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眸光一挑,菊容就挨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是吗。她的心还真是大。”二夫人端了茶心情忽然就好了起来,“居然还想让她的女儿做皇后,还真是没有看出来。”

菊容觉得,这应该是方朝阳话赶话说出来的,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说了。

“拿去扔了。”二夫人指了指桌上的零嘴,“瞧着就让我恶心。”

菊容应是,提着东西丢了出去,二夫人就一个人在房里坐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起身去了书房,崔延孝正在陪崔甫写字,二夫人挥着手道,“郎哥儿去歇会儿,下午再写。”

崔甫求之不得,一下子丢了笔跑了出去:“那我去睡觉了。”人就没影了。

崔延孝无奈的看着二夫人,问道:“字才写了一半,你看看你!”

“字以后慢慢练。你可知道三丫头回来不过一个时辰,赵远山就来了。”二夫人蹙眉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看样子他真是打算求娶那个丫头。”

“这事你和我说了没有用,你要不然就去和大哥说。”崔延孝道。

二夫人就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来,忽然转身往外走。

崔延孝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也跟着追了出去,边走边道:“你怎么说风就是雨,想好要做什么了吗,赵远山不是好惹的。”

“我没打算惹他。”二夫人冷笑了一声,道,“可我能动别人。”羞辱之仇,她便是死了也咽不下这口气。

崔延孝还想说什么,二夫人打断他的话,道:“你先回去。”

崔延孝就看着二夫人渐行渐远。

二夫人往前院而去,正好在院门口碰到了三夫人,两人对视,视线飞快的错快,三夫人敷衍的福了福:“二嫂。”

“听说娇娇回来了,你是打算过去看看吗?”二夫人难得和她说几句话,三夫人嗯了一声。

二夫人就点了点头,道:“要说她回来的也正巧,你娘家的弟妹不是刚生了孩子伤了身子,我看…你倒是可以请娇娇去看看。”

三夫人一怔,心头动了动。

二夫人笑笑去了外院。

“郡主。”李妈妈笑着道,“三夫人来了。”

方朝阳朝顾若离看去,顾若离道:“请三婶进来吧,我也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方朝阳就朝李妈妈点了点头。

三夫人穿着一件玫红的潞绸撒兰花的褙子,下身是条蓝色马面裙,笑呵呵的进了门,人未到声先至:“娇娇回来了,可叫我想死了,快来让三婶婶看看。”

“三婶。”顾若离起身行了礼,三夫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掩面笑着道,“可真是越长越好看,而且个子也蹿了许多,都比我高了。”

方朝阳扫了她一眼,指了指椅子:“坐吧。”

“好!”三夫人坐下来,看着顾若离问道,“一路上可还顺利?”

顾若离回了,三夫人又道:“听说你将庆阳的同安堂开了,如今你人回来,那边怎么办,你不在有了疑难杂症也没有人撑得住啊。”

“有的。”顾若离笑道,“我在不在并没有多大的影响,我会的他们也都会。”

三夫人就掩面笑了起来:“世上没有第二个顾大夫,别人可比不上你。”

顾若离没好意思接话,方朝阳却是点着头,道:“那到是,只是她也没有分身术,只能说谁碰上了就是他的运气好,碰不上,也就自求多福吧。”

“也只能这么想了。”三夫人笑着点头,望着顾若离道,“不过,你回来了,三婶也有一件事想要求求你。”

顾若离就看着她,问道:“什么事,三婶只管说。”

三夫人余光看了眼方朝阳,见她没有不悦,这才笑着道:“我娘家的弟媳,七月中生的孩子,不但难产还大出血。我家子嗣艰难,她头两胎生的女儿,这一胎还是女儿,裘太医说她往后怕是不能生了…”话落,擦着眼泪道,“不怕你们笑话,如今我娘家都笑话我们姐弟,说我们不是只会生女儿,就是下不了蛋的鸡,我…”

顾若离皱眉,看来家家都有难念的经,便是如三夫人这样嫁出去的女儿,娘家的事也常常扰的她生活不宁。

“不是给你请了太医院的裘太医吗。”方朝阳皱眉,“没有起色?”

三夫人擦了擦眼泪:“也不是没有起色,要说那位太医的手法也很精妙,只是…只是我总觉得他是男子,又不看重我们家,治病不用心,去了两回,不过号了脉开了两副药。虽说我弟妹吃了他开的药恶露略干净了,人也精神了一些。可是他就是说我弟妹以后不能生了,让我们不要折腾了。”

裘大夫,就是圣上钦点的那位裘副院正吧。

“娇娇到底没出嫁。”方朝阳凝眉,不太高兴,顾若离也有些犹豫,望着三夫人道,“我去也不一定比裘大夫手法高明,而且,您先请的他,若是再换我去,他那边若是知道会不会为难您。”

“管不了那么多,他不行总不能不让我们换大夫。”三夫人泪眼汪汪的,“若不能生个儿子出来,我们姐弟二人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顾若离凝眉犹豫了一会儿,点头道:“那我和您一起去看看。”

她能理解三夫人的心情,她姐弟二人,姐姐一直未育,弟弟却连生了三个女儿,在有心人眼中,确实会成为笑柄。

“好,好!”三夫人高兴不已,“那我们什么时候去,你只管说时间,三婶来安排。”

顾若离顿了顿,道:“既是看病就拖不得,我现在就和三婶去吧。”

“成。”三夫人起身,“我先去让人驾车,一会儿就来接你。”

待三夫人安排好,就带着两个丫头和三夫人一起出门。

他兄弟并未分家,所以依旧还住在羊皮巷前面的永城伯府,马车进了巷子,三夫人指着其中一幢道:“这间是郡主的陪嫁,你可来过。”

“没有。”天色不早了,顾若离看的不大清楚,不过她确实听方朝阳说过,她在羊皮巷有间院子,“看样子还挺大的。”

三夫人就笑着点头,道:“其实郡主不大喜欢这里,我记得她是打算要三牌楼那间别院的,是以前圣上赐给我家皇贵妃娘娘的,后来贵妃娘娘去世,长公主出嫁的时候,圣上就给了长公主…”

还有这件事,顾若离问道:“那现在那间院子呢,还是长公主的吗。”

“长公主也去了。”三夫人叹了口气,又道,“那间别院如今空的。不过实在是太可惜了,那还是西域来的师父打造的,听说里面金碧辉煌,比皇宫还要美上几分。”

两个人说着话,到了永城伯府。

一进门,守门的婆子一瞧见是三夫人,便有些不上心的样子,卸了门槛,道:“五姑太太,您这回来的也太勤快了点,要说姑爷还真是好性子。”

“闭上你的臭嘴。”三夫人冷喝一声,道,“我回来不回来,还轮不到你一个下人说三道四,滚!”

那婆子撇撇嘴,咕哝了一句什么,顾若离只听到了一句“鸡”。

大概猜到了意思,不由打量了一眼三夫人。

她脸色铁青,虽是愤怒可到底忍了下来。

“让你见笑了。”三夫人尴尬的和顾若离道,“我是庶女出身,自小在家里连个下人都是不如的,好不容易嫁给了你三叔,可…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过的好不好,也不是他们能知道的,我自己清楚就好了。”

顾若离没有关注过三夫人,也就不知道她有这么多的事,遂安慰道:“总会越来越好的,您别和她们计较。”

三夫人应是。

两个人下了车,顾若离甫一出现,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便窃窃议论起来,建安伯府几位小姐她们门儿清,这位可是从来没见过,那么就只有可能是静安县主。

静安县主又是出了名的大夫,三夫人带她来,定然是为了给六太太看病。

三夫人牵着顾若离径直去了外院的最旁边的一间小院子里,她笑着道:“这里就是了。”说着带她进去,就看到三夫人的弟弟齐六爷站在门口,见着姐姐回来忙迎了过来,“你怎么回来了。”

“我请县主来给邵氏看病。”三夫人介绍了顾若离,齐六爷先是楞了一下,继而高兴道,“原来是静安县主,失礼了。”说着要行礼。

顾若离让开,喊了一声舅舅。

齐六爷连说不敢,面上却满是高兴。

三夫人听着那一声舅舅,眼角顿时泛红,感动的牵着顾若离道:“别在外面站着,快进去坐。”

几个人直接去了邵氏的卧室,她还在月子里,所以窗户只开了个缝隙,邵氏披着头发靠在床上,面色清灰,人显得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弟妹。”三夫人走了过去,“我请了静安县主给你看病,她的医术好,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邵氏抬起头来看着顾若离,眼神有些空,齐六爷就咳嗽了一声,邵氏笑的很勉强,道:“有劳县主娘娘。”

顾若离道:“舅母客气了。”说着,在床头的杌子上坐下来,给邵氏号脉,三夫人问道,“怎么样,可有的治?”

顾若离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边邵氏的身体,又问了她恶露的情况,邵氏也不看她,一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像是隔着很远传来的:“还有一些,不过不似潮涌似的。”

“舅母…”顾若离有些奇怪的看着她,问了句不相干的话,“小侄女是不是很可爱,没留在您房里吗?”

邵氏垂着眼睛,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和顾若离道:“我身子不好,养在我这里怕过了病气。”她话落,就听到外面有女孩子有吵闹声传来。

顾若离猜得到,应该是邵氏的两个大女儿。

“六爷。”邵氏脸色一沉,“让丫头领她们上别处玩去,吵的我头疼。”说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很不耐的样子。

顾若离没有说话。,

“怎么样!”三夫人关心着邵氏到底还能不能生,顾若离回头看着她,道,“有些麻烦,不过也不是不可能。我先开副药,让舅母的心情好一些,恶露止住,至于别的病后期我们慢慢调养,再配上针灸还是有希望的。”

“心情?”三夫人怔了怔,顾若离就点了点头,担忧的看了眼邵氏,她的样子郁郁寡欢,连自己生的孩子声音都不想听…顾若离就和三夫人打了眼色,与齐六爷一起出了卧室。

“舅母这样子,有多少时间了?”顾若离望着齐六爷,对方就道,“从孩子出生后,她就这样,说什么话都提不起精神来,连说话都有些阴阳怪气的。”

“孩子呢。”顾若离望着他,“愿意抱,愿意亲吗。”

齐六爷摇了摇头,不但邵氏,便是他也大愿意看到那孩子,一胎,两胎,这第三胎了居然还是个姑娘。

顾若离心头叹了口气,望着三夫人道:“我先开些药调养她的情绪,还是如刚刚说的那样,等她出了月子,心思轻点,再每隔七日去我那边针灸。”

“好!”三夫人点着头,只要能有的治,她当然是高兴不已,“你尽管开药。”

顾若离颔首,又叮嘱齐六爷:“舅舅多开导陪陪舅母,她的样子是产后抑郁,在目前来看,此病比她还能不能生更加严重,更需要治疗。”

齐六爷不懂就去看三夫人,三夫人点着头道:“听县主的。”

齐六爷就点着头,又结结巴巴的:“可…可裘太医说…”

“别管什么裘太医。”三夫人道,“他再厉害也不会如县主的,我们听县主的就好了。”

顾若离失笑,没有说什么。

齐六太太的病不是不能治,而是很麻烦,又要针灸,裘大夫是男子,大概是不想用这个法子,至于产后抑郁,他就更加不会注意到。

“行,行。”齐六爷点头不迭,“我一定照着做。”

顾若离点头,开了黄连阿胶汤,又仔细交代了一番:“每日一剂,水煎服。先吃半个月。我不能出诊,等她出了月子你陪她去同安堂找我复诊。”

“好,好!”三夫人高兴不已,正要说话,外头就听到脚步声,随即门口有婆子进来,低声道,“六爷,姑太太。夫人身边的婆子方才来过了,在门口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

三夫人一怔,随即明白了意思,看向顾若离:“你可想去拜访一下?”

顾若离凝眉。

“你和远山的事…”三夫人拉着顾若离,低声道,“我大嫂可是远山嫡亲的舅母,往后若是你们…少不了要打招呼。”

顾若离知道,所以便摇头道:“事情还没成,我去的话有些不成体统,算了吧,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好了。”又道,“会不会让您为难。”

三夫人摆着手:“她能为难我什么,我们姐弟早不靠他们吃饭了。”又道,“你说的对,不去最好。”

她是觉得,顾若离既然和赵远山…她想去拜访一下赵远山的嫡亲舅母,也不是不可以。

所以她才会问。

当然,不去最好。

顾若离又去和

和三夫人离开了永城伯府,三夫人想起裘太医:“我就说他医术不行,也不知道怎么迷惑了圣上,居然点了他做院正。”又道,“看我怎么打他的脸。”

顾若离觉得没有必要,便道:“舅母的病还没好,您现在就算是去质问,也是没有话说的,何必去惹了闲气呢。”

三夫人就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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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 抑郁

晚上顾若离回去时,崔安在门口等她:“杨先生说他明天中午在家,请县主过去一叙。”

“好。”顾若离应了,“劳烦崔管事。”

崔安道不敢。

第二日一早,顾若离先去了医馆,刘大夫和方本超几人都在,顾若离笑着和岑琛道:“那边可妥当,大家都是自己人,你千万不要和他们客气。”

“三位大夫对我很照顾。”岑琛笑着道,“房间即刻就收拾好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一大家人住在一起格外的热闹。”

可不是,刘大夫一家五口人,方本超一家七口,加上张丙中和岑琛,还真是热闹。

“房间够不够。”顾若离问张丙中,那边新宅子虽说他们去年就搬去了,可她还没有去看过,张丙中就回道,“很宽敞,就是等孩子们都成亲了也绝对够住。”

顾若失笑,方本超激动的拉着顾若离道:“顾大夫你快和我们说说,这缝合术到底是什么,你在信中提了以后我们就没有想通,昨晚听岑大夫说了一下,就越发的好奇,你以前可没有和我们提过,怎么突然改用这个手法治外伤了。”

“就是用针线将伤口缝合起来,辅助伤口愈合。”顾若离道,“我昨天带回来的器具你们看到了吗。”

方本超点着头:“看到了。不过直到瞧见岑大夫用我们才算是明白了各自的用途。”

实在是太神奇了。

顾若离就和大家细细的解释了一边,又见人体结构图拿出来,和众人一起讨论,说起当下药的问题,顾若离道:“…一直没有进展,只能慢慢摸索了。”

几个人已经觉得顾若离刚才说的很新奇了,所以对她说的烦恼并不如她那般纠结于心,张丙中兴奋的抱着一套器具,笑道:“我一会儿就去买些猪肉回来,我也要练练手。”

“县主。”焦氏提着食盒过来,笑着和顾若离打招呼,“昨天就听说您回来了,还以为您要休息几日呢。”

顾若离笑着道:“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我现在还是以医馆为主。”她说着微顿,问道,“梁欢还好吗?”

焦氏应是,点着头道:“托您的福,他现在书读的还不错,先生经常夸他用功,还很聪明。”

顾若离不禁想起了宝儿,不知道他在军营能不能吃的了苦。

焦氏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喊大家来吃饭,见张丙中不在,问道:“张大夫呢。”

“在后院。”方本超拿着持针钳翻来覆去的看着,焦氏应了一声去了后院找张丙中。

顾若离考虑着什么时候去拜访杨文治,一回头,就看到同安堂门外一头骏马挺身而立,马背上一人穿着墨黑的直裰,神采英拔,勃勃英姿,她眼睛一亮笑了起来,道:“赵将军,好巧!”

赵勋翻身下马,颔首道:“正巧路过要出城办事,怎么不多休息几日。”

“歇着也很无聊。”顾若离笑着,打量着他,八个月没见他没什么变化,望着她视线几乎黏在她的面容之上,顾若离压着声音问道,“你答应我娘条件了?她提了什么条件?”

“还不曾说。”赵勋道,“大约是要郑重考虑一番。”

还要考虑一番,那就是真的要刁难赵勋了,顾若离为难的道:“我娘的脾气…你其实不用理会的,我来和她慢慢说。”

“不用。”赵勋否定,他既说了要得到方朝阳的认可,就必不会退缩,“我们还有时间,你不用着急。”

到底是谁着急,他这是倒打一耙!顾若离愕然,随即摇着头失笑,道:“是,我着急!”

赵勋伸手想摸摸她的手,想了想还是放了下来,在京城以外认识的她的人很少,可在京城便就不同,她虽说名声不重要,可到底是女子。

他便负手看着她道:“那你忙着,我走了。”

顾若离点点头,目送他上马而去,她站在门口心头微暖,赵勋虽有些霸道,可是在分寸上他总是能掌握的恰到好处,事事替她考虑着。

“阿丙!”顾若离回头望着从后院过来,正和焦氏说着话的张丙中,“你快吃饭,然后陪我出去一趟吧。”

张丙中点着头道:“好,那我现在就吃。”张丙中说着就坐在桌子上开始吃饭,焦氏凝眉道,“你慢点,顾大夫又不是立刻就走。”

顾若离含笑看着他们。

“岑大夫。”顾若离坐在岑琛身边,“你先在医馆熟悉一下,明日再让阿丙添一张桌子,往后医馆我们四个人一起,就不用像以前那样忙的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岑琛在庆阳别人害怕,是因为他说的那些理论让人害怕,而当他是疯子,可他的外科还是很不错的,“今日我便给二位大夫打下手。”

方本超和刘大夫忙摆手道:“不敢劳动岑大夫!”

“我吃好了。”张丙中擦了嘴,笑着道,“师父,您不吃吗。”

顾若离摇了摇头,道:“我早上吃的迟,等回来的时饿了再吃一些。”她说着道,“那我们走吧。”

张丙中应是,和焦氏交代了几句就提着礼跟着顾若离出了门。

“杨府你认识吗。”顾若离和张丙中边走边说着,张丙中回道,“知道,当时杨家回来时我还去看了,杨公子搬过去也来过这里,就在荣安胡同,很好找,一进去第一家就是了。”

顾若离放了心,两人沿着长街走了半个时辰,张丙中有些后悔:“应该给您驾车的。”

“我一年多没有回来,也想到处走走看看,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顾若离说着,两人已经到了荣安胡同,就看到一扇添着朱漆嵌着铜钉的正门,上面挂着牌匾,写着杨府。

两人进了胡同张丙中敲了侧门,有婆子开了门,看到顾若离微微一愣,张丙中已经道:“劳驾妈妈回禀一声,就说我们县主来拜访杨先生。”

“是静安县主。”婆子忙道,“我们治大老爷已经交代过了,说是您要是来了,直接请您去书房。”

顾若离颔首,由婆子引着进了院子。

在京城自然不能和延州相比,顾若离看了一眼外院,估摸着这里不过三进的大小,修的只是清雅而已。

杨文治的书房不远,和回事处隔着一道抄手游廊就到了,他站在门口,顾若离快走了几步,行礼道:“先生!”

“县主!”杨文治回了礼,又看到了张丙中,抱了抱拳。

三个人在书房坐了下来,杨文治问她在同安堂的事情,顾若离一一和他说了一边,他道:“这缝合术,确实不曾听过,还考虑了这么周全,做那么多的细致准备,你这孩子,心中所想是我们这些人跟不上的了。”

“不过,你说引发感染的几类病症,预防,消炎,我这些日子闲了也翻阅了许多书,和孙大夫也聊了许多。”杨文治凝眉道,“我们的结论是,若是你知道缝合后有哪些病症,不如你针对这些病定了药方,届时若有病发,也好治疗。”

顾若离也想到了这些,点头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关于破伤风我已经有些心得,改日等定了方子和药量,我再来拿来给先生看。”

“你所说的破伤风,便是受外伤后,外邪侵入若引发的症状,抽搐,发烧的病症?”杨文治也很好奇,这些对于他来说,似乎是见过但一直没有找到病因,顾若离点头道,“是,这种病有的会立刻发作,而有的则有潜伏期,三年五载也是常有的。”

“这就难办了。”杨文治道,“除非是受了外伤的人,就给药预防,否则,按你说的发病必死的概率,对于我们来说,也是素手无策。”

顾若离也知道,破伤风不行,败血症…

“是!”顾若离点头,不再说她的事情,“先生在太医院可还顺利?”

杨文治摆了摆手,笑道:“实在是难以推脱,若不然太医院我是断不会进的。”他早年都没有进,如今却一脚踏进了泥潭里,实在是身不由己。

杨文雍官复原职,他这个做兄长的无论如何都要帮他一把。

更何况,杨清辉如今也进了翰林院做了修撰,正式入了仕途,杨家还能鼎盛多久,也全部靠他了。

“还有孙大人在。我听说韩大夫也进了太医院,您和他也是旧识,总有个照应。”顾若离其实倒不担心杨文治,毕竟他还有个位列次辅的兄弟,且,他的资历在这里,寻常人根本不敢对他怎么样。

“是,我和韩大夫还有你祖父以及孙大人早年间就认识,只是我和韩大夫无心仕途,便各自回了家乡,你祖父和孙大人留在了太医院。”杨文治笑着道,“这两日他二人不得空,荣王爷骑马摔着,摔断了腿,这几日都在王府出入。”

荣王爷断了腿?她今天没有听赵勋提起,顾若离问道:“严重吗。”

“胫骨裂了,恐怕要养上半年。”杨文治对荣王不大喜欢,此人是典型的不学无术,不过好的是,也没有多少危害。

顾若离点头,看了看时间:“先生是不是还要回太医院,那我就不打扰先生了。”

“不急。”杨文治道,“一会儿倓松回来,他似是有事要和你说,你不如等他一等。”

杨清辉吗,她们也好久没见了,顾若离笑着点头。

“伯祖父。”说着话,杨清辉已经从外面进来,他穿着一件天青色湖稠直裰,芝兰玉树的立在门口,目光一转看向她,微微一笑,顾若离和他点了点头,道,“杨公子。”

杨清辉也抱了拳:“静安县主。”又和张丙中互相见了礼。

“坐吧。”杨文治请杨清辉坐,自己端茶慢慢喝着,意思是让小辈们说话,杨清辉在过若离对面坐下,问道,“你是昨天回来的吗?”也是问了她路上和在庆阳的情况。

顾若离大概说了一遍。

“还没恭喜杨公子高中。”说着,她从张丙中带来的礼里面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杨清辉,“有些仓促,还望杨公子不要嫌弃。”

杨清辉接了,里面装的依旧是文房四宝和一把折扇,他苦涩一笑,道:“谢谢,让县主破费了。”

这个礼,是恰到好处。正是因为恰到好处才让他心中苦涩。

“杨公子客气了。”顾若离起身,和杨文治道,“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叨扰先生。”

杨文治颔首:“只要我在家,你随时来。”又对杨清辉道,“倓松,你帮我送送县主。”

杨清辉应是,做了请的手势和顾若离一起往外走,路很短,转眼间就到了门口,他停下来望着她,道:“听说你在合水做了试验,让百姓们依着田地的状况和收成自行选择种植?”

“是啊!”顾若离回道,“百姓压了三年的税,地里收的不够租子,秋收不过数月就断了粮,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出此下策。”

杨清辉点头,笑道:“此法已经很好,可见县主宅心仁厚。”

顾若离笑笑,问道:“你在翰林院如何,可要进宫给圣上讲筵。”

“讲过一回春秋。”杨清辉淡淡的道,“以后每月一次,等太子回京后,约莫也要讲的,还有皇太孙!”

两人聊了几句,顾若离和张丙中告辞,杨清辉顿了顿,又问道:“…你的缝合术如何了。”

“啊?”顾若离愣了一下,回道,“还没有大的进展,没有合适的药,当下除了逼不得已,我暂时还是不敢没有顾忌的用。”

杨清辉颔首,对顾若离愈加佩服了几分,鲜少有人能像她这般,不但在医术在见解颇深,还能沉得住气,不为名利激进…尤其,她还是个女子,他见的人越多,便越觉得顾若离与众不同。

“告辞。”顾若离笑了笑,和张丙中一起出了门,杨清辉立在院门口好一会儿,才回了书房,杨文治就看着他,道,“可要和我一起走。”

他们下午都还要当值。

杨清辉有些羞涩,点了点头:“好。我只和师长延了半个时辰。”