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离觉得,话都说的这个份上了,再去虚以委蛇根本没有必要,她道:“四叔祖,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

“你这孩子。”顾解兴道,“和长辈说话也这么没大没小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顾若离就端了茶!

端茶送客,顾解兴气的胡子都抖了抖,他一忍再忍,笑着道:“过继的事情你想清楚没有。也不是外人,就将你七哥过继给你大伯,你们两个小时候还在一起玩的呢,关系也好,现在成了正经兄弟,是再好不过了。”又道,“普照寺那边你别管,有我在呢,他们欺负不了你。”

七堂哥?顾若离不记得这个人了。

“我没意见,还是那句话,你们要想过继就去宫里求旨意吧。”顾若离毫不留情的道,“随便过继谁都成。”

顾解兴嘴角又抽了抽,艰难的道:“皇宫是说进就能进的吗,你这孩子,说话也太轻浮了。”

“这事儿只有你去办最合适。”顾解兴道,“你一个孤女,说要寻个兄弟撑腰,又觉得兄弟没有家业不成,让圣上同意他继承爵位。这对你来说可是千般的好处啊,往后你出去,就是侯府的小姐,而不是只是庆阳顾氏的小姐。”

门外,不知道什么东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骇的顾解兴一跳,他朝外头看去,就看到周铮搬了个凳子,凳子上架着一块磨刀石,他大刀阔斧的坐着,抽出自己的刀。

呼哧呼哧的开始磨刀。

刀刃本来就很锋利,银白的泛着森凉的寒光,顾解兴眼角跳了跳。

“娇娇啊。”顾解兴坐不住了,谁来说她这里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凶神恶煞的,瞧他脸上的疤,一看就不是好人,“实话和你说,这件事就算你不同意,跟何况药场的事她还记恨你呢,不会善罢甘休,这种事往后哪里还有机会,你不为顾家想也要为自己想想。”

又道:“她已经写信上京去求人了,这几日就能有结果,到时候你可就真的里外不是人了。”他说着站了起来,又害怕的指了指周铮,道,“这人是…”

“虎贲营的游击将军,周铮,周大人。”顾若离介绍道,“四叔祖父听说过吗。”

顾解兴一怔:“虎贲营?”虎贲营的游击将军怎么会在这里做侍卫?

“你们都没有打听过吗。”顾若离笑盈盈的看着顾解兴,“我这次回来,是谁送我的。”

他们知道还是因为顾若离去祖坟了,第二天就来请她过去,还真是没有仔细打听过。

“谁送你回来的?”顾解兴脱口问道。

不等顾若离说话,周铮哐当一声将刀扎在凳子上,怒目圆瞪,喝道:“我们爷,镇国将军,赵远山!”

我的天!顾解兴腿一软,难怪这个丫头有恃无恐,居然有赵远山做后盾,他再呆不住,匆匆往外走:“我还有事,告辞!”

“四叔祖。”顾若离看着顾解兴,忽然心头一动,想到了赵勋的信中说的话,顾解兴回头看着她,就听她道,“您来没用,帮我请五叔祖来吧。”

顾解兴没有心思多想,快步出了院子。

“大胡子。”欢颜笑着拍手,“你这个太厉害了,他以后肯定都不敢再来了。”

周铮得意的哼哼了两声,道:“那当然,要不是看在县主的面子上,这些人一个都进不来。”

“给。”欢颜拿了一坛子秋露白给他,“县主奖励你的。”

周铮接住,隔着封口都能闻到香味,他笑着朝顾若离道:“多谢县主。”

顾若离颔首,却暗自瞪了眼欢颜,她昨天就让拿给周铮,合着这丫头没有给他,今儿还说是奖励…

欢颜吐了吐舌头,嘻嘻笑着。

顾解兴回了家中,心头还惴惴不安,卢氏迎过来问道:“去了怎么样,那丫头松口没有?”

“我先喝口茶。”顾解兴咕咚咕咚牛饮了一杯,卢氏看着他这副样子奇怪,“难道还动手了不成,怎么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顾解兴缓了口气:“可不是要动手了,我都骇了一跳。”他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我就说,那丫头有恃无恐的,原来是搭上了赵远山,不过算一算,他们还是表兄妹,赵远山若真对她照拂一点,也说的过去。”

卢氏目瞪口呆:“你傻了不成,赵远山什么人,就算对她有些照拂,何至于亲自送她回来,他手下那么多人,派几个人护送到顶了。”她的心思明显要比顾解兴活络许多,“依我看,这里头的事情恐怕不一般。”

顾解兴被她一说顿时想到了什么,惊愕的道:“你的意思是,小丫头和赵远山有私情?”

“保不准。男未婚女未嫁。且不说他们表兄妹的关系,那丫头的模样哪个男人见了不要多看几眼,赵远山都这么大了还没成亲,他看中了小丫头再正常不过了。”

这下事情就没有迂回的余地了,小丫头不同意,他们还能去朝堂找找人,打通关系走走门路。

可是要是她和赵远山…那就真的没戏了。

现在朝堂里,谁还敢和哪个阎王作对,他不用手段,一言不合直接把人砍了,你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件事,你说普照寺那边知道不知道?”卢氏看着顾解兴问道,“我们没查是因为这事儿他们起的头,老祖宗那人不会也不调查吧。”

顾解兴不确定,但看着肖氏不像知道的样子。

“真是精明。”卢氏咬牙切齿的道,“他们这是让你当马前卒呢,先冲在前头,和小丫头撕破了脸得罪了赵远山,到时候他们再站出来得渔翁之利。前面的帐还没有算清楚。这次非要让他们好看。”

顾解兴一愣,坐不住的起了身:“我去找老五商量一下。”

“你找他有什么用,他恨不得白捡便宜。”卢氏拉着他,冷笑着道,“先不要管,让普照寺那边折腾去,你这段时间专心将那边做假账卖假药的事情抓住了,至少要将他从族长的位子上拉下来。他下来,就是你了。”

顾解兴心里有数:“小丫头让我去找老五,说请他过去。”

“喊老五做什么?”卢氏心头一跳,“难不成老五那个躲烟囱里的东西,还偷偷使了暗招。”

说普照寺那边顾解兴没什么,可说自己亲兄弟他就有点不高兴,摆着手道:“妇道人家不要管。”话落就匆匆出了门。

顾解福当天下午就去铜锣巷找顾若离。

“听说五叔祖昨天来过?”顾若离请他坐,顾解福颔首道,“有事要和你说,正好你不在我便告辞了。”

顾若离应是,坐在他对面,问道:“我也正有事要和五叔祖商量。”

顾解福一愣,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这丫头有什么事要和他说。

过继的事她态度很强硬,不可能退让的,找他不会说这件事。

那会是什么事?

难道是因为族长的事?

“前两日在宗祠里,那几份账您也看到了。”顾若离道,“我请您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

顾解福隐隐猜到了什么:“我也有事要提醒你两句。”

顾宏山派人盯着铜锣巷的,那边一有动静他这里就知道,中午盯梢的人就回来说:“隔房的五老太爷去了铜锣巷,听说差点被那边的一个侍卫杀了,他吓的不轻一点不敢耽搁就逃出来了。”

还敢杀人?!

“那个侍卫什么人,他可说了?”肖氏望着去打听的小厮,见他摇了摇头,她就道,“去查一查,不要去别处,就去衙门里打听,听说他们最近常出入那边。”

这些事都不是秘密,他们早先没用心去打听,是没将小丫头放在眼里,现在只要花点钱,不怕问不出来事。

肖氏见一时没有消息回来,就和顾宏山道,“你瞧你的样子。垂头丧气的。”又道,“他们最多闹一闹,还能把你怎么样,银子准备好了,你明天就召集大家把事情解决了。”

“这些年,药场都在你手里运转,没有你,他们谁能撑得起来。”肖氏有十分的把握,“你低头认个错,就已经给他们脸面,若再有人上纲上线,也不用客气,先杀鸡儆猴,警醒一下。”

顾氏虽都是分散在各地,东家也都不同,可是惹急了她,想将这些药铺都收回来,也不是没有办法。

只要她压低了各地原木药行的价格,看他们还能撑多久。

顾宏山点头应了,母子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出去打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赵远山!”肖氏的一下子沉了下来,看着顾宏山,“…小丫头和赵远山有私情?”

顾宏山哪里知道,只是以赵远山地位,千里迢迢亲自送顾若离回来,就很反常。

一男一女,除了这些他也想不到别的。

“原来如此。”肖氏沉着脸坐在位子上,看着顾宏山道,“谌阁老和赵远山的关系如何。”

顾宏山也不知道,但是对方是阁老,赵远山再能耐也总会卖几分面子吧:“这个也不大清楚,不过赵远山上台后,没有为难他,当初可是死了两位阁老。”

那就是关系还不错,要不然以赵远山的脾气,不可能愿意和人周旋的。

这样的人也好相处,弄清楚脉路,不要惹了他的逆鳞,就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下事情难办了。”顾宏山叹了口气,肖氏摆了摆手道,“急什么,事情这才哪儿到哪儿。”她话落,就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

“爹,爹!”顾清海高兴的跑了进来,“那个女人找到了,我今天就派人去接回来吗。”

看,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肖氏含笑道:“那还等什么,派人去接。”

“好!”顾清海说着就要去,肖氏想了想又补问了一句,“人在什么地方找到的?”

顾清海就回道:“我们一开始以为在延州,后来又打听到在吕梁,几经周折,没有想到她就在合水!我现在让人过去,明天下午就能到。”

“不行。”肖氏心里有些不踏实,“这件事没有别人知道吧?”

顾清海就摇了摇头,道:“就我们知道,四叔祖那边可能也知道一些,不过没有和他说的很清楚,他也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找人,找的什么人。”

“我明天出城去看看。”肖氏沉声道,“先别让她进城。

顾清海点头。

“你亲自去一趟确认一下,明天下午未时正,我在城外等你们。”肖氏不放心。

顾清海点头应是,匆匆出了门。

第二日中午,肖氏中午略歇了一会儿,就和顾宏山一起坐车出了城,在城外一处茶亭里候着,过了小半个时辰,两辆马车急匆匆的从合水的方向奔来,到了茶亭马车径直停了下来。

随即顾清海从前面的车上跳下来,远远的喊道:“祖母!”

肖氏颔首,目光落在后面一辆马车上,就看到车里走出来一个女子,约莫二十五六,生的花容月貌,弱柳扶风的样子。

她的手里牵着一位男孩。

七八岁的样子,生的浓眉大眼,皮肤细白,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

“这容貌,还真是像是啊。”肖氏看着男孩一直提着的心放了下来,打量着那对母子,顾清海领着两个人走进了茶亭,笑道,“一路上都顺利的很。”

肖氏颔首,看向那个女人。

“幽兰拜见老祖宗。”女子领着孩子,朝肖氏福了福,肖氏含笑道,“坐!”

徐幽兰应是,在肖氏对面的石墩上斜着坐了半个身子,垂着眼帘一副恭顺的样子,肖氏问道:“这些年都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托老祖宗的福,幽兰过的很好。”她说着,并不敢直接去看肖氏,一副温良恭谦的样子。

肖氏颔首,指着男孩子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我…”他说着一顿朝徐幽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顾清海,小声道,“我叫念清,七岁了。”

肖氏满意,眼中含着笑意:“名字不错,年纪也刚刚好。”话落她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先回去,事情慢慢说。”

徐幽兰应了一声,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去拉着宝儿的手,恭恭敬敬的跟着肖氏下了茶亭,一行人到马车边正要上车,忽然迎面就看到一辆马车并着七八个骑马的人直接朝这边冲了过来,气势之足,速度之快,让他们来不及多想,那些人已经到了跟前。

“你们什么人。”顾宏山扶着肖氏,恼怒的看着对面骑在马上的大胡子,随即认了出来,“是你!”

周铮哼了一声,道:“是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肖氏一看这架势,顿时将宝儿往自己怀里一扯,紧紧箍着他,周铮伸出手,冷笑道:“老太太,既然这孩子你是为了我们县主找回来的,现在我们县主让我来接了,就不麻烦你了。”

肖氏冷声道:“你算个什么东西,让她来和我说话。”

她话落,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顾若离那张精致明媚的脸,她朝着肖氏微微点头,道:“周大人的话就是我的话,老祖宗还是将这对母子给我吧,要真是我兄弟,我自然不会亏待了,要不是,改日再还给老祖宗您。”

她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肖氏脸色一变,怒道:“我要不愿呢,你打算抢人?”

“你要不给我只能抢。”顾若离道,“人肯定是要带走的,得问清楚了,总不能不明不白的认个兄弟回去。”她说着,目光在徐幽兰脸上一扫,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好像她以前在家里出入过,只是当时她心思没放在这些琐事上,对一个陌生女人就没有在意。

“你们敢!”顾清海大怒,他话还说完,周铮就哐当一声拔了刀,从马上跳下来,眨眼功夫人就到了跟前,用刀身反手一拍,啪的一声抽在顾清海脸上。

这比耳光还要重,顾清海的脸顿时浮肿起来,人也跌倒在底。

周铮挑眉看着肖氏,道:“老子要杀你们,几刀的事情,不要逼老子。”

“你想怎么样。”肖氏看孙子被打,气的手都在颤抖,顾宏山也是大怒,可看着周铮手里的刀,就是不敢上去。

肖氏盯着顾若离,道:“三丫头,你这样对长辈也不怕天打雷劈。”

“老祖宗。”顾若离道,“事情还没完,到底雷劈谁可说不准。”

“你!”肖氏气的脸色发白,周铮就盯着徐幽兰母子两人,喝道,“上车!”

徐幽兰吓的腿脚发软,瑟缩着不敢动,肖氏站起来盯着顾若离道:“人你可以带走,不过你要想做出什么蠢事,可别我们不客气。”

顾若离失笑,道:“他要真是我兄弟,我就不可能做蠢事。”

肖氏脸色极其难看,一把将徐幽兰扯过来,手指甲一掐,似笑非笑道:“徐姑娘,你生来富贵,望你好自为之。”

“是,是!”徐幽兰不迭点头,说不出来话。

“上车。”周铮朝她一喝,徐幽兰顿时吓的六神无主,拉着宝儿的手,跌跌撞撞的往顾若离的车上爬去,顾若离看着他们母子,眉头紧拧没有说话。

难道这孩子真的是父亲的孩子?

就是因为这个孩子和这个女人,所以方朝阳一怒之下和他和离了吗。

她从来没有听顾清源说过,方朝阳更是只字未提,问她,她只说她过的不高兴,想离就离了。

现在想想,就算是随性的方朝阳,做事也该有个原因,不可能毫无理由就和顾清源和离。

“上来吧。”顾若离看着母子两人柔声说了一句,待他们上车,她看着肖氏道,“让老祖宗费心了,人我带走了。”

肖氏眯着眼睛,质问道:“你如何知道这件事的?”

“老祖宗能查,我也能查。而且,比您能用的人可多了不少。”顾若离话落放了帘子,对周铮道,“周大人,我们走。”

马车回转径直走了。

肖氏看着渐行渐远的脸色极其难看,顾清海揉着脸啐了一口道,问道:“祖母,怎么办?!”

肖氏道:“这件事由不得她,我们这就回去。”

她没有想到,顾若离居然敢动手抢人,徐幽兰那边她还连要交代的事都没有交代!

总之,事情不能拖,要速速定下来。

马车径直进城,一路上顾若离盯着母子二人,没有说一句话,直到在同安堂的后院停下来,她们进门,顾若离才出声道:“坐吧。”

她没有将人带回去,没有弄清楚前,也不愿意将人带回去。

徐幽兰颤巍巍的在院中的石墩上坐了半个身边,将宝儿揽在自己怀里。

顾若离在对面坐下,盯着徐幽兰问道:“我们几年前是不是见过?”

“是!”徐幽兰垂着头,鬓角一缕发丝垂下,贴在白皙看不出年纪的脸上,越发显得她弱不禁风,“那时候三小姐年纪还小,能记得已是难得。”

顾若离心头沉沉的,目光又落在孩子身上,单从容貌看,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她质问道:“你果然去过我家,你又是谁。”

“我…”徐幽兰垂着头,“我不过是个苦命的女子,一时机缘去了贵府,三小姐千万不要乱想。”

顾若离不耐烦,摆手道:“你不必和我打机锋,你是谁,这孩子又是谁,老祖宗找你来是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

徐幽兰看了眼顾若离,将宝儿又抱的紧了点,心头砰砰的跳,有些害怕这位三小姐。

“我…我本就是庆阳人,我父亲以前是开平卫的一位参将,后来他犯了点事…我就充去了教司坊做了一名舞乐师。”徐幽兰回道,“有一次在那里遇见二老爷,我们…”

她垂着头,满脸通红说不下去,索性拉着宝儿过来介绍:“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我被郡主赶走时,就有了身孕,当年就生了这孩子,他的名字叫念源。”

思念顾清源。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父亲情投意合,我娘不但拆散了你们,还将怀有身孕的你赶走了?”顾若离挑着眉,怎么也无法将顾清源和眼前这个女子联系在一起,“你就走了,没闹没哭,没有打算带着孩子回来认祖归宗?”

徐幽兰又看了眼顾若离,没有想到她年纪不大,问的问题却很犀利,而且说起这种事也不羞臊,坦荡荡的,反而让她说不下去。

“是!”徐幽兰回道,“我当时害怕,又知道郡主的脾气素来难惹,便是二爷都要让她几分,所以我就走了,去投奔了一个远房亲戚生下了宝儿。后来我听说郡主二爷和离,我也曾带着他回来过,可是二爷不认我们,还说看到我们母子便想到他对不起郡主,所以就给了我一些银子,让我将孩子抚养成人。”

她说话时,顾若离始终看着她,等她说完,顾若离问道:“你说你回来找过我爹爹,他不认你,还将他的亲身骨肉,丢给你抚养。”

徐幽兰点着头,又焦急的看着顾若离:“二爷他也不得已,郡主那样的人…他太苦了。”

顾若离没有说话,眼睛眯了眯。

“你不能凶我娘。”宝儿一副护着徐幽兰的样子,攥着小拳头站在前头,顾若离就打量着他,从他的眉眼到他的手指尖,都看了一遍,就发现他手背上行好几条旧疤,挑眉道,“我没有凶她。你手上的疤,怎么弄的。”

“小时候摔的。”宝儿立刻将手藏起来不让顾若离看

顾若离颔首道:“你随我来,我是大夫,这里有祛疤的药膏,给你抹一些,将来长大了就不会留疤了。”又道,“要不然,以后可就不好看了。”

宝儿怀疑的看着顾若离,徐幽兰则飞快的道:“不…不用,多谢三小姐好意。”

“你既说他是我兄弟,我又怎么会伤害他。”顾若离起身牵着宝儿的手,“前面的医馆,我给你抹点药就可以了。”

宝儿回头看着徐幽兰,徐幽兰想拉着他可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走吧。”顾若离牵着宝儿的手去了前堂,她边走边问宝儿,“这么多年你们在外面很艰苦吧,你娘养你是不是很累?”

宝儿点着头,回道:“是,我娘很辛苦。”

“是吗。她都怎么辛苦的。”顾若离拿了药膏给他细细的抹在浅红的疤上,宝儿回道,“她给人洗衣服,做鞋,有时候还去酒馆的后厨里洗碗。”

顾若离点点头,笑道:“去找你娘吧。”

宝儿点头一溜烟的往后院跑,顾若离就站在他身后,喊道:“念源!”

宝儿头也未回,径直去了徐幽兰身边。

顾若离若有所思,去了后院。

“县主。”欢颜进来,低声道,“那边的老祖宗带着几个人来了,人已经在门口了。”

徐幽兰一听肖氏来了,立刻拉着宝儿起身,朝门边迎过去,顾若离看着她们道:“那就请她们进来。”

院子门打开,肖氏领着儿子孙子,以及一位那天在宗祠说过话,年纪和顾宏山差不多大的长者,余下的两位便就是顾解兴和顾解福。

一行人往门口一站,肖氏一眼就看到了徐幽兰和宝儿,见他们还好好的,她暗暗松了一口。

“来的好快。”顾若离看着一行人,都是她的长辈,可却没有半分长辈的样子,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显露着算计。

肖氏过来落座,剩下的几人也直接坐在她旁边。

“宝儿来老祖宗这边。”肖氏招招手,宝儿就小心翼翼的过来,挨在她身边,肖氏就和顾解兴道,“你瞧瞧这眉眼,像谁?”

顾解兴打量着孩子,心头一跳,脱口而出不可思议的道:“正言?”

正言,是顾清源的表字。

“可不是。”肖氏说着,喜欢的拍了拍宝儿,又指着徐幽兰,“这姑娘,你们可认识。”

徐幽兰红着脸,垂着头站在人前。

顾解兴和顾解福,以及另一个人都面露疑惑,好似见过,又好像不熟悉。

“这是徐姑娘。”肖氏见他们说不出来,就道,“当年在教私坊教授舞乐的那位姑娘。”

她的话一落,顾解兴就蹭的一下站起来,道:“什么意思,你难道是想说这孩子是正言的?”他根本不想理他们,可是耐不住来请他的人,说是关于嗣子的事情,他这才过来了。

没想到,肖氏居然找到了徐幽兰。

他记得这个女人,当时就是因为她,方朝阳才和顾清源和离的,虽没有闹开,可大家心里都有数。

本来也不是光彩的事,方朝阳走后也就淡了,没有人再提起。

顾解兴终于明白过来,指着宝儿结结巴巴的道:“这…这孩子难道是…”

“没错!”肖氏颔首,问孩子道,“告诉他们你几岁,叫什么名字。”

宝儿就回道:“我叫念源,今年七岁。”

“七岁!”顾解兴已经不大记得清到底是几年,她不由去看顾若离,问道,“你娘走了几年?”

顾若离回道:“七年!”

“怎么会。”顾解兴受惊不小,“难道她走的时候就有身孕了?”

肖氏就露出一副,你说的没错,就是这样的表情。

顾解兴噗通一声在了石墩上,木然的去看顾解福,他们还说顾解庆这房没有子嗣,如今顾清源亲生的儿子出来了,他们还过继什么。

纵使这个孩子不是嫡出,不是长房的,可在当下这根本不是阻碍。

顾若离肯定会护着这唯一的子嗣和血脉。

以前她不不同意的事,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她就没有理由不同意。

“既是正言的孩子,那就要认祖归宗了。”一直不曾说话的另一位长者,道,“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验一验才好,免得混乱了血脉。”

肖氏颔首,道:“你说的没有错,不管如何,都是要验证的。”她说着,语重心长的看着顾若离,道,“娇娇啊,若是验出来,他是你嫡亲的兄弟,往后你可要好好待他,护着他啊。”

意思是,你赶紧写奏疏,走赵远山的路子,将恩德侯的爵位由虚变实。

顾若离忽然笑了起来:“不用验了,老祖宗说是就是了。”

“可不是我说的。瞧着眉眼,错不了。”肖氏看着她道。

顾若离根本不用去看宝儿,她只盯着肖氏,道:“老祖宗,我若递了奏疏上去,朝廷派人来查证,您心里就不会发虚?”又道,“不怕弄虚作假,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