人拿拳头砸在了墙上。

顾若离就只说崴了一下,赵勋却是明目张胆的抱着她,径直去了她房间。

顾若离尽量忽略众人的视线,垂着头自己处理了伤,那边蔡先安带着雷武赶了回来:“顾大夫,你受伤了吗。”

“没事,小伤而已。”顾若离看着蔡武,问道,“你刚才见到你的兄弟了吗?”

雷武摇头,回道:“是有人给我送信,不是我的兄弟。说让我回京城等消息,事情已经解决了。”说着,将一封信递给了顾若离。

顾若离打开看了一样,信中的字写的很漂亮,龙飞凤舞,笔法老道…

不是霍繁篓的字。

那他刚才是来做什么,只是碰巧路过吗?

“那你们当家的,没事了?”赵勋出声,盯着雷武,好像在分辨他说的话的可信度,雷武点头,“信上说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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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尝试

第二日一早,雷武来和她们告辞,顾若离没有留他,道:“马车给你留一辆,你路上担心。”

“多谢顾大夫。”雷武和顾若离道别,又和赵勋抱拳,“赵将军,告辞!”

赵勋微微颔首,雷武上了马车,缓缓的沿着原路往京城而去。

顾若离站在门口,往那边围墙看了一眼,霍繁篓并未出现,过了一夜,她甚至怀疑昨晚的那个人是不是霍繁篓。

“我们也走吧。”顾若离由欢颜扶着上车,赵勋见她有些沉闷的样子,就问道,“想不想骑马,出了什贴后路很好走。”

顾若离一怔,想起上次去蓟州时骑马的感受,摇头道:“不骑。”

“我带你。”赵勋说着大步朝她走了过来,顾若离摆着手,拉着欢颜道,“我就坐马车挺…”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被他抱了起来,就跟抱孩子那样,搂在怀里径直走到马边,将她放了上去,随即他自己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这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所有人都还在愣怔中,赵勋和顾若离已经只剩下淡淡的背影,渐行渐远。

“小姐…”欢颜喃喃的念了一句,“她说她不愿意啊。”她说完去看雪盏,结结巴巴的道,“赵…赵将军太可怕了。”

雪盏抿着唇,脸色也不好看。

赵勋太过霸道了,她觉得顾若离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吃亏。

蔡先安几个人也很尴尬,他们跟着来是保护顾若离的,如今有赵勋在,他们连话都不敢多说,可怜蔡先安的孙子都有了,何至于和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男女大防。

“走吧。”顾若离不在,她们总还要赶路的,雪盏和蔡先安道,“我们稍微走快点,能追上他们最好。”

蔡先安点头,一行人跟在他们后面追了过去。

赵勋的马速很快,她坐在前面,只觉得发髻都被颠的散了,挂在头上格外的难受,索性就扯散了自己飞快的编了个麻花辫,挂在胸前。

好在,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泥泞没有灰尘。

“赵远山。”顾若离被他圈在怀里,手紧紧抓着马鞍上的扶手,怒道,“你下次做决定前能不能问问我同意不同意,你不太尊重别人了。”

赵勋低头看她,唇瓣擦着她的耳朵而过,温温润润的:“那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现在问有什么用,顾若离堵着气不想和他说话。

“带你去一个地方。”赵勋低声说着,马速更快,顾若离就回头看着他,好像不认识一样,“你真是我认识的赵将军吗。”

她回过头,光洁的脑门正好在他的唇边,他心头一动便凑过去,亲亲一啄,犹如划过清清凉凉的玉面,让他心神一怔,他笑了起来,挂在眼角,神采飞扬的道:“这世上除了我,还有人对你这么好?”

顾若离没有想到他会凑过来亲她,顿时红了脸,回过头去:“流氓。”

就再不敢回头去和他说话了。

赵勋笑了起来,声音低低沉沉,单手抱她在怀里,马速愈加的快。

顾若离推他的手,他就恐吓的道:“不要动,小心掉下去。”

“赵远山,你就不能正常点。”顾若离真拿他没有办法,在力量面前,她真的只能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下一次再见他,她身上要带把刀才好,只要他敢动手动脚,她就能扎过去。

给他一个下马威。

“带刀也没有用。”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赵勋低头看她,“你便是只刺猬,我也能将你收了。”

顾若离垂着头不说话。

赵勋哈哈大笑,摸了摸她的头,觉得这样的顾若离可真让他欢喜。

顾若离撇过头不理他。

两人就这样连跑了近百里路,直到下午赵勋才在一家酒馆前停下来,顾若离已经累的手足无力,他站在马下信手就将她抱下来,凝眉道:“累了?”

“嗯。”顾若离点头,手脚无力的道,“感觉快要虚脱了。”说着从他手中滑在地上,扶着马背站着。

赵勋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样子,就有点后悔,凝眉道:“离这里不远了,稍后我们坐马车。”

顾若离点头,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

两人吃了饭,赵勋果然喊了一辆马车,走了小半个时辰,车子就停了下来,赵勋掀开帘子:“到了!”

“这是哪里。”顾若离下了车,眼前就是一条并很宽的河面,波纹跌宕,水面清澈能见到水底的鱼,她走过去站在河边回头看着赵勋道,“你就是要带我来这里?”

“看那边。”赵勋走过去,和她并肩而立,手一抬指向西面,顾若离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到在清凌凌的湖面上,一轮红日如玛瑙一般嵌在上面。

火红的天际,青色的湖面连成一线,一行白鹭扑棱直冲向天际,她一时看的呆了:“这里的落日好美。”

“汾水晚渡。”赵勋含笑道,“有次路过这里,无意间看见的。”

顾若离只觉得心一下子静下来,所有的不快都在这一瞬间消失了。

隔着一道墙,霍繁篓连一句话都不肯和她说,她昨晚心里确实难受,只是现在去想,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他既然不想见她,就有一定有他的理由。

他那么敏感好强的性子,既然当初说了一走两年,回来时他必定要光耀加身,现在不过才几个月,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好像心里的沉闷也随之消散。

其实无所谓,只要他安全的,好好的,就一切都不重要了。

再见面,他们还是朋友。

“心里舒服了?”赵勋也看着远处,晚霞映在他的眼中,红红的,好像没有像平时那么深不可测。

原来他是因为想让她散心,才带她来这里的,顾若离看着他笑道,“舒服了,疲惫尽散!”

赵勋就揉揉她的头,凝眉道:“真麻烦!”

顾若离失笑,推着他道:“你说话就说话,不动手行不行。”她的头发已经乱的像稻草了。

“不行。”赵勋看了她一眼,回身去马车上取了个垫子给她铺在地上,又取了茶壶摆上,拍了拍,“坐吧。”

顾若离笑着坐了下来,端着茶抱着腿看着落日发呆。

赵勋也没有说话,两人并肩坐着,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往下…

顾若离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好像一切都离的好近,天那么蓝就在头顶,水那么青依在脚边,就连落日都散着温暖落在她心头,触手可及。

“赵远山。”许久以后,她看着前方声音低低的道,“开平卫有这样的落日吗。”

赵勋颔首,道:“有!”

顾若离就回头看着他,他就含笑道:“那边草原,比这里好看。”

“那你还带我来这里?”顾若离好不容易好起来的心情,被他不解风情的一说,顿时就没了兴致,“你去草原看就是。”

赵勋摇头,看着她道:“那里没有你,落日也不过是落日。”

那里的落日没有你,所以一切都稀松寻常,顾若离一怔面颊徐徐爬上绯红,她回头看着他,赵勋就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挑眉道:“想答应了?”

顾若离就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真想娶我?”

“你以为我喜欢看日落,还是闲着无事,骑马闲逛?”赵勋就一副你问的是傻问题的样子,顾若离抿着唇,道,“但是你想要的,我做不到,也不会改。”

赵勋皱眉没有说话。

“我就这样的人。”顾若离语气毫无转圜的余地,“不会躲在后宅只生孩子,也不会柔弱的依靠着谁求生求死,我喜欢行医,也喜欢和人平等的交往,我欣赏的人不管对方是男或是女,在我眼中都没有分别。”

“你喜欢我是你的权利,包括你一味的说着想要娶我。可是你却没有权利去改变我。除非我愿意,否则谁也没有资格强逼着我去改变。”话落,她拨弄着手里的茶盅,茶水早就凉了,黑色的茶叶沉在盅底,“我觉得,你喜欢的或许不是我,而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人,这世上有没有这的女子我不知道,但是那一定不是我。”

赵勋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理论,他从来没有细细的探究过,女人的心思原来会这么细腻,就连顾若离也会去在乎这些莫须有的东西。

“这些重要吗?”他沉声道,“你我都要成亲,我们相处也很顺坦,为何要翻出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来。”

这一次,换顾若离皱眉。

“往后我不纳妾,不留通房,你打理内宅生儿育女。只要平衡了便不就可以,何来你这些弯弯绕绕的理论。”赵勋伸手过去,顾若离就往后一躲,朝他笑了笑,道,“你说的对,所以我才不答应。你也不用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什么夜宵,什么日落,让你这样的人挖空了心思做这些儿女情长的事,实在有损你的英明神武。”

“你什么意思。”赵勋望着她,审视着,顾若离淡淡一笑起身道,“还是那句话,你喜欢的不是我,而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而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那个人。”

话落,她起身回了马车上,放了帘子,靠在车壁上静静坐着。

赵勋并没有跟过来,他凝眉坐了许久,才翻身上马,两个人踏着夜色静静的回了太原城中…雪盏和欢颜几人已经到了同福客栈,待车停下,顾若离下了车,回头看了眼赵勋径直进了大堂。

“小姐。”欢颜和雪盏迎了过来,又用余光扫了眼赵勋,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顾若离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话落,她忽然就看到楼梯上下来一个人,她一愣喊道,“先生!”

“小丫头。”吴孝之还是以前那副样子,站在上面一副了然在胸的姿态,摇着扇子道,“许久不见,你一下子长这么大了。”

顾若离无言,笑着福了福,道:“先生何时来的?”她大概猜到,吴孝之应该是路过这里回京城,却得知赵勋要来,就在这里等他。

所以,赵勋要和吴孝之一起回京了吧。

她笑了笑去迎吴孝之。

“老夫等了你们四天了。”吴孝之苦恼的道,“要是你们再不来,这太原城都要被我走了一遍,实在太无趣了。”

顾若离失笑,看见赵勋进了门,她只当没有看见,就道:“先生身体可好?”

“你不说老夫还想不起来。”吴孝之就拉着她在座位上坐下,“相请不如偶遇,快给老夫扶个脉,瞧瞧还能活多久。”

顾若离坐在他对面,赵勋则在另一边落座,她笑着道:“您一定长命百岁。”话落,还是给他号了脉,顿了顿,道,“先生饮食无节,有些脾胃虚寒,是不是还偶有发作,饥饿时更觉疼痛?”

“似乎…还真有。”吴孝之笑着道,“给老夫开点药,老夫养养,太平盛世,怎么也要多活几年。”

顾若离应是,笑道:“稍后我就将方子给您,不过这病还是以养为主,先生还是要注意身体,少食多餐才是。”

“有神医就是好啊。”吴孝之哈哈一笑,转头去看赵勋,“将军黑面,是为何?”

顾若离端茶喝了一口,看了眼赵勋和吴孝之道:“我先上去梳洗,稍后再和先生说话。”

“去吧,去吧。”吴孝之笑着道,“一会周铮就会回来。”

都是熟人,顾若离笑着应是,带着两个丫头上了楼,蔡先安迎过来,低声道:“东家小姐,您看…还要我们送你去庆阳吗。”

一路上这么多人,而且就在下午,他还看到了周铮,那可练家子,他们几个合力也打不过的,更不用说赵勋了。

现在这趟镖,他们可有可无,毫无价值了。

“要的。”顾若离道,“我们要去庆阳,他们明天或许就折返回京了。”

原来如此,蔡先安点了点头,放了心道:“那我们去歇息了,东家小姐有事就唤我们。”

顾若离颔首,和欢颜回了房里,门一关欢颜就紧张的上下将她查看了一遍,见她没事才真正的放了心:“赵将军也真是的,做什么事前也不打个招呼。”

顾若离失笑,点着她额头道:“他要和你打招呼吗,打了招呼你要不愿意,他就不这么做了吗。”

“也对。”欢颜想了想,觉得顾若离有道理,不禁自己也笑了起来,“奴婢打水给您梳洗。”

顾若离将外衣脱了丢在桌子上,坐在桌边看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又习惯性的去摸荷包,才想起来昨晚丢给霍繁篓了,她失笑摇了摇头,雪盏给她倒茶,低声道:“赵将军他们要回去了吗?”

“嗯。”顾若离猜测道,“他总不能真和我们去庆阳,朝中那么多事,也离不开他。”

雪盏哦了一声,松了口气,笑道:“那一会儿咱们是要下楼和他们一起用膳吗?”

“嗯。”顾若离点头,欢颜将水端了进来,她梳洗后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才下了楼,刚一下去,就听到周铮亮如洪钟的声音,“霍大夫!”

吴孝之就用扇子打他:“什么霍大夫,叫顾大夫,或者县主也行啊。”

“哦,对对!”周铮哈哈一笑,道,“顾大夫。”

顾若离笑着下来,福了福道:“周大人。”她说着,朝桌子上看去,赵勋冷面坐在那边,吴孝之在他侧手位,桌子上已经上了菜,不过他们还没有动筷子。

“请坐。”周铮做出请的手势,顾若离就坐了下来,周铮在另外一边落座,道,“真没有想到,你就是庆阳顾氏的三小姐,难怪你的医术那么好。”

顾若离笑笑,周铮又道:“那天顾府走水我们去迟了,那时候你已经出来是吧,要是碰到我们就好了,你就不用吃那么多的苦了。”

那时候她对局势一点都不了解,更不知道赵勋此人,就算碰到了她也不可能贸贸然去求助。

“最后也碰到了。”顾若离含笑道,“还要多谢几位一路相助,要不然我也不会有今日。”

她说着,端了茶敬三人:“多谢!”

“客气什么。”周铮碰了碰杯,吴孝之也碰了一下,唯有赵勋坐着未动,仿佛没有听到她说话,周铮就奇怪的看了眼赵勋,心里有些嘀咕,可是不敢说更不敢问,便只好和顾若离道,“要不是有你在,太上皇的病也不会这么快好,你和我们将军是互惠互利,说不上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